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98章 绝美的镜像(大结局)
第098章绝美的镜像(大结局)
墨铭立刻正襟危坐,做出一副不苟言笑的样子,暖阳则背对着兰儿对着他做了个鄙视嗤笑的鬼脸,才转头问兰儿:“怎么了?”
兰儿这才低头进门,福身说道:“大爷在军中的副将陆英将军求见。”
暖阳奇怪的看了墨铭一眼,墨铭忙起身道:“他不是个莽撞的人,这么晚了还自己来寻我,只怕是有重要的事儿禀报。你先睡吧……”
“我要等,”暖阳知道他的脾气,没等他说完便接过他的话茬,笑道,“好歹等一会儿。若真的脱不开身,你派人回来禀报一声,我再睡不迟。”
墨铭扬唇微笑着向暖阳伸出手去,温暖宽厚的手掌刚好包裹住暖阳的后脖颈。
他轻轻收了收手掌,才道:“那你先躺好歇着,我去瞧瞧。”待暖阳点头,才转身出了屋门。
兰儿见墨铭走远了,才一边服侍暖阳洗漱更衣一边说道:“大*奶,奴婢听那传话的婆子说,陆将军看上去表情急迫,显见着是有什么急事儿……不知……”
暖阳虽然不说,心里其实也是有些担心的。
她从前见过这位陆英将军,最早一次便是墨铭偷偷去海澜搭救自己的母亲和哥哥暖荣的时候,墨铭派陆英回来给她送信。
由此可见,墨铭对其一定是非常倚重的,要知道,他那次去海澜,凶险非常,又是私下里乔装改扮了去的,连杨氏等人都不知道他的去向,这个陆英却是知道的,还被墨铭派来给自己送消息。
后来,两人感情好了之后,提起当年的事儿,墨铭也曾向暖阳描述过陆英的事迹。据说,陆英在军营亲自训练出一批甲子军,听墨铭的描述,大概相当于现在的特种部队。一般人不知道甲子军的存在,他们的人数也不多,全加在一起,也只有数百人。
可是,就是这数百人,常常会完成数千、甚至数万人都不能完成的任务。当年的断马坡一役,五十名甲子军冲进臧军营帐,杀了臧军数名重要的猛将,主帅沈柯也在那次突袭中不知去向,群龙无首,十数万臧兵立刻成了无头苍蝇一般,很快就被后来冲上来的大兴兵将击溃,几乎全军覆没。
这样的一个人物,若不是有什么大事,怎么会在半夜冒冒失失的打扰墨铭的清梦呢?
兰儿见她担心,连忙安慰道:“大*奶莫急,奴婢先服侍您睡下,再让人给大爷和那位陆将军送过一壶茶,也好探探口风。”
“不要了,大爷不喜欢这样。”暖阳连忙阻止她,自己上~床钻进薄被嘱咐正将她的衣服仔细叠好的的兰儿,“他虽然在海澜居的时候还算和气,但若沾上了正事儿,可是冷面无情的。更何况,若是军营里的事儿,他们要保密的,让你一不小心听着了,哪里还有你的命在?只安心等着就是了。”
兰儿知道她不是危言耸听,也暗暗自责方才见暖阳一担心,便乱了方寸,竟说出这样不该说的话来。
暖阳的脑子却已经飘出了十万八千里,忽然笑问兰儿:“青儿比你大吧?”
“是,她今年十七了,我小她一岁。”
“嗯,”暖阳想起了八卦,心情开放了不少,对兰儿点头笑道,“听三叔说,有时候这位陆英将军会带人去偷香阁喝酒,好像对青儿印象很不错,还问大爷打听来着。我从前总说着要为她寻个好男人,既是跟大爷志同道合的,定然不错……”
兰儿听她这样拐着弯儿的夸奖墨铭,忍不住掩口笑了起来。
暖阳何曾不知道她的意思?却也只是笑着推了她一把,才认真说道:“虽然有些自大,但我说的总没错。明日咱们就去偷香阁,先问问青儿的意思,若她点头,我便亲自做这个牵红拉线的大媒人”
两人正说得热闹,墨铭便回来了。
兰儿知道他的生活琐事最不愿让奴婢动手帮忙,便只是准备好了洗脸水和软乎乎的毛巾便自觉的躬身告退了,墨铭几下便洗完了脸,边擦便对暖阳说道:“咱们早先不是让他偷偷派人去寻莫颜姑娘?这次莫颜不知是得了那位高人的指点,竟然被她躲了这么久,到现在才找出来。”
“啊?”暖阳兴奋得立刻坐了起来,“找到莫颜了?”上次听闻沈柯遇刺,莫颜立刻变了脸色,冲出房门,当时暖阳并未在意,知道那客栈里都是墨铭安排好的,自不会再次走丢。
谁知道,等他们再想起找莫颜时,莫颜便已经不知所踪,问客栈里那些小二,他们因莫颜当时在这儿已经住了几日,出出进进的惯了,竟没想到要拦。
从此,莫颜再次不知所踪。
暖阳一边和墨铭偷偷派人出去寻找,一边抱怨道:“她还真不是一般的冲动呢,动不动就偷偷跑走……”话刚说到一半,就见墨铭斜着眼睛瞧她,立刻觉得有些手足无措,连忙解释道,“我那时候……嗯……不愿意破坏你跟人家湘姨娘这对恩爱夫妻嘛……”
“……”墨铭并不说话,只是做出一个无奈的表情。
如今,居然在一年多之后,才再次找到了她,可见她这一年多过得有多低调。
“她现在在哪儿?”暖阳好奇的问道。
墨铭却只是帮着她睡下,想了想才道:“明日,我带你去偷偷看看她。如今她过得舒心自在……咱们只去瞧瞧,再派人暗中保护着,不要打扰她。”
——*——*——
第二日,暖阳和墨铭都换了普通百姓的服侍,坐车出了京都城,又朝北跑了一个时辰,乔装坐在前面赶车的陆英才拉住缰绳,让马车平稳的停了下来,墨铭第一个跳下床,并转身扶着暖阳小心翼翼的下来,又在陆英的指点下朝着远处一片小小的村庄走去。
此刻只墨铭和暖阳两人,他们都装扮过,脸色灰暗,衣着朴素,又和那些普通做买卖的小百姓一样,抄着手,一边说话一边朝村子那边走。
今日大概是这个村庄的集市,村庄之外的官道两边聚集着不少摆摊贩卖的小生意人,中间则有不少村夫村妇闲逛。
“她住在这儿?”暖阳不敢想象,堂堂的海澜公主,金枝玉叶,就算重生后也算的上歌舞名姬了吧,想要锦衣玉食,只要稍稍地低头,便能唾手可得,又怎么会穿着那些灰色的麻布衣裳,生活在这样的穷乡僻壤?
“在那儿。”墨铭首先发现了莫颜的踪影,偷偷给暖阳指点道。
暖阳展目望去,只见一对年轻男女,那男的身着最简单的麻布衣衫,那女的也是荆钗布裙,却因两人出众的外表而十分显然。
他们正站在一个西瓜摊儿前,那西瓜摊儿的老板显然跟他们是极熟识的,笑模笑样的帮他们挑了西瓜,并很是热情的向他们介绍这西瓜为什么好吃,怎样挑选,那女的笑吟吟的听着,那男的等了半晌,似乎忍受不住了,拖着那女的的胳膊用力摇道:“暖阳,暖阳,我要吃西瓜”
那女的连忙温柔的安抚他,那瓜摊儿老板也发觉自己说的时间太久了,一边老老实实的道歉一边把那西瓜洗净了帮他们切好,那男的立刻欢快的接过来一块儿,坐在瓜摊儿边的小马扎儿上大吃特吃起来。
暖阳瞧着他们,竟忽然流出了眼泪。
那女的,自是莫颜无疑,那男的,竟是看上去已经痴傻的沈柯。
沈柯身上的贵气早已一扫而空,只剩下一具绝美无比的空壳,可是,瞧他吃瓜时的样子,却是无比欢快,无比满足,似乎他做季平,做王子,做太子的时候,都不曾这样高兴过。
莫颜虽然样貌微变,周身上下的气质却不一样了,仿佛一头暴躁小野兽化身成温柔的小绵羊,她满足的笑看着沈柯,并掏出棉布手绢儿,小心的擦去已经流到沈柯下巴处的西瓜汁水。
“暖阳,你吃”沈柯又拾起一牙儿新的捧给暖阳,嘿嘿傻笑着看着暖阳吃下一口,立刻极兴奋的问道,“好吃吗?”
“好吃。”莫颜笑得也很是满足。
“我早就说过,我要把这世间最好的东西给你——我,还有西瓜,都是最好的,现在通通给你。”没想到,沈柯虽然痴傻了,竟还能说出这样甜蜜的话来,让暖阳不由得破涕为笑,心道,可见他从前多会讨女子欢心,就算到了这个时候,也有本事把人哄得团团转。
果然,莫颜脸上的笑容更盛,却不说话,只是跟沈柯一起吃光了西瓜,又从瓜摊儿上多买了两个,说要带回家慢慢吃。
沈柯自告奋勇的抱起一个大的,本来还想努力把另外一个也抱进怀里,可惜抱了这个跑了那个,怎么也抱不好,莫颜便掩口低笑,笑够了便帮沈柯抱好一个,自己抱着一个,和沈柯肩并肩的朝远处的村庄走去。
而此刻的暖阳,虽然满脸是笑,却已经泪流满面。
墨铭抬手替她擦了,柔柔的低声说道:“暖阳,我也要把这世间最好的东西给你——我和你腹中的孩子算一份儿,我对你一辈子的疼爱算一份儿。但是我要跟你换一份儿东西……”
“人家沈柯可没跟莫颜换。”暖阳擦了擦再次喷薄而出的眼泪,跟墨铭开起了玩笑。
“他是傻的。”墨铭边说边避开暖阳挥来的拳头,“不能用力小心肚子里的孩子”见暖阳笑得更加开心,才继续说道,“我要换你一世开心——有什么烦恼一定第一时间告诉我,让我帮你解决掉,但是有高兴的事儿也要告诉我,让我烦恼也陪你,高兴也陪你。”
“成交。”暖阳的心也被幸福溢满了,伸出小手指跟墨铭拉了拉勾儿,便笑吟吟的拉住彼此的手,转身一同走回去。
两对男女虽然背对背,脸上的笑容却都是一样的,美得好像镜子里的影像,里里外外都是独一无二的绝世美景。
海澜公主番外(二)
海澜公主番外(二)
因为某技术性原因,小醉接下来的番外须发布成V章节……抱歉抱歉,小醉是个糊涂蛋,啥都不懂……捂脸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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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人家的女儿家喜欢逛街、游玩,只怕没有人会想到,我身为一国公主,金枝玉叶,却从来没有这样的自由,只能暂时唬住哥哥派来的随侍,借此机会独自一人在坑坑洼洼的战场上游荡,还要小心的饶过脚下那些形态各异的尸体。
尽管如此,能自由自在的、随心所欲的一个人走一走,我已经非常知足了,我甚至想象着脚下便是青山绿水,头顶就是百鸟齐鸣,两侧有小小的、简单的店铺,里面都是女孩儿家喜欢的东西,由着我自己在其中精挑细选……
忽然,我的足下一紧,好像被什么东西绊住了脚踝
我被这样一吓,幻想出的一切美景都烟消云散,甚至不自觉的甩出多情环,用环柄去砸脚下那人的手背。
那人吃痛,立刻松开了手,多情环也被迅速的弹了回来,重新回到我的手里。
我正要怒斥,却见那人挣扎着抬起头来,满眼乞求的看着我,低声恳求道:“姑娘,救我,救我”
那眼神晶莹闪亮,却盈满痛苦和悲伤,看上去极其可怜,好像我最爱的那只金狮犬。
那只金狮犬是我过七岁生辰时,大兴皇后派人送给我的礼物,据说是西域进贡的佳品,整个大兴国也只有那么一对儿,又因养犬的宫人技艺生疏,那对儿金狮第一次生产下来的狗宝宝只存活一只,只因恰逢我的生辰,才郑重的派人千里迢迢的送来。
我对那只金狮爱若珍宝,尽心尽力的养了五年,连齐妈妈都说,我自从养了那只金狮,连脾气都好了不少,言行举止也多了些女儿家的柔善之态,可见我对它的喜爱。
可惜,我虽然一直努力对它的习性慢慢摸索、慢慢了解,却还是有很多地方做得不好,加上它对海澜的气候不太适应,还是只活了五岁,就没了。
此时此刻,我脚下那个人,就和小金狮因被我喂错了东西而生病时看我的眼神一模一样。
只是,他身上穿着的,似乎是臧国兵的衣裳,满是灰土和黑褐色的鲜血,脏兮兮的,惹人生厌。
我皱了皱眉头,又回头看了看远远立着,却看向我这边的几个亲随,低头对他说道:“他们只会把海澜兵的尸体抬走,一时之间应该没人管你。等我们走了,臧国兵自会来这里收尸,到时候,你求他们救你吧。”说完,转身便要离开。
“姑娘”那人连忙再次拉住我的脚踝,见我厌恶的皱了皱眉头,便很有眼色的迅速放开,再次恳求道,“据我所知,现在臧**中主事之人已经变更为九殿下沈杨,他……他一向懒散,只怕明早之前是不会派人来打扫战场的”
“那又怎样?”我瞧着他的眼睛,心里又有些生怜,连忙把头转开不去看他。
他默了一默,才道:“从这儿往西数百米,又一处坑坳,等你们走了,我会在那里藏身。只求姑娘能避开众人,多跑一趟,给在下送些金疮药来……只要如此,再无所求。若在下好了,定会感念姑娘一辈子,日日给姑娘烧香进贡,求老天爷保佑姑娘越发美貌,早日嫁得如意郎君”
“呸”我活了十三年,何曾有人这样跟我说过话?分明就是调~戏。可低头看他,他又一脸诚恳,显见着所说的每一个字都发自肺腑,绝没有一丝一毫亵渎的神色,我便觉得是自己多想了——这些成日里在战场上厮杀的兵士们,什么也不懂,只怕才这样口无遮拦。
这样一想,心里对他倒生了几分同情——瞧着他大概跟哥哥年纪相当,顶多只有十五岁,哥哥虽然辛苦,却锦衣玉食,他却要提着脑袋在战场上摸爬滚打……也真是难为他了。
虽然臧国可恶,可他又不是臧国皇室,两国交锋,他也只能背井离乡过来打仗,想必他也是不愿的。
我自觉聪明大度的想了一会儿,便有了搭救他的理由——现在想来,我当时只是觉得好奇好玩儿吧——遂踢开他脏兮兮的手,点头道:“能来便来,若不能来,你也不要怨我。”
“姑娘一看就不是凡人,想必一定能来的——当然,来不了也没关系,那只是在下命薄。”说到最后,他的声音都低沉了下去。
听他这样说,我心下有些不忍,却不愿表露出来,只是丢下一句“没错,我若来不了,你也只能怨自己命薄”,便逃也似的走了。
有了这一段插曲,我也无心再转,只状似无意的找到那人口中所说的坑坳,见那儿虽然窄小,他一个人躺在那里,也算富富有余,心里没来由的踏实了些,便又故意多走了几步,才故作失望的回身去找哥哥。
那几个呆头随侍还在原地等着,见我终于回来了,俱都重重的吐出一口气,我心里暗暗偷笑,脸上却仍是那副油盐不进的样子,大喇喇的朝哥哥那边儿走。
整整一天,我的心里都记挂着这件事儿,好容易盼到了天黑,把早就借故找来的金疮药握在手心里,换了身深色窄袖衣裙就要出门。
才走出帐门没有几步,身后便多了轻轻的脚步声,我拧着眉回头一看,正是哥哥早就给我安排好的守卫。
“不许跟着我。”我故技重施,冷着脸瞪他们。
他们却是做惯了守卫的,只怕早就受过这样的磨练,连神色都未曾变过,只齐刷刷的躬身行礼:“公主恕罪。”
“你们别跟着我,就没罪了,何必找我来恕?”我转身走了几步,边走边侧耳倾听——那几个人还是阴魂不散的跟着我。
“我说了,不许跟着我”
“公主恕罪。”
“……”
简直是对牛弹琴,非逼着本公主野蛮。
我偷偷环视了一下,值更的巡逻兵刚刚过去,此处安静无比,不远处哥哥的营帐里灯火辉煌,门口的四个守卫个个站得挺直,唬人倒是唬人,却都只看着自己眼前那一亩三分地。
我心里有了主意,立刻好像看见谁了似的,翘起脚尖稍稍扬声说道:“哥,你不是在忙吗?”
那几个呆头守卫果然中计了,听我一咋呼,立刻齐刷刷的转过身去,纳头便拜
我单手一抬,迅速的举起手掌在他们的后脖颈一次切了一掌,行云流水,迅速非常——那几个人连闷哼的机会都没有,就重重的跌倒在地。
我得意的收回手掌,单足一点,便照着日间看到的那个坑坳疾奔而去。
海澜公主番外(三)
海澜公主番外(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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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人家的女儿家喜欢逛街、游玩,只怕没有人会想到,我身为一国公主,金枝玉叶,却从来没有这样的自由,只能暂时唬住哥哥派来的随侍,借此机会独自一人在坑坑洼洼的战场上游荡,还要小心的饶过脚下那些形态各异的尸体。
尽管如此,能自由自在的、随心所欲的一个人走一走,我已经非常知足了,我甚至想象着脚下便是青山绿水,头顶就是百鸟齐鸣,两侧有小小的、简单的店铺,里面都是女孩儿家喜欢的东西,由着我自己在其中精挑细选……
忽然,我的足下一紧,好像被什么东西绊住了脚踝
我被这样一吓,幻想出的一切美景都烟消云散,甚至不自觉的甩出多情环,用环柄去砸脚下那人的手背。
那人吃痛,立刻松开了手,多情环也被迅速的弹了回来,重新回到我的手里。
我正要怒斥,却见那人挣扎着抬起头来,满眼乞求的看着我,低声恳求道:“姑娘,救我,救我”
那眼神晶莹闪亮,却盈满痛苦和悲伤,看上去极其可怜,好像我最爱的那只金狮犬。
那只金狮犬是我过七岁生辰时,大兴皇后派人送给我的礼物,据说是西域进贡的佳品,整个大兴国也只有那么一对儿,又因养犬的宫人技艺生疏,那对儿金狮第一次生产下来的狗宝宝只存活一只,只因恰逢我的生辰,才郑重的派人千里迢迢的送来。
我对那只金狮爱若珍宝,尽心尽力的养了五年,连齐妈妈都说,我自从养了那只金狮,连脾气都好了不少,言行举止也多了些女儿家的柔善之态,可见我对它的喜爱。
可惜,我虽然一直努力对它的习性慢慢摸索、慢慢了解,却还是有很多地方做得不好,加上它对海澜的气候不太适应,还是只活了五岁,就没了。
此时此刻,我脚下那个人,就和小金狮因被我喂错了东西而生病时看我的眼神一模一样。
只是,他身上穿着的,似乎是臧国兵的衣裳,满是灰土和黑褐色的鲜血,脏兮兮的,惹人生厌。
我皱了皱眉头,又回头看了看远远立着,却看向我这边的几个亲随,低头对他说道:“他们只会把海澜兵的尸体抬走,一时之间应该没人管你。等我们走了,臧国兵自会来这里收尸,到时候,你求他们救你吧。”说完,转身便要离开。
“姑娘”那人连忙再次拉住我的脚踝,见我厌恶的皱了皱眉头,便很有眼色的迅速放开,再次恳求道,“据我所知,现在臧**中主事之人已经变更为九殿下沈杨,他……他一向懒散,只怕明早之前是不会派人来打扫战场的”
“那又怎样?”我瞧着他的眼睛,心里又有些生怜,连忙把头转开不去看他。
他默了一默,才道:“从这儿往西数百米,又一处坑坳,等你们走了,我会在那里藏身。只求姑娘能避开众人,多跑一趟,给在下送些金疮药来……只要如此,再无所求。若在下好了,定会感念姑娘一辈子,日日给姑娘烧香进贡,求老天爷保佑姑娘越发美貌,早日嫁得如意郎君”
“呸”我活了十三年,何曾有人这样跟我说过话?分明就是调~戏。可低头看他,他又一脸诚恳,显见着所说的每一个字都发自肺腑,绝没有一丝一毫亵渎的神色,我便觉得是自己多想了——这些成日里在战场上厮杀的兵士们,什么也不懂,只怕才这样口无遮拦。
这样一想,心里对他倒生了几分同情——瞧着他大概跟哥哥年纪相当,顶多只有十五岁,哥哥虽然辛苦,却锦衣玉食,他却要提着脑袋在战场上摸爬滚打……也真是难为他了。
虽然臧国可恶,可他又不是臧国皇室,两国交锋,他也只能背井离乡过来打仗,想必他也是不愿的。
我自觉聪明大度的想了一会儿,便有了搭救他的理由——现在想来,我当时只是觉得好奇好玩儿吧——遂踢开他脏兮兮的手,点头道:“能来便来,若不能来,你也不要怨我。”
“姑娘一看就不是凡人,想必一定能来的——当然,来不了也没关系,那只是在下命薄。”说到最后,他的声音都低沉了下去。
听他这样说,我心下有些不忍,却不愿表露出来,只是丢下一句“没错,我若来不了,你也只能怨自己命薄”,便逃也似的走了。
有了这一段插曲,我也无心再转,只状似无意的找到那人口中所说的坑坳,见那儿虽然窄小,他一个人躺在那里,也算富富有余,心里没来由的踏实了些,便又故意多走了几步,再失望的回身去找哥哥。
那几个呆头随侍还在原地等着,见我终于回来了,俱都重重的吐出一口气,我心里暗暗偷笑,脸上却仍是那副油盐不进的样子,大喇喇的朝哥哥那边儿走。
整整一天,我的心里都记挂着这件事儿,好容易盼到了天黑,把早就借故找来的金疮药握在手心里,换了身深色窄袖衣裙就要出门。
才走出帐门没有几步,身后便多了轻轻的脚步声,我拧着眉回头一看,正是哥哥早就给我安排好的守卫。
“不许跟着我。”我故技重施,冷着脸瞪他们。
他们却是做惯了守卫的,只怕早就受过这样的磨练,连神色都未曾变过,只齐刷刷的躬身行礼:“公主恕罪。”
“你们别跟我我,就没罪了,何必找我来恕?”我转身走了几步,边走边侧耳倾听——那几个人还是阴魂不散的跟着我。
“我说了,不许跟着我”
“公主恕罪。”
“……”
简直是对牛弹琴,非逼着本公主野蛮。
我偷偷环视了一下,值更的巡逻兵刚刚过去,此处安静无比,不远处哥哥的营帐里灯火辉煌,门口的四个守卫个个站得挺直,唬人倒是唬人,却都只看着自己眼前那一亩三分地。
我心里有了主意,立刻好像看见谁了似的,翘起脚尖稍稍扬声说道:“哥,你不是在忙吗?”
那几个呆头守卫果然中计了,听我一咋呼,立刻齐刷刷的转过身去,纳头便拜
我单手一抬,迅速的举起手掌在他们的后脖颈一次切了一掌,行云流水,迅速非常——那几个人连闷哼的机会都没有,就重重的跌倒在地。
我得意的收回手掌,单足一点,便照着日间看到的那个坑坳疾奔而去。
海澜公主番外(四)
海澜公主番外(四)
回营之后,太子哥哥早已发现我不在营帐,偏偏那几个守卫还不曾醒来,没人知道我的去向,整个海澜军营早被翻了个底朝天,突然见我回来,一向风度翩翩的哥哥大发雷霆,咆哮着把我关了起来,令人严防死守,再不许我走出营帐半步。
我却不怕,反正要做的早已做完,正好好好的睡上一觉。
谁知还没躺好,哥哥便再次冲了进来,铁青着脸咬牙问道:“你方才到底去了哪儿?”
我咬紧牙关,一个字也不肯说。
他认识我十三年,自然知道我的脾气,气得再次拂袖而去。
我睡了个饱觉,第二日才一醒来,就见哥哥满脸阴霾的坐在我的床前,冷着脸看着我。
我刚刚睡醒,还有些糊涂,竟一时忘了昨夜的事儿,像平日一样笑嘻嘻的起来,坐在他身边,还亲亲热热的把头枕在他的肩膀上。
他的身子僵了一僵,我才想起原来他是在为昨夜的事儿生气,索性装憨做傻,双臂环住他的胳膊撒娇:“哥哥,我还困得很,让我x着你的肩膀歇一歇可好?不许趁我睡着了偷偷离开。”
他僵硬的身子终于渐渐软了下来,重重的叹息了一声说道:“你昨夜真是吓坏我了,若是把你丢了,或是出了什么事儿,你让我怎样和母后交代?”
“哦——”我故意做出一副失望的样子,坐直了身子瞪他,“原来不是你自己关心我,是怕母后怪罪。”
“傻丫头……”他知道我在故意逗他,也不辩解,只是抬手帮我捋了捋有些凌乱的头发,继续昨晚的话题,“昨夜,你到底一个人去了哪儿?为什么要打伤守卫?”
“我只是想随便转转玩玩儿嘛。”我仍旧不肯松口。
“你可以跟我说啊……”
“跟你说?你又派一群人跟着我、监督我,不许我这,不许我那,那我还跟你出来干嘛?干脆留在宫里算了。”为了让他妥协,我故意嘟起了嘴巴,“我的功夫你是知道的,就算你不让我上阵杀敌,还信不过我可以自保?”
“这里不是海澜,是两军阵前,”哥哥见我执迷不悟,忽然有些急躁,“你若再这样淘气,不如早早回宫父王和母后若知道你如此胡闹,也定然不会让你再来”说完,他竟然甩袖就要离开。
我从来没见过他发这么大的脾气,连忙一把把他拉住,脑子里却已经千回百转,知道若他一旦送我回去,我这次没有机会游玩不说,今后也别想再出来。
想到这儿,我心里着实有些委屈,想说两句软话又说不出,眼泪终于啪啪嗒嗒的掉落下来。
他一向最怕我哭,此刻见我流泪,冷峻的神色便有些舒缓,老半天才坐回我身边,用手帕帮我擦干了眼泪,安抚道:“你答应我,再不独自一人偷偷离开军营”
我扁着嘴,不愿说话。
“你若答应,后日是两军交战的日子,我允你上阵打上一场过瘾。”他继续诱惑我。
“吖?”我脸上还带着泪痕,脸上却已经现了笑容,“说话算话?”
哥哥立刻被我逗笑了,点头道:“我何时哄骗过你?你上阵杀敌,我可以亲眼看着你,即便你技不如人,我也可以鸣金收兵,总好过大半夜的忽然没了人影儿来得好些。”
就这样,哥哥用一次上阵的机会买通了我,我就此答应今后再也不一个人离开军营。
这两日,我胃口大好,食量大增,又不知疲倦的在马上练习对敌之术,晚上更是把我的明光铠擦得干干净净亮亮堂堂,和我的心情一样快乐无比。
兵器上,我的多情环是近身搏斗的利器,若是上马杀敌,则不太合适了。哥哥把军中最好的兵器摆在我面前,让我自己挑选,我选了半天,终归还是选了一柄亮银枪——它和我的铠甲配起来很是好看帅气,这是我选它的唯一理由。
枪法我并不熟练,却也有模有样,耍起枪来颇为养颜,却和那多情环不同。
多情环虽名多情,实则无情,即可当做暗器甩手投掷出去,收放自如,又可以当做近身搏斗的兵器,一环致命。
亮银枪却适合马上作战,枪尖一抖一闪,便可挑瞎对面马上那人的双眼,只需瞬息之功——多情环又哪里能够办到?
——*——*——
我身着父王钦赐的银盔银甲,头戴鬼仔面具,手提亮银枪,端坐着枣红战马,意气风发的立在两军阵前。
哥哥又要嘱咐我,我在面具后丢给他一个厌烦的眼神,意思是,你昨夜还没说够?
他不知是知道我不爱听,还是怕在众将官面前罗里啰嗦失了身份,只得闭上嘴巴,脸上的表情也很快恢复如常,如平日杀敌一样优雅恬淡。
我几乎被他瞬息万变的脸色逗笑,连忙催马扬枪冲到了阵中央,两眼直视对面黑压压的臧兵人群,想说点什么,却不知说什么才显得我高他们一筹,又威风凛凛。
似乎过了很久,臧**队里才悠悠哒哒的走出一匹战马,那战马全身黑亮,像一匹质量上乘的绸缎。
再往上看,马背上端坐着一名十五左右岁的少年,高挑的身材外罩着金盔金甲,富丽堂皇,样貌更是绝色,皮肤吹弹可破,像价值连城的玉石一样,在初升的日光下泛着莹莹的朦胧的光氲。
我从来没见过这样美貌的男子,一时之间竟有些不知所措。
那人目光软软的盯着我,忽然噗嗤一声笑道:“好看吗?”
我面具后的脸庞立刻变得火热,好在这战场极大,双方的军队都离得极远,他的声音只有我一人可以听到,不然不知道有多丢人。
等等,这声音……
芳香,醉人,慵懒……
好像在哪里听过?
我细细想了一回,脑子里忽然灵光一现,吃惊的抬头看他。
他立刻猜透了我的心思,懒洋洋的笑道:“在下臧国七殿下沈柯,多谢暖阳王子的救命之恩。”——在这里,虽然很多人都知道我的身份,可对外,我还是被称作暖阳王子。
我立刻有一种被蒙骗的感觉——我救下的不是可怜的、背井离乡被迫出来打仗的平民百姓,而是臧国炙手可热的七殿下沈柯
海澜公主番外(五)
海澜公主番外(五)
“你这杀千刀的骗子”
我愤怒的低吼一声,举枪便刺
沈柯并不还手,只是笑盈盈的左躲右闪,偶尔用手中的金色双戟挡开我来势汹汹的亮银枪,嘴上兀自说个不停:“在下并没有哄骗公主啊?我从来没说过自己的身份,也说过将来要好好报答……”
“闭嘴”他这样一解释,我越发觉得自己傻得不行,人家一个字都没说,我只见他穿着普通兵卒的衣服就信了,越发恼羞成怒,手上的枪法都有些混乱了。
“沈柯早在第一眼看见公主的时候便已心动,只要公主愿意,我愿与海澜联姻,迎娶公主为妃……”
“登徒浪子”我又羞又愤,手上的长枪早已没了阵法,像悍妇挥动擀面杖一样举枪朝沈柯头上砸去
“公主……”沈柯连忙举起双戟挡住,眼中的戏谑却已经没了大半,“你救了沈柯的命,沈柯愿把世间最好的东西交给公主,做为报答”
“世间最好的东西,就是你的命”我恨不得一枪砸死他,才能解我心头只恨
那夜,我费尽心思跑出去救他,还把哥哥急得将军营挖地三尺,就算我回来了,也愁得一夜未眠,我偏偏咬紧了牙关,一个字也不曾透漏,只怕哥哥知道了派人过去杀他,让他无法逃遁……
我花费了这么多心思救下的,竟然是敌国王子
“公主有眼光,”那沈柯居然还在笑,“这世间最好的东西,的确是在下的命,我愿交与公主,你我联姻,臧国与海澜从此化干戈为玉帛……”
我冷笑着抽回长枪,啐道:“你真以为我傻到了这种地步?以为你会对我一见钟情?如同儿戏一般要娶我为妃?哼你最后一句倒是说对了,臧国与海澜联姻,从此化干戈为玉帛,共同对抗大兴对不对?大兴与海澜交好上百年,又岂是你只言片语便可拆散的?”
沈柯的笑容终于慢慢褪了下去,一对绝美无比的双眉也惹人生怜的敛在了一起。
“你想用王妃之位说服我?哼,海澜虽是边陲小国,我也是被父王母后捧在手心里、倍受宠爱的暖阳公主谁稀罕你的王妃之位?哪怕你以后做了皇帝,不入眼的,我也不稀罕”方才打上那么一场,让我明白自己并不是他的对手,却不能就此回去,索性再次举起长枪,耳朵却在听着身后……
果然,身后金锣声响,正是哥哥召我回去。
不用想就知道,哥哥一定是早看出我表现极差、技不如人,如今居然还要不知死的继续打,连忙鸣金收兵……
我连理都懒得再理沈柯一句,掉转马头回到了哥哥身边。
“你认识他?”哥哥低声问我。
我哪里敢说,自己曾经救下了他?他可是此次臧国攻打海澜的主帅,若我任由他死了,只怕过几日都能喝上庆功酒了此刻却因为我的东郭之仁,让战事再次陷入僵局
“那人是个登徒浪子,说瞧着我像个女子,要娶我回去,我跟他对骂了一通。”我只得避重就轻,把自己的疏忽隐藏起来,只努力形容沈柯有多轻率无耻。
第一次相见,连对方是谁都不清楚就说这样的话,哥哥也替我生起气来,只是他生气的方式跟我不同,他只是默默的记在心里,想着有朝一日跟他清算,脸上却并不表现出来。
我心乱如麻,早没了观敌掠阵的心思,看了一会儿便烦躁不安,哥哥见我如此,便派了几名兵士保护,将我送回军营。
一近营帐,我便摘了面具,卸了那明光铠,烦躁的将其扔在一边,把自己丢在行军床上生闷气。
我忽然想回宫。
宫里再烦闷,也有母后和徐妈**疼爱,还有青儿和兰儿陪我习武,更有美味佳肴,滑锦软床,百花浴桶,美衣美鞋……
哪像军营这般辛苦不说,还没个知心的人陪我说话解闷?
这原也怪我,以为没去过的地方就是最好的,谁知来了才知道,自己原来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我心里这样想着,一对眼皮也开始昏昏沉沉的打架,终于不知不觉的睡了过去……
等我醒来的时候,营帐外已经掌灯,帐里已是黑乎乎的一片,什么也看不见。
我越发后悔,当时哥哥为了不让我来,威胁我不许带侍女陪伴,我居然就答应了……这些日子,我从来都是自己穿衣梳洗,好在我从前不是个娇气的,不然,这军营里的日子,该怎么过下去?
我腹诽着把自己收拾利落,才打着哈欠走出去,守在门口的守卫见我出来了,连忙禀报道:“王子,太子吩咐,若王子醒了,立刻去一趟大帐。”
“吃饭?”我肚子已经饿扁了,脑子里立刻出现了一桌子美味小吃,哥哥坐在桌子后面招手叫我。
“是大兴的安国将军率领援兵到了,太子叮嘱王子殿下过去给安国将军接风洗尘。”
接风洗尘,就是吃饭喽
我点了点头,继续打着哈欠,抬脚朝哥哥的中军大帐走去,即便听见了身后有守卫跟着,也没心思再理他们。
待我到了那儿,守卫将门帘一挑,我一眼便看见营帐内的主位上坐着一个十**岁的青年,皮肤微黑,样貌清隽,年纪,身材高大挺拔,身着黑色武将朝服,正跟哥哥暖荣说着话。
暖荣见她进来了,连忙低声和那人说了一句什么,那人立刻抬头看了暖阳一眼,暖阳的心立刻颤了一颤,脑子里立刻今日战场上对阵的沈柯。
沈柯是绝美,无论怎么看都找不出一丝瑕疵,却似乎美得有些过分,让和他站起一起的女人似乎都没了活路。
这个人却是不同的,他的五官像刀削石刻般刚毅,看向暖阳的目光只是一扫,便闪过一道锐利审视的光芒,见暖阳不自觉的缩了缩身子,方才和暖荣说话时的和气立刻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毫无喜怒的推拒和冰冷。
男人。
这是暖阳脑子里唯一闪过的词汇。
“这是舍妹暖阳,被宠得没了边儿,非要来军营见识一下,我只好带他来了。”暖荣显然跟这位冷面神颇为熟悉,居然说破了暖阳的真正身份,还笑容满面的招呼暖阳,“还愣着干什么,快来拜见大兴安国将军墨铭。”
——*——*——
墨铭出现,忽然不想再写了……因为,暖阳公主的悲惨命运即将开始……写,还是不写?
海澜公主番外(六)
海澜公主番外(六)
人总会有些记忆,一辈子都不愿意重温回顾。
就像我,虽然当年深爱墨铭,爱得恨不得将自己的命交给他——也终归交给了他——现如今,物是人非,却再也不愿意回忆有关他的只言片语。
我宁愿……从来不曾与他结识。
虽然,后来占我身体的那个冒牌公主向我讲明了当年的原委,我也没办法忘记那屈辱的、生如不死的日日月月。
只因我从来都相信,如果一个男人忍心把你丢在一边,任由你为他伤心流泪都毫无表示,那就绝不是真正的喜欢——不要说他诚信重诺,不要说他性格内向,不要说他不善表达,更别说他顽固死心眼……这些都不是理由,唯一的理由就是,他不在意,不喜欢,可以任由我自生自灭。
我恨他。
我恨昨日还对我关爱有加、温柔体贴、想尽一切办法只为哄我开心的那个人,仅仅数月不见,就已经把那份一摸一样的疼爱宠溺给了旁人,让我觉得,原来他的感情是早就备份好的,随时可以拿出一份相同的出来交给不同的人。
更何况,那个旁人还怀上了他的骨肉。
不是他的?
谁也别跟我说这样的话。
我反问你,墨铭,如果我和别的男人日夜相对,朝夕共处,我还对其小鸟依人,连看向他的目光都是甜软腻滑的,那么,你还会不会在意我们是不是有过肌肤之亲?
到了那样的时候,不管身体是不是背叛过,都已经不重要了。
更别跟我说你是男人,我是女子那样的鬼话,在我海澜,男女一向生而平等,女子要对男人从一而终,男人也一样该对女子忠诚不二,不论是身体,还是精神。
所以,即便你有太多太多的理由,即便在那个冒牌公主眼里,你如情圣一样不可侵犯,可是,在我海澜公主的眼里,你,墨铭,负了我,我今生今世都不会原谅。
我宁可当初死在战场上,也不愿意被你用这样的方式救回来,再承受一年多的苦难,然后咬舌自尽。
所以,当我发现自己已经化身成南城的一位平凡舞姬,我便对自己说,无论需要承受多大的苦难,我都要回去,回到京城,回到你身边,把你从湘湘手里夺回来,然后再把你踩在脚下,弃你而去。
我终归回到了京城,不一样的是,湘湘已经死了,取而代之的是那个冒牌公主,她的魂魄钻进了我的身体,以我的面目生活在我曾经生活过的地方,享受着我曾经享受过的那些疼爱。
就连我不曾得到的,她都得到了。
那一刻,我真的……恨不能揪着她的头发冲到众人面前,告诉大家,她是假的,假的我才是真的
多谢我身为平凡舞姬所经历的那一年多艰难坎坷,让从前冲动任性的我成熟了不少,虽然那么想了,却没有那么做,因为……没有人会相信。
而墨铭,也爱上了她。
其实,我在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还有些混沌——墨铭爱上的是她,还是我?
墨铭知不知道,那具躯壳里装着的,已经是别人的魂魄?
想不明白这些,我越发的不甘心,比墨铭从前在湘湘身边狗腿献媚时,还要更加的不甘心。
我受不了那个冒牌公主用我的脸冲着墨铭微笑,受不了墨铭把我逼入绝境之后,居然还自以为得到了我的原谅……
墨铭啊墨铭,你有没有想过,一个人咬断自己的舌头,需要多大的力气,多坚定的决心?
你知不知道,从那一刻开始,我便用鲜血把你的名字写在了心里?
而你,或许对这些并不在意,你只知道生活在你自己的行为准则里,做你觉得正确的事。
那是一段更加混乱的日子,我似乎……似乎被仇恨冲昏了头脑,满脑子想的只有一件事儿,破坏他们,不管用什么手段,破坏他们。
……
结果……你们都知道的。
我输了。
即便墨铭知道他身边那个女人不是我,也愿意和她共续白手之约。
他最终爱上的,原本就不是我。
我就是一个笑话。
一个冷得不能再冷的笑话。
从前,莫名其妙的输给了湘湘。
湘湘死了,我又莫名其妙的输给了“自己”。
我忽然觉得一切都了无生趣,无论做什么……都提不起兴致。
我唯一能做的,能让自己重拾一点尊严的办法,就是默默离开。
……
当墨铭告诉我们,墨霖拼死杀了沈柯的时候,我忽然很想去看看他。
要是你问我理由,那理由只有一个,就是我一秒钟也不愿意再看见墨铭,不愿意看见那个披着我样貌的女人为了照顾我的感受,努力隐忍对墨铭的疼爱,不让它在我面前表现出来。
你们在同情我,还是侮辱我?
我立刻逃离,却无处可去,眼前却忽然浮现出自己第一次看见沈柯时,他那双恳求的、满怀希冀和等待的眼睛。
我想也不想的冲了回去。
那是沈柯在臧国暗中置办的一处宅院,知道的人并不多,也不知那机灵鬼墨霖是从何而知的,总之,他知道了,并用他自己的手段,神不知鬼不觉的处理了宅院中的仆从(除了他故意留下的活口,我后来才知道,那活口存在的目的,就是将来昭告众人,杀死沈柯的人不是墨铭,而是别人假扮的),毫无障碍的带着我救走了他的亲亲好大嫂。
那一刻我才知道,貌似文质彬彬的墨霖远比我想象中要可怕,他那身医术,也远比他哥哥的武术更加阴险。
所以,当我再次赶去的时候,那宅院中已经空空如也,连墨霖最后留下的活口都消失得无影无踪,我因和墨霖在这个院子里跑过一遭,知道沈柯的所在。
没错,他依旧躺在那里。
满身血红,看上去气息皆无。
我呆愣了片刻,脑海中再次浮现出几年前那个夜晚,在尸横遍野的战场上,他忽然一把抓住我的脚踝。
我仿佛又听到他用那芳香的、醉人的、慵懒的声音对我说,我愿把这世上最好的东西给你。
如今,我一无所有,那个许诺要把世上最好的东西给我的人,却已经躺在血泊里,对我的到来毫无知觉。
我正在那儿发呆,忽然听见远远的传来人声呼喝之声,我心里一惊,竟然想也不想的冲过去把那个血泊中的人背起来,仓皇逃走。
我为什么要背走他?
我不知道。
我只知道,我现在一无所有,唯一能给我些许温暖的,就是这个绝美的男人,曾经给我的承诺,那个与爱情无关,只为与海澜联姻,用以对抗大兴的承诺。
我逃跑的方向毫无目的,只是下意识的挑选偏僻的小路,我甚至……不知道我到底跑了多久。
我终于精疲力竭,跌坐在一片野草之中,我和他俱是浑身鲜血,他气息全无,我精疲力竭。
等我稍稍存了些力气,头脑也跟着稍稍清醒一点时,我竟然发现自己前面不远处有一片荷塘。
那荷塘里的荷花开得正盛,荷塘边还坐着一个小小的婴儿,看上去只有三五个月大,唇红齿白,一双黑漆漆的眸子像深夜的繁星一样勾人的魂魄。
海澜公主番外(七)海澜公主番
海澜公主番外(七)
我正在奇怪,荷塘中心忽然钻出一个小脑袋,另一个小婴儿诡异的钻出水面,对着那荷塘边的小婴儿笑道:“寒衣这下面有肥嫩的莲藕,瞧姐姐摘来给你吃”
我几乎立刻吓晕过去
这两个婴儿看上去一般大小,只有三五个月,那个自称姐姐的竟然会伶牙俐齿的说话,还会戏水嬉闹,还要去池底摘莲藕给那叫做寒衣的小婴儿
懵懂中,我竟然像中了邪一般,再次背起沈柯,几近爬行般的爬到了那池边,想叫他们一声,却呆呆是说不出话来。
那个被叫做寒衣的小婴儿觉察出我们的到来,满脸疑惑的回头看了我一眼,又看了看躺在地上气息全无的沈柯。
我以为他那姐姐会说话,他也该会说两句吧,便满心期待的等着他跟我打招呼,活着因为我们浑身的鲜血而显出一点害怕的神色来,谁知,他却只是向看见两个蚂蚱一样——不对,看见蚂蚱,他的眼睛会亮一下吧,他没有,只像看见两片寻常的草叶一样,面部表情的转过头去。
小家伙,这才多大,就和墨铭一样,得了面瘫的毛病?
可是,我却不敢说话,只是傻傻的等在那儿,似乎我只要说上一句话,就会亵渎了他们一般。
也不知过了多久,池里那个小女婴终于再次浮出水面,一眼瞧见了我,略略诧异了一下,便手脚利落的游到寒衣身边,把一节白嫩肥胖的藕节交到寒衣手里,才趴在池边笑吟吟的问我:“你是谁?怎么浑身都是鲜血?那边那个好看的哥哥又是谁?”
我本来身心疲惫,困顿交加,可不知为何,此刻听了她珠落玉盘般的清脆之声,整个人竟然轻松了许多,连方才这一路跑来的戾气都消减了不少。
“我叫暖阳,躺着的这个是我的朋友,被人杀了……***,你叫什么?你可能帮他?”
那小女婴眼珠一转,忽然欢快的笑了起来:“我告诉你我叫舞空,你是不是也得告诉我,他是不是你的情郎?如果是,我便愿意替姐姐救他,如果不是,又何必在意他的生死?”
我脸色大囧,竟不知如何作答。
那叫做寒衣的小男婴斜眼瞥了瞥我,状似无意的自言自语道:“这里叫做洗仙池。”
舞空笑着推他:“你要说什么?要让他们在这洗仙池里洗澡不成?咱们偷偷回来游一遭也就罢了,师父故意装作不知道,不但不跟咱们计较,还故意撤了守卫,你让他们来洗,难不成让师父骂你?”
寒衣冷着脸把头转向一边:“在你心里,师父向来比人命更重要。”
“呸”舞空笑吟吟的给了寒衣一巴掌,寒衣却不敢躲,只是缩着脖子受了,“你这样的人,居然在意起了人命?也不知是谁杀了噬天的。”
寒衣大概无话反驳,只是闷着头不说话。
“好吧,”舞空伸手捅了寒衣的脑门一下,把手里那白嫩的藕节递给我,说道,“你将这藕节捣烂了,敷在那位好看哥哥的伤口上,该是还有剩余,你等他醒了,要他嚼着吃了,便可安然无恙——除了脑子会慢些,但也好过死了,是不是?”
“真的?”我伸手探了探沈柯的脉搏,早已冰冷沉寂,这小婴儿居然用一节藕就能让他气死回生?
当然,我虽然这样问,心里却不自觉的相信了——若是普通的孩子,谁会这么小便侃侃而谈?还能自由自在的在这荷塘里游泳?
“信不信由你。”舞空并不解释,只是笑呵呵的回应了一句,又道,“这洗仙池可不是你呆的地方,你还是带着你的情郎快快离开吧,那藕节来之不易,你可不能不信我的话,随意扔了。”说完,也不等我回应,便小手一挥,使得我翻滚着飞了出去。
“啊”我惊叫着起身,才察觉自己出了一身冷汗,方才,也只是南柯一梦。
我渐渐清醒了些,便环视四周,发现自己原来身处一处破庙之内,我坐在庙里的干草堆上,身边躺着仍旧不知死活的沈柯。
奇怪的是,我们衣服上的血迹都已消失不见,我的左手边,也确实躺着一节白嫩肥厚的藕节。
我呆了一呆,这才像真正睡醒一般跳了起来,从那干草堆底下扒出一只碗来(这里怎么有碗),用锋利的石块割了半块藕节下来,在那碗里捣烂了,又同几年前一样解开沈柯的衣衫,将那糊状藕泥涂抹在他的伤口上。
令人称奇的是,那伤仍旧和当年在同一个位置,也就是他的左胸处,也一样又深又可怖,只怕动手的人都恨透了他,想要一刀致命。
过了半日,沈柯竟然真的醒了,呆呆的坐起来喊饿,我又惊又喜,连忙把剩下的那点藕节给他生着吃了。
——*——*——
沈柯果然好了,却也果然痴傻,我只得继续带着他,又卖了我们身上值钱的玉坠首饰之类的东西,暂时维持生计。
好在他身上的东西就算不价值连城,只要随便卖出一件儿,也够我们吃上一年的了,可惜我怕在这儿卖了东西,会有有心人跟踪至此,于是每卖一次,我都带着沈柯离开那里,一路向北前行。
一年多的时间里,我们竟然到了京都附近的一个小小村落,正巧那里有个清幽的小院子要卖,我索性把它买下来,和沈柯隐姓埋名的暂时住在那里。
沈柯虽然痴傻,只要跟他说,他都能好好的听话,生活又能自理,所以,我并没有费什么心思,倒是他,一直傻兮兮的叫着我暖阳,又最真切最体贴的疼爱我,让我的心情渐渐平复下来,甚至觉得,也许这样过一辈子,也不错。
终于有一日,我带着沈柯去村子北门赶集,忽然发现一对男女正在偷看我们。
正是墨铭和那位冒牌公主。
我从小习武,习惯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又怎会注意不到他们?索性和沈柯做出一副相亲相爱的样子,用自己的方式告诉他们,请滚远些,我过得很好。
沈柯见我对他好,越发的高兴,嘴也越发的甜了,连吃西瓜的时候都不忘跟我说:“暖阳,我要把世上最好的东西给你一个是我,一个是西瓜”
我竟忽然从心里爱上了这种生活。
我笑吟吟的牵着沈柯的手离开,也再不单单是为了给墨铭看,他此刻在我心里,已经像一阵清风一样毫无重量,反而是眼前这个痴傻的人,成了我生活的全部。
沈柯,这样的日子我很喜欢,咱们就一直过下去吧。
我在心里偷偷说道。
————*——表钱滴字——*————
PS1:最后一章有点神化了,各位别介意,我想在最短的时间内让海澜公主过上好日子。
关于舞空和寒衣,是墨兰池的完本仙侠文《丹色撩人》中的男女主,有兴趣的筒子不妨去看看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