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1 / 1)

婚婚欲睡 见星帘 3925 汉字|0 英文 字 2个月前

第15章

  “你帮我揉揉它。”

  谢则凛的眼?皮很轻地?动了下,垂眼借着淡黄色的光晕看着钟向窈的脚,稍稍沉默。

  钟向窈抽抽搭搭地睨他一眼,虽然预料到了这个结果,但依旧有些落寞。

  揉了揉眼?睛,低头吸了下鼻子。

  “我想回家了。”钟向窈突然开口?。

  昏暗中,谢则凛停下刚刚伸出去的手,抿唇微顿:“我带你?去处理?伤口?。”

  “不用了。”钟向窈情绪低迷,小声地?重复了一遍,“我想回家。”

  想到在休息室外听到的。

  谢则凛不清楚她究竟是因为谢枝忆话中的恶意而伤心,还是因为被提起的那个人。

  默了默,他又朝钟向窈伸出手。

  细弱的指尖落在掌心里,轻得像片云。

  谢则凛只是微微用了点力道,就把人从台阶上拽了起来?。

  “小叔。”钟向窈回握住他的手,不经?意地?剐蹭了下,“刚刚的话你?都听见了吧?”

  谢则凛侧眸看她,嗯了声。

  得到回应,钟向窈才慢慢将自己的手从他掌心抽走,嗓音温吞:“我觉得谢枝忆真的有点儿过分了,我很不开心。”

  “我知道。”谢则凛放慢步子,察觉到她的裙摆有点碍事,往旁边让开点位置,“这个事情我会?让她给你?个交代。”

  因为他的举动,两人间的距离被拉开。

  原本裙摆与西裤摩擦触碰的隐晦暧昧顿时消散,变得正经?起来?。

  钟向窈低眼?扫过:“但我不想见她。”

  “行。”谢则凛点头。

  或许是有谢枝忆的缘故在里头,此时谢则凛对钟向窈的要求无有不应。

  察觉到这点,钟向窈的思绪又往苏虹话上飘了几分。

  她学不会?拐弯抹角,做事总是直来?直往,于是想了想直接开口?:“你?今晚——”“哥!”

  一道突如其来?的男声打断了钟向窈的话,两人同时望过去,玻璃门?边背光站了个肩宽腿长的男人,一只手朝他们挥了下。

  钟向窈抬头:“谁啊。”

  “小谦。”谢则凛言简意赅,几步走过去,“让你?买的东西呢?”

  男人递来?透明塑料袋,里面装着简单的消毒水与棉签,皱眉:“受伤了?”

  “不是我。”

  说着,谢则凛转身看向钟向窈:“给你?消个毒,我再送你?回家?”

  在跟谢则凛说话的过程,其实伤口?就已经?不太疼了,刚刚摸黑看的时候,流着血的确有些瘆人,此时撩起裙摆再看反而还好。

  钟向窈没拒绝,看了眼?旁边的栏杆。

  还没开口?,谢则凛便会?意地?扶住她的小臂,两人一坐一蹲着,他拧开消毒水。

  看到他这会?儿的姿势,钟向窈眨了下眼?,莫名想起上次在钟叙面前?说的话,晃了晃完好的小腿:“你?之?前?说男女授受不亲呢。”

  闻言,谢则凛的动作顿了顿。

  思索两秒,他抽出棉签沾了消毒水去擦拭伤口?:“但你?也说过要我替她还债。”

  被自己从前?说过的话回旋镖扎了一下。

  钟向窈移开眼?,假装四处看了看。

  直到对上长廊下的另一双眼?,才反应过来?刚刚送东西的人没走。

  四目相对,钟向窈察觉出他眼?里的打量,不自在地?挠了下额头。

  “嫂子?”男人倏然喊。

  钟向窈呛了一声,连连摆手摇头:“不不不你?喊错人了,我们还没结婚呢。”

  听到这话,谢则的动作停了停。

  而钟向窈丝毫没有察觉,认真地?听眼?前?的男人说话:“真的吗?但我看你?们这么默契,应该也快好事将近了吧?”

  冷不丁一句话,引得钟向窈有点开心,忍不住想看来?努力还是有效果的。

  她腼腆一笑:“那的确还有点儿早呢。”

  因为那场意外导致的坏心情被迫终止,钟向窈与他相谈甚欢,越聊越觉得熟悉,思来?想去却记不清他到底是谁。

  钟向窈舔了下唇,谦虚询问:“不过咱们是不是在哪儿见过?”

  男人余光瞥过侧脸紧绷的谢则凛,眼?底染上了点笑意,故作亲昵:“你?猜猜。”

  “我不知道啊。”

  “哇,这么伤人的吗?”男人肩膀稍侧,靠在柱子上,“咱们虽然好些年没见了,但你?只记得我哥不记得我……”

  话还没说完,谢则凛便嗓音凉凉地?喊了声:“商柏谦,没事就滚回去。”

  是谢靓小姑姑的儿子。

  钟向窈表情讶异。

  被训斥了的商柏谦也不生气,对着钟向窈笑了笑,下颌轻抬无声道:“吃醋了。”

  见状,钟向窈扫过谢则凛,眼?皮很轻地?动了动,笑着低下头。

  要真是吃醋就好了。

  -安排车把钟向窈送走,谢则凛回到晚宴,跟谢老爷子和几位钟家长辈解释几句,只说了她有些不舒服,没提谢枝忆的事。

  晚宴一直到十点。

  兴许是近日?连轴转太累,也可能有其他缘故,会?场歌舞升平,谢则凛始终提不起兴趣。

  陪老爷子走了一圈,他百无聊赖地?放下一滴未动的酒杯,回眸扫了眼?角落。

  谢枝忆缩在那儿不敢乱跑。

  一道视线看过去,她顿时僵在原地?,瑟瑟地?朝谢则凛露出个胆怯的笑。

  晚宴结束,还剩不少需要打点的事,等到将一切善后,他才回到老宅。

  由于明天还有短暂家宴,旁支的不少亲戚今夜全?都留在这边,谢则凛进门?时,一楼客厅只剩管家与几位佣人打扫卫生。

  “都回来?了?”谢则凛脱掉外套递过去,抬眸扫过楼上,“谢枝忆人呢?”

  “都在呢。”管家顿了顿,“小姐跟云起少爷回来?就直接上楼了。”

  “两人在哪儿?”

  话音刚落,音乐房内传出几道琴声。

  谢则凛垂眼?解着衬衫袖扣,看上去没什么异样,可管家盯着他手背明显的条条青筋,就猜到今夜可能发生了些事情,忍不住提醒:“明天就是家宴了。”

  “穆叔意思是,让我在家宴发作?”

  望进他似笑非笑的眸,穆叔不再说话。

  等到琴声停止,谢则凛也摘下了两颗袖扣,绕过茶几,双手插入裤兜上楼,拐了个弯,停在音乐房门?口?。

  刚按住门?柄,里面传出两人的对话。

  “你?能不能别弹了,烦死了。”

  “我上回就跟提醒过你?,以后别再找钟向窈麻烦,之?前?三哥大度没有计较,堆到下回你?以为有好果子吃?”

  “那我怎么知道三哥那么在意。”

  “你?脑子被屎糊住了吗,拍卖会?那次还能看不明白?不在意能帮她出头?”

  “凶什么呀。”谢枝忆急了眼?,气急败坏地?说,“我哪里想到我们两个小姑娘别苗头,三哥会?插手偏帮一个外人。”

  “你?也知道你?们是小姑娘,那还成天指使?我帮你?为难人家?”

  “我这次又不是诚心找麻烦,我……”

  嗒的一声。

  音乐房的两个人同时扭头,只见谢则凛姿态慵懒地?靠站在门?边,双手环抱,像对他们的聊天内容颇为感兴趣。

  谢枝忆的心脏狠狠一跳。

  下一秒,谢则凛勾唇笑起:“继续说,让我也听听看,你?是怎么个不诚心法。”

  ……

  二十分钟后,楼上始终没有动静。

  穆叔想起谢则凛刚刚风雨欲来?的背影,想了又想,还是敲了老爷子的房门?。

  搞清事情的前?因后果,老爷子皱眉摆手:“那两个混账东西个个都是不省心的料,总是又犯了错,该让阿凛好好收拾。”

  “可家里到底还有外人在。”

  沉默片刻,老爷子揣着心思上了楼。

  走到门?口?的死角处,恰好看见屋内摆了面大镜子,能从中窥到几分情况。

  镜面正中央,谢云起兄妹俩并排靠墙,双腿深深蹲下,神色痛苦地?扎着马步,手臂平举与肩膀同齐,而谢云起绷直颤抖的手背上,还搭着一本将近七厘米厚的琴谱。

  至于满脸泪痕的谢枝忆,正小声嗫嚅:“59、60、1、2……”

  报数的声音减弱消失。

  谢则凛坐在对面,双手交握,气定神闲地?抬眸看她:“还有最后十分钟,再不吭声的话,倒计时可就不作数了。”

  “呜呜呜3、4……”谢枝忆浑身发抖,“三哥,我真知道错了,我今天不是故意的,以后再不敢跟钟向窈对着干了。”

  对堂妹迟来?的道歉,谢则凛视若无睹。

  直到十分钟结束。

  他抬手轻敲椅子扶手,嗓音凉到极致:“睁大眼?看清楚,出生在谢家,就觉得自己高人一等,能随意戳人伤口?了是吗?”

  “剥掉姓氏,你?还有什么?”

  谢枝忆坐在地?上,脸涨得通红辩解:“我没欺负别人,今天我不是去找她麻烦的。”

  懒得听她多言,谢则凛起身,缓步走到两人跟前?:“给自己长点儿脸,说话前?过过脑子,别让别人觉得谢家小辈没教?养。”

  “另外,你?这月的零花钱减半。”

  听到这话,谢枝忆酸疼的双腿都没了知觉,愣愣地?抬头,汹涌泪水无声滚落。

  谢云起见状于心不忍,小口?抽气:“三哥,只是女孩子间的矛盾,这是不是太重了。”

  “我看你?在录音室张口?闭口?也挺能耐。”谢则凛语调云淡风轻,“既然心疼妹妹,那就拿你?这个月的贴补她吧。”

  谢云起向来?花钱大手大脚,更没想到今晚会?被连坐,抿唇不敢再吭声。

  而谢枝忆被折腾的太狠,反而没了顾虑的指责:“你?偏心,明明我才是你?亲妹妹。”

  “所?以你?觉得我今天冤枉你?了?”

  谢则凛垂眼?,居高临下的视线里凉意森森,逆着光的脸轮廓分明,紧绷的唇角与下颌线在光源中愈发清晰。

  “你?本来?就冤枉我!”谢枝忆回家没来?得及卸妆就跟进了音乐房,此时哭的眼?线晕染开,格外狼狈,“明明是钟向窈朝我动手,你?却回来?体罚我,你?就是偏心她。”

  房间里充斥着谢枝忆的哭喊,回声震震。

  谢则凛眉心微敛,神色略微疲惫:“鸟三顾而后飞,人三思而后行,谢家家训的最后一条你?从没有熟记过。”

  “……”

  一句谢家家训,谢枝忆的哭声渐止。

  从开始谢则凛就没有拿钟向窈说过事,体罚她的缘由,也不过是遇事没有三思。

  见谢枝忆的情绪趋近于平静,谢则凛垂眼?卷起衬衫袖口?,嗓音极淡:“你?说我偏心那就偏心吧,毕竟人心从不在正中央。”

  谢枝忆张了张嘴。

  不等她开口?,谢则凛已经?往出走:“这是最后一次,既然不受教?,以后也就不用再拿我出去说事儿,言尽于此,你?好自为之?。”

  “三哥……”

  忽略掉身后的声音,谢则凛下楼出了角门?,穿过长廊后回到自己的独栋小楼。

  走到乳白色装饰灯下,他放慢了脚步。

  晕染开的夜光有些轻微的模糊,晃着人的眼?睛,令人忍不住轻轻蹙起眉头。

  从接手谢家开始,谢则凛就知道自己肩上的担子有多重,家族兴盛、扩张事业版图,连约束弟妹也成了他避无可避的负担。

  谢云起与商柏谦性子纨绔,浪荡放纵,没一个省油的灯,一不小心就会?招惹是非。

  谢枝忆性子要强,被纵的不知天高地?厚。

  而稍微懂点儿事的谢云曼,从小就被确诊骨髓增生综合征,绵软到任人可欺。

  谢则凛并非钢铁之?躯,他做不到事事都妥帖完美,处理?兄妹关系于他而言,比在谈判桌上力挽狂澜还要不易。

  沉沉吐出口?气,他看着大理?石地?板上的细微裂痕,心头涌上一股疏解不通的郁气。

  手机适时地?震动了两声。

  接通后,彭畅在那头交代道:“先?生,您让我去问的东西已经?问到了,需要我明天带去公司吗?”

  是安排彭畅去问的祛疤药膏。

  那么长的痕迹,要是护理?不周留下了疤,钟向窈只怕得后悔。

  谢则凛仰了仰头,重新拎起放在一旁的外套说:“不用,我现?在过去。”

  只是拿到药膏,驱车抵达云水巷钟家老宅之?后,谢则凛又有些踯躅不定了。

  看着二楼最靠近他的某扇窗。

  谢则凛靠在车身上,低眼?把玩着还没开封的药膏盒子,自嘲似的笑了笑。

  谁知下一秒,刚刚还被他久盯的红木漆窗户被人从里面推开,猝不及防地?探出了一颗熟悉的小脑袋。

  看见他的那一刻。

  小姑娘的眼?底瞬间乍现?出浓浓笑意,顺着眼?尾蔓延,弥漫至整张脸:“你?真来?啦!”

  谢则凛当即便愣在了原地?。

  眼?眸轻闪,不久前?还难以平静的心绪,在看见钟向窈笑脸的瞬间骤然平息。

  在她刻意压低也难掩明快的嗓音里,谢则凛慢慢找回自己的声音:“你?怎么——”“等等我!”

  钟向窈打断他,脑袋重新缩了回去。

  谢则凛缓缓站直身子,捏着药盒的指尖无所?适从地?抚过棱角。

  不过片刻,中式风格的院落大门?被打开,钟向窈裹着薄薄的驼色披肩,小跑到他跟前?的镂空围墙内:“我特意等你?来?的。”

  “你?就猜准了我会?来??”谢则凛走动时目光分寸不移,定定落在她脸上,“要是不来?呢,你?怎么办?”

  钟向窈眼?角眉梢的喜悦与小得意在昏黄光圈下根本藏不住,双手握着小铁杆,眨了眨眼?睫:“因为商柏谦今晚跟我说过了。”

  “?”

  跟商柏谦有什么关系。

  想到两人在长廊下相视而笑的画面,谢则凛眼?底的情绪淡了几分,不由得再度想起谢枝忆提及的裴霁,喉结微微滚动。

  钟向窈伸出手朝他勾了勾。

  谢则凛上前?,两人间的距离被拉近,隔着围墙一个抬头一个低头。

  影子被无端拉长,纠缠交错。

  “他说,”钟向窈小声道,“你?吃醋!”

  谢则凛面无表情地?望着面前?的人。

  漆黑的瞳孔宛若深渊,只一眼?就会?像黑黑沉沉的漩涡让人沉溺,静得可怕。

  但钟向窈毫不畏惧,双肩因为用力垫着脚的缘故而耸起,嗓音又轻又娇糯,带着点儿缠绵悱恻的意味打直球:“谢则凛。”

  “所?以你?真的吃醋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