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尉府。进门时,正遇见刘昉出来。刘昉见他到来,冷冷地哼了一声,拂袖而去。
“太尉,有人正在密谋作乱了,您老人家可要出来主持大局啊。”虞士基见他太尉,便匍伏到他脚下,泣道。
“虞大人有话好好说,快快请起。”太尉一把拉起虞士基,请他坐下,惊讶地问道,“谁要作乱?”
虞士基气愤填膺地说道:“太尉,未经内阁商议,太子党人又是叫刘炯回京,又是请各大家主进京,不是密谋作乱又是为何?”
太尉听了此话,捋着长须沉默不语。虞士基又道:“陛下尚在,他们这么干简直是迫不及待地想陛下早死……”
太尉打断他的话,说道:“方才,陛下目前的身体状况你是知道的,他们也许是想早点做准备。”
“准备什么?”虞士基显得很激动,“陛下对诸事都有了安排,用得着叫刘炯回来吗?未经内阁商议,刘炯回京就是擅擅离职守。而且下官敢断言,刘炯到京之日,便是祸乱开始之时。”
太尉思索了一会儿,缓缓而道:“你是担心他会对长沙郡王不利?”
虞士基点头道:“是。陛下留有诏书传位于给长沙郡王,然刘炯等人必定不服,他们一定会首先拿长沙郡王开刀。”
太尉皱着眉问道:“说起那份诏书,老夫也颇有怀疑。陛下无缘无故,为何突然要立下那份诏书呢?”
“太尉,这事下官略知一二。”虞士基掌管着监察三司,即使内宫的消息,他也知道一些。
“请讲。”太尉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
虞士基放低声音说道:“在陛下昏迷前的一天,六灵公主去养徳斋探望。陛下发现公主神色异常,问其原因。公主支吾不言,陛下遂起了疑心。待公主走后,陛下叫来了几个公主身边的太监询问,这才知道是世平太子,这一阵子天天去纠缠公主。据那些太监说,世平太子曾强吻过公主,还对公主说,登基后要纳她为妃。”
“这成何体统?!”太尉闻言拍案而起。
虞士基也是一脸悲愤道:“谁说不是呢?公主是伯安太子之女,而且今年才十岁,世平太子要纳她为嫔妃,简直是僭越非礼之极。陛下因此大怒,当众怒骂世平太子是毫无礼义廉耻的孽子,随后就叫杜衡进屋去立那份诏书。本来陛下准备第二天召见内阁大臣,宣告诏书的内容。结果,当晚有人来禀告,说世平太子又去了紫苑宫纠缠公主,陛下气急攻心,便昏迷不醒了。”
太尉听罢,又严肃地问了一句:“你所说的是否确有其事?”
虞士基又是诅咒又是发誓,说道:“下官怎敢妄言?太尉要是不信,尽可找养徳斋或是紫苑宫的太监宫女们来询问,他们大多都知道这事。”
太尉在屋内来回踱步数圈,终于下了决心。对虞士基道:“老夫以前只是以为他赢弱,没想到他竟会做出如此僭越之事。他的确不适合太子之位,老夫会按照陛下的旨意行事。”
虞士基大喜,有了太尉的支持,谁胜谁负还未可知。只是他不知,在他和太尉说话这功夫,高颖和贺若弼也正在商议此事。
贺若弼进到高颖的书房,见高颖愁眉不展,正在沉思。他大声叫道:“昭玄,陛下昏迷不醒,万一有个意外,我们该如何应对?”
“我也正在考虑。”高颖起身让座,又叹了口气说,“唉!偏偏陛下在这个时候不省人事,许多事情让我们这些做臣子的很难决定。”
贺若弼坐定后,道:“依我之见,咱们还是召开内阁会议,大家在会上统一意见。”
高颖对此不报信心,道:“有虞士基在,意见也不是那么容易就能统一的。”
贺若弼眼中闪过一丝寒光,咬牙道:“那就让他不能出席会议,可好?”
高颖被贺若弼的这个想法惊得脸色大变,急忙劝住道:“辅伯,你可千万不要乱来。这个时候错一步,就有可能引发大乱。”
贺若弼满不在乎地说:“依我看,有虞士基在局势才会更加混乱。不如早点除点这个祸根,以免祸害无穷。”
高颖虽然也很讨厌虞士基,但并不想借此除去他。又劝道:“你即便除去虞士基又有何用?他只不过是长沙郡王的老师,要是那份诏书是真的,就算虞士基不在了,你敢保证局势就能稳定下来?”
“长沙郡王只是个孩子,没了虞士基的支持,他还能有何作为?所以,只要断了这个祸根,一切都不成问题了。”贺若弼已被刘昉说服,已经站到了太子一方。他今日来的目的,就说服高颖。
高颖仍是摇摇头,说道:“不妥,不妥。他没有过错,这么做是有违法制的。”
贺若弼又好气又好笑,高颖也太过迂腐了。都这个时候了,还讲什么法度?“昭玄,非常时期,行非常之事。当断不断,必有后患。虞士基掌管着监察三司,他可以动用的力量你比我更清楚。万一他狗急跳墙,局势就不好收拾了。还不如趁他现在没有防备,一举将他拿下。”
高颖还是觉得不妥,道:“可万一那份诏书是真的怎么办?这样做,可算是谋反。谋反大罪,你我都是担不起的。”
“诏书之事,只是传言,我不相信真有那份诏书。陛下要更好太子,为何早不换晚不换,偏偏要在昏迷之前立诏?其中必定有假!也许杜衡被虞士基和长沙郡王收买了,伪造出那份诏书。”贺若弼此时已全完站在太子一方的角度考虑问题,根本不相信那份诏书是真的。
高颖还是不信,道:“杜衡服侍陛下二十多年,忠义可信,他绝不会犯下这种欺君之罪!何况陛下还没有真正断气呢。”
贺若弼有些着急了,道:“即便那份诏书真的有,也不能让长沙郡王继位。”
高颖把脸一沉,对贺若弼严肃地说:“你想违背圣意?”
贺若弼解释道:“不是我想违背圣意,而是长沙郡王没有继位的可能。你想想,陛下龙驭归天之后,杜衡拿出那份诏书,刘炯等人他们能认同吗?枢密院御林军统领、羽林军副统领都是坚定的太子党人,御林军和羽林军中,起码有一半人会支持世平太子。不认同的后果,就会引发祸乱。到那个时候,可能连长沙郡王也保不住了。”
高颖脸色铁青,贺若弼说的是实话。在京畿三支护卫军中,太子党掌控了三分之一,三分之一可以说是贺若弼的心腹,另外三分之一掌控在太尉手中。如果太子党不认同诏书,长沙郡王一党在京城又没有掌控军权,很有可能铤而走险发动兵变。
还有贺若弼说此话,证明他也有在最后时刻发动兵变的决心。一旦发动军变,长沙郡王十之八九性命不保。
现在摆在高颖面前的有三条路可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