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1 / 1)

折青枝 幼禾 2881 汉字|0 英文 字 1个月前

第79章

  江聿修将沈青枝护在身后,他紧握着她冰冷的手,温柔拍了拍。

  沈青枝心中凉透了,鞋子有些潮湿,她整个人都冻得颤栗,方才他牵着她欲先回去换衣裳,可沈青枝却是摇摇头,她知道,大长公主等不及了。

  果然,一进来,那女人犀利的眼神,直直落在她身上,沈青枝从未见过这般刻薄的眼神。

  这一次见,居然是在她夫君母亲的眼里。

  她颤了颤身子,往男人身边靠了靠。

  大抵是察觉到她的恐惧,江聿修揽住她纤细的腰肢,滚烫的手掌落在她腰上,她才觉着身上暖和多了。

  下过雨的傍晚,阴冷潮湿,屋子即使门窗关紧,也?还是有些寒意?。

  花雕高架凳上摆放着香炉,烟雾袅袅,却是让沈青枝胃里有些翻江倒海。

  这味道实?属太过浓郁,那气味自她鼻尖一直吸到胃里,呛得她捂住口鼻咳了出?来。

  江聿修见状,忙瞪了眼冷眼旁观,欲要发?怒的大长公主,“劳烦母亲有话快说。”

  “你竟如此护着她。”冷冷的声线响起,让江聿修忍不住蹙起了眉。

  薄凉的眼神淡淡落在大长公主身上,他沉声道,“母亲,有事?与我说便是,枝枝胆子小,别吓着她。”

  “聿儿,我看你是被她迷昏头了!”大长公主拔高声线,凤目睁大,死死盯着他怀里的沈青枝。

  那味道越来越浓,沈青枝被熏得脑袋雾蒙蒙的,加上身体一阵寒一阵寒的,她竟大脑空白,晕倒在了江聿修怀里。

  *

  沈青枝晕倒这段时日,这大京已?然乱了。

  趁着江聿修在府里陪沈青枝,那相爷进宫挟持了皇帝,要他交出?国玺,可怜那皇帝终日沉迷诗画,怎知这国玺在何处。

  那相爷逼他写了个缉拿首辅的公文,又将他扣押在了皇宫。

  江聿修听闻这事?时,正与萧木木说拿药的事?,白苏急匆匆带着皇帝贴身太监敲了门。

  见了门外?那白发?苍苍的老人,江聿修也?猜到那人逼宫了。

  那老太监一见到江聿修,便跪了下来,求他进宫救救皇上。

  江聿修看着白发?苍苍的老人,陷入两难。

  一边是尚未醒来的妻子,一边是被绑架的一国之君。

  他理所当然想?要留在妻子身边陪着她,可若他不去救援帝皇,整个大京都将陷入血泊之中。

  第一次,江聿修被困住了,他冰冷的视线落在那老人身上,竟是不知该如何开口。

  “求大人进宫。”

  那老太监泪流满面,红着眼跪在地上求他。

  “大人若不在,这大京必是要被盗贼偷走啊!”

  他声泪俱下,布满皱纹的脸上,写满了哀怜。

  当今圣上沉迷诗画,不作为,沉重的担子尽压在了江首辅身上,那老谋深算的相爷,趁着雨夜,侍卫打盹时,带着众兵打进了皇宫。

  一夜之间,天翻地覆,所有官兵都被他扣押。

  皇宫,陷入了血泊中。

  江聿修看着外?头瓢盆大雨,知道这日来了。

  他将长风留了下来,长风手底,无数烈火死士随时为沈青枝出?战。

  无人敢伤她,凡近她者,血流成河。

  *

  夜晚,雨水颇急。

  江聿修骑着马,入了宫。

  白色骏马溅起水花点点,他身上的衣袍尽都湿透了,雨水自袍子上滴落,一片狼藉。

  宫内鸦雀无声,连个锦衣卫的影子都未瞧见,皇帝身边的侍卫,皆被扣押进了地牢。

  走至永安宫前,长灯未歇,雨水混合着血水冲到了他脚下,雪白的袍子,斑斑血渍,无比清晰。

  他用力握拳,为了妻儿,今日不宜见血。

  他忍着想?要拔剑的冲动,走进了永安宫。

  虽被大雨淋湿,一身狼狈,可他一双眸子却依然淡漠沉静,他迈着沉重的步伐,自带上位者的高贵和风雅,走动间,身姿挺拔,一身雪衣却也?掩不住他骨子里的沉稳霸气。

  走至御书房内,一着明?黄衣袍的男子,缓缓朝他走来。

  眼神里带着胜者的骄傲,视线淡淡落在他身上,冷嘲热讽道,“高贵雅致的首辅大人,将成为大京的历史。”

  江聿修慢条斯理地睨了他一眼,看着他明?黄的衣袍,嗤笑一声,“这衣袍恐怕也?会成为你今后的耻辱。”

  “江聿修,你还真以为你还是那一手遮天,权倾朝野的首辅吗?你可知,你的母亲,你的兄弟皆已?背叛了你,朕筹备多年的大计已?然开始。”

  “哦?”江聿修挑挑眉,挥了挥湿透的长袖,走至檀木椅边坐下,他将一把上好?的宝剑搁在桌上。

  “咚”一声响起,在静谧的屋子里回荡。

  他静静扫了那男人一眼,目光冰冷阴鸷,似蛰伏许久的雄鹰,“那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杀光所有人,踩着一条血路登上那皇位?然后改国姓为傅?”

  他声音极冷静,完全看不出?他的恐惧不安。

  可江聿修,他还有势力吗?

  如今他傅深挟持帝皇,帝皇的手谕不是比一切都宝贵?

  他不懂,他还在猖狂什么!

  江聿修,他还不知,他的妻子等会儿就要被他母亲亲手送给他吧?

  这般想?来,看向那隽美无俦的男子,男人目光里也?带着贪婪的笑意?。

  *

  江府内,半晚时分?,雨渐渐停歇,一帮训练有素的护卫举着火把包围了江府。

  刹那间,黑暗的园林,亮如白昼。

  带头的那人,举着火把一脚踹开那门,门口守夜的吓得瑟瑟发?抖,恐惧万分?地看着夜袭之人。

  却是下一秒,被迅速割喉。

  随后传来一阵震耳欲聋的惨叫声。

  长月园的那位,端坐在大厅,一夜未睡,目光冷静地盯着门口,有侍女告知他,那帮护卫朝着大人的院子奔去了,她也?未有何神色。

  静静地,一言不发?。

  沈青枝还在沉睡中,不知危险已?然降临。

  冬葵从睡梦中惊醒,看见外?头徐徐传来火光,那火光越来越近,她吓得忙翻身下床,披着外?衣前去查看。

  却不料,看见一大帮护卫举着火把,个个佩戴宝剑,朝他们这涌来。

  她慌了,忙拖人前去喊救援,可没片刻,那丫头哭着跑回来,告诉她,大长公主说让她们自生自灭。

  冬葵愣了,可这大晚上,白苏也?不在,无人能守护住她们。

  她绝望地后退,却是下一秒,摸到身边一把削瓜果的匕首,她忙抓在手中。

  今夜,她誓死守护小姐,还有……未出?生的那位。

  喧嚣声越来越近,就在门口了。

  大门被一脚踹开,那领头的站在门口,大喊着,“交出?这屋女主人,即可不死。”

  眼看着那群人就要踏进这门了,冬葵紧张地哆嗦着,她替小姐盖好?薄被,心想?等会儿大不了拼个你死我活。

  却是下一刻,她的手被抓住了。

  她差点吓得大叫,却听见一道熟悉的虚弱的声音传来,“别怕,冬葵,是我。”

  明?明?是黑夜,冬葵却感觉看见了自家小姐熠熠发?光的眸子。

  她差点哭出?声来,趴在她手背上,不知是激动,还是惧怕,总之泪水打湿了沈青枝的手背。

  沈青枝自睡梦中惊醒,忙问?冬葵发?生了何事?,冬葵也?是一知半解,将仅知晓的告知了沈青枝。

  沈青枝何等聪慧,立马就摸清了眼下的情况。

  相爷胁天子欲登基,她家相公进宫救援去了。

  而那相爷,却还是要她。

  要她?为何要她?

  她看了眼外?头熊熊烈火,也?没再去想?。

  但她是不怕的,她知晓她的夫君定是在暗中派人护着她。

  她自床榻上走了下来,她倒要看看,这背后之人为何如此兴师动众要拿下她。

  她倏然想?起了她的母亲。

  舅母曾和她说,她母亲来了上京,便被一高官看上,那高官对?她母亲威逼利诱,差点逼死她母亲。

  她今日终于恍然大悟,恐怕,这高官便是那相爷,傅甄傅岑的父亲。

  心底燃气熊熊烈火,她仿佛看见她那貌美如花的母亲,是怎样在这高官的逼迫下,神智不清。

  那高官对?她母亲是执念,于是他亦想?要来抓她。

  她醒了,那些被遗忘的记忆通通想?了起来。

  她想?起,那日林家为她举办的离别宴,酒席开始后,她隐隐约约听见了相爷二字,她那时未在意?。

  后来有一狗官逼她喝下了酒,那酒恐怕是媚.药。

  再后来……宋戈出?手相救,又给她喝了杯茶,喝了那茶之后,她便忘了一切。

  也?忘记,江聿修救了她。

  他们缠绵了一夜。

  如若不是他……

  后果不堪设想?。

  那酒那茶都不是好?东西。

  她握紧双拳,愈发?想?要知晓真相。

  她猛地推开门,那群人站在门口,看着她,皆是一惊。

  “林姑娘……”有人大声惊吼。

  “林姑娘,可是林嫣吗?”沈青枝的目光淡淡撇了那群人一眼,这一眼,皆是让那群人回过神来。

  林嫣,已?经死了。

  这是她的女儿,他们今晚缉拿的对?象。

  “首辅夫人,今夜请跟我们走一趟。”领头那胡子拉渣的男人,蓦然开口。

  “你们是何人?”沈青枝淡淡望去,黑压压一片,未蒙面,似乎并不怕人看见他们的真面目。

  “夫人,我与您母亲乃是故人,借着您母亲,劝告您一句,不该问?的还是别问?了。”

  沈青枝冷笑声,“笑话,你叫我一声夫人,也?知我的身份,可你们真觉得,你们背后的主子,是我夫君的对?手吗?”

  话落,一片寂静。

  暴戾恣睢,凶残狠毒的首辅,谁人不畏惧,他虽凶残,可却从不曾见他虐待百姓,这么多年,他掌管天下,大京国泰民安,风调雨顺,谁人不钦佩?

  沈青枝见他们神色有所松懈,又接着道,“你们也?不想?想?,这大京是谁在守着?是谁屡次上战场,夺得领土,又是谁守着这四方百姓,你们的子女无忧无虑长大,难道不是因为他吗?如今奸相登位,这大京还能如这番太平吗?”

  沈青枝目光灼热,纤细的后背挺得笔直,此刻,她是为正义发?声,也?是第一次,她学着突破自己,鼓足勇气,为他发?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