第70章(1 / 1)

表姑娘她不想高攀 三月蜜糖 4459 汉字|0 英文 字 1个月前

第70章

  灯笼随风摇曳, 光影扑朔不定。

  李幼白被吓了一跳,险些惊叫出?来,然鼻间嗅到一抹熟悉的味道, 她回头,目光从惊吓变到惊喜:“是你?你怎么回来了?”

  漆黑光线里?,卢辰钊风尘仆仆,发丝稍有凌乱,许是走得太急此刻呼吸略微剧烈, 他捂着李幼白的那只手挪到她腕间,随即一拉, 将人领到不远处树下。

  “你何时回的?”李幼白看到他, 心里?头一阵欢喜。

  卢辰钊没忍住,抬手抚她发顶:“刚到。”

  就在前一刻,他跟出?宫的马车错过,之后快马加鞭追来, 终于赶在她踏进曹家大门前将人拦住。

  “曹陆是什么人, 你清楚吗?”

  “我?...”

  “什么都没弄清楚, 便敢一个人单枪匹马来见?他, 你便不怕出?事,不怕曹陆那武夫对你怎样?”难听的话?他没说出?口, 都是男人, 尤其是在这样的深夜, 单独面?对喜欢的女?子, 心中那些涌动根本就不能为人说。

  他自诩正人君子, 却仍不能保证面?对诱惑做到心神坚定。

  何况是曹陆!

  他就是个泥腿子出?身, 浑身的力气和蛮劲儿,若当真?对李幼白如何, 她怎能反抗?

  卢辰钊越想越气,忍不住扭头,平复呼吸。

  李幼白见?状,扯了扯他衣袖,小声道:“我?带了刀。”说罢,她拍了拍腰间那柄巴掌长的小刀。

  卢辰钊更气了:“你当曹陆那身横肉是白长的,别说是这把刀,就是扛着长/枪进去,恐怕你也扎不进他肉里?。”

  “其实..”李幼白顿了顿,又道:“我?自己心中有数,你不必担心,总之我?不会出?事。”

  她又要去拍门,卢辰钊抓住她手。

  “有话?等我?找完曹陆再说。”

  卢辰钊蹙眉:“去吧,我?会在暗处保护你。”

  李幼白没再多?言,叩门后,管事隔了半晌才出?来,看到她便躬身说了几句进门回禀,没多?会儿,管事将李幼白领进门去。

  曹陆巡城回来,正在后院洗澡。

  月光洒在他身上,因有水,泛着银光,结实的肌肉一览无余,李幼白一进院门便看到此?番景象,登时面?红耳赤,想别开头却又觉得刻意,便装作?镇静的模样神色淡淡地看着。

  曹陆宽肩窄腰,后背壮硕如同猿,就着院里?的灯能看到横亘各处的伤痕,深浅不一,大都看起来有些年岁,也有几条新的。他系着腰带,裤腿挽到膝盖,也被冷水浇透,湿哒哒地贴着皮肤。

  看起来,很?是可观。

  李幼白不得不闭眼,再看下去,她脑子里?便只剩下这扰人的画面?了。

  曹陆放下水盆,一把扯过大巾擦拭头大和身体,转过来冲着李幼白咧嘴一笑,道:“李娘子深夜找我?,是为了公?事?”

  李幼白点头,一抬眼又看到他上前,那健壮的身体近在咫尺,冲击力很?是猛烈,她觉得耳根炽热,忙又侧过身去,道:“是,曹大人先穿衣服吧。”

  曹陆说:“无妨,我?习惯洗完澡赤着身体。”

  李幼白艰难地开口:“你还是穿上吧。”

  曹陆瞧着她秀气俊俏的脸蛋,又想起她和闵裕文已经定亲,内心泛起一丝惋惜和羡慕,但他是粗人不假,却不是个混账的,遂扯了衣裳胡乱一穿,连扣子都没系。

  “李娘子直说便是。”

  李幼白警惕地看了眼四下,曹陆道:“周围无人,你大可放心。”

  卢辰钊便在树上盯梢,直到两人说完话?,曹陆将李幼白送到院门口时,他正要离开,却见?曹陆忽然堵在李幼白面?前,黑脸仿佛染上红晕,伸手摸了摸后脑勺。

  卢辰钊便知不妙。

  果然

  曹陆咽了咽口水问:“李娘子真?的一点都不喜欢我?吗?我?虽然粗鲁,但我?绝对知道疼人,娘子若是嫁给?我?,我?定会一辈子对你好的。”

  李幼白脸一热,忙摇头:“我?有婚约,还望曹大人收回美意。”

  她转身就走。

  曹陆叹了声,满是失落地望着她纤细的背影,直到消失不见?,他又自言自语道:“闵裕文可真?是有福。”

  树上的卢辰钊:......

  两人回宫时,乘的是来时的马车。

  曹陆其实本身就持观望态度,虽说先前长公?主有意拉拢,但他胆大心细,却是个谨慎的,故而没有立时表态。今夜又被李幼白游说,便更加坚定自己的想法,遂应了李幼白的提议,站燕王一派。

  宫里?的事,京中官员大都听说,东宫太子撑不了几日,那么陛下定会再选储君。除了燕王,没人更合适了。

  亦如李幼白所料,在她走后没多?久,长公?主的人便去曹家劝服曹陆,曹陆依着先前的计划,假意投和。那人很?是高兴,又

  提起长公?主允诺的重金高位,而曹陆表现的很?是在意后,那人便愈发觉得自己劝服成?功,性命,心满意足离开。

  车内没燃灯,偶尔车帘飘起来,月光将里?面?稍微照明,便能看清卢辰钊紧绷的脸。

  他的眼神十分深邃,就那么一瞬不瞬地盯着李幼白,李幼白颇不自在,冲他笑了笑,他却连个好脸色都没有,始终淡淡的凝望自己。

  李幼白觉得尴尬,遂也收起笑,咳了声解释道:“其实,曹陆早前给?我?写过信。”

  卢辰钊没想到,表情很?是诧异:“何时给?你写的?”

  “在长公?主宫宴上撮合我?俩后,他特意去给?我?送了信,信中说的清楚,也没有丝毫穷追猛打的意思,他只说了冒犯,并表示日后不会勉强,希望能跟我?做朋友...”

  “朋友?怕不是居心不良。”卢辰钊说完,自己也觉得刻薄,便噤声不语,但神色仍是不服气的。

  李幼白道:“我?有自己的判断,觉得他不是坏人,所以今夜才敢亲自来劝。主要是因为事态紧急,就算危险我?也不得不来。”

  卢辰钊望着她,她小脸从容,眸光如水,分明没有悔意。

  “你可想过我??”

  “嗯?”李幼白不解。

  卢辰钊:“你若出?事,你可想过我?会怎样,李幼白,你想过我?吗?”

  他自己不敢想,其实在淮西处理完昌远侯府的事后,他便昼夜不停往回赶路了。京里?发生的事让他提心吊胆,他怕李幼白出?事,一路几乎鲜少休息,此?刻坐在车里?,疲惫不堪。

  李幼白张了张嘴,又不知该说什么。

  卢辰钊低头,复又很?快抬起眼皮:“我?很?渴。”

  “我?帮你倒杯水。”李幼白倒了水推到他面?前,他却靠着车壁不动弹。

  李幼白:...

  “你自己喝,我?不会喂你的。”

  卢辰钊闭上眼睛,双臂也横在胸口。

  李幼白看见?他原本健康饱满的唇,此?刻因为赶路而变得干涸起皮,不由?心一软,将那茶盏端起来,递到他嘴边:“我?知道你担心我?,可我?不是鲁莽的人,我?会考虑自己的安全,你不必过于忧虑,我?能保护好自己。”

  卢辰钊就着她的手喝了水,趁她放茶盏时忽而将脑袋靠过去,斜斜歪在她肩上。

  李幼白侧脸低头,他身材颀长,故而隔着自己有些距离便倾身过来,浓浓的鼻音想起,他嘟囔:“你根本不知道我?有多?担心。”

  他的头枕在她肩上,困倦乏累潮水般袭来,眼皮甫一沾上,便觉得脑袋昏沉。

  李幼白凭他靠着,小声道:“你不用送我?回宫的,既然累了便早些回去睡觉,总之我?们?...”

  “方才你是不是看到了?”

  “什么?”

  卢辰钊掀开眼皮,漆黑的瞳仁像是深潭,李幼白眼神一转,他又说道。

  “曹陆的身体。”

  “你..”李幼白有些结巴,推他一下后往旁边挪开,“我?什么都没看到。”

  “你分明看到了。”

  不只是看到,她还脸红了。

  卢辰钊很?是嫉妒,但又不便表露出?来,只得哼哼了两声,算作?排解。

  “你不会喜欢他那种吧?”

  “卢开霁。”

  “我?在。”卢辰钊如是应声,“所以,会不会?”

  李幼白双手捂住脸,扭头朝向另一侧,只觉得火烧火燎,这车内空气也变得稀薄起来。他不说还好,一说便叫她忍不住想起看见?曹陆的画面?,这么想着,一锅水便烧沸了,咕噜咕噜冒泡起来。

  “李幼白,我?难受。”他忽然正经起来,语气低沉。

  李幼白扭头,问:“哪里?难受?”

  卢辰钊抬手指了指胸口,李幼白的脸更红了,啐了声,道:“卢开霁你休要再说话?了!”

  见?她恼羞成?怒的模样,小脸宛若熟透的果子,卢辰钊的心情也跟着好起来,顺势挪过去,又将脑袋搁在她肩头。

  “让我?靠靠。”

  他是真?的累了,没命往回赶,颠的骨头都快散了。

  李幼白听到匀促的呼吸声,低头,他已经睡着了,乌黑的睫毛下,那青灰色隐约露出?。她心尖一颤,跟着伸手去碰他的脸,满面?灰尘,甚至都没有整理自己便来见?她。

  她将脸往他方向靠了靠,心也慢慢安稳下来。

  合欢殿内,灯火通明,熏香已然被浇灭,殿中跪了十几个人。

  包括孔嬷嬷。

  刘长湛进来后,一脚踹到孔嬷嬷胸口,她后仰着倒地,半天没爬起来,好容易挣扎着跪回原处,又被刘长湛踹倒。

  “贱奴!”

  翠喜快被打死了,起初的惨叫声变成?了呻/吟,微弱的快要听不到。

  门外?进来人,道:“陛下,还要打吗?”

  “打死,扔去喂狗。”

  “是。”

  孔嬷嬷抖了下,但很?快恢复镇定,她是长公?主的乳母,对待长公?主像自己孩子一样。临了能为她死,她也没甚可遗憾的。

  “把这老婆子拖出?去反吊在城楼上,别叫她死,吊着给?端阳看!”

  “陛下,我?是长公?主的乳母,你不可这般待我?...”孔嬷嬷不怕死,但这种折磨比死难受,她一把年纪,倒吊着控在城楼上,半条命没了不说,便是想死都没法子。这位陛下的手段她很?清楚,狠毒暴戾,真?要折磨人便是留一口气都得让她死不成?的。

  刘长湛厌恶的睨了眼,侍卫立刻堵了孔嬷嬷的嘴,架着搬了出?去。

  太医过来,拂去额上细汗回道:“陛下,娘娘缓过来了。”

  姜觅云刚醒,还未看清面?前的人影,便觉一道疾风闪过,“啪”的一声,脸被扇的歪到一边。

  “蠢妇!”

  为着太子和昌王,姜觅云早就心力憔悴,而陛下竟然连寿衣都备下了。所有人都说,待太子崩后,陛下会立燕王为新的储君,他是崔慕珠的儿子,他会继承大统。

  凭什么?

  姜觅云不甘心。

  她同崔慕珠争斗了多?年,从来都是她赢,若不然刘怀怎会当成?太子,刘颉怎能封为昌王。都怪崔慕珠,明明她们?都老了,可崔慕珠还是那般貌美华贵,迷得陛下团团转,竟要舍弃他们?姜家,大力扶持崔家。

  姜觅云笑起来,她早就哭不出?泪了。在太子床前,在昌王床前,她的泪早就流干了。

  “陛下赐死妾吧。”

  横竖太子和昌王崩后,她活着也没有意思,不若就先他们?而去,省的到时伤心。

  长公?主是她换出?去的,她甚至还给?了她皇后令牌,凭令牌可紧急调动五千兵马。

  姜觅云在刘瑞君离开前,只有一个愿望,便是要刘瑞君在事成?后杀死崔慕珠,杀死燕王,她要他们?给?她和太子昌王陪葬。

  “朕会让整个姜家同你一起去死。”

  刘长湛冷眼睨着,姜觅云满是惊诧,眼睛睁的滚圆,待她意识到事情严重性时,伸手去捉,刘长湛甩开她,疾步走出?合欢殿。

  姜觅云滚到地上,琼芳去扶她,她还想往前爬,想为家人求情,可刘长湛根本不给?她机会。

  姜觅云坐在地上,目光枯槁可怜。

  她想不通到底怎么了,明明是陛下亲自册立的太子,明明之前一切都好,他也说过会一世不负。他承诺给?姜家荣华,也承诺会让他们?的孩子坐上帝位,而今呢?

  全都不算数了。

  只是因为崔慕珠吗?

  崔慕珠是在傍晚时过来的,看到呆坐在窗前的姜觅云,颈间有条乌

  青色的印子,那是她自尽留下的痕迹。

  “你赢了。”

  “知道你为何落得如此?田地吗?”崔慕珠居高临下望着她。

  姜觅云冷笑,还想端起皇后的架子,但她形容枯败,头发凌乱,便是再怎么硬撑都装不了从容,尤其是面?对那么一张完美无瑕的脸,她自卑更艳羡。

  “风水轮流转,你也终将会有这么一日的。”姜觅云咬牙切齿,她的不幸,都是因为眼前这个女?人。

  崔慕珠轻轻抿了抿唇,不屑地朝她扫了眼:“因为你没脑子,被人当棋子拿捏,就连自己害了自己儿子都不知道,还在这儿把我?当成?凶手来嫉恨。”

  姜觅云愣住,唇哆嗦着,“你什么意思?”

  “自始至终,你以为的争宠只是你以为,我?不屑,不会,不做。知道太子和昌王缘何病到此?番地步吗?他们?不是病,是中毒,是刘瑞君给?他们?下的毒。”

  “你骗我?...”

  姜觅云喃喃,少顷忽然直起身来,眼睛睁的很?是硕大,“你既知道是她下毒,为何不早些告诉我?,我?便可对她...”

  “我?为何要告诉你,在那之前,你对我?做的恶事还不够吗?”

  崔慕珠轻笑,“姜觅云,你亲手放走了杀你儿子的人啊。”

  待崔慕珠走出?合欢殿,忽听殿内传出?悲怆的哭声。

  梅梧搀住崔慕珠,崔慕珠掩唇咳了声,梅梧问:“娘娘缘何多?走这一遭,便叫她稀里?糊涂着便是了。”

  崔慕珠道:“至少她不会再寻死了。”

  崔慕珠不是圣人,自然不会原谅姜觅云当年所作?所为,虽然她是受刘瑞君挑拨,但的确实实在在伤害到她了。

  她只是可怜姜觅云,身为一个母亲,却无法保护自己的孩子,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一日日的病重,直到在面?前死去。

  无能为力。

  刘瑞君出?城后,很?快集合起两万人的军队,凭着对地形的熟悉曲折迂回,一连占领了三个京郊村镇。与此?同时,朝廷征讨贼檄文,准备统计兵马剿灭这股快速发展的势力。

  闵裕文写了讨贼檄文,之后刑部和大理寺联合搜集长公?主谋逆罪证,因涉及皇族,故而此?事需得和缓对待。且在事成?之前,不便对外?走露风声。

  李幼白跟卢辰钊坐在大理寺书房半日,整理了一摞旧案录,抽丝剥茧找到刘瑞君以往罪证,再加以梳理誊抄,如此?反复,条条例例写了不少。

  看着经年累月犯下的罪,别说李幼白,便是卢辰钊都觉得难以置信。好些事牵涉广泛,若非有人刻意压住,定是要判斩或流放的,谁能压下这等消息,除了陛下不会再有旁人。也就是说,刘瑞君的放荡是刘长湛纵容的后果。

  卢辰钊指着誊抄的案录,眉心蹙拢。

  “这份案录不便呈交圣上。”

  “但这件事又是圣上交给?我?们?来做的。”李幼白跟着点头,“最好能有人熟悉陛下性情,知道哪些案录他允许,哪些不该出?现。”

  两人正想着,大理寺新补评事往前探头,两人抬眼,他又往外?指了指,道:“小李大人的夫郎来了。”

  话?音刚落。

  李幼白朝卢辰钊看去,那人的俊朗的脸霎时僵硬。

  新补评事没发觉异常,又自觉聪明地走到卢辰钊面?前,咳了声使眼色:“卢大人,下官还有几件案子不甚明白,烦请大人移步他处为下官讲解一二。”

  他自觉提醒的透彻,本以为卢辰钊会立刻会意,谁知他眼眸一冷,语气不善。

  “哪件看不明白?”

  “咱们?换个地方说。”评事觉得他反应慢。

  卢辰钊一字一句道:“就在这儿说。”

  说话?间,闵裕文已经走到近前,先是朝他做了文人揖,接着转向李幼白,神情变得温和许多?。

  “幼白,我?找你说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