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三章(1 / 1)

末世穴居生活 分野 1 万汉字|41 英文 字 1个月前

第八十三章

有张恕在,事情比曾茂想的简单。

曾茂的计划有三个目的:一是尽可能避免伤及平民,所以选择在宵禁的夜里九点之后;二是尽可能避免冲突扩大化,如果只在桥头打,不把全区搅进冲突里,就算很好了;三是活捉司令,这样才能保证双方各自的支持者在将来可以齐心协力共度难关——他们共同的难关不是勾心斗角,而是怎么在这个被遗弃的世界活下去。

张恕不仅清出了桥头的安全地带,而且还震慑住了区里的人,这是曾茂没有料到的。

看来以后有必要多跟张恕进行沟通,至少,他得搞清楚上司的战斗指数有多高吧!

曾茂决定临时改变计划,命令下达后,他留下二十几个人保护仓库,带着四个大兵往桥头赶。

老远的看得到丧尸,曾茂身边的士兵小心翼翼准备开枪,被曾茂制止了,十分轻松地笑道:“不要开枪,张恕会接应我们。”

枪声会打破此时张恕布下的“魔法”,能够不对活着的人开一枪,就把事情解决,再好不过。

果然,两道青光从远处飞来,盘旋在曾茂这一群五个人身边,根本没有丧尸能够靠近他们二十米范围内。

现代士兵太依赖科技武器,依赖得过分了,作战的战术布局可以说已经没有了多少用武之地,因为一切都可以用科技解决,当对方的科技比己方更强,败局似乎就已经被注定了。

高科技武器就像神祇,站在高高的山巅俯瞰众生,横扫一切。

但是在末世,丧尸一再挑战并击败士兵们心里的神祇,枪支变回枪支,没有了不败的光环,努力的活着,一天天的绝望,因为靠科技,想要恢复曾经的世界是那么遥不可及的梦想。

张恕出现得恰到好处——

他用超越了现代科技理解范畴的武器和攻击方式,轻易地取代了曾经被信任的枪炮的位置。

曾茂察觉到从被两道剑光保护开始,身边的四个士兵一开始很惊慌,然后发现没有危险,这两道剑光是保护者,并且把他们保护得密不透风,很快,他们的步子就平稳下来了。

他们杀过的丧尸不少,但夜晚,在人类的安全活动范围之外孤军奋战,即使是这些大兵也很少经历,紧张在所难免。

现在即使出现一支装甲部队也不会比两道剑光带来的安全感更多。

虽然他们还是跟曾茂一起小跑着前进,但他们的眼睛不再很快地左右晃动,恢复了军人的从容镇定。

这是个好现象,曾茂想:张恕其实很适合做一个上位者。

即使有些不适合,也要把他“变”适合!

陈立民不会公开处决曾茂,因为曾茂的立场是大多数人的立场,所以当曾茂出现在桥那边的时候,这一头的大多数普通士兵放下了枪,还有人在排长下令前冲出障碍,十分敬业地把参谋长迎回来。

曾茂一进去,加上还在半空中静静立着的张恕带来的无形威压,陈立民特意安排的人只能缴械投降——谁都看得出来:半空里的的那一位是为了护送曾茂进十区而出现的。

而这时,赵宏春才报告说今晚执勤的换成了三排。

曾茂没让赵宏春和八排的人闲着,让他们摸清陈立民的位置。

原来安排在桥头附近楼上的突击小队也在一颗子弹没有射出的情况下顺利进入十区,接手了桥头防务。

不止是桥头,几乎曾茂每走到的地方,那个地方就可以宣告占领。

毕竟他是十区管制局的二把手。

不管参与陈立民除掉曾茂计划的人有多少,曾茂见到的每一个军官,表现得都很一致,惊喜,行礼之后赶上来问候,一路向着陈立民所在的楼前进,曾茂身边的人越跟越多,浩浩荡荡好几百人。

曾茂并不担心身后的人里有居心叵测的,这么多双眼睛,任谁也不敢明目张胆对他开枪,何况还有不远不近跟在后面的张恕。

出于一种不知什么心理,张恕正下方的路上空出一个“窗”,前方是曾茂和军官们,左右和后方全是自发跟来,今晚没有执勤任务的士兵,一边走,一边毫不掩饰敬畏情绪地打量着半空的张恕。

无形的力量卷起衣摆和发梢,明明在移动,但他就像漂浮在无重力的宇宙空间,全身上下轻若无物,好似悠闲,可是留在桥头附近的道道青光表明——他一直没停手。

半山上的一幢欧式楼房里,有人站在窗前看着路上的人流汇聚得越来越多,浮出青筋的手里紧紧握着一把手枪。

他背后的人建议:“离开十区!现在就走!”

窗前的人无动于衷。

“K市不算大,都有那么多人活下来!我们先到A市去!要不向东去Q市?凭现有火力,夜里也可以走……”

“怎么走?”

窗前的人没有回头,异常低沉的嗓音好像受过伤,有些撕扯的暗哑:“你没听到报告?他带回来一个人……一个……不一样的人,甘霖报告前,我就感觉到有一双眼睛盯着我,死死地盯着我……”

“司令!”

“洞察一切,不止有我的安排,还有所有的……”看破了伪装,把所有肮脏的、不能见光的东西全都看透的目光,放在他身上足足好几分钟,那几分钟里,他一动不能动,冷汗出了一身又一身。

曾茂大难不死,找到“后福”了啊!

有这样非人的力量在背后,曾茂怎么会允许他带着人马离开?

曾茂的想法有时候他能猜个大概,曾茂不喜欢动武,不喜欢死人,哪怕对他也是如此,他会被架空,然后慢慢的变成普通人,那个时候,曾茂会来问他后不后悔,也许他们还可以继续……

身后的人还在催促:“司令!请快下令吧!要走现在就走!!”

权利巅峰的滋味美妙无比,一旦品尝过再也无法忘记,他站在巅峰过,却还想要他接受施舍?

“哈哈哈哈哈!”陈立民粗哑地笑了一阵:“出去,等着参谋长来给他开门。”

“司令!”

“没听见?”

“……是。”

脚后跟碰击的声音,然后警卫员走出房间关上了门。

就在曾茂走到门前,门还没打开的时候,门里传出一声枪响,曾茂变了脸色,他周围好几个人冲进房间里,但他一步都没有再向前走——

应该叫赵宏春带人先把这里拿下的,至少,也该把人控制起来,失策了!一个疏忽……

一个疏忽……

一个……疏忽……

赵宏春跑进房间里,确认陈立民已经死了以后冲到门口说:“参谋长!司令……”

曾茂脸色苍白,一向十分注意外表的人,此时毫无形象地咧开嘴巴,露出脸上的皱纹,低头、弯腰、屈膝,很难看地蹲跪在地上,出不来声音地哭起来。

没有半点声音,连喧闹的士兵们也都安静了下来,看着参谋长就那么完全没有形象地一只手撑着地,一只手揪住胸前的军服,全身剧烈颤抖,却哭不出一丁点声音。

没有一个人敢去扶,曾茂的样子是他们所有人不曾见过的。

一个人悲伤到极致,就是这个模样吧?

十区和平交接,本来是一件好事,可是因为陈立民自杀,全区士兵都沉浸在低沉的情绪里,只除了赵宏春和其他曾经被陈立民派去给曾茂陪葬的人。

到了这个时候,再去说明背后的阴谋,以及阴谋事败导致自杀的原委已经没有太大的必要,曾茂也无心再去追究逝者的责任,对外,只说陈立民承受不了压力,至于军中中尉以上军官,有三分之二在过去就是支持曾茂的,只是碍于规定服从于陈立民,陈立民的“亲信”,更不需要去解释,恐怕从一开始,他们就知道陈立民想杀曾茂,愿走愿留,曾茂给了他们选择。

可谁会走?外面到处都是丧尸,你有多少子弹?可以打多久?还有变异的呢?

有血性,也要在有命的时候才血性得起来。

何况陈立民是自杀的,曾茂一丝一毫也没有表现出要杀陈立民的意思,他甚至连陈立民的房间都没有进,整件自杀事件,跟曾茂完全无关,纯粹是陈立民个人的决定,把罪责推到曾茂头上,似乎也不太说得过去。

不管怎么样,陈立民一死,曾茂就是军区的最高长官。

对十区老百姓来说,这个晚上就是枪声比平时少了很多,让大部分人可以安安心心地多睡着一会,究竟发生了什么事,百姓一无所知。

曾茂找张恕说他接下来的安排时,除了脸色还没恢复,其他完全看不出有什么异样。

张恕一直盯着曾茂,以防他出意外,当然也就把曾茂当时的失控看得一清二楚,那种痛似乎感同身受,只有至亲离开,才会叫人痛到如此地步。

张恕想安慰一下,可是曾茂有条不紊地“报告”着,他插不进话,直到曾茂问:“需要三天时间收拾,二十号一早,全区向北撤离K市,还有什么?”

八十四章

还有什么……

当曾经最在意的人没有了以后,不到十个小时,曾茂恢复了常态,仿佛从来没发生过情绪失控的事情,一脸公事公办地问张恕他的计划里还有什么要特别注意,要改动的地方。

张恕双手放在风衣的衣兜里,想安慰曾茂,可是笑不太出来,沉默了一会说:“灵魂是不灭的。”

曾茂一怔,看着张恕沉默。

别人说这句话是安慰,但从张恕嘴里说出来……

窗外雪还在下,落地有声,但面对面站着的两个人在安静里站了好几分钟。

张恕一直搜肠刮肚寻找更多可以安慰曾茂的话,但他实在贫于词汇,想了半天挤出一句跟安慰不沾边的话:“云鸠要醒了,刚刚赵宏春找了几包米粉,我去厨房看看煮好了没有……”

脚步飘着飘着的,人就走远了。

张恕的背影消息后,曾茂还看着那一处走廊拐角——他的肩背笔直,换过的陆军军服上没有一丝皱褶,彰显出正直刚健的军人风貌。可是空空的走廊里就只有他一个人,没有人在意,以后也没有人检查他的军容,他眼里的神色跟没扣紧的窗缝里漏进来的风一样,静静地苍凉着。

……

地球成了这个样子,去别的世界说不定更好,陈立民那样的人,总能混得很好。

有一个人走了,总要留一个人,才记得发生过的应该被记住的幸福。

几万个人的生命扛在他肩上,不挺直脊背,不打起精神怎么行?

他能做的就是不再回头,一直向前看——

每个人都有感情细腻的一面,区别在于,有没有表现出来。

当然像张恕这样什么都挂在脸上的,即使不特意表现,也能让人一看就知道在想什么,哪怕他表达能力不怎么样,也不用发愁对方明白不了他的真实意图,他只要往人面前一站,就很老实地把心情挂出来了。

于是,云鸠食不下咽……

“你是否在想,曾茂和司令关系太过亲厚?”

张恕囧:“你怎么知道?”主从关系不是解除了吗?云鸠难道听得见别人心里想什么?

云鸠抬起小胳膊,指张恕鼻尖:“你之所想,尽在此,我便不想看见也看见了。”

张恕默默垂头,他在意的问题是:曾茂和那个自杀的,跟张业和霍狄有什么不同?两个男的在一起,不止是心情问题吧?

繁殖怎么办?生育怎么办?繁殖和生育是一回事……话说他到底为什么会一直纠结这种问题,好像跟他无关,这么拼命的想是怎么回事?

“呵呵……”

云鸠一正常笑的时候,声音就像紫砂茶具轻轻碰撞,带着童音特有的甜软以及他自身的韵味,成功的把张恕的目光拉到他身上。

“两情相悦,无分男女。”云鸠抬小勺点点张恕:“你又执着了。”

张恕苦恼:“我也不是反对张业和霍狄在一起,霍狄人品不错,要是给张业换一个依靠他的女的,两个人一起不靠谱,还不如跟霍狄一块,他需要人照顾……”

云鸠舀着米布:“你也需要。”

“那是在你眼里!”张恕觉得他是很独立的人,哪里需要谁照顾他,不过现在的关注点不在这个问题上,他扯回原来的话题:“你修仙、学道,你就知道了,天、地,阴阳缺一不可不是吗?”

云鸠嘴巴很厉害,立即说:“修仙者超脱俗世,不生儿育女,不传宗接代,自起始便已脱出俗世伦常,又岂能将所思所想禁锢于伦常?修体而不修心,道何在?”

交手一回合,张恕被将了军。

云鸠笑眯眯地瞅了一眼张恕,塞了一大口牛奶米布,含含糊糊地说:“该明白的,以后自会明白,你既然想不清楚,便不要浪费精力了,把要做的事理一理,首一条,如此多灵气要炼化,需勤加打坐。”

“嗯,”张恕背过身坐着,云鸠个头太小,说话没威压,听完了后,张恕继续冥思苦想阴阳问题,顺嘴还要加一句:“奶糖少吃点,对牙不好,哇!”

无端端的,刚刚才好像心情还很不错的云鸠就来气了,一道销魂的闪电让张恕立即改口:“我这就打坐!”

他怎么忘了,云鸠是个不定时的炸弹,想爆就爆!

张恕飞快地窜到房间里另一张床上,脱下鞋子盘腿而坐,开始打坐,不过……

“云鸠,有事叫我。”

“坐你的!”越说越气,看张恕的样子,八成没细想他说的话,云鸠要气死了。

张恕还没唠叨完:“……要去厕所记得穿裤子。”

先前抬着牛奶米布进屋,就看云鸠光着小PP和两条腿站在卫生间里嘘嘘,也不怕被冻。

云鸠手心电闪雷鸣,宛如有一片小小的天空在他掌中变天:“你坐不坐!?”

“坐……”

张恕想:修仙的人不修身养性的?云鸠到底怎么搞出元婴来的?

“噼!”

“……”

这次,张恕被劈了都不敢叫唤,只是默默地换了个方向,背对云鸠打坐,免得没管住脑子被看出来内心的想法。

张恕没坐多久,一只热乎乎的小手塞到他放在膝头的手心里,刚想睁眼,云鸠说:“莫要断。”张恕忙继续炼气。

不气了?云鸠的脾气小孩的脸,说变就变啊……

一道灵气从云鸠手里渡过来,先绕着气海转了两圈,然后带着张恕体内的灵气从前胸天突穴改变角度,直入中丹田,并在中丹田里裹出一个新的气丹。

张恕立即明白了,只靠下丹田里金丹的速度,炼化太慢,云鸠是要他在中丹田和上丹田也依样弄气丹出来,这样就可以把炼化速度加快三倍。

张恕自己分了灵气往上丹田里旋转,云鸠看他明白了,就放开让他自己做,但那只肉呼呼的小手仍然搁在张恕掌心。

张恕听见“啪啪”敲打键盘的声音,云鸠居然把笔记本也搬到这边床上来了,一边指导他炼气,一边还忙着玩——

张恕的气乱了,云鸠小手一拍:“专注!”

……

捏着那只小手还想专心炼气,似乎不太可能,张恕只好一边听着耳机里传出的Discovery解说员的声音,一边跟体内的灵气做斗争。

三个丹田的同时运转,大大加快了炼化过程,这几天获得的灵气之多,远超张恕预计,几个小时后,炼化一完他就发现中丹田和上丹田的气丹足足有核桃大小——刚开始裹的时候可是比苹果还大的样子。

很干脆的,张恕用灵力把中丹田里的气丹顺着手臂推到掌心,过给云鸠。

云鸠看碟片看得正忘情,手心一热,抬手看看,把气丹收到体内养元珠里,然后说:“上丹田的留着,对你神识有益处。”

张恕嘴巴一动,云鸠又说:“眼下要在此耽搁三天,便多取些灵气罢,日后中丹田内练出的便给我。”

有了云鸠的话,张恕才放弃了把上丹田里气丹也一起给出的念头。

从云鸠来了以后,他就把得到的所有灵气都给了云鸠,这还是第一次留着自己用,心里那个别扭就别提了。

云鸠说:“我已叫曾茂收集玉石,阵图已留在那——啊啊!”

张恕被云鸠很突然的叫声吓了一跳,忙睁开眼睛一看,云鸠一只小胳膊指着床上一张纸,紧紧盯着电脑屏幕,屏幕上火箭点火升空……

软软地赞叹:“真的上去了啊!!!”

张恕无语……

死小孩不带这么吓人的!

拿过纸一看,云鸠画的是那天处理玉石设下的法阵,这是要他学会了他来做?

“凭你还做不了,不过你可以先布置妥当我再动手。”

“哦……”张恕有点受打击,原来能分出十六把剑的他还是“做不了”。

“果然是个球!”云鸠定定看着屏幕上宇航员拍下的地球,如此下结论:“好圆。”

张恕抓狂——这人是有多一心二用啊!!!!

他非常的有一种想揍小孩的冲动。

云鸠左右晃晃,往小屁股下面拖被角,张恕恶狠狠伸出手,把被角给他垫到PP下,然后,对自己感到深切地无奈。

全十区最闲的就是这两个人了,其他人都在忙。

不管曾茂当时有多失控,但他的恢复能力十分让人咋舌,如果让张恕或者云鸠来做,恐怕会乱套。

X山山坡上刚刚开始开垦耕种的农场只有放弃了,但放在农场的种子、农药和农具必须带走,这是以后的生存保证。

管制局囤放的物资不少,长远的看不算什么,但就这么从仓库搬出来,一车一车地装上,集装箱大卡从路这头一直排到路那头,壮观得好像过去大雪封山山道上的大堵塞,除了物资车,维修班组正在加班加点检查还可以使用的巴士,除了必要的维修,还要给窗户加上安全罩。

好的消息是因为搁置的时间短,报废车辆不多,找到足够全区人转移的车辆并不难。

坏消息是大雪没有停的迹象,路面雪太厚,等车队上路很可能把路面积雪碾压成冰,那么靠后的车辆行驶起来就太危险了,尤其高速路的三分之二都在湖面上,冲下路面可不是玩的。管制局手里食物、棉衣、帐篷、棉被、饮用水、汽油、弹药都很充足,但就是没有准备融雪剂。

有人提出机场一定有这类东西,但是去机场拿融雪剂,得穿过整个K市,而且一拿就要拿足够融化几十公里高速路的分量,这种任务,落谁头上都九死一生,除非张恕去。

一开始有人提出来时,曾茂叫人统计食盐数量,想用食盐达到融化积雪的目的。

但食盐只有不到三十吨,全区的人用来吃也只能吃一个季度,如果用在融雪上,以后吃什么?

不得已,曾茂只好来找张恕。

八十五章

结果曾茂进了屋,就看见张恕斜靠在墙上,手里拿着张纸,一根指头对着纸比比划划,两条腿直挺挺伸着,云鸠坐在张恕腿上——被子不够软和、不够热乎,大腿比较好。他还在没完没了地看Discovery。

曾茂一进去,张恕和云鸠都转过头来看他,差点让曾茂又蹦出一句武侠话——这两个都不是当兵的,打个报告都要重新想词。

“有事商量……”

曾茂才起个话头,张恕放在桌上的步话机嚷了起来:“张恕!张恕!”

张恕抬手,步话机飞到手里:“李头。”

“哈哈哈!”李头粗厚的笑声清清楚楚传过来:“你进十区了吗?我在十区X山脚下的入口附近。”

这个大兵真有勇气,带着人又跑出H镇了。

曾茂失笑,折身走出房间,吩咐赵宏春派人去把李头接进收容区,张恕却习惯了有事自己动手,把云鸠团子抱开,下地穿鞋。

折回来的曾茂问:“你要出去?”

云鸠则因为“沙发”跑了大为光火:“回来!法阵学会了么!?”

张恕猛然醒悟:他是老板了!他手下有人了!!有事不需要他自己去跑腿了!!!

这感觉,好挫……

脑子里忽然灵光一闪,张恕问:“我不做什么王,做老板雇佣曾茂可以吗?”

云鸠吐气、歪倒,“咚”地倒在被子堆里,逼一只羊披上狼皮也不是件容易的事!

曾茂眼睛弯弯,稍微笑了笑:“如果你真的这么在意一个称谓,叫什么都行,我没意见。”

张恕着急了:“我不是指称谓,我的意思是我们关系是平等的,我和云鸠提供改装武器,在以后需要时,你提供人力,这是平等的关系,只不过我们之间不是用钱来交易……”

曾茂看到云鸠在张恕背后对他点头,于是说:“好,老板,听你的。”

张恕还想解释,没想到曾茂这么干脆,一下子达到目的,总觉得不太对劲,可是回头看云鸠,云鸠看着电脑屏幕,大大的耳机又扣上了。

“曾茂,我们出去谈。”

张恕只觉得有问题,很有问题!那就背着云鸠。

走到外面问:“你……真明白了?”

“我是参谋长,如果你担心我连你的话都不能理解,我可以降级去做小兵。”

“不是,明白就好。”

曾茂一脸坦然:“那我叫人去接李头了,我来是因为区里没有融雪剂,全区走高速转移的话需要这东西,机场有。”

张恕愣愣的:“下午我去一趟。”

“两点出发?”

“可以。”还是有哪里不对劲的样子,究竟是哪里?

“我冒昧猜测,李头可能有事需要帮助,你还有要紧事。”曾茂用眼神示意屋里:“我先问问李头什么事,如果我能帮到他,我就帮了,等你有空再见?”

张恕一想那个死难记的法阵图,头都大了:“好,不行的话还是叫我一声。”

有人代劳的感觉,不是所有人都能舒舒坦坦地享受!这种悲哀……张恕自己都很无语。

可是他真的时间不够用,这几天出来,连学习也断了,学习一断就意味着停步不前,就有危险,怎么想怎么心慌慌。

曾茂说:“那好,我去办事了,老板。”

“哦……”

等曾茂人都走没了,张恕才醒过味来:这就是换了个壳,里边还是一样的啊!

不过他觉悟了,在帮云鸠拿回身体之前,就这样吧!被叫成老板也很别扭,但是总比人对着他“汪汪”叫感觉好。

曾茂对事情的把握度很准,牵挂少了,也许人比以前还要冷静沉着——能够影响他判断的因素减少了。

云鸠没有交代,但既然云鸠的目的明确,那为了达到这个目的所作的一切都是对的。

曾茂想:云鸠看来也不是惯于处理杂事的人,对权力更是没有半点想法。

那么他这个“助理”的意义,应该等于“总理”,无论事情大小,全都要去考虑并处理,只有需要张恕或者云鸠亲自动手的时候,再去过问那两个的意思比较好,免得去问过了,说不定还会被怀疑办事能力不足。

他看得出来张恕时间不够用,云鸠则只对张恕有耐心,要是让其他人去耽误张恕时间,云鸠一定第一个给他脸色看。

另外,张恕无心,导致认识张恕的人或多或少,自觉不自觉的习惯性要他帮忙出力,以前可以,以后这样可不行。

张恕不懂的他得懂,他得替张恕把脸面撑回来。

所以在李头被人接进十区以后,曾茂让人带李头到他办公室来。

李头只是被周围人叫做头,才有了替代的名字,他本名叫李振雄,小班长一个,上士军衔。

过去的几个月里,部队里的规矩已经被环境抹杀了,但是这一天他和他手下的几个兵走进管制局大楼所在的院子,那些被忘记的规矩一条条地重新回到他们脑海里。

不管管制局做过多少不够人道的事情,整个大方向上,管制局奉行的仍旧是部队的最高宗旨——为人民服务。

军规,在管制局里从来没有被遗忘过,军容整齐肃穆,从一丝不苟的军装到整齐划一的宿舍,全都带着浓浓的军营风范。

有些方面,在热爱走形式的司令刻意约束下,比过去还要严格:比如,进入院子的每一个士兵的步伐都保持着紧张感,上一步和后一步迈出的距离几乎没有超过两厘米以上的落差。

比如,两个同行的,步子必定一致,像出操一样整齐。

又比如,很多要进大院的人,无论军官还是普通士兵,老远的就开始整理衣服,收起懒散的神态。

这让说说笑笑的李头和他小班集体的大兵情不自禁地住了口,开始整理衣服。

军服是能带来荣誉感的东西,所以他们还穿着军装,只是大棉衣上忘了系皮带,脚下的鞋子五花八门,什么鞋都有,这副打扮带来的后果是不管怎么整理,走进管制局大院时几个人浑身不自在,就跟没穿裤子一样觉得丢脸。

而进了楼里,带路的是一个少尉!尽管这个少尉面带微笑地解释说:“我叫赵宏春,特殊时期,参谋长的安全必须保证,所以我才成了他的警卫员,听参谋长说他见过你们……”

李头和他的人还是有被吓唬到的感觉,他们来找张恕,看有没有需要帮忙的地方,另外,也想再出来找点物资,完全没想到张恕没见着,那位“阶下囚”的长官翻身了!

小杜没忍住,在电梯里问赵宏春:“我们来找张恕。”可不是来认家门的,怎么带他们去见曾茂呢?

赵宏春长得就很实在,被问了十分质朴地又笑一笑:“老板的事情,就是参谋长的事情,你们肯定有事才来,如果参谋长能办,就不麻烦老板了,如果参谋长办不了,会告诉老板的。”

小杜懵了:“老板是谁?”

“张恕啊!你们不是来找他的?”

一群人懵了。

要说张恕被管制局关了,谁拦得住他跑?不!谁能把张恕关起来都是个问题!被骗?听口气这么尊敬,也不太像啊!

老板,那是个啥?

曾茂没有特意强调他的军衔,用不着。

赵宏春在办公室门口“啪”地一个立正:“报告参谋长!李振雄和其他几个同志到了。”

曾茂在屋里说:“请进。”

赵宏春让开门,传声筒一样重复了一遍:“请进!”

这点进门的小细节,就把曾茂曾经做了阶下囚的影响给抹平了。

曾茂的目的,就是让李头明白——他曾是张恕的阶下囚,不是其他任何人的。

连他这样的一个高官,从今后也只是张恕身边的一个从属,任何想要利用张恕的人,最好先把态度放正,别以为张恕好欺负。

这次会面,幸好李头没什么坏心眼,否则还真是吃不了兜着走,要被吓出一身冷汗的。

曾茂对算是张恕朋友的人表现出的也并非全是威吓。

十区集中了过去几个收容区的物资,但人口数量只有过去的四分之一不到,像棉被、棉服、暖水瓶这些东西,其实还有富余。过去陈立民不舍得发,曾茂怕给这三天的准备添麻烦,只让平民一人领了一件棉大衣,其他留到转移后再发放。

他一点也不吝啬地按照李头手下收容的平民数量给拨了一大批,并且当着李头的面就写了下来,拿着他的字,李头随时可以去领走这批物资。

至于让李头见张恕,曾茂安排到了后一天。

张恕下午要去机场,天知道穿城而过会不会招惹到又一个超级变异体,曾茂一点也不怀疑张恕能平安回来,但上次张恕困得在车里睡着,表明即使身怀异能,张恕也会累,也需要休息,所以他把见面排到后一天,看张恕明天的时间随时安排。

没有以部队过去的规定来压李头,要李头承认他这个上级并在以后服从命令,曾茂处理得算是相当的温和了。

八十六章

张恕忙着记下云鸠给的法阵,直到赵宏春来说时间差不多了,才想起来没见着李头。

“参谋长把见面安排在明天,老板从机场回来肯定要到晚上了,不如休息以后精神好点再见。”赵宏春不知道是不是跟曾茂久了,说话一板一眼的:“李头不急着回H镇仪器厂,看到咱们区里准备撤离,需要人手搬运物资,主动带着他的人帮忙,现在他们在仓库里。今天跟老板去机场的人,参谋长安排的是八排,排长周存刚是四川人,他个人及八排都出过好几次任务,技术过硬,也是参谋长最信任的人。因为要装运融雪剂,还有十个工人同行,车辆一共是两辆装甲车和四辆卡车,已经全部在东桥广场上待命出发。”

“……”

说话还分一、二、三、四,尽管赵宏春“打报告”的时候看得出来很艰难地把开头用语吃了,但这么格式化的报告内容还是让张恕好一阵无语。

结果云鸠在床上说:“今日的军队,竟比过去我所见的好了不少。”

赵宏春好奇了:“过去是什么时候?”这么大点,还会说过去?

曾茂倒是交代过,说尽量替张恕多照顾一下这个孩子,但是尽可能不要太靠近,多想多做,东西交给张恕,别自己凑过去,保持距离。

但是一个孩子,这么大点……

云鸠一脸思索:“隋大业八年,俗世皇帝名杨广。”

赵宏春错乱了,两个眼睛眼神不太对,像从疯人院墙里爬出来的。

张恕随便找了一句话问:“还在下雪?”

赵宏春呆呆地说:“停了,刚停一会,参谋长给了几条路线,让老板亲自选,他偏向走市中心BJ路,路程最短,只有二十四公里。”

张恕点头,哪里都有丧尸,哪里雪都厚,车辆开不快,那最好走最短的一条线。

过了几秒,赵宏春才想起来把GPS拿出来,给张恕看曾茂选的几条路线。

张恕只是随便看了看,曾茂选的一定比他好,他何必装样子费劲。

选好了路线,张恕眼睛一歪,看向赵宏春背着的大包:“你也要去?你还是留在曾茂身边吧!”

赵宏春终于恢复了正常眼神,把包放下拉开拉链:“我不去,这里边是儿童用品,参谋长叫我找的,你看看用不用得上。”

“太好了!”

张恕拽着最顶上的东西一抽,一件军绿色的小棉衣,还做得跟军装一模一样,比比大小正好是云鸠可以穿的。

不止这一件,赵宏春又拿出军帽、裤子、军靴,居然是完整的一小套,只不过这身“军装”的肩章上是三颗小熊头。

别说张恕,云鸠也挺满意的,无视那三颗小熊头的肩章,其他都跟部队里的人穿得一模一样,他虽然身子小,元神可不小,老给他穿粉咚咚的,带着很傻的动物外形的衣服,那心情没法说,太难受了!

包里还有一个奇怪的东西,像背包,但是又没有口袋,结构很奇怪。

张恕提在手里看不懂:“这是什么东西?”

赵宏春说:“这样用的……”说着看看云鸠,然后眼睛转向一边,几步走过去把大兔子拿了过来,接着动手把兔子塞到那个由几根带子和几片部件组成的东西里,还把兔子的两条腿从两个圈里拉出来。

摆弄好了兔子,其实张恕就明白了,这是个背孩子用的背袋,还十分的时尚。

但是赵宏春怕张恕不会用,弄好了兔子,提起来,把袋子往张恕身上系,一根带子扣在腰上,一根斜拉过肩头,稳稳地绑上去才说:“就是这样的,我特意问了用过的人,说用这个带孩子不会闷着,大人双手都可以空出来,很方便!仓库里有好多,一般孩子喜欢天线宝宝,我找了一个天线宝宝的,不喜欢就换。”

说完,他看着张恕,等着张恕说要不要换。

张恕:“……不用换了。”

“噼啪!!!!!”

几秒后,赵宏春眼神超级不对劲地从房间里逃出来。

这是家宾馆的客房,有星没星不知道,被当成十区管制局军官宿舍,走廊里还有地毯。

赵宏春从房间里“翻滚”出来以后,撒蹄子空甩了好几圈才奔出去,地毯都被他蹬皱了。

其实他没挨雷劈,张恕替他挡了,但是雷电威力太恐怖了,他决定以后把老板请出来说话,请不出来他就站在外面打报告,坚决不靠近那孩子!

一直到最后,赵宏春也没有多事的告诉张恕——曾茂看他的面子拨了不少防寒物资给李头的事。

可见简单到张恕这种地步的人,绝对罕有。

多功能婴儿背袋由于云鸠的疯狂反对,没有被派上用场,尽管它确实是好东西。

几分钟后,换好了一身小军服的云鸠让张恕一只手抱着出现在东桥的广场上,要不是赵宏春现身说法地警告了任务队伍千万别靠近这小孩,不知道有多少大兵会忍不住凑过来捏捏脸蛋抓抓小手。

云鸠一脸严肃,眉毛还竖着,小脊背直挺挺的,搭上衣服,反而比笑眯眯的杀伤力大,惹得好几个人交头接耳叽咕了几句——想捏,很想捏。

这个车队人不多,车也不多,却吸引了远近所有人的目光。

两辆装甲都是管制局能拿出来的最好车型,有一辆由坦克改装成重型喷火坦克,三排喷射口组成的硕大“头部”极具压迫性,另外一辆则是水陆两用式,带智能低温启动器。而卡车的集装箱顶上加装了“碉堡”,四管黑洞洞的枪口对着周围,虽然没有喷火坦克给人那么大的压迫感,但也被改装成了运载为主的移动碉堡,集装箱内加厚钢板,即使碰到变异丧尸,也能够防御一阵。

张恕把这六个大“家伙”看了看,毕竟是大孩子,有点兴奋了,没想到他自己已经成了别人的兴奋对象——

一个小个子瘦叽叽的男人从坦克那一边小跑过来,跑到张恕面前一个立正:“老板儿!我是八排排长周存刚,第一次跟老板儿出任务,非常荣幸!”

张恕刚张嘴,什么话还没来得及说,周存刚兴奋惨了,转身吼他的兄弟:“给老子站好!不晓得这次任务重要!?”

忽然,他又想起“老子”是粗口,急忙转过身朝张恕道歉:“对不起,老板儿,我讲老子讲习惯了,烂脾气,一直改不到起!”

四川话加普通话,还有Y省的一点方言发音,这个人说话独具一格,让张恕印象深刻。

而且周存刚一直很兴奋,其他大兵也很兴奋,跟去的工人同样很兴奋。

周存刚就没给张恕说话机会,一直在呱啦呱啦的,比石蛋还话唠,好的是他话唠归话唠,正事不耽误,五分钟后,所有人被他撵到分配好的车上,各自待命,他自己也钻进了坦克肚子里。

云鸠也对喷火坦克很有兴趣,所以,周存刚难得的,成了张恕之外第一个得到云鸠允许,抱他的人——不抱进去,靠云鸠自己估计连坦克的门在哪都找不着,更别说还要爬进去。

看云鸠有了安全、热乎的地方,张恕放心不少。

虽然他有自信可以不让一个丧尸靠近到车队十米以内,但就怕万一,即使云鸠还带着石蛋,但那只乌龟一会清醒一会没反应的,不靠谱。

多一层保障,总是好的。

东桥外丧尸很多,大雪让它们的动作变得迟缓了,但是也给它们提供了伪装。

而且白雪反光,看得久了眼睛受不了。

而用红外线根本看不到丧尸,这时候,神识的用处被突显出来。

张恕根本没想起来世界上还有一种物品叫做“墨镜”,看看等着他清道的车队,闭上眼睛:一来防止眼睛受伤,二来看不见周围围观人群的眼神,心才静得下来。

整个广场周围聚集了几千人,有士兵,也有没被派到活,看见大兵们在围观,不明真相也来围观的群众,几千双眼睛都落在张恕身上,鸦雀无声——

三分钟后,张恕才进入到空明的境界,过去不知道这种状态要怎么控制,只能碰,但前一晚云鸠告诉他,这是他初窥了天地大道才能感觉到的“无”之境:无思也,无为也,寂然不动,感而遂通天下。

修仙一开始,洗髓伐筋,似乎已经得到大道,可是离真正得道还很远。

云鸠说洗心才算踏上成仙之路的第一步,张恕现在偶然的感受,就是开始洗心的表现。

洗心不能靠别人引导,更不能接受别人帮助,这是外力达不到的境界,非要自己把它悟出来。

但是在张恕已经自悟的情况下,他可以施加帮助,叫张恕留下上丹田的气丹也是为了让张恕更容易控制自身。

气丹之中,就是神识所在,神识的眼睛本来就空无一物,而控制的诀窍就在神识“内视”。

不是内视身体内的气海,而是以神识内视神识,用空无视空无。

老子说:虚则静,静则动,动则得矣。

张恕离得道的境界还早,只能先虚而静,以达到“动”的目的。

这三分钟看似很长的心理准备时间,其实很短。

八十七章

七玄创的这套青冥剑诀起点很高,那就是以动而静,所以张恕用剑诀时,动静之间总是融为一体,动的是形,静的是意。

张恕对剑诀的每一步感悟都建立在实战基础上,进步速度自然很快。

以第五十一市“震”为起手,震为雷、为帝、为出战。

张恕单手剑诀,翻腕抬臂指天,下接第五十六式“旅”,弓步侧踢摆掌。

是的,张恕又一次以变卦起手,把五十七式“巽”变为震。

每一次出手都是试验,因为他没有专门用来试验的时间,无所谓失败,即使失败,两把剑光也足够开辟出道路了。

弓步是个很帅的姿势,八几年靖哥哥在每一集“射雕英雄传”的片头曲最后都要摆弓步耍帅,可见这个动作有很高的帅气值。

青冥剑诀是法诀,以弓步横扫,广场周围人只觉得被一阵风刮过,纷纷眯眼,等再次看清张恕,就看一排的小号雷电飞过铁丝网和河道,扑进丧尸群里。

夹带雷电之力的飞剑威力更盛,几乎是在接触的瞬间把一个个丧尸撕扯焚烧成粉末,这个过程被缩短到一秒不到的时间内,用肉眼看,就只能看到丧尸被变成了飞扬的炭灰,跟血腥一点边都沾不上。

真正的桑竹籽剑没有飞出去进行攻击,它轻轻一个盘旋来到张恕脚下,这样的话,到了丧尸少的路段,车队可以提速,张恕也能跟得上。

自己飞,他如今的速度比石蛋强不了多少,能急死人,还得靠剑才能加快。

他独自一人飞在车队之前空中,然后车队跟着他,用在雪地上能有的最大速度开出了人们的视野范围。

有不少大兵拿着望远镜跑上楼顶,恨不得多看一秒是一秒。

张恕要是回头看看,就知道周存刚为什么会激动成那样了。

除了桑竹籽剑本体,十五道剑光在翻飞上下中看起来何止十五的数量,仿佛一群兴高采烈的青鸟,乘风穿林,在钢筋水泥构筑的都市丛林里嬉闹。

张恕很多时间顶着一层青光站在飞剑上,站得笔直,迎面而来的风速根本不能影响到他的飞行,以至于在青光环绕下,他周围的空间好像不再属于这个世界,充满了沉厚深远的宁静感。

偶尔,有变异丧尸出现在周围,飞剑一顿,张恕展开动作,远处的一个或者几个地方爆出灰幕,跟着缓下来的车队很快又提升速度,两个小时后,没出什么意外地到了机场。

周存刚从坦克里爬出来的时候,满脸做梦的表情——这次任务,比他末世里出过的任何一次任务都轻松,以前每次离开收容区总有踏进地狱的感觉,而这一次,倒像是享受。

前方张恕的身影带来的安全感比围绕在四周密实不透风的强化钢板还要多,多得多。

他需要做的就只有看着那个身影带着八分惬意,两分空灵地消灭接近他们的丧尸,这一路,周存刚生出一种名为“陶醉”的情绪。

这根本不像一次任务,搞得周存刚下了坦克愣了会才重新爬上去,也不进舱了,在外面用步话机下令:“憨包娃儿!把车队领来进站口整啥子!?现在还有航班吗!?你想飞克哪!?下去下去!找仓库!!”

明明不吭声说开去哪的人是他,他还骂驾驶“憨包娃儿”……

不过把整个车队领到机场进站口还真是有点“憨”。

K市老机场挨着市区,新机场就远了,但是末世降临时新机场还没竣工,来不及投入使用,幸好幸好,省了事。

这个机场跟K市一样小,别看小,因为旅游业发达,所以居然还是个国际机场。

张恕清理完机场环境,到坦克旁边接了云鸠,一只手抱着,别人忙开的时候,这两个跟逛街一样在机场里慢腾腾地逛起来。

云鸠是好奇宝宝,什么他都要问。

“那是什么?”

“机场的自助餐厅”

其实机场对张恕而言也是全然陌生的地方,穷人家的孩子坐不起飞机,他表弟张业在省内玩都飞来飞去的时候,张恕从北方回家还只能买火车硬座票,坐到双脚浮肿,脸蛋脱水地回来过假期。

飞机只见过在天上的,趴地上还没飞起来的,这还是头一次见。

“那个是什么?”

“肯德基……”张恕深感意外:“机场有肯德基!?一只以为机场跟学校一样有食堂……”

“肯德基是什么?”

张恕想了想,直译:“啃的鸡肉,简化就叫肯德基了,卖鸡肉的。”

云鸠惊叹:“此处之人很有见地,如此直白的名字比旧时酒楼更引人食欲。”

“……”

“那是什么?”

“雅蔻……”

这次云鸠指的是化妆品柜台,没等张恕说出化妆品,云鸠就自以为了解地说:“卖鸭子的。”

“……”

走到一部电梯附近,电梯忽然动起来,步话机里周存刚骂人:“龟儿娃子!喊你们不要乱搞!快点关了!!”

电梯马上又不动了。

但是云鸠来兴趣了,拍张恕:“这是什么?”

张恕直接说:“自己动的扶梯,不用人走,它自己走,用电的。”

云鸠明白了,用电的东西都有开关,刚刚就是周存刚手下的人不小心打开了开关,所以动起来,小眉毛一挑,指步话机。

张恕很像云鸠肚子里的蛔虫,立即会意,认命地按下说话键:“周排长,请把电闸打开。”

“是是!!是!开电闸!!!”

还有一声接近尖叫的“老板儿发话了!!!”,张恕选择性当没听见。

本来只是叫开电梯的电闸或者开关?那边兵荒马乱的,估计是在配电室里,于是所有还没有报废的东西全都通了电。

各式各样的灯亮了,巨大的电子显示屏上跳出过去的航班号和到达时间,广告牌闪烁起霓虹,把一张张明星海报翻滚起来,多层电梯上上下下,电动门合起来,碰到一个被丢在那好几个月的皮箱又急忙打开,跟着又关上——打开——关上……

候机厅里没有轻柔的音乐或者电视节目的声音,机场里也没有温柔无比的女声播报到达的飞机和其他一些信息,一切电子设备在寂静里安静地继续着它们的服务,只是,除了站在电梯口的两个人,再也没有客人需要它们。

这一刻,张恕莫名地觉得,K市还活着,但是人死了,城市也只剩下最后一口气。

走过电动门时,张恕把皮箱踢开,没想到箱子已经朽了,一下子飞出好几沓纸币。

云鸠问:“什么东西?”

张恕看了几秒后回答:“死人用的钱。”抱着云鸠走开。

落地窗大部分已经损坏了,从外面吹进来的风吹起纸币,它们就像其他垃圾一样,在机场空荡荡的大厅里到处乱飞。

被重新焕发出生机的电子设备或者电器惊吓的住户跑了出来,成群结队地贴着墙角穿行在通道、卫生间或者候机厅里,在积满了灰尘布满龟裂纹的沙发之间跑动。

看到这些占领了机场的老鼠,张恕反而觉得僵冷的心脏恢复了温暖。

人类的末世,是它们的春天,只要有生命在延续,世界就不会停止运转。

云鸠看上了一个自动清洁机器人,它像只盘子在地面跑来跑去,把灰尘、纸片等等它能收集起来的小型垃圾吸到它肚子里,忙碌得不得了。

云鸠玩心大起,下到地上跟着它跑,还为它制造了不少垃圾,玩得不亦乐乎。

张恕抽开一个座位上不知谁掉的大衣,坐下来等着云鸠玩够。

这是机场二楼某个候机厅,张恕旁边的落地窗居然还是好的,虽然冷风还是能从两边吹进来,但它还是挡住了直接吹到张恕身上的风。

隔着玻璃,能看见拐过去的一片库房,十区的六辆车停在那,有几个士兵在附近巡逻,并没有因为张恕在而放松警惕。

周存刚站在卡车的小“碉堡”头上,不是挥胳膊喊话,隔着这么远的距离都能听到他的声音,不过很模糊,听不清说的什么。

张恕把步话机按了静音,看起来好像在想什么,其实他脑子里空空的,什么也没有想,就只是静静地坐在这,远远地看着工人们从集装箱里拖出两条好像轨道的东西,把库房里的一个个大桶推进车厢。

他们工作效率很高,争分夺秒地装东西,但天还是很快地黑下来。

这个冬季已经罕见地严寒起来,连很少见到雪的K市也被连日大雪覆盖,天好像黑的也比往年同一时期要早。

张恕看了看手机,傍晚六点零七分,原来不是天黑得早,而是不知不觉中时间过得飞快,再一会天就会完全黑下来,看样子不要几个小时是走不了的。

白天的气温已经在零下,夜里更低,一会找个地方热一下带出来的八宝粥,让云鸠吃了早点回车里,别冻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