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截教大师姐
既然有了那么个“我在驿馆等你”的话，唐僧自己，当然是已经特别，相当，尤其地不愿意回去了。
但是他确实没有特别敢于拖时间。
毕竟八戒和沙僧去捉妖怪之后，妖怪没捉回来，倒是让奎木狼这么个妖怪到了宝象国，可见具体情况应当是奎木狼擒住了八戒和沙僧谁都没放回来。
如今，宝象国已然派人去把公主接回来，那就直接意味着很快八戒与沙僧也会脱困到这。
留给他和无当好好解释的时间，并没有很多。
说起来悟空在看到小白龙在场的时候，还暗戳戳地想过，既然在小白龙眼中的他是被唐僧活活念紧箍咒念走了，他是不是应该小小地对唐僧傲娇一下，说个那么一句两句的“唐长老我把妖怪弄走了你继续取西经去吧”，或者是“既然麻烦解决了，俺老孙就回花果山了”之类的话语，然后让唐僧顺水推舟来挽留一番，最后他再半推半就留下来。
然而小白龙已然是看穿了悟空的心思，在唐僧与宝象国国王说话辞别回驿馆的时候，人家敖烈已然是抬头指了指脑门。
做了个口型：“金箍，假的。”
悟空噘嘴，不说话了。
不好玩=.=
看样子这条龙是已经彻底上了师父的贼船，到现在还要多解释，那就显得很没意思了。
师徒三个这才回到了驿馆。
直面了无当圣母。
——此时，奎木狼已然是把各种事情都告诉了自家师姐，尤其重点强调了他要去死一死的事儿。
于是乎，接受了这么一长串信息量爆炸的消息的无当，都来不及问候一下金箍仙刚刚苏醒过来感觉怎么样，更顾不上去安抚一下才崩过一遍人生观的玄奘。
只能赶紧想了一下这这那那的前因后果，推演了一下如果成功应该怎么接应出天庭神君，如果事败应当怎么把奎木狼的魂魄留住不让他被牵引去封神榜，甚至于怎么样才能提高奎木狼死中求活的成功率。
谁让奎木狼事情比较急听起来搞的事情也更大呢。
需要思考的实在是有点多，无当在奎木狼可怜巴巴的眼神当中，默默闭上了眼睛。
好半晌才开口：“小狼崽子……”
“师姐？”
“你真的……”无当抬手撑着额头，低声说，“真的不能再忍一忍么？再等等万一就有转机了呢？”
奎木狼苦笑，态度却很坚决：“不能。”
无当一言难尽地看了奎木狼一眼。
奎木狼只迎着无当逼视的目光，一字一顿道：“师姐，且不说等等等忍忍忍，双方势力此消彼长，到玉帝培养他自己的力量成型了之后我们根本没有反抗的余地，也不论再等下去又会有多少同门无辜受责，即便只是从时机上来论，这已经是最合适的时候，我也已经是最合适去试试看的人了。”
无当看着奎木狼，暂时没说话。
奎木狼于是也就知道了这是默认他说下去的意思。
于是便噼噼啪啪开了口。
——大家都知道，也相信，曾经的多宝现在的佛祖不是一个轻言放弃的人，他必然是会想办法保住神魂不全的诸多同门的。
但是，且不说这些年来，多宝到底受了多少委屈，是怎么走到现在这个地步的，要他把一切责任都担起来到底是不是合适且合理。
只论立场。
成长起来的释迦摩尼佛祖，如今要想对天庭的神君们做点什么，那绝对是困难重重的。
人家连见一见灵宝道君，都会被附带赠送一下太上老君和元始天尊的全程陪同，人家到天庭一次，必然是前呼后拥绝对不给他任何大块时间让他好好和金灵交流一下。
最多就是暗搓搓在擦肩而过的时候说上一两句，但你总不能一整场宴会都在和金灵或者灵宝擦肩而过吧，你是觉得玉帝傻还是老子元始傻？
那要保住天庭神君，用暗地里的手段多半是行不通了。
那好，正面谈判，直道而行。
——天庭知道佛祖对自己的同门弟妹到底有多看重，若是真的谈判，结果必然是狮子大开口。
那么，要多大的代价，才能换回封神榜上同门的神魂，能让他们用神魂完整的状态继续修炼？
或者是西方东进的永远拖延。
或者是释迦摩尼自尽或者来一波魂飞魄散，把西方教还给不擅经营的西方圣人。
或者别的什么，和这些条件同等级别的，多宝绝对承受不来，或者即便是承受了，神君们也受之有愧的代价。
那换不出天庭神君，佛门最后与天庭撕起来，又会是一个什么样的局面？
——玉帝手里面有封神榜，这就意味着佛门对天庭永远投鼠忌器，多宝有再强大的手段，也禁不起每次天庭弱势了，玉帝就掏出袖子里的封神榜在佛祖面前晃悠晃悠，然后绑一个仙人到佛祖面前，说个什么你不让步那我就让他死在你面前。
如此，佛门永远都只能给玉帝留下一线生机，打压也不能到极致。
这是金灵不能忍的。
说起来，这些年，多宝无当在做战后总结，金灵的琢磨也不少。
在金灵看来，截教输就输在太温柔，太给对手留一线。
事实上都不用改动太大，只要云霄她们那会儿略微心狠手辣一点，玉虚十二仙三花都被三姐妹废了，直截了当用混元金斗把他们装起来，用上一点半点的法力，玉虚十二仙都会化为脓水。
如此，还有广成子拿着金霞冠去刺激通天教主什么事儿，还有赤精子道行天尊他们在万仙阵下拿着诛仙阵砍瓜切菜杀人无数什么事儿。
所以说，对敌人留了一线生机就是让自己无路可走。
于是乎，坐镇斗府，居周天烈宿之首，执掌斗部八万四千群星恶煞的斗姆娘娘，在心里面已经认可了八百遍的原则是斩草除根，不留后患。
狠是狠了一点，但是对敌人残忍总比被敌人残忍地弄死，要来的容易接受的多。
也因此，就金灵圣母的逻辑，若是什么时候佛门有机会能够碾压天庭，她的态度绝对是——
给老娘正面怼不要怂！
拿我们威胁你也没关系，我们最多就是灰飞烟灭嘛～
龟灵当年都那么屈辱的魂飞魄散了，如果有必要，我们现在死一死算什么！
这样暴脾气的斗姆娘娘，在想到死中求活的法子的时候，终于看了希望的欣喜，绝对是大于失败了就完蛋球了的悲伤的。
听了这个说辞的无当，揉着太阳穴的力道更大了。
很好，这很大师姐。
那个小暴脾气也该做这个斗姆元君。
“同时，师姐你也得想到另一点。”奎木狼又道，“金灵师姐那坎宫斗母的官位之高，几乎每日都会去见玉帝，她要是突然消失了那必然会引起玉帝注意，我就不同。”
——不同点在于，奎木狼是钦定下凡，钦定可以在凡间多呆很多年。
相比于一消失很快就会被发现，无论成败到时候都会图穷匕见的金灵，奎木狼要是万一成功了，玉帝不会那么快知道。
就等于大家能有更多的时间做更多的安排，让更多人从容逃生。
这才是奎木狼的所有基于理智和利益最大化原则之下的考量。
抖完了正当理由的奎木狼也不再逼视无当，只自己跪了下来。
“师姐，我这次下凡都已经是撞上了西方东进之大势，若是此番直接回了天庭还不知道下一次下凡能是个什么时候，时间紧急，还请师姐速速裁断。”
裁断……
无当还是苦笑。
我要是答应了就是让你去死啊……
你让我怎么答应。
奎木狼眼见无当还有犹豫，略想一想，还是祭出了感情牌这个大招：“师姐记不记得，是谁带着我们二十八个入的截教之门？”
无当微微一愣。
记得啊，怎么不记得。
当年，金灵圣母外出游历，捡回了二十八个小东西。
——那时候金灵也没想给通天收徒的，把二十八宿捡回来，其实也就是游历过程中看到了这么一窝跟脚一般修为也浅但是就是迷之感情好迷之抱成一团的小动物，瞅了瞅发现其中有好一部分还是那种再萌不过的毛茸茸系，心里一动便想抱回来给自己当徒弟。
然而万万没想到才抱回了昆仑山，就直接征服了同为毛茸茸控的截教弟子们，大家都快为这二十八个小动物的所有权……拜师权打破头了，到最后却意外的谁也没收。
因为通天路过，觉得这几个小东西很萌，于是就收了。
截教的熊孩子们再熊也不敢和自家老师抢徒弟，于是也只能委屈兮兮可怜巴巴地看着自家老师抱着满胳膊弯的小萌物一脸嘚瑟地离开。
这就是二十八星宿的学道之路的开端。
也不说这个。
就连无当自己，作为四大弟子中的老幺，其实也没少被同为女性的金灵照顾……
提起往事，念及如今物是人非，无当心里面也是起了一阵子难过：“大师姐她……”
只听奎木狼道：“是她带着我们入了截教之门，金灵师姐对我二十八宿，恩同再造。”
他吸了吸鼻子，发现自己是真的止不住了，索性抬手狠狠抹了一把面上泪水，红着眼睛说：
“师姐，我不去就得是金灵师姐去，我们这些人这些年来都被她那么护着了，到如今想用自己去试试看摆脱封神榜，也免了她以身犯险，趟出一条路来也能让她走的从容一点安全一点，怎么着也能算是一个知恩图报吧。”
说到这，他声音都颤抖了起来：“难道，不可以吗？”
无当默默偏过头去，不想让奎木狼看到她现在到底有多软弱，更不想让奎木狼看到她现在的两行清泪。
奎木狼只听到一句弱到恍惚听不出来的：“你跟我走吧。”
“嗯？”
无当抬头看着天花板，自己都不知道她是怎么说出这番话来的：“我……我带你去灵山，玄奘再会超度，也不及大师兄有本事，我会劝大师兄亲手……亲手打死你再超度，这总比玄奘把握大，毕竟你此番是死中求活，多……多点把握也是好的。”
奎木狼大喜，一个头对着无当就磕了下去，
“多谢师姐！”
“小狼崽子长大了，自己有自己的主意，我又能如何呢？”无当只苦笑着把奎木狼扶起来，这才看向玄奘，道，“玄奘师弟，此事还得麻烦你。”
说这话的时候无当眼睛都没眨一下，似乎根本不觉得唐僧没正经拜过师就自诩截教门人算是多大麻烦。
——不得不说，这也刚刚好让本来忐忑着，不知道无当会不会因为他不是金鳌岛门人从而有些芥蒂的唐僧放下了心里那块大石头。
都不必多言，我自然认你是自己人。
“您说。”
“奎木狼并未给天蓬明示他的身份，天蓬当年身居高位也看不上奎木狼这种小神仙，倒是不用担心他认出来了这里的妖怪是奎木狼然后给玉帝报信，现在也不必撕破脸皮。不过奎木狼下界之事老君知道，也在奎木狼之后安排了两个童子在莲花洞等你们师徒，我……”
无当颇不好意思地道：“我要你绕个圈，先往北行一段路，再往西走，直接去乌鸡国，不要惊动那两个童子，先瞒老君一阵子，让他们以为你还在路上，这样也能争取更多的时间……让你绕路，是我的不是，在此致歉。”
唐僧还以为是多大的事儿，才知道不过多走两步路，直接便摇摇头：“这事儿麻烦不到我，反正我也是骑马，主要是辛苦悟空敖烈他们，师姐要真心疼我，就去给佛祖说一声，宝象国到乌鸡国一路上也没什么特别需要注意的点，我能不能骑龙飞过去。”
无当本来心底里还为奎木狼觉得难受，琢磨了一下这一身僧袍的俊雅僧人骑龙而去的造型，也是忍不住噗嗤一笑。
才要多说两句调皮话，驿馆外面便已经传来“师父师父”的呼喊。
再没时间把酒言欢了。
无当只得站起来，取笑道：“骑龙么……要是天蓬不在没个监督那你随便骑。佛祖那边我给你顶着。可是天蓬不是在这么，所以啊，老老实实走过去，乖。”
话音方落 ，无当也不等玄奘有个什么回应，直接带着奎木狼遁了。
唐僧才想说个什么乖个鬼啊师姐你不要把每个人都当没长开的小崽子好不好，却又纠结于无当的年纪确实能把他当小崽子这完全没毛病，下一刻门却被推开了。
一句“师父啊那妖怪是被您收了吗”将将出口，八戒沙僧便已经是注意到了屋子里的悟空，于是话在喉咙里拐了个弯，直接变成了：“大师兄你回来了？！”
听了这么沉重的事情的悟空突然就精神一震。
宝宝终于可以傲娇一把说一句“唐长老那我走喽”然后让师父捏着鼻子陪我演戏挽留我了啊哈哈哈！
逗逗师父也好。
毕竟他才得知了自己的身份一定心里苦～
才不是我爱玩呢。
却听身边小白龙抢先一步开了口：“我没打过那个妖怪，只得去花果山请了大师兄回来降妖，师父已经答应了让大师兄回来了。”
悟空：……
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马！
小白龙还好死不死多加一句：“大师兄说对不对？”
没逗成师父的悟空：“……是，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