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去见你
陆京燃也没去学校, 在家喝得酩酊大醉。
整整两天,他都泡在酒里,把魏明知和尹星宇吓得够呛, 请了假火速跑到他家里。
一开始还能舍命陪君子陪他喝, 这人根本是往死里灌,后来, 两人就开始劝, 完全劝不动,嘴都磨破皮了, 没半点效果。
他快把自己灌疯了。
——直到一通电话打来。
陆京燃眼神才微微天亮, 勉强找回了一些理智, 死死地盯着亮起的屏幕。
那眼神是破碎又晦暗的绝望, 显得他人越发阴沉单薄。
他们隐约猜到是雪烟。
室内安静,也能听见电话那头微微颤抖的声音。
短短几句,只见陆京燃脸色渐冷, 腮骨崩紧,眼底都是猩红,这通电话愣是打出了子弹高飞的火药味。
没两秒,又见陆京燃被人掐断通话, 满室瞬间陷入死寂。
他们看得心惊肉跳。
陆京燃低下头, 喉结一滚, 无力地放下手机。
他搭在沙发的手指动了动,星火明灭的一截烟灰无声坠落, 跌落在不知是汪着酒水还是泪水的地板, 一缕青烟幽幽地升腾, 无声无息,最后归于太古的洪荒。
魏明知问:“雪烟?”
陆京燃盯着手机屏幕, 直至熄灭,脸色黑沉,没说话,舌尖顶着腮帮,沉沉磨着牙,眼睛里翻涌的全是疯狂与痛苦,藏都藏不住。
“后悔了?还指望她再给你打呢?那刚说话还那么难听。”魏明知揉了下额头,叹了口气,理智劝他:“这么放不下,干脆去找她呗,也不差这一回了。人刚才也递台阶过来了,你就借坡下驴吧。”
陆京燃依旧沉默。
“别了,那天雪烟说话也太狠了,换谁受得了啊。”尹星宇却不赞同,摇了摇头,“燃哥,她这么绝情,算了吧。这姑娘心气高,难追,你要什么样的姑娘没有啊,咱下一个更乖。”
这句激得陆京燃眼底暴红,语气暴戾:“你他妈还敢提这事?”
尹星宇:“……”
尹星宇瞬间消声。
他也没想到尹修杰嘴巴不牢靠,把这事到处说,还让人正主听到。那时他看陆京燃脸色深痛,语气不似开玩笑,以为他们真完了。
不过,这事确实也是他不对。
本来,按照陆京燃原来的性子,该把他和尹修杰都狠狠揍一顿的,可那晚他什么都没说,沉默得失了魂。
他便更愧疚了。
尹星宇想做些什么,他耙了下头发,不太确定问:“要不……我找雪烟解释清……”
魏明知猛然打断他:“就你这破口条,可别火上浇油了。”
尹星宇没话说了。
陆京燃窝在沙发上,黑发散乱,没骨头似的靠着,凸起的背脊顶着沙发,紧紧盯着手机屏幕。
他的眼神渐渐涣散,似乎在发呆,可又有种反常的耐心,像万念俱灰,握着手机,那姿势,像去抱抱不住的未来。
手机再没有任何动静。
尹星宇实在看不过眼了,只能说:“燃哥,放弃吧。”
陆京燃忽然出声,哑着嗓子:“她现在……会哭么?”
她会伤心么。
他刚说了那样的话,她性子柔软,又敏感,是不是也会哭得厉害。
像他昨晚一样。
她现在,也会哭么?
他是不是太过分了点。
魏明知失语半晌,别过眼去,竟然不忍看他。
都到这时候了,被伤害了,还在心疼那个姑娘。
也许,爱情总是这样。
大家年龄都小,怨对方绝情,不懂事,不理智,可被伤害了也还是真心向着对方。
窗外夜雨嘤嘤泣血,风不舍昼夜地刮。
“究竟要怎样……”陆京燃背着月光,轮廓陷入阴影里,眼底的光摇摇欲坠,忽明忽暗,“她才能相信,我说的都是真的,是认真的,没有骗她。”
尹星宇眼睛红了,喉咙哽着,张了下嘴:“燃哥……”
“……”
陆京燃安静下来。
那可怕的寂静简直刺耳。
痛苦像空荡的火车穿过山洞,隆隆爆响,没人气,又黑,一列又一列,没有停歇。
他的眼里也没光。
魏明知心生不忍:“要不,给她打回去?”
陆京燃没说话。
魏明知想起一件事来,下了剂猛药,提醒道:“这是她第一次给你打电话,会不会……”
遇上什么难事了。
他没说完,但他知道陆京燃懂。
陆京燃动了动,强硬的自尊裂开一道缝,有片刻的松动,但想到昨晚的事,还有刚才那通电话,依旧满肚子火,那缝隙又迅速合拢。
他暴怒又怨怼地反问:“老子凭什么要打?!”
陆京燃从没想过,在雪烟面前,会落到这个狼狈不堪的境地。
他觉得自己像个傻逼,自以为是,他以为,他了解她,他冒失地叩了她的心门,一点点靠近她,看过她各种模样,开心的,痛苦的,沉默的,不胜枚举。
他没有别的奢求,只希望她能信任他,甚至依赖他。
只不过他自作多情了。
什么山不见我,我自去见山。
什么任何麻烦,打给我。
在她眼里,这些该是多么可笑的话。
努力了这么久,他们之间,也不过是稍微熟悉点的陌生人。通向她的路,没有路标,也没有终点。
雪烟是永远不可能会喜欢他的。
他也永远不会是她的救命稻草。
陆京燃喉间干涩,不愿再深想,微微垂下眼,喉咙轻轻滚了下,自嘲地笑了。
可痛苦的脚步不停,捶打着皮开肉绽的伤口,没有空隙,心里也空洞洞的,传出漏风的声音。
魏明知从他手中抢过手机,“你不来,我来。”
陆京燃暴怒:“你他妈——”
尹星宇惊出一身冷汗,赶紧把他按回原地,头大地问:“魏明知,你才是火上浇油啊!发生这样的事,你还让燃哥打电话给雪烟,你让他脸往哪搁?”
“不是阿燃说的,不厚脸皮怎么有女朋友,再说……”
“……”
“你没长眼睛?”魏明知轻嗤,打开通话记录,下了结论:“雪烟喜欢阿燃,喜欢得要命。”
陆京燃停下动作,绷紧的脸庞忽然抽搐了下,有些茫然,“……你说什么?”
魏明知看着他,叹气道:“阿燃,彼此喜欢的人,不该有隔夜仇的。”
说完,他拨通了电话。
陆京燃无力地跌坐回去,眼眶暴红,那想信又不敢信的模样,犹如困兽之斗。
尹星宇松了口气,放开手,犹豫两秒,又说:“明知说得也有道理,你先别想太多。”
室内安静,时钟滴滴答显得格外响。
时间像被放慢,几秒钟,却漫长得像一个世纪。
魏明知握着手机,脸色渐沉,抿紧唇角,没说话。
尹星宇满腔焦灼,浑身都快急出汗了,忙问:“接通没?”
魏明知挂断电话,面色阴沉,一时竟然没说话。
陆京燃了解他,猛地抬起头来,死死盯住他。
“怎么了?”
魏明知手无力垂下去,勉强找了个理由,平静道:“雪烟……可能在忙。”
谁也不是傻子。
陆京燃冷笑,夺过手机,魏明知没来得及阻止,他就立刻拨了过去。
“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请稍后再拨……”②
陆京燃面无表情,一动不动,呼吸窒息,像被铁铸成的雕塑般僵硬,魂彻底丢了,谁也叫不回来。
——他被拉黑了。
窗外天继续黑,雨声淅沥,心头也在下雨。
他也被淋湿了。
……
隔日。
深浓的夜里,陈念薇身体一个抽搐,瞬间从梦中惊醒。
她重重地喘着气,盯着黑洞洞的天花板,胸膛上下起伏着,整个人难受得不得了。
她做了个噩梦。
梦里全是雪烟的画面,她们一起上课。
放学后,回家的路上,雪烟和她有说有笑的,忽地冒出一句:“薇薇,好累啊,我不想活了。”
陈念薇毛骨悚然,呼吸一停,被这句彻底钉在原地。
还来不及反应,一个人突然冲过来,手里持刀,往雪烟脖子上砍了一刀。
雪烟的身子软软倒下,血流了满地……
那蔓延开的红,鲜艳又淋漓,刺着她的眼帘。
陈念薇快吓死了。
下一秒,那人转过脸来,陈念薇惊恐地发现,她竟然长得和雪烟一模一样。
好晦气的梦。
陈念薇心惊肉跳,睁着一双黑白分明的眼,浑身都压抑,呼吸都快缓不过来。
过了会,她下意识摸出手机,屏幕一亮,凌晨三点。
陈念薇皱眉,抹了把额头的汗,这会瞌睡虫全跑了,睡意全无。
明天就是周末,本来约了魏婷婷,要出去早起看画展的,十二点躺下的,这才睡了几个小时,就睡不回去了。
怕明天会迟到,陈念薇给魏婷婷发了条消息,让她明早起床,记得夺命连环call自己。
其实魏婷婷也不靠谱,经常自己都睡过头。
陈念薇不放心,又定了十个闹钟,这才去看未读消息,除了班群和对象,平时也没什么人找她。
陈念薇一一看完,发现雪烟两天没回她消息了。
一开始,陈念薇只是问她“周六婷婷说看画展,你要不要去”,雪烟没回,她也没太放心上。
直到昨晚,她有些不安,问了下魏婷婷和任茵茵,都说雪烟也没回她们。
陈念薇觉得不太对,忍不住发了句她曾经问过无数次的话:【小熊今天想过河么?】
这暗号,只有她们知道。
小熊今天想过河么?
——想。
这意味着,雪烟的情绪没什么问题,她的状态是正常的,一如往常地生活着。
事实上,雪烟的情绪向来稳定,大多数时间,她都是自我消化,不想给任何人麻烦,也怕把负面情绪传给别人。
如果她的回答是不想,那就说明,她不对劲了,但还有活下去的念头。
那陈念薇就会立刻去找她,像以往的每一次,她会抱着她,和她说话,没有间隙,或者,陪她吃东西,看一场有关幸福的电影,短暂地止住现实的阵痛。
这是她们之间心知肚明的信号。
陈念薇熟极而流,在恐慌失去雪烟的边缘中,早就练出来了。
她每一次都能成功。
可唯有一次陈念薇最恐惧,她发出去的消息,石沉大海了。
——那是雪烟的第一次自杀。
雪烟的父亲是在福利院长大。
雪玉树不知道父母是谁,从小就摸爬滚打,顶着别人嘴里“野种”的名号,在脏巷里靠着拳头混乱地长大的。
他天生聪明,靠着极强的能力和自律,十年寒窗,终于考上重点大学,又攻读医学专业,踩着无数学生的尸骨,从残忍的应试制度,生生杀出来一条血路来。
物质稳定后,他向初恋裴秀颖求了婚,然后生儿育女。
他是个称职的丈夫,将风雨护在家庭外,给了雪烟和妻子相对稳定的生活。
雪玉树去世后,裴秀颖全职太太当久了,毫无长处,又不愿意吃苦,一直坐吃山空。
她害怕未来无所依仗,迅速攀了个高枝,傍了个也死了老婆的大老板,一跃成为了豪门富太太。
她老谋深算,林季同也是个人精。
婚前就拟好了协议书,除了明面优渥的生活,和豪门太太的虚名,婚前财产全没她的份。
似乎在这场婚姻里,裴秀颖只是找了个前途不错的东家,也并没有错。
你情我愿的事。
但林季同没法接受雪烟,一个流着别人血脉的孩子。
裴秀颖也有自知之明,羞于拖家带口,又舍不得女儿,还是鼓起勇气提了几嘴,都遭到了无情的拒绝了。
她人言微轻,最后昧着良心,放弃了将雪烟养在身边的念头。
雪玉树没别的亲人,裴秀颖又没法带,一来二去,谁都不想要雪烟。
一夕之间,她好像变成了孤儿,明明有家却不能回。
现实给了雪烟第一个沉重的教训,她第一次意识到,父母的爱也是有条件的。
当裴秀颖亲口说出,雪烟她不能跟着她生活时,老太太勃然大怒,捡着扫把将她轰出了家门。
就算逢年过节,她也对自己女儿没好脸色,惹得裴秀颖私底下没少抱怨和落泪。她总觉得谁都该理解她的,尤其是亲人。
那一年,老太太舟车劳顿,迈着年迈的步伐,牵着雪烟的小手,给她办了转学。
成绩这么好的雪烟,因为这样荒唐的原因,居然只能从市中心回到穷乡僻壤的小学念书。
那时候,雪烟表面好像没什么变化,照旧乖巧听话。
可人渐渐呆了,整日不声不响。
她不会笑了。
好像失去快乐的能力。
可把老太太急坏了。
她是个乡野村妇,别的都不懂,但身子硬朗,农活干得利索。
放假时,她就拼命拉雪烟出去玩,上山摘野果,下水摸鱼虾,整日抱着她睡觉,陪着她瞎闹。
人不开心时,总得出去晒晒太阳。
老太太知道她俩关系好,私底下给陈念薇塞了不少糖,让她放假回来,就多陪雪烟玩,说说小山村外面的故事。
陈念薇自然义不容辞,一来一去,两人感情就更为深厚。
渐渐地,雪烟似乎恢复了正常,开朗起来,脸上笑容也多了。
那时候,陈念薇真的以为,一切都过去了。
她总是认为,时间可以治愈所有东西,心若向阳,未来也会晴朗。
直到很后来,她才猝然发现,这全是雪烟的伪装,小熊始终没有过河。
雪烟一直想死,但她不敢。
不是害怕疼痛,而是,她害怕……
连死都成了别人的负担。
要不是那天——
窗外有辆车过,轮胎碾过马路,发出刺耳的声音。
陈念薇忽地回神,胸口心跳得快,给雪烟发了条微信:【你怎么不回信息?】
下一秒,手机震了下。
陈念薇松了口气,以为是雪烟,低头一看,心又提了起来。
魏婷婷:【……咱俩明天要不晚点吧?】
陈念薇:“……”
她有点无语:【半夜不睡觉你干什么?】
魏婷婷:【我看了个恐怖电影,吓死人了,不敢睡呜呜呜。】
自己作死,陈念薇也没空安慰她,问:【雪烟后来回你没?】
魏婷婷:【没有诶……】
魏婷婷:【白天我打电话给她,她没接……】
魏婷婷很快也意识到不对了:【她怎么了?】
陈念薇心脏一紧,也不管是深夜,抖着手,给雪烟打了好几个电话,半天都没人接。
她脑子“嗡”地一下炸了,瞬间意识到,人可能出事了。
陈念薇越想越不安,猛地跳下床,快速换了身衣服,手都是抖的。
出客厅时,正好碰到起夜的母亲。
她眯着眼睛,反应了好一会,才惊愕问:“你半夜不睡觉,这是要出门?”
“有点事。”
陈念薇来不及解释,匆匆换上鞋,开门就往外冲。
她妈妈气急败坏:“……你疯了!大晚上的……”
“砰——”的一声。
门被关上,母亲的话被彻底抛在身后。
晚上风冷,陈念薇被吹得身子哆嗦,心更冷,摇摇欲坠地发着抖。
她握紧手机,红着眼,心里抱着一丝侥幸心理,希望她只是多想。
至少——至少雪烟还没关机。
……
陆京燃脸色很差,眼窝一片青。
黑发蓬乱,眼神滞涩,嘴唇泛白,脸色像恹了的冬日雨夜。
魏明知一眼就知道,他昨晚又一整晚都没睡,整个人胡子拉碴的。
不过即使狼狈不堪,野狗似的,也是凶狠的英俊。
室内闷着浓厚的烟味,对面的墙凹下一块,地板全是松烂的白泥,旁边搁了个砸缺了角的椅子。
比前两天更疯了。
想必昨晚,他红着眼眶,一遍又一遍举着椅子,砸到墙上。
雪烟拉黑他这事,几乎断了他最后一丝念想,这么高傲一个人,居然甘愿自尊任人践踏。
谁看到不震撼。
目中无人的陆京燃,这回终于辙乱旗靡,彻底跪在一个小姑娘面前了。
魏明知将盒饭放他面前,推了下他的肩膀,“赶紧吃,别死在这。”
尹星宇也怕他这样会撑不下去,“对啊,燃哥,吃完我们带你去透透气。”
该沾沾人气了。
再这样下去,他会疯的。
陆京燃赤足瘫在地上,歪着身子,背脊弯成一道紧绷的弓,长腿曲着,双肘拄在膝骨上,手指耙抓着头发,在发间痛苦地绞紧。
他一动不动,那背影幽黯,像被铁铸成的,破损沉默的雕像。
室内漆黑汹涌,窗帘紧闭,月光想泄进来,也会瞬间被黑暗吞没,不吐一根骨头。
陆京燃不说话。
魏明知没办法,只能开了灯,希望能唤起他一点反应,“我听说,雪烟这三天请假了,也没去学校。”
“魏明知。”
陆京燃终于有了反应,抬眼冷冷盯着他,“你别他妈再提这个名字!”
尹星宇吓坏了,赶紧扯了他的胳膊,“你他妈什么破招,别以毒攻毒了。”
魏明知抽回手,心里总觉得怪,他想说点什么,又听见有手机铃声响起,在寂灭的室内显得格外地响。
像某种信号。
他扬了扬下巴,“看看,说不定是你冤家打来的。”
陆京燃有些恍惚,捡起手机,没有任何动静,竟然笑了起来,“她没打来,让你失望了。”
声音哑得厉害,压抑又疯狂。
“那哪来的铃声?”魏明知看了眼,撞了下尹星宇的胳膊,“你的,快点接,吵死了。”
尹星宇这才回过神,低头看,“喔喔,不好意思,是我女朋友。”
魏明知翻了个白眼,这白痴,这时候还不避讳那三个字。
不过,魏明知眯起眼睛,摸着下巴,若有所思,“陈念薇大半夜打电话给你干什么?听着还挺急的。”
尹星宇:“我接一下。”
陆京燃冷着脸,不说话。
考虑到陆京燃,尹星宇本来想去外面接,很快被魏明知拉住,“这里说。”
尹星宇莫名其妙,看他一眼,只能按下接通:“宝宝,怎么了?大半夜又失眠了?”
下一秒,他的神色都变了,有些慌张:“你怎么哭了?”
陆京燃毫无反应,耳识渐钝之后,他早已听不进去别人的话了。
“啊?你找陆京燃?”
陆京燃这才有反应,抬眼看了过来,眼神很冷。
“你、你是说……”尹星宇看了眼陆京燃,语气犹疑:“雪、雪烟不见了?”
他本来以为陆京燃不会再管雪烟的事,结果下一秒,被他立刻夺过手机,“怎么回事?”
陈念薇哭得厉害,听见他的声音,哽咽着说:“我打她电话没接,怎么都联络不上,刚去了她舅舅家,说她是搬出去了,但也没回林家,谁也不知道她现在在哪。”
“……”
“发的信息也不回,整整三天了,她从来不会这样的。”
陆京燃听完,脸色微松,这才冷淡道:“她昨晚给我电话了,人没事,你放心吧。”
陈念薇吸了吸鼻子,连忙问:“她说什么了?”
“她说害怕,让我去接她。”
陆京燃垂眼,喉结上下滚了滚,胸膛堵得厉害,脑子都是混乱的,自嘲地笑了下,“耍我的吧。”
谁知,陈念薇一下子就哭出声了,痛苦地大喊:“你为什么不去接她?你为什么放着她不管?!”
陆京燃被激得眼底暴红,腮骨绷紧,紧紧捏着手机,指骨都泛青,他咬牙切齿道:“你他妈冲我发什么火?陈念薇,老子是人,不是狗,老子他妈告白被她拒绝,还得腆着脸上赶着舔她是吧?”
“你错了,她很多事根本都没和你说。”
陈念薇泣不成声:“她以前有给你打过电话吗?这一定是第一次对不对?她撑不住了,你为什么不救救她?”
陆京燃有种不祥的预感,喉结滚了滚,“什么意思?”
“她这样性格隐忍,懂事的姑娘,她说她害怕,肯定是发生了什么,她现在一定很绝望。”
陈念薇整个人都崩溃了,“林静怡说她没回家,也不在她舅舅那,我根本联系不上她,怎么办?她肯定是遇上什么事了,我怕她想不开,她昨晚有没有告诉你她在哪?”
“……”
“我求求你,告诉我,再不找她,我怕一切都来不及了。”
她慌得语不成调,听得人糊里糊涂。
陆京燃脸色铁青,粗喘了口气:“她到底发生什么了,有这么严重?”
“我怀疑她想自杀。”
陆京燃全身僵住:“怎么可能?她一直看着那么正常,这么努力地活着……”
他忽然止住话,像想到什么,手疯狂抖了起来,捏紧了手机,指骨泛白,手背的青筋都爆起。
这一瞬间,他想起了辛子悦说过的话。
果不其然,陈念薇大放悲声,彻底崩溃起来,“她太会装了,把我们所有人都骗过去了。”
“我们都没发现,她一点也不快乐,你不知道,她以前就自杀过一次,几乎……”她喉咙哽咽,字字都泣血,轰得他耳膜隆隆爆响,“几乎死在了鬼门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