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部鲜卑军的大本营,从基普城出逃的老单于很有可能就在那里。
张锐此次南下的目的就是突袭波尔镇。能生擒老单于当然最好,不然逼着他再仓皇而逃也可,只要鲜卑大军陷入混乱,张锐便可带着部队转道东去。
到目前为止,一路都很顺利。进入白乌山,就等于到了鲜卑人的眼皮低下。鲜卑人是万万不会想到汉军能神不知鬼不觉的到达这个地方,算来突袭波尔的成功的把握很大。
在大帐中,张锐的兴致很高,问帐下众将道:“诸位,你们看我们能不能生擒鲜卑人单于?”
刘文常、赵无寒和高朔三位团长抢着回答道:“请殿下放心,属下必将生擒鲜卑单于。”
张锐心情大悦,捋着胡须哈哈大笑。忽然间,见范明眉头紧皱,像是有满腹心事,便问:“我的参谋长大人,你觉得有何不妥吗?”
“也没什么不妥的,……”范明低着头,只随口应了一声,没有再接着说下去。不过他脸上的表情,却是像是在说:我觉得有问题。
张锐有“打破沙锅问到底”的癖性,见他样子便知他有不同意见,于是追问道:“你有什么话就给痛痛快快的说出来,不要给我藏着掖着。你的职责就是要提醒我,是否有疏忽的地方。你可是觉得,我们的计划还有问题?”
范明抬起头来,说道:“殿下,到目前为止计划没有任何问题。不过属下正是因为计划进行的过于顺利,总是觉得这可能是鲜卑人给我们设的一个局。”
“你的意思是说,鲜卑人早就知道我要南下来突袭他们的大本营?”张锐收起了脸上的笑容,若有所思的问道。
“如果,属下是鲜卑人的指挥官,在现今这个状况下,不会如此轻忽大意。殿下,我们南下的一路,虽然走的都是偏僻的小道,可如果换成您是鲜卑人的指挥官,能不在这些小道上安排一些游哨吗?可是这一路,我们遇到过一个鲜卑人吗?连一个平民都没有见到,这正常吗?”
“嗯,……”通过范明这么一说,张锐也感到有些疑惑。先前的那股兴奋劲儿,也消失的无影无踪。
张锐反省自己,之前他一直感到自己很幸运,总觉得是上天在保佑他,让他能顺利的渡过一道道难关。在美卡如此,在基普如此,到白乌山还是如此。在一切都很顺利的情况下,他不由自主的就放松了警惕,也忽视了平时早就应该察觉的异常情况。今天如果不是范明提出来,他很可能还蒙在鼓里。
鲜卑人的军神就在波尔,别人也许会一时疏忽,忘记安排巡哨侦查各处要道,可尉迟晖绝不会如此大意,如果他没有想过在这些地方安排岗哨,那他也就是徒有虚名而已。想明白这点后,张锐就知道这很可能是尉迟晖给自己设下圈套。
突然间,张锐背后冒出了冷汗。尉迟晖果然厉害角色,他已经摸清了自己的打算。张锐第一次有了恐惧的感觉。打仗就跟对弈一样,技术当等的高手之间的对弈,就是在猜测对手的心思,只要了解了对方的思路,也就等于取得了胜利。现在自己的心思都被尉迟晖看破,面对一个掌握了自己心思的对手,自己还能战胜他吗?
张锐努力控制自己,不让部下看出自己内心的恐惧。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对高朔下令道:“高朔,你的游骑团加大搜索范围,仔细侦查周围两百里内的地区。一有情况,立即来通知我。”
“属下遵令。”
“宇文歆,你立即派人通知巴仸洛夫,让他把人带回来,在寮而卡地区接应我们。”
“是。”
“刘文常。”
“属下在。”
“一旦我下令撤军,你的团担任后卫。如果有敌军追击,你必须把他们拖住,直到接到我的命令才能后撤。”
“请殿下放心,属下就是拼了这条命,在没有接到您命令前也不会擅自撤退。”
“赵无寒,你的团,从现在开始一直跟随中军部,没有我的命令不得擅自出击。”
“属下接令。”
“好,你们都去吧。叫将士们都做好准备,接到命令立即开拔。”张锐一口气连下了数道命令,众将虽然不明白他为什么会下这样的命令,但都习惯性的接受了命令。
“是,属下先告退了。”高朔、刘文常、赵无寒三位团长,向张锐行了一礼,转身大步走出营帐。
他们出去后,宇文歆带着达须也出去安排人通知巴仸洛夫,营帐中只剩下范明、张通和许士基三人。张通见众人离去,迟疑一会儿对张锐道:“或许事情并不像想象那么糟,也许真是鲜卑人疏忽了对我们来这一路的防范。如今我们已经到了这里,突然又后撤有伤将士们的士气。再说,我们不进攻波尔,又该往那里去呢?我们离开后,基普城肯定被鲜卑人夺了回去,巴仸洛夫又失去了对莫斯地区的控制,难道殿下是想向东突围?”
张锐也正在为这些问题困绕,张通提出来,他也无从给出准确的答案。到现在他自己也没有想好,下一步全军该往那里去。
许士基见张锐沉默不语,便接口道:“殿下,属下建议,我们当前应以静制动,全军暂且留在这里,等游骑团侦查的结果出来,再确定我军的下一步行动。”
张锐看了许士基一眼,而后对张通道:“士基的建议不错,我们暂时就留在这里。也许是我太多疑了,但小心点总是没有错的。”
“对,对。小心谨慎些是没有错的。”张通连连点头,他一贯也是主张谨慎行事。总是在规劝在他看来张锐的一些冒险行动,现在能张锐出于谨慎而暂停了计划,他感到很满意,认为自己平日的规劝对张锐起了作用。
张锐没有再说话,继续想着心事。他之所以没有对张通讲明自己的猜测,是因为他有所顾虑。如果真如他所想,这是尉迟晖给他设的套,既然他已经一头钻了进来,尉迟晖是不会轻易将他放跑。
眼下张锐感到自己所处的境地比当初被突忽人围困在白堡时还要绝望。在白堡,自己和全军将士都知道援军迟早会来营救他们的,所以大家都怀有希望,有了希望也能保持高昂的士气和战斗力。
而现在不同于在白堡,不会有援军出现,一切只能靠自己。张锐担心部下们如果知道全军已陷入敌人的包围中,会不会产生动摇和混乱。所以他宁愿先瞒着他们,等最后有结果后再来对他们说。
张锐又看了一眼许士基,暗叹一口气,心想:他心细如发,是个人才。只让他当自己的侍从官,是屈才了。如果这次还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