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令牌(1 / 1)

此间桃花照玉鞍 耳山青 3169 汉字|0 英文 字 2个月前

第53章 令牌

  士兵听见摄政王如此低声下气的话, 只恨自己没能?及时退后半步。

  而更让他?心中大骇的,是这姑娘不假思索直截了当地回了两个字:“没有。”

  声音冷淡得几乎称得上是跋扈。

  这是他?能?听的吗?

  他?听了摄政王的八卦不会被灭口吧?

  他?想?原地消失。

  不过显然,傅司简压根不在意?周围有没有人听, 他?全副心神都在眼前小姑娘的脸上。

  依然落落穆穆清清冷冷, 却仿佛有些不一样。

  不那么疏离,不那么厌烦, 像是带着一丝赌气的意?味。

  只是那些细微的表情一闪而过,在她话音落下后皆杳无踪迹, 又恢复了冷若冰霜的模样。

  傅司简暗骂了自己一句痴心妄想?, 却还是冒着惹她嫌弃的风险又问了一句:“你、要?离京了吗?”

  顾灼盯着他?的眼睛淡淡嗤笑了声:“我?说是的话,摄政王打算——”她侧头瞥了一眼随风而动的红缨, 又转回来继续泠泠嘲讽道,“就这么让人拦着我??”

  傅司简的眸光颤了颤, 他?其实?很怕她说要?离开。

  方才看见她要?出城门时, 被她舍弃的恐慌铺天盖地袭来,他?不消多想?就抬了手?, 让士兵将她拦下。

  可他?能?把人拦住一时,又有什么用呢?

  正如现在,他?在她的质问下理屈词穷, 哑口无言。

  傅司简固执地看着顾灼, 祈求她能?将他?拉出惶遽的深渊, 却渐渐在她古井无波的视线中败下阵来,艰难开口:“不是。”

  他?抬手?让士兵退下。

  他?无可奈何, 他?毫无办法。

  傅司简眼底的怆痛看得顾灼一愣。

  她疑惑地皱了皱眉, 反省了一下自己是不是将人吓得太狠了。

  可她方才不就呛了他?一句吗?她没说什么伤人的话啊。

  顾灼还没想?明白, 就又听见傅司简低声哑气地征求她的同?意?:“夭夭,我?随你回幽州好?不好??我?跟在队伍后面不打扰你, 你何时愿意?听我?解释就遣人去——”

  “我?不回幽州。”

  顾灼言简意?赅地打断了傅司简的话。

  她总算知道他?哪里误会了,但她不理解他?是怎么误会的。

  明明她说的是假设,怎么听到他?耳朵里就成了肯定?

  她能?离京吗?

  虽然她猜测皇上召她回京只是为?了押送俞汉,可毕竟口谕里说是要?检验顾家军战力。

  天子一言,就算只是借口也?不能?怠慢。

  她得在京城等着皇上的吩咐。

  傅司简问她有没有时间听他?解释,她说“没有”,并不是跟他?赌气,她真的没有时间。

  方才踏出宫门时顾灼想?起来一件最重要?的事?——皇上没交代她带来的兵怎么安置。

  她折返回去想?进宫,却被宫门侍卫拦住:“无召不得面圣。”

  顾灼相当无奈。

  早上带她进宫的太监将她送到大殿外就离开了,如今必然是在宫里。

  皇上召她进京的圣旨又还在城外军营中。

  那她只能?出城拿了圣旨再进宫面圣。

  早知道傅司简那时候跟着她,就直接让他?带她去见皇上了。

  可她现在都走到城门处了,不去拿圣旨好?像这一路都白走了似的。

  果然,生气让人不理智。

  顾灼瞪了看起来颇有些迷茫的傅司简一眼,没好?气地道:“我?回军营取圣旨进宫,问问皇上顾家兵马如何安置。”

  傅司简听了这话,才觉得自己方才是昏了头,竟是没想?到这一层。

  边关将领进京,怎么可能?擅自离开?

  只是小姑娘说完这话转身就走,他?急急上前一步拉住她的手?:“不用问他?,我?能?安排。”

  顾灼停住脚步。

  若是傅司简能?安排,她其实?也?不是很想?再穿过大半个城进宫。

  快正午了,那条长宁街只会越发人潮拥挤,等她走到宫门前,说不准都午后了。

  来来回回地,她带来的兵就得再多饿一会儿肚子。

  幽州的粮草珍贵,要?紧着将士们训练以对付北戎,而进京一路上都在大裴境内,不会有什么作战的可能?。

  于是,当初顾灼带兵从幽州动身时,只带了五天的粮草,将将儿够赶到京城。

  今天已?经剩得不多了。

  她还打算进京后让皇上“管饭”好?好?给大家改善改善伙食呢。

  顾灼侧首抬眸询问地看向傅司简,等着他?接下来的话。

  而看在傅司简眼里,顾灼没甩开他?的手?,也?没露出抗拒的表情。

  虽然他?觉得小姑娘多半是因为?关注他?的话才没注意?,却也?足够他?欢喜了。

  他?手?上的力道控制得极稳,生怕惊扰得她意?识到不对而抽回手?。

  不敢让小姑娘等久,傅司简接着自己的上一句话道:“你带来的兵马安排进京郊大营,那是羽林军的驻所?。”

  顾灼有些意?外,也?有些惊喜。

  真是瞌睡有人递枕头,踏破铁鞋无觅处。

  她进京路上还在想?,该怎么跟皇上提一提,让她到羽林军的大营中观摩一番他?们的训练和管理。

  毕竟顾家军常驻北疆,能?与其他?军队交流切磋、他?山攻错的机会少之又少。

  好?不容易进京一趟,她自然得利用好?。

  如今傅司简能?将她带来的人都安排进京郊大营,比她原本设想?的还要?更好?一些。

  “偷师学艺”、“物?尽其用”什么的,她的兵机灵着呢。

  可是——

  顾灼蹙眉问出她最后的顾虑:“你这么‘越俎代庖’,皇上会因此生气而迁怒顾家和……吗?”

  傅司简直直地望进她眼底,心头发软:“不会。”

  他?知道小姑娘没说出来的是什么。

  是他?。

  她明明还生着他?的气,却依然愿意?关心他?。

  傅司简用了大力气才克制住想?不管不顾地将她拥入怀中的念头,视线舍不得移开半分,话却是对着一旁的士兵说的:“去叫邵北过来。”

  “是。”

  士兵飞快地离开了,徒留下另一个士兵风中凌乱,暗暗后悔自己反应不够迅速,让小伙伴抢走了这个好?差事?。

  他?不想?留在这儿听摄政王做小伏低哄姑娘啊,还是毫无底线的那种。

  总觉得自己小命不保。

  -

  邵北很快就过来了。

  他?已?经从士兵的口中知晓了摄政王拉着一个姑娘的手?不放开的事?,十分想?瞧瞧这颇为?罕见的一幕。

  只是,到底是没瞧见。

  去叫邵北的士兵离开没多久,傅司简的小动作就被顾灼发现了。

  傅司简凝在她脸上的视线过于深沉和炙热,顾灼险些绷不住自己波澜不惊的表情。

  她就知道这人会得寸进尺。

  顾灼转过头想?背着傅司简揉揉自己的嘴角,一抬手?才发觉不知何时就被他?握着。

  她低头去看,自己竟还不自觉地圈着他?留在她掌心的手?指。

  顾灼急忙松开,却抽不出来,只能?低声要?求他?:“放开。”

  他?倒是听话:“哦。夭夭,你别生气。”

  这时候知道让她别生气了,方才握住她手?的时候怎么不担心她会生气。

  给他?点儿甜头,好?像全用来长了他?的脸皮一样。

  这样不行。

  他?瞒着她,他?不告而别,无可厚非,她能?理解。

  但是,那她也?得好?好?折腾折腾他?,要?不然不足以排解元宵节那日她兴致勃勃去找他?出去看花灯结果发现他?早就离开了的委屈。

  被他?握过的地方仿佛渐渐灼人起来。

  顾灼平静了下被傅司简的目光扰得有些怦然的心绪,沉了嗓子凉凉地开口:“我?怎么敢生摄政王的气?”

  傅司简攥了下空空如也?的手?心,有些失落:“夭夭,你别叫我?‘摄政王’好?不好??”

  顾灼从善如流:“好?的,王爷。”

  傅司简被她噎了一下,却从这话中听出一些故意?气他?的端倪。

  总比不理他?要?好?得多。

  “夭夭,你还像在幽州时那样叫我?,好?不好??”

  他?不提这个还好?,一提这个顾灼的火儿腾得一下就上来了,反问道:“你是叫那个名字吗?”

  傅司简听出她语气的变化,深觉自己挑了个极其差劲的话题。

  可是总听她生分地叫他?“摄政王”,他?心里酸涩得厉害。

  他?凑近她耳边解释道:“傅是我?母家的姓,司简是我?的字。”

  说完又补充了一句:“我?不是故意?瞒着你的。”

  热气喷洒在顾灼侧颊,她自然而然地想?起曾经的耳鬓厮磨。

  尤其他?最后一句话可怜巴巴的,她一向受不了他?这样,抑制不住地心软。

  顾灼心下唾弃自己对傅司简的毫无抵抗之力,只得想?些别的转移注意?,才能?克制着自己不转头去看他?。

  她爹当初大概是知道“傅司简”这名字的来历,才推测出她信中所?写之人是摄政王……

  顾灼刚想?到这里,就听见傅司简低沉好?听的声音又在她耳侧响起:“夭夭,我?一直想?听你叫我?裴简的。”

  她立时就想?到了如何能?气到他?:“我?哪敢直呼摄政王的名讳?”

  可她还没来得及开口——

  “若是你不想?叫,还叫阿简,好?不好??”

  他?的声音像是穿过北疆与京城的千里之途,与几月前茶摊上那个声音重合在一起。

  顾灼张了张嘴,“阿简”两个字就在舌尖,滚了滚却没叫出口。

  她不知道她在犹豫顾忌着什么。

  傅司简看着小姑娘的眉眼渐渐柔和下来,却始终未能?如愿听她开口叫他?。

  虽然有些失落,却也?知晓不能?逼她太紧。

  -

  邵北已?经到了近前:“王爷。”

  又对着顾灼恭敬抱拳道:“顾将军。”

  他?知道这姑娘是谁,今早宫中太监领着她进城时,就是他?亲自放的行。

  她一身银甲,深衣为?紫,金带金銙,品级高于他?。

  何况,她的另一个身份,是王爷认定的妻子,那便是他?邵北的主子。

  他?原本是王府玄卫首领,几年前被王爷送到羽林军中,一步步做到了如今的位置,但他?依然觉得自己是王爷的手?下。

  前些天与邵东邵西?他?们喝酒时,听他?们说起王爷提亲的事?,自然晓得王爷有多看重未来王妃。

  邵北见礼后就站在一边,垂首等着王爷的吩咐。

  倒是让顾灼再一次摸不着头脑,这位邵统领行礼时头低得有些过分了吧。

  她按武将的规矩还了一礼:“邵统领。”

  却被避过了。

  不要?以为?她没有瞧见!

  顾灼猛然想?起顾江与她说过的,羽林军统领曾是摄政王近卫的首领。

  估计是知晓傅司简与她的事?,才会像傅司简身边那个护卫一样过分恭敬地待她。

  她没忍住转头瞪了傅司简一下,眼神里的威胁之意?不言自明。

  傅司简看着她,却是勾起唇角,不掩温润笑意?。

  小姑娘终于愿意?看他?,愿意?对他?露出亲近之意?。

  他?知道她为?何瞪他?。

  可她误会他?了。

  傅司简解下令牌,低头仔细地系在顾灼腰间,声音沉缓有力:“我?没有与别人说我?们的事?。夭夭,不论?何时,你都先是顾将军,再是摄政王妃,我?保证。

  你会多一枚王府的令牌,但它永远不会取代你腰间顾家令牌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