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8章 我是十级阅读翻译官
导演杀手
没办法, 有这等好事，闻星屏根本不可能拒绝。
就算项斯年很有可能是在逗自己玩儿，但他也不想放过这么一个可以能够出山的机会。
拍摄仙侠剧是他尘封了好一段时间的梦想，本来也只是因为和各种资方置气这才闭门不出, 谢绝了所有邀请。
可后来他也懊悔呢。
仙侠题材又有什么错呢, 没道理因为一些讨厌的事情, 而连累了他心目中的白月光啊！
资方确实有病，但仙侠是无辜的。
本来他以为就算自己不拍电影，也肯定会有很多人去拍，那么仙侠篇就不算是真正没落。
没想到，后来的那一些年轻导演拍的都是些什么玩意儿，完全就是在糟蹋他心目中的一片圣地。
本来人和神仙, 神仙和神仙之间，都要有着明确的界限。
正因为有规矩, 有枷锁，才会让那些爱而不得、生死大义显得尤为悲壮感人, 才能够真正让观众们印象深刻, 成为几十年挥之不去的记忆。
可是现在呢？
好像哪个神仙不谈恋爱就落伍了一样，你一对我一对，完全视戒律清规于无物, 简直离谱。
最可怕的是，他当年拍仙侠剧的时候, 特效就长这副样子，现在他都老了，特效还是这个样子。
明明他在各种网站上刷到许多年轻人自己给自己做的特效, 质量都非常的好。
结果影视剧上出现的特效还都是十多年前的玩意儿, 这么多的片酬到底给谁花去了？
不用想, 肯定又绕回到了可恶的资方和溢价的演员们身上。
唉。
“所以老项你说的是认真的？”
闻星屏见到项斯年的第一句话就是这个。
他省略了所有时隔十几年几十年没见面的客套话，上来就是一记直球。
项斯年在喉咙里准备好的寒暄刚要溢出口，硬生生的给憋了回来。
“对啊，要不然我把你叫来干什么，明明知道你这臭脾气。”
项斯年咳嗽了两声这才找回到自己原先淡定的模样。
对于闻星屏这个人吧，还真没有必要拿普通的框框架架套在他的身上。
说句特别简单粗暴的话，那就是把他当做店里的服务员就好了。
想要什么就直说，不满意也可以直说。
需要互相知道名字，直接给命令就行。
“真的没有资方插手，让我想拍什么就拍什么？”
闻星屏简直不信邪，不停来回移动疯狂审视的眼神中，都透露着他的怀疑。
“那你想多了，”项斯年扬起下巴，对自己的老朋友摇了摇头说，“让你写的是命题作文，咱们是有主旋律的。”
说着说着，项斯年直接从自己的公文包里拿出了一沓打印好的剧本，放在了闻星屏的面前。
“喏，主要的剧情就在这里了，你负责的就是在剧本原有的基础上，再加上你个人的理解，使它变得更好。”
他这次来呢，其实也是作为傲煌的代理人，跟闻星屏谈条件的。
毕竟在项斯年的认知当中，国内仙侠片的天花板导演也就是闻星屏了。
他不是没有考虑过自己学生当中有没有这方面的好苗子，可是看来看去谁都没办法拍出闻星屏那股自带仙气飘飘的感觉。
更何况既然是要走创新路线，那么首先就要保证整个剧组的人马都要是人中龙凤。
如果被一些外在因素拖后腿的话，就很难比较出创新路线走的是否正确了。
而且项斯年也确确实实存在着拉老朋友一把的心思。
闻星屏这个人的脾气出了名的古怪，他在自己擅长的领域当中，简直是个态度认真严谨又愿意听意见的温润学者。
可一旦当他脱离了自己最擅长的领域之后，毒舌、暴躁、倔强、固执、冷漠……种种不好的形容词都可以安在他一个人的身上，绝对能够超乎你的想象。
项斯年之前还想着帮他介绍一下工作，改善一下自己的生活。
人总是要吃饭的嘛，要是一直在家闲着，老闻就只能吃老本，又要养小孩，又要照顾父母，还要承担家里的各种开支，经济压力肯定是很大的。
可是给他介绍工作呢，闻星屏就觉得：哦，你项斯年出息了，敢对我的生活指手画脚是吧。你有什么资格来评判我生活得如不如意，我们的关系有这么好吗？哪用得着你操心。
然后项斯年就被闻星屏赶出去了，也不拉黑他的电话，但就是拒绝他的所有来电。
敏感多疑这方面，闻星屏敢说第二，没人敢说第一。
说实话，他们俩的关系也没有好到那个份上，只不过在导演方面有点共同话题罢了，彼此之间也很欣赏对方的才气。
吃瘪的项斯年自然不会自讨没趣地再凑上去找骂。
可是和岚岚聊了一下仙侠电影的企划之后，项斯年思来想去还是觉得，没有人比闻星屏更适合当导演的了。
所以他主动请缨，决定再一次地去联系这个令人午夜梦回都感到难过的老朋友。
好在这一次，闻星屏也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他居然接了项斯年的电话，还温声细语的和他聊了好几句。
这就是一个机会！
项斯年趁热打铁，赶紧直奔主题的向他提出了关于拍摄仙侠片的事情，希望他能够加入。
回忆的眼神一闪而过，看着面前明明很想接下任务却又故意装作矜持的老友，憋笑的项斯年决定，就再陪他演会儿戏吧。
闻星屏的表情依旧嫌弃，但手已经伸了出去按在了剧本上，一点一点把它往自己的方向挪回来。
嘴里还念叨着：“别给我什么烂剧本，要是剧本太烂的话，我是坚决拒拍的，管你什么自由度高的资方，我这人可是……”
手这么翻了两三页之后之后，闻星屏就闭上了嘴巴。
他完全沉浸在了其中，眉头蹙得老高，时不时的摸着自己的下巴。
“咦？”
“哦？”
“啊！”
像这类语气词经常出现在他的口中，成为了他在翻阅剧本时必不可少的背景音乐。
闻星屏翻阅剧本的速度很快，事实上在看了前三页之后，他就对傲煌的计划产生了极大的兴趣。
迅速翻到了结尾部分，他定睛一看，好家伙，居然完全超出了他的想象，但又在情理之中。
“有点意思啊。”
闻星屏诧异地看了一眼项斯年，似乎为这位老友的品味而感到震惊。
这么多年过去了，原来项斯年的思想觉悟上也还是有点进步的啊。
“你就说你拍不拍吧，反正资金管够，岚岚也不经常来剧组探望，更不会对你这个导演指手画脚。”
“哦对了，演员的问题不用担心，你可以去公司里随便挑，反正想请谁就请谁，公司也不缺钱。”
“但最重要的是，你一定要把这部电影给我拍好了，细节处理的要到位，剧本里有很多剧情，其实并没有完全的扩充完整。我们很需要一位专业的指导来帮助完善情节，只是也不知道这个人愿不愿意啊。”
项斯年装作不经意地说道，眼神一点点地移在了闻星屏的身上。
怎么说，我的老朋友，给个准话吧。
“还用想吗？我肯定答应。”闻星屏冲他勾起了嘴角，“谁都别想跟我抢。”
“闻老师，您对这个创作环境还满意吗？”
尤傲岚完全没有不耐烦地又问了一遍。
闻星屏这下子回神了，他大笑了两声，声音十分的爽朗：“满意！当然满意！现在这个氛围就很和谐嘛。”
“你们年轻人也有想法，每个人提出来的建议呢，也都是很有用的，哎，互相之间愿意去下功夫琢磨台词，也是很敬业的一个表现。”
“而且我发现你们傲煌的演员啊，每个人都还蛮有天分的，也很努力，改台词是非常有理有据的，不是因为忘词而临场发挥，再给我编一些什么理由的，这一点非常好啊。”
闻星屏的说话习惯很有意思，他有着浓浓的南方口音，普通话听起来也有一点特别。
但配合上他本身气质上就自带一股仙气飘飘的感觉，反而更让他接近于隐士仙人的角色。
“闻老师满意就好，我也是很久没有过来探班了。”尤傲岚接话，表达出了足够的尊敬。
“哪里话，哪里话，你不来才——”
“最好”这两个字被闻星屏吞了回去，看着眼前这位和善的小姑娘，他忍不住把对方当成了一位温和无害的后辈，说话差点也就出了大事故。
虽然这确实是句心里话，要是天天来探班，肯定会对剧组整个的精气神以及前进方向产生影响。
人家到底是听你这个老总的呢？还是听我这个剧组导演的呢？
而且多一个人就多一分被指导的风险，总会让人在意尤傲岚想要达到的效果是什么样的。
闻星屏之前就被各种老总给整怕了，生怕对方再一现身，哎，身旁又多了一位要带资进组的演员。
然后他作为导演就要疯狂的想剧情想画面，想适合她的角色。
编剧也要赶紧改动剧情，努力的让对方角色的加入不突兀。
还有工作人员要联系各位主演，成为沟通的桥梁，彼此之间尽可能的达成共识，不要让剧组的氛围降至冰点。
这个不是什么容易事，简直是一发声就让人大脑上火，头脑发昏的“地狱”。
可是眼前的这个小姑娘尤傲岚，人家的来头可比自己大多了。
光是从她就是给钱的资方来说，人家在你导演面前就是霸霸地位，没什么好商量的。
再硬气的导演，再有名气的导演，也还不是得跟投资方斗智斗勇。
而尤傲岚在闻星屏见过的这么多资方中对比下来，已经算是最最好的一个了。
爱给钱，话不多。
这就足够了。
闻星屏把字吞回去之后略显尴尬，尤傲岚意识到了这一点，主动开口解围：
“那闻老师，还有什么事情是您需要帮忙的吗？或者你想到了别的什么点子，需要一个人去帮忙实现。因为我这边也有一些资源可以动用，最好让仙侠片尽早拍摄结束上线。”
本质上她也不是来这里和闻星屏互相吹捧的，大家都是干实事儿的人，需要互相帮忙的话，也没必要藏着掖着。
闻星屏低头想了想，他还真有一件事情需要尤傲岚去上心。
“是这样的，你们公司的那个，独行侠是吧，他给我写的一些歌我都听过了，确实很适合我们这个电影的主题啊，但是。”
尤傲岚提起精神来，有转折，那就说明他接下来要讲重点了。
“我听了一下啊，纯音乐呢，虽然可以让整个画面更有磅礴大气的感觉，但它缺少了一点热情，就是那一种一把火丢到了易燃的草丛中，整个人噌的一下浑身烧起来的感觉。”
闻星屏的肢体动作非常丰富，他不停用手比划着自己想要的感觉，试图让对方听懂。
天知道他有多想像现在这样跟投资方认认真真地探讨工作问题，而不是在酒桌上东扯西扯。
做导演这么多年，今天还是头一回实现梦想了呢。
“您的意思是……”尤傲岚歪了歪头，她好像有点理解闻星屏抽象的表达方式了。
“或许，在关键时刻爆发出强有力的人声会更好一些？”
“对！”闻星屏啪了一下用力拍手，眼睛非常亮堂的看着尤傲岚，目光中充满了欣赏。
就好像自己死活想不起来的事情，被人轻轻一点之后，整个灵台瞬间清明，简直不要太舒爽。
“没错，就是人声！”
闻星屏开始激动地在原地走来走去，越想越觉得有理。
他不停地在自言自语，给自己做补充。
“整首歌还是不要有歌词，只是纯粹的人声吟唱，但这种声音呢，绝对不能太过于现代化。”
“你懂我意思吗？就是那种科学练声之后让很多声音变得一样的那种感觉，那种太没有意思了，也体现不出仙侠片的那种……嗯！”
“我要的是什么呢？是特别。就像扎根在土壤上的大地之母一样，声音要温柔慈祥，又带着广阔辽原的宽广与包容，温柔坚定，带着一股神秘的气息。”
“你可以在这种声音中找寻到原始的呼唤，三界万物，尽在空灵的吟唱声中。”
闻星屏不是专业学音乐的，他只能用匮乏的言语来描述他内心中的澎湃。
好在尤傲岚本身就是一个十级理解的人，谁都不知道她到底是怎么和闻星屏对上信号的。
“我明白了，闻老师的意思是，最好找到一位民族唱腔的歌手老师是吗？”尤傲岚试着给出自己的猜测。
“啊！对！”
闻星屏越发觉得这个资方是他这辈子见过最好的资方。
又好沟通，又懂自己所求。
怎么他之前就没有遇到过这么好的人呢？真是什么好运都被项斯年给占去了。
我才不羡慕呢。
尤傲岚已经摸清楚了闻星屏的脾气和习惯，也逐渐清楚了他的需求：
“好，闻老师，女声吟唱的这一部分不用担心，我会去解决好的。到时候我会带歌手过来，再让您现场听一听。”
“还有就是，独行侠有跟我提出来，需不需要在仙侠片里出现华国式说唱，我想听听您的意见。”
她同样抛出了一个问题，等待闻星屏接下来的回答。
这可难为了一个只知道下象棋、写书法、学篆刻、去公园遛鸟的老人家。
闻星屏的声音一下子弱了起来，但他同样也是一位非常求知好学的人，他没有掩饰自己的无知，直接开口问道：
“华国式说唱……是什么类型的音乐？”
说实在的，他只听懂了华国这两个字，式说唱是个什么东西？
这是一种歌的流派风格吗？
尤傲岚没有嘲笑这样一位愿意抛下被阅历带来的高高在上感的老人家，而是用行动来替代言语，直接播放起了王雨青的一首歌。
这首说唱是已经发行了的，王雨青首次挑战了华国元素，将两者极好地结合在了一起，听起来颇有一种江湖侠客武林豪杰的洒脱感。
有林溯言帮她把关，起码在“悦耳”程度上无可挑剔。
闻星屏起初是皱着眉头听歌的，他向来不喜欢这种咋咋呼呼的玩意儿，念诗不像念诗，唱歌不像唱歌，像是在纯粹的比嘴快一样。
想要听说话谁快，那还不如直接听相声报菜名呢。
但出于礼貌，他并没有在第一时间就提出“暂停播放”的要求。
完整的听完一整首歌，对于音乐创作人来说也是一种尊重。
而且闻星屏知道年轻人有他们自己的世界，如果自己不理解的话，那可能真的是自己出了问题。
就像他的女儿，特别喜欢寒国的念经口水歌，一句歌词反反复复唱个几十遍都不带腻的，可女儿还是听得很高兴。
当老父亲的当然不理解，但他不得不承认，什么样的歌都有着自己的受众群，特别是已经经历过流量检验的所谓大火歌。
但听着听着，闻星屏倒还真的听出了一些门道。
这首说唱里的华国元素还是挺多的，充满了节奏性，让人忍不住跟着摇摆。
而且也不知道为什么，这种歌特别适合意气风发的少年人，听着就让人觉得前路充满了未知的美好与希望。
嘿，还真挺有意思啊。
比起寒国歌，这首说唱，闻星屏还是能够get到的。
“我觉得，不妨一试。”他点头，坦然一笑。
“我已经是个老头子了，而现在的观众呢，大部分都是年轻人，肯定需要找一些企合年轻人点的方向，这方面你们年轻人才专业。”
他只能够坚守属于自己的正统，努力让仙侠篇回归到原汁原味的旧时代，充分发挥深刻的思想内核，而不是把主线单独抽离出来却发现只有谈恋爱这么一条。
创新和传统，都不能少。
两人相谈甚欢。
在尤傲岚不着痕迹地带节奏之下，闻星屏差点都要开始和项斯年抢干闺女了。
他今天聊的实在是畅快，有很多没办法和别人诉说的话，却能够在尤傲岚身上得到共鸣。
也是从尤傲岚的身上他才意识到，原来娱乐圈当中并不是所有人都选择了共沉沦，还是有一部分年轻人愿意跳出这个泥沼，去进行自我的思考。
而不是被大众的思想所裹挟，成为了没有灵魂的废物产出工具。
像这样大胆的尝试，闻星屏一百个支持。
就算不给他任何的资金报酬，他也愿意加入其中一起来玩。
想着想着他就又生气了，凭什么项斯年那厮运气这么好，能够遇到像岚岚这样有志气有思想的年轻人，特别是她这样的有钱人还愿意给这么多人一次上镜的机会。
难得，真是难得。
今天和尤傲岚聊完之后，他忽然觉得自己拍的其实不是仙侠片，他拍的其实就是年轻人的未来。
经过这么一次创新性的实验之后，会有多少人能够像自己一样能够重新拾起对于梦想的热爱，重新坚持对于理想信念的坚守。
这次创新，守住的也是心。
今天和尤傲岚聊完之后，闻星屏更加投入到了拍摄当中，他不仅要加快速度，更要让结果尽善尽美。
尤傲岚也因此获得了一项新的任务，那就是为主题曲的吟唱选择一位合适的女歌手。
“民族唱法的……老师吗？”
尤傲岚在自己的办公桌上喃喃道，眼睛盯着桌上的木纹，陷入了沉思。
很快，她的脑海中慢慢浮现出了一个人的身影，越想就越觉得这个人非常适合仙侠片。
嗓音十分明亮，宛若初升的骄阳，带着斩破一切阴霾的坚定力量。
她的唱功无可挑剔，在音乐圈中已经到了独孤求败的地步。
正因为如此，她越来越少地出现在了大屏幕上，关于她的消息也变得十分稀少。
明明之前还活跃在各种音乐比赛节目当中，可就在她把各类冠军拿到手软之后，就再也没有人看到过她的消息了。
“我能联系的到她吗？”
尤傲岚停下了敲击桌面的指尖，随后微微一抿嘴，开始在键盘上噼里啪啦地敲了起来。
不管怎么样，试试再说吧。
“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
朗朗的读书声传来，还伴随着一股禅意檀香的味道，周围还传来了潺潺的溪水声，一片清幽祥和。
“挺背，坐直，对。”
金月娥一边品茗，一边监督着孙儿的读书情况，惬意又自在。
自从决定不再生活重心放在追求高雅的音乐殿堂上之后，回归家庭后的美好生活也令人格外充实饱满。
“奶奶，我不想念了，我想学唱歌，你教我唱歌好不好？”小奶娃鼓着嘴，显然是背累了。
“三天只背会了这十二个字，你还好意思跟奶奶学唱歌？小心你爸爸把你屁股打开。”金月娥嘲笑道。
“哪里只会背十二个字了，我还会后面三个字呢！”
“那你背一下，说对了，奶奶就教你唱歌。”
“狗不叫！”孙子傻笑两声，“汪汪汪！汪～它那是在唱歌，汪汪～汪～”
金月娥：“……”
谁把这糟心孩子给我领走！
能不能别破坏我在山间竹林里美好的退休生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