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
入夜, 天色暗凉如水。
李幼白侧躺在枕上一言不发,只睁着一双眼睛不知在?想什么?,从后伸出?一条手臂, 将她拉到自己怀里,卢辰钊半撑起身子,俯视着她雪白的侧脸,禁不住亲吻她的耳垂,嗓音也变得沙哑。
“你路上说的话, 可是当真?”
李幼白垂下眼睫,似乎想回避。
卢辰钊拨开她的小手, 又去亲她眼睛, 濡湿的热气喷的她耳朵脸颊全红了,她嗯了声,喃喃道:“你会纳妾吗?”
卢辰钊怔住,掰过她的脸严肃问:“你是何意思??”
李幼白长吁一口?气, 看着他认真开口?:“若有人能?为你绵延子嗣, 不需我来费力, 该有多好。”
“我是你夫君, 你盼着我跟别人同房?”他难以置信地盯着她,俨然已经起了薄怒。
李幼白否认:“我不是那个意思?, 我是说, 倘若世间有多个我, 那么?便能?分担我的压力。有一个我可以为你生子, 有一个我可以陪你赏花赏月, 有一个我能?与你比肩同行, 还有一个我,能?自由?自在?去做我想做的任何事。”
“任何事, 包括闵裕文?”
李幼白愣了瞬,旋即莞尔一笑?:“你脑袋里装的是什么?污糟玩意儿,人生在?世,谁没?有想躲避众人的时候,我是想要有独立的空间,能?容纳我所有情绪和思?维。不是跟谁,或者去另外喜欢谁。”
“你想躲开我。”
“不是。”
李幼白戳他的额头,又将手指点在?他胸口?笑?道:“卢开霁,这还是你吗?从前的你从不拿正眼看人,我每回去家学,碰到你都要刻意放慢速度,或者加快脚步,因为你那张自以为是的脸,着实令人不敢逼视。
可你现在?,怎么?就如此不自信了?我很喜欢你,这辈子想要和你一同走下去。”
她抬起眼睫,清澈的瞳仁里是卢辰钊不辨神情的脸。
“需得我日日去同你确认吗?”
卢辰钊哼了声,此时脸色稍霁,却仍不是十分惬意。
紧接着,李幼白的唇便吻了上来,他并不回应,一直到那唇瓣被尽数染湿,还是倔强地冷冰冰的一言不发。
李幼白拉开些距离,微微浮粉的小脸露出?些许讪讪之色,睫毛眨了眨,一闭眼,双臂环过他的颈,径直含住了他的唇。
此番不再柔情,而是用了力气,咬,尖锐的小牙刺破他的唇瓣,尝到了血腥,她倒吸了口?气,便觉得那人变得浑身僵硬,遂更大胆些,后倾的腰身直起来,跪立着逐渐将他逼于身下,他的大掌,倏地箍在?她腰侧。
她停了动作,急促的呼吸近在?咫尺。
“卢开霁,你嘴巴软软的,真好亲。”
话音刚落,便觉天旋地转,李幼白尚且不知发生了什么?,便被他双手攥住了自己的手指,往上一托,她立时掉了眼泪。
卢辰钊原本便是极好的体魄,肩宽腰窄,肌肉有着坚硬流畅的线条,不会叫人觉得突兀,也不会叫人觉得文弱,而是一种孔武有力的矜贵气势。
她从前也只是欣赏,而今此人却将自己呈现出?来,她才知之前看到的不过寥寥。
他最硬气的,还是要在?只两人相处时。
她咬着唇,想要强忍,又被他亲了亲嘴角,被迫启开。
“李幼白,你的嘴巴,也好亲。”
像是蓄意报复,说完,便强势地吻住她,叫她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李幼白的头发湿了,黏在?身下,偏过头想去看帐外的光景,又被他生硬地掰回来。
“就是要日日确认,如此也不能?安心?,李幼白,我患得患失,皆因你,所以你要对我负责,知道吗?”
尾音带着狠意,一同传给了李幼白。
她吃痛,掐他手背。
胡闹了半宿,后来她想起身,却也坐不起来,只能?由?着他的手臂搀扶,勉力靠在?他身上。
“我实在?是太累了。”她叹气,又被他捉了手指放在?唇边,原还想说些什么?,但又觉得费劲儿,索性由?着他亲了会儿,才道:“今日在?宫中,我有点害怕。起初我没?明白母亲对我的嘱托,只以为她在?我成婚后有诸多不放心?,故而才与往日格外不同。
可我意识到她那是托付后,心?中竟很是害怕,你不知我当时如何畏惧,我从未想过我会拥有一个全心?为我的母亲,我得到了,亦觉得做梦一般,患得患失,虽高兴却也觉得不真实。
可是在?我猜测自己要失去她时,我慌了。”
似乎怕卢辰钊理解不了她的紧张,她朝他看过去,努力想要证明自己的情绪。卢辰钊握起她的手指,揉了揉,点头。
“我怕自己被抛弃,很害怕,因为被喜欢的感觉太令人沉迷,我享受被母亲保护的滋味。”
“娘娘不会抛下你的,她只是..只是还记挂着岳丈大人。”
“我知道。”李幼白借着他的手背擦了擦泪,安静地伏在?他掌中,像只猫儿一样。
忽然,她抬头,想到了对策一般:“我们?可以把?卷卷带来,让母亲帮我看着卷卷,便也能?消磨时间,对不对?”
“那,不要孩子了?”
“你想要吗?”李幼白反问,说到底,她还是希望他主动开口?拒绝的,她是自私了些,但她不愿为了某些尚未迫切想要得到的东西?,而放弃自己最珍视的眼下。
对她而言,她要权力,绝对的话语权和自主权。
卢辰钊点头:“要
孩子作甚,我只怕他来了影响你和我之间的关系,咱们?年轻,也该为着自己享乐几年。”
说罢便要亲她,李幼白推开他的唇,警告道:“那也不能?如此磋磨时光,翌日上值,你倒好,我却是精力疲惫,两股虚乏,撑着不叫人瞧出?异样,可查验案录总觉得力不从心?。
卢开霁,咱们?商量一下,若不然缓缓此事,暂且停了敦伦之礼?”
“想都别想。”
“那,一月五回?”李幼白讨价还价。
卢辰钊冷冷一笑?:“不成。”
“六回。”
“李幼白,我是个有正常需求的男人,血气方?刚的年纪,刚成亲,又整日对着你这么?一个美貌可人的小娘子,你叫我如何忍得住。我只同你保证,往后稍微悠着点,你可答应?”
“可你每回都说悠着点啊,但你做到了吗?”李幼白小脸惨淡。
卢辰钊哼哼:“还是要怪你,是你太好,我才没?把?持住。”
“卢开霁,你好生不讲理了。”
“好,我答应你减少次数,但不可太少,要不然,一月十五日,总好了吧,半月我都得禁欲,你总要可怜可怜我吧。”他小狗似的拱她,她怕痒,还想着同他周旋。
“我...”
“快答应。”卢辰钊使坏,挠她腋下,她笑?的直打颤,像柔软的绸布被摆弄到床沿,揪着帷帐勉力撑住,抬起头来求饶,“好,我答应,你快下去。”
腰上一紧,他将她捞了回来。
却是笑?着,忽然俯下身去。
连日来小雨,每日清晨屋檐上都绿油油的仿若青烟漫过。
这厢卷卷被抱入宫中,齐州镇国?公府却是有话要说。
眼见着秋日凉爽,萧氏嘴角周围却起了泡,卢诗宁回家探望,此时已经能?看出?孕态,进门便被栾嬷嬷搀着坐在?罗汉榻上,小案边都是她素日爱吃的果子。
“还是栾嬷嬷好。”
她说完,栾嬷嬷愣了下,随即看向萧氏,萧氏也颇有些意外。
伸手递过去一碗剥好的石榴,问道:“受委屈了?女婿还是你婆婆?”
“没?有。”卢诗宁笑?,接过石榴低头咬了几颗,却是故意遮掩情绪。
这般如何瞒得住萧氏,她自小看着卢诗宁长大,随便一点表情她便知道女儿要作甚,看样子,定是委屈了。
萧氏压下心?内焦虑,不疾不徐问道:“同母亲说说,究竟是因为何事。”
其实是小事,但积少成多,而卢诗宁又在?孕期,情绪比较敏感,故而对比着在?国?公府时的畅快,难免郁郁。夫君上值前不见了随身玉佩,她帮着寻找,两人便都晚了去正堂请安,原就不是大事,可婆母却揪着错处不放,明里暗里点拨,虽没?斥责,但听得卢诗宁不痛快。
毕竟镇国?公府的势力在?这儿摆着,就算夫家想拿捏她,也得掂量掂量。
可气氛压抑,卢诗宁吃不得委屈,索性找了借口?回家小住。
萧氏听完,眉心?紧锁。
“这事儿是你婆母不对,你怀着身子,她那厢有何怨气都得忍着。”
“也不怪她,是她自己侄子闯祸,曾托我跟兄长去说几嘴,道我嫂嫂在?大理寺,上下通着,叫我让兄嫂通融通融。我虽是个任性的,但也知道咱们?家的处事原则,遂没?答应她。
婆母便记了此事,觉得下了她面子,没?法同那侄子交代?,这才故意刁难我。
其实过两日便也好了,她能?分得出?里外轻重,我是她媳妇,侄子终究是外人。”
萧氏不以为意:“你也是糊涂,听这话便是年轻。你要记得,你在?你夫家,自始至终都是个外人。”
卢诗宁一愣,萧氏感慨:“我在?国?公府这么?多年,便没?把?自己当做卢家人,我只是卢家媳妇,一言一行都要比卢家人更谨慎,做的更圆满。他们?仍旧会挑刺,只是面上过的去罢了。
你婆母的侄子,与她而言可是比你还要亲,人家多少年的感情,你才嫁过去多久,别把?自己看的太重,省的日后跌下来,提不起气。
三?娘,诚心?待人,但也要适可而止。再亲密的关系,也要给自己留条后路。说句关起门来的话,就算你兄长娶了娘子,日后你被婆家欺负了,他们?也定不会善罢甘休,定会为你主持公道。
但若是你跟你夫君闹别扭,妄想着你婆母帮你,劝你趁早死?心?,他们?是一伙的。
人心?经不住试探,你好生维持着表象便可。”
卢诗宁懵懂地点了点头,忍不住问:“母亲最近甚是消沉。”
栾嬷嬷在?旁使了个眼色,卢诗宁便扶着腰身走到萧氏身旁,坐在?她手边的圈椅上,握住她的手问:“怎么?,父亲惹你了?”
“他?他早就没?了惹我的心?思?。”
“那便是哥哥了。”
闻言,萧氏扶额,眉眼间蓄起郁结之气。
便是卢诗宁猜测无二?了。
“两人成婚后,非但不答应要孩子,这回更好,竟回来抱了那养不熟的黑猫,叫卷卷的,说是送去京里养着。敢情他们?是把?猫当孩子,不准备承继子嗣了,你说我能?不生气?生气也就罢了,她若是寻常儿媳还好,我至少能?说几句,骂几句,过过嘴瘾。
偏她是个大理寺卿,还是御赐的公主,你叫我找谁诉苦,同你父亲说不得几句,只得关起门来兀自烦恼。”
“父亲都不介意,您又何必难为自己,方?才母亲还开导我,如今却是想不开了。”
卢诗宁笑?了笑?,“从前我很不喜欢李幼白,现下仔细想想,无非是嫉妒人家美貌有才学,但她的所得都是自己争取来的,或许有运气,也是付出?了我不能?忍受的精力和耐力,一步步爬上来的。
她知道自己要做什么?,哥哥也是,他们?都不是糊涂人,既如此,您便由?着他们?去吧。”
后来,卢诗宁便又去寻了只雪白的团子,塞到萧氏手中。
这猫儿可比那卷卷好看多了,宝石绿的眼睛清澈见底,浑身雪白没?有一丝杂质,抱在?怀里又软又温,萧氏摸了摸,叹道:“旁人都抱孙子,我却要抱个猫儿自欺欺人。”
京里
李幼白审查结案陈词时,发现了卢诗宁婆家人,便格外留意些。
是件闹市伤人案,原能?赔钱了事,但对方?也不是个软柿子,找了人宁可不要赔偿也要将伤人者下狱,伤人的是叫胡忠千,是卢诗宁婆母的侄子,如今关押在?刑部。
入夜后,李幼白同卢辰钊说起此事,卢辰钊很是诧异。
“你去找过人了?”
“若非没?有触及律例,我也不会走这一遭,但我想着,三?娘不愿为了婆家叨扰我们?,我们?也得为她考虑处境,便索性去了一趟,还好,那人肯卖我情面。
只说不再追究,原也不想要赔偿的,但我觉得,还是赔点吧,叫那胡忠千长长记性。你写信回去将此事告知三?娘,省的她帮了人,还稀里糊涂。”
卢辰钊心?内一热,凑过去不由?分说亲她嘴角。
“李幼白,你对我真好。”
“哪里是为你,是为了三?娘。”李幼白笑?,脸上漾着粉红。
卢辰钊道:“分明就是为了我。”
卢诗宁自然也知是谁在?帮衬自己,单看婆母胡氏那骤然改变的嘴脸,忽然宽容的态度,她便觉得扬眉吐气,却又记着母亲的嘱咐,只是神色淡淡,并未失了分寸。
她也终于体会到母家于自己是何助力,也明白何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李沛从京里再度外调,此番却是去了个富庶的江南州县,冯氏临行前,对着李晓筠千叮万嘱,要她与李幼白常走动,李晓筠只敷衍地点头,心?里却很别扭。
“往后我和你父亲都不在?京中,你若是有个好歹,谁能?照应你,也只是你姐姐了。不管从前如何,往后你都要记住,你尊她,她会护你,你若自己想不开,那便别怪娘也没?法保你周全。”
“我知道了,许玉成如今虽冷淡,但也没?有别的心?思?。我给他们?许家生了个儿子,婆母高兴的要紧,再说,娘也与他们?约定过,许家不纳妾,我又有
何事需要她去帮衬。”
“糊涂。”
冯氏说不动她,也没?法,知道她心?里不服气,便只能?满怀忧虑地离开,却还是在?李幼白跟前卖了老脸,指望她能?记着李家的养育之恩,对李晓筠多加看护,李幼白还是重情义?的,没?有犹豫便答应下来。
如此,冯氏走的还算安心?。
转眼年底,下了场大雪,宫城笼罩在?雪雕玉砌之中。
一抹红色从纯澈的大雪间经过,宫婢提早撩开毡帘,她进门后拍了拍雪,抬头便看到屏风后的卷卷飞也似的跳下床,朝着门口?奔来。
它是越发的黑亮了,像是抹了一层油,水润润的,李幼白抱它起来,嗅到崔慕珠的味道,不由?笑?着说道:“母亲,卷卷跟你一个味,好香。”
崔慕珠净手,抹了香脂:“它倒是个机灵的,甚会讨人欢心?。”
末了看李幼白小脸冻的发红,不由?心?疼道:“你忙,也不必抽空特意赶来看我。”
“我惦记母亲,不来怎行?”李幼白解了氅衣,梅香接过去放在?炉子边烘烤,扭头与崔慕珠说道:“娘娘,大人身上有白术的味道,想来刚从衙门离开,还看过尸体。”
李幼白托腮:“梅香姐姐的鼻子愈发灵了。”
梅香便取了崔慕珠的香,给她熏了一番。
崔慕珠道:“前两日皇后进宫,是李家的四娘,你见过了?”
“见过了。”李幼白点头,回想着两人见面时的场景,觉得李四娘甚是端庄雍容,便又说道:“气度上与母亲相像。”
“你哥哥也喜欢。”
饶是如此,刘识还是纳了妃嫔,权衡前朝势力。
两人用过饭,李幼白便要去京郊走一趟,崔慕珠嘱咐她小心?。
没?两日,李幼白回来,却不是自己一人,而是抱了个刚满月的婴孩进宫,可把?崔慕珠惊着了。
“养个猫儿还成,我却是多少年没?养过孩子了。”
准确来说,崔慕珠便没?亲手抚养过孩子,当年她生下刘识没?多久,体力虚弱,便交由?乳母喂养,后来见识了刘长湛和刘瑞君的丑事,更是不大上心?。
再后来便离开宫城,去了江州,错过刘识长大的好年纪。
而李幼白更是如此,言文宣是个慈父,慈爱到取代?她做了爹娘该做的一切事,生怕她累着,伤着,只让她好生将养。
李幼白为难,“母亲,她家人都死?了,我瞧着实在?可怜,原是想放在?御福堂的,可那里孩子都要大些,这么?小的很难养活。不若您替我照看几日,过几日我回趟齐州,把?她交给我婆母来照料。”
闻言,崔慕珠蹙眉:“你可别给你婆母添堵了。”
少顷看了眼那皱巴巴的孩子,叹气道:“罢了,留下吧,总之梅香和梅梧会照顾好她,总不至于饿着冻着。”
此事起了个头,后面便一发不可收拾。
崔慕珠也纳闷,李幼白从哪找来的孩子,大小参差不齐,却都是可怜兮兮没?有爹娘的。
如此眼见着孩子越来越多,总留在?宫中也不是办法,崔慕珠便着人在?宫城附近将一处旧王宅子改成新的御福堂,又去找了十几个有经验的嬷嬷,体力好的丫鬟小厮,算是彻底成了李幼白的后盾。
之后送去的孩子,便也留在?御福堂养护,崔慕珠隔三?差五便要去看孩子,久而久之便养成了习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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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年,开春后,倒春寒,空气里冷的滴水。
李幼白坐在?案前处理公务,双手交握在?一起,目不转睛盯着案录一行行扫视,不多时便嗅到一股甘醇的气息,抬头,却是卢辰钊从外头进来。
他抱着一捧梅花,唇角带笑?,脚步轻快,进门便冲她径直走来。
“我以为你今夜要宿在?宫里。”
“原是这么?打算的,可我巡视宫城的时候发现一株梅还开着,便悄悄折了拿回来给你看。好看吗?”
他献宝一般。
李幼白点头:“好看。”
“那你不亲我一下吗?”
李幼白笑?,便倾身上前亲他嘴角。
卢辰钊心?满意足,找了瓶子插起来,回头看到她在?案前翻动书页,便心?机一动,折了朵小梅花捏着走到她身边,簪入她松开的发里。
李幼白歪头,肩上的衣裳滑落,刚要弯腰,便被他抱着起来。
如是,便又耽误了公务,一直荒唐到半夜,累的却是腿软腰疼。
过年时,整个镇国?公府格外热闹。
只萧氏不大高兴,却又不愿叫外人瞧见。
李幼白和卢辰钊照例去正堂请过安,便与族中兄弟姐妹去往暖阁小聚,此去经年,各人都有改变,然都是从前的模样,不一样的是各自都多了几分意气风发,肆意畅快。
喝到子时,领了长辈分发的红包,便又相互招呼着去到院里放炮仗,点烟火。
卢辰钊揽着李幼白,给她暖和冻僵的手,再看四下,出?嫁的姐妹都没?在?,族中的小郎君们?也都成人,能?像父辈那般成为遮风挡雨的大树。
四郎也要当爹了。
他有些没?来由?的情绪,便攥紧了身边人的手。
李幼白扭头,看见他含了烟雾的眸子,不由?垫起脚尖用帕子帮他擦拭,大声说道:“你是不是冷了?要拿大氅吗?”
“不用。”卢辰钊低头,凑近她耳畔说道,“你抱紧我,我便不冷了。”
李幼白的脸红了。
扭头,见卢辰瑞朝他们?咧嘴大笑?,便暗暗掐了把?卢辰钊的手,小声道:“愈发无状了。”
吃了包着各种馅料的饺子,李幼白钻进被窝,早就困得睁不开眼。
然今夜的卢辰钊,却是比在?外头更加无状。
这个年,过的甚是疲惫。
翌日公府来了不少拜年的,因身为公府世子夫人,故而又与萧氏一同接待女眷。
李幼白长期不在?后宅经营,对很多面孔很是生疏,萧氏便挨个与她介绍,她用心?记,却也很快都辨认过来,听到女眷夸赞李幼白,萧氏面上很是欢喜,她这个媳妇能?干,她是最清楚的,这些年来破了多少案,每回京中大事,她都着人打听着。
只是终究没?有子嗣,叫她觉得美中不足。
李幼白站了半晌,莲池过来。
“夫人,少夫人,前厅郎君们?想要拜见少夫人,世子爷说叫我过来请少夫人过去。”
萧氏嘴角抽了抽,在?女眷们?羡慕的眼神中,温声道:“快去吧,这里有我便好,夫人们?也都能?理解。”
如此,李幼白便福礼离开。
直到上元节前夕,两人折返京城,卢诗宁回府探望,萧氏才松弛了神经。
“半个字都不敢指责,原还想提一句孩子的事,但你兄长那张脸,恨不能?把?她捧手心?里,我哪里还敢说。”
卢诗宁正怀第二?胎,头胎是个玉雪可爱的小女娃,萧氏没?稀罕够,胡氏也很喜欢,自打卢辰钊和李幼白在?京里日渐强盛,胡氏便也不再给卢诗宁使脸色。
月子里送了一盆金子做的百子千孙像,说是胡家都念她恩情。
也算全了多年前她侄子那件事的义?。
“你不觉得哥哥越来越快活了吗?”
卢诗宁脸盘圆圆,生了头胎后她便保养得当,愈发有萧氏的神采。
“他们?却是快活了,我呢,其他女眷都当起了祖母,只我还空落落的,连个猫...”
卢诗宁看了眼:“那白色猫儿你嫌弃它,我才抱走的。”
少顷又安慰:“顺其自然吧,我觉得如今便极好,我很满足。”
萧氏也不能?说甚。
将将入夏,天热的快。
李幼白晨起晕了几下,卢辰钊没?瞧着,等傍晚得知她身体有恙,无论如何都要拉她去看大夫,偏她还不以为意,直说不打紧。
争执不过,卢辰钊只得让她喝了碗补气血的药膳,这才放她继续公务。
她近日来忙的厉害,刑部钱杨舟有些事要托付,大理寺这边又离不了人,崔家倒是能?帮忙,但毕竟重担在?李幼白身上,她与崔钧每日披星戴月,忙的脚不着地。
好容易得空见一次卢辰钊,却是话也说不了几句。
这日两人刚碰面,李幼白端起碗来正要喝汤,不妨眼前又是一晕,碗掉在?地上。
卢辰钊抱起她,再也不听她辩解,便去找大夫给她诊脉。
大夫挽起衣袖,搭上脉枕和巾帕后,很是认真地摸起脉象,他时而蹙眉,时而看向李幼白。
等的卢辰钊七上八下。
忽然,大夫往后退了步,拱手一抱,道:“恭喜两位大人。”
“您有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