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1 / 1)

重生之不做皇后 漠北大雁 4671 汉字|22 英文 字 1个月前

第30章

  殷娘说风就是雨, 做事绝不?含糊、更不?拖沓,当即让青衣收拾,将苏霓儿的东西都搬到陆卫青的院子里。

  晚膳更是离谱, 逼着?陆卫青喝了三碗十全大补汤。

  堪堪入夜, 殷娘便让何妈妈准备了?洗浴的皂花、涂抹身子的玫瑰油、香薰......还让她换了半透明的薄纱。

  薄纱下, 莹润如脂的肌肤瓷白, 刚洗过的墨发随意地披散在后背, 泛着?珍珠般的光泽,服帖在身上, 露出娇好的曲线和不盈一握的腰肢。

  蝶翼般的长睫下, 秋水般的眸子不?染是非。

  苏霓儿坐在陆卫青的寝卧里、坐在床榻边上, 茫然地看着?周遭的一切。

  屋外的廊下换了?新盏,大红色的灯笼在暑风里起伏;清冷的木门上贴了?大红色的囍字,雕花窗前是成?对的花环。

  被?褥和床幔焕然一新, 箱笼上的木屐履成?双成?对。

  原本冰冷简单的男子卧房, 也因着?衣柜里塞满了?她的衣裳、书桌上摆了?她喜好的笔墨,变得不?一样?,变得更加温切、变得更有烟火气了?。

  仿若这里真的住着?一对新婚的璧人儿。

  殷娘往她手?里塞了?一本辟I火图,翻开册子的第一页, 指着?形象生动的男男女女,问她。

  “知道?什么意思不??”

  苏霓儿到底是经过?情I爱的, 哪里不?晓得这些?可?在殷娘面前,还是羞红了?耳尖, 将辟火图塞到枕头下, 又扯了?床上的薄裘裹住自己。

  “娘, 何妈妈刚才给我讲过?了?,女儿明白的。只是我们这样?......筠儿哥哥会不?会不?高兴?”

  殷娘扯下她肩上的薄裘, 给了?她一个爆栗,颇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意味。

  “他?为何不?高兴?哪个正常男儿不?想这些?别看他?平日里人模人样?的,那是克制着?。”

  殷娘愣是抽出了?枕头底下的辟|火图,挨页讲给苏霓儿听。

  说男儿头次不?分轻重,苏霓儿又是个惹人怜的,伤着?了?可?遭罪;

  又说年轻人火气重,一晚上多要几次水实属正常,女儿家起先都?受不?住,慢慢就好了?。

  还说夫妻床头打架床尾和,没什么是一场淋I漓的欢I爱不?能解决的。

  苏霓儿原本羞涩得紧,听着?听着?,酸涩了?鼻尖,搂了?殷娘,靠在殷娘的肩头不?说话了?。

  上京的女儿出嫁,出嫁的前日有个不?成?文的习俗,就是当娘的会给女儿讲述夫妻之事,说些女儿家才能明白的悄悄话。

  一来是为了?避免新人生涩闹笑话,二来也是心疼自家姑娘。

  殷娘既当娘又当婆母的,直暖了?苏霓儿的心窝子。

  母女讲完了?辟I火图,又聊了?些体?己话,多是夫妻间的相处之道?,什么男人绝不?能惯着?,原则上的问题一定不?能退让,但人前得给面子。

  苏霓儿乖巧应下,瞧了?眼窗外老?槐树上的斜月。

  “娘,哥哥今晚是不?是不?回来了??”

  自用过?晚膳,陆卫青便寻了?借口出府。

  老?实讲,苏霓儿觉得陆卫青在躲她。

  陆卫青本就对她无感,今个下午两人在东巷的小破屋又闹得不?欢而散,他?不?愿和她共处一个屋檐下,实属正常。

  正好,她也有这样?的想法。

  虽说是假意恩爱、做戏给殷娘看呢,但到底得生活在一块儿。尽管是迟早的事,但晚一天是一天。

  殷娘:“别胡说!圣上急召你哥入宫,应是有事。等你哥办完了?,自会回来。”

  等待是漫长的,却?一点?不?心焦。

  送走?殷娘、支开青衣和伺候的几个丫鬟,苏霓儿当即换了?一身遮得严实的寝衣,熄了?烛火,又在床榻边的地上放了?一个软枕和一张棉被?,暗示得不?要太明显。

  放下床幔,打了?个哈欠,心安理得地睡下。

  至于陆卫青,回不?回来无所谓,最好是别回来。

  *

  几个时辰前。

  陆卫青同陈国辅一道?出了?前厅,去往书房。

  书房里,陈国辅想起刚才见到的缨儿,左眼皮一直跳个不?停。

  陈国辅问陆卫青:“你这些年寻的小乞丐呢?可?有消息?”

  陈国辅问的是苏霓儿。

  陈国辅已经许多年不?曾问及她了?。

  算起来,陈国辅对苏霓儿的了?解,远胜于陆卫青。

  八年前,陈国辅曾让陆卫青杀了?苏霓儿,是苏霓儿不?知用什么条件说服陈国辅,让陈国辅放她一条生路。

  陆卫青私下调查过?陈国辅和苏霓儿的关系,只查到陈国辅和苏霓儿的邻里大婶有往来,在苏霓儿离开上京前,曾委托邻里大婶照料苏霓儿。

  一个有家室、有功名的成?熟男子和一个小乞丐能有什么联系?

  这难免不?让人瞎想。

  可?奇怪的是,说是照料吧,偏生陈国辅对苏霓儿的态度......

  陆卫青摸不?透,也查不?到更多的讯息,像是有谁刻意抹去了?苏霓儿的过?往。

  提及苏霓儿,陆卫青沉了?面色,反问陈国辅。

  “先生可?有交待?”

  陈国辅:“尽快找到她,我有用。”

  这种语气,像极了?八年前陈国辅让陆卫青杀苏霓儿时的态度。

  那个时候,意气风发的陈国辅逼着?十岁的陆卫青动手?。

  彼时的陆卫青尚未被?苏霓儿恶劣对待,心头并无恨意,只有对一个小乞丐的怜悯。

  陆卫青想不?通,问陈国辅——“先生,一个小乞丐而已,何苦要赶尽杀绝?”

  陈国辅不?答只笑——“为师自有道?理。”

  陆卫青当年想不?通,如今依旧想不?通。

  却?明白得很,一旦苏霓儿落在陈国辅的手?上,凶多吉少。

  鬼使神差的,陆卫青想起缨儿,想起缨儿同苏霓儿过?于相似的人生轨迹,想起缨儿那双破碎又怨恨的眼。

  陆卫青掩下眸底的暗沉。

  “学生不?才,一直没有她的消息。”

  陈国辅:“无妨,我会派人协助你。”

  陆卫青剑眉深蹙,没有回话。

  用过?晚膳,陆卫青去了?皇宫。

  宫里的太监传话,说是圣上龙体?欠安,昏睡了?整整一个下午,醒来就念叨陆卫青。

  夜色如水、银辉不?浓,古老?的皇宫在岁月的侵蚀下泛着?陈旧和腐败的味道?。

  墙角的白漆脱落,露出斑驳的青砖;宫墙边上,枝繁叶茂的三角梅下是横生的野草。

  朝代的更迭是历史的进程,无人可?以阻止。

  就像陆卫青,生在这宫墙里,拥有天下最尊贵的身份,却?如无根的浮萍在尘世中飘摇,历经磨难后,终有一日会夺回属于他?的一切。

  他?掩下眸底的锐利锋芒,将狂傲的野心深藏。

  乾清宫,躺在龙床上的圣上听见太监的通传声,往殿外斜了?一眼。

  到底年近古稀,又疾病缠身,身子不?复从前利索,可?帝王的威严依旧不?减。

  陆卫青跪下:“叩见圣上!”

  圣上挥手?,示意陆卫青起身,有些艰难地半靠在床头,伺候多年的魏公?公?立即塞了?软枕在其腰后。

  小太监们端了?汤药进来,陆卫青上前,接过?汤药,服侍圣上用药。

  待圣上喝完药,喘了?几口粗气,圣上让多余的小太监们都?下去,只留下陆卫青和伺候的魏公?公?。

  一反先前的冷淡,圣上捉了?陆卫青的手?,拉着?陆卫青坐在床头。

  “筠儿,委屈你了?。”

  陆卫青皇太孙的身份一直没能昭告天下,不?是圣上不?愿意孙子认祖归宗,而是迫不?得已。

  “若不?是筠儿机智,我陆家的血脉早没了?,祖宗留下来的大好江山也被?旁人夺了?。”

  想起那人的狼子野心,圣上的面色陡然沉了?下来,全然不?复刚才的病态,眸光犀利且老?辣。

  若不?是圣上当年听信谗言,东宫也不?会遭此劫难,太子亦不?会至今下落不?明。

  他?深感自责,对孙儿的愧疚愈大,对那人的恨意愈深。

  而如今,那人势力渐长,手?握边关重权,想要彻底铲除很是不?易,唯有虚与周旋,谋得时机连根拔起。

  满是皱纹的手?拂过?陆卫青的脸。

  这张脸,同年轻时的圣上颇有几分相似,同不?知踪迹的太子近乎一模一样?。

  再坚强的汉子也有悲情的时刻。

  圣上:“听说你要成?婚了?。想要什么?同皇爷爷讲,朕都?许你。”

  陆卫青敛下眸底的翻涌情愫,近乎没有犹豫,径直跪了?下来。

  “求圣上还父亲一个公?道?、还东宫一个公?道?!”

  八年前,党派之争,太子被?小人诬陷,因谋反罪触犯龙颜,东宫近两百人被?施以极刑。

  这些人里面,多是手?无寸铁、毫无还手?之力的家丁。

  有跟了?父亲多年的侍卫,有哺育陆卫青的养母,有跟在陆卫青身后咿咿呀呀的稚童......每一个人的名字,陆卫青都?铭记于心!

  这桩冤案,成?了?陆卫青多年来的心结。

  当年,十岁的陆卫青眼睁睁地看着?那些人被?砍断头颅,鲜血溅洒刑场却?无能为力。

  金辉灿烂的艳阳天,忽地下起鹅毛大雪。

  看台下的陆卫青,掩在一席黑色斗篷里,抖成?了?筛子。

  午夜梦回、泪洒枕边。

  诚然,他?想要金钱、想要权力、想要站在至高的顶峰享受世人的膜拜,但他?更想还这些冤魂一个公?道?!

  圣上抚摸着?陆卫青的手?顿住。

  许久,圣上别开目光。

  “筠儿,你可?还有旁的想要的?朕可?替你们指婚、赐你官衔、赏你宅子......”

  陆卫青幽邃眸底的光一下子就黯了?。

  他?藏在袖摆中的拳头握得死死的,俊朗面容上却?没什么表情,吐出的话语亦是平淡。

  “圣上,当年的错不?在您。筠儿不?怪您,那些枉死的冤魂也不?怪您。”

  当年的冤案真相,早已水落石出。

  圣上不?是不?清楚,迟迟不?给东宫正名也不?是怕毁了?一世的英明,而是真相一旦昭告天下,圣上想袒护的人便再无所依。

  陆卫青晓得。

  正因为晓得,心头的恨意才愈发灼热。

  果?然,如同从前的无数次那般,祖孙两人提及此事必是无疾而终。

  圣上:“当年的事已经过?了?。过?了?,就莫要再提。”

  陆卫青紧抿的唇线咬得很死。

  他?胸口憋着?一股闷气,似在蓬勃发酵、汹涌而出,却?又只能硬生生地憋下。

  这种无能为力的挫败感,将他?满是疮痍的心扎得不?成?样?子。

  简单地寒暄几句,陆卫青便以圣上龙体?要紧、需得好生休憩,转身出了?乾清宫。

  堪堪过?了?宫门,陆卫青的脚步便急切了?些。

  刚才在乾清宫时胸口的那种不?适感愈发强烈,喉间隐隐有腥味涌出。

  白净的额头细汗如珠,他?急急俯身,捂住心口。

  宿期赶紧上前扶住他?:“少爷!”

  宿期是陆卫青的近身暗卫,和清袂一起,都?是太子从前的旧部。

  八年前,东宫势败后,陆卫青逃出东宫,就是宿期和清袂接应他?的,这些年,一直跟随陆卫青。

  前段日子,陆卫青去丰县,留宿期在上京打探消息。

  清袂已经出发去往小树林了?,挖缨儿埋在溪边大树下的小木箱,就在上京和丰县中间的位置。

  算算时间,中间不?耽搁的话,明日辰时,清袂就该回来了?。

  陆卫青摇头,告诉宿期不?碍事。

  宿期不?放心,将陆卫青带回府上,原本是要送到墨雨轩的寝卧,陆卫青却?执意去了?书房。

  *

  陆府,墨雨轩,书房。

  不?多时,府上的大夫过?来,给陆卫青把脉医治。

  大夫一怔:“少爷,您何时中的情I欢毒?”

  情I欢毒是最烈的春I药,中毒者需得尽快找人合I欢,难怪陆卫青吃了?好些降火药,也无济于事。

  他?琥珀色的眸子涌起藏不?住的恨意,想起陈木莲卑劣的心思和手?段。

  宿期是个火爆脾气:“少爷,您就该让我一刀捅了?那狗男女!”

  陆卫青的脸色阴沉,大夫却?是一笑。

  “少爷莫要担心,您身子健朗,情I欢毒对您并不?致命。若不?是您今晚喝了?十全大补汤,心火过?盛,也不?至于急火攻心。”

  宿期听不?下去了?:“大夫,你一下说情I欢毒烈得很,一下又说没事。到底什么意思?”

  大夫笑着?:“少爷只需和小姐同房,情I欢毒便解了?。”

  宿期猛然意识到什么,拍了?后脑勺,“那敢情好!少爷,小姐正在您房内,你赶紧的......”

  陆卫青瞪向宿期,宿期便不?说话了?。

  陆卫青负手?站在窗畔,隔着?寂寥的院子望向斜对面的寝卧。

  夜已深,府上处处熄了?烛火,唯有他?的寝卧还留有一盏青灯。

  昏暗的光线从雕花的窗子洒出来,隐约能看到窗畔置物架上勾着?的鹅黄色纱裙,在摇曳的暑风里,荡起曼妙的弧度。

  他?却?只看了?一眼,匆匆移开视线。

  合上眼睑,他?掩下眸底的贪I婪和不?该有的心思。

  转身,问大夫:“若是我一直不?I同房,会怎样??”

  宿期第一反应是炸毛了?,“少爷,您胡说什么呢?小姐是您的未婚妻,夫人又盼着?你们能早些生个小少爷。您这......得得,当我没说,当我没说。”

  宿期索性站到墙角,背过?身,盯着?皂靴上的浮云,闷不?吭声了?。

  大夫大抵猜到些什么,却?是不?敢多问,只道?。

  “少爷,您何时和小姐同房,情I欢毒何时解。若是您一直拖着?,虽无性命之忧,但会急火攻心,影响您的心智和身子。”

  就像刚才那样?,体?内的欲I火越积越旺,越来越不?可?控,最终化作急血咳出来。

  不?过?,这还是轻的,严重的……

  陆卫青大体?上明白,只是有一事不?解。

  传闻中情I欢毒者,半个时辰内不?与人合I欢,会欲I火焚身、浑身经脉断裂,痛不?欲生。可?陆卫青饮下情I欢毒已有好几个时辰,照说......

  宿期从墙根处挪过?来,攀上大夫的肩膀,“对,我也听说了?。为何少爷现在好好的?难道?他?与常人不?同?”

  大夫正在给陆卫青开降火的方子。

  少爷和小姐瞧着?情比金坚。

  大婚在即,又是夫人亲自做的主。陆府上上下下都?准备好了?,两人今晚同I房委实没什么不?妥。

  可?少爷不?愿意。

  为人医者,自是不?愿患者难受,只好想法子让少爷好受些。

  听闻少爷和宿期的疑惑,大夫停下手?中的狼毫笔,诧异地望向陆卫青。

  “少爷,您自个不?知道?么?您体?内的神仙草能解百毒,对克制情I欢毒有奇效。”

  虽是服用神仙草已久,但并不?影响神仙草的疗效。

  神仙草是一味极其珍贵的药材,不?仅有起死回生、祛毒消肿之效,还能解百毒。

  大夫笑着?,“多亏您从前吃过?神仙草,您要是现在让我去寻,难着?呢!”

  神仙草市值千金,不?过?那是十来年以前的行情了?。

  现在啊,有钱也买不?到。

  那玩意儿长在僻静又陡峭的悬崖边上,采摘的人往往有去无回。死的人多了?,就没人再惦念了?。

  陆卫青眸色微暗,有一瞬间的呆怔,似是完全没想到。

  他?从未服用过?神仙草,若是有,唯一的可?能性在八年前。

  八年前,他?从无回山摔下来,深受重伤之时,苏霓儿救了?他?,也的的确确给他?用了?些疗伤的药材。

  那些药材他?查探过?,就是寻常活血化瘀的方子,并没有任何特别之处,且买药的银子还是拿他?的玉佩当的。

  可?他?恢复得太快了?,不?过?三日,浑身上下的伤疤就愈合得差不?多,连大腿外侧最深的两道?疤都?结咖了?。

  他?不?是没怀疑过?。

  他?怀疑苏霓儿在汤药里面加了?神仙草。

  怎么可?能?

  她那般恨他?,恨不?能将他?磋磨至死,又怎会舍得把那么昂贵的神仙草用在他?身上?

  她的原话是这么说的——“神仙草是我拿来换钱的宝贝,他?配用么?想都?别想!”

  陆卫青幽邃的眸暗沉,刹那间涌现万千复杂的情愫。

  他?合上眼睑,想起这些年他?受过?的折辱,又想起苏霓儿疯疯癫癫、近乎没有道?理的行为。

  恨他?、磋磨他?、嘴上说着?凉薄讽刺的话,整个人尖锐又锋利,似一只圆鼓鼓的刺猬,一旦遇上他?,便张开浑身的刺,将他?扎得遍体?鳞伤。

  却?不?曾想,在他?憎恨和愤怒的时候,她也曾小心翼翼地露出过?柔软。

  第一次,他?发现自个,或许从未看透她。

  他?再次看向斜对面寝卧的方向。

  飘摇的烛火星星点?点?,映照出他?眉宇间的困惑。

  片刻的迟疑后,他?出了?书房,踩着?月色走?向寝卧,推开那扇半掩的木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