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去见你(1 / 1)

明日我要去见你 兔禾 4922 汉字|8 英文 字 2个月前

第1章 去见你

  总有一天,烈焰点雪,会将寒冷的荒野烧成春天。

  ——序

  雪烟到站后,提着笨重的行李箱,下了车。

  她刚转过身,隆隆声响起,公交车瞬间往前蹿,被尾气扑得灰头土脸。

  好险她戴了口罩,没太狼狈。

  雪烟抿着唇,掌心抹了下脸,又捋了捋被吹乱的头发。

  盛夏带风,有夜来香。

  烟波蓝的天空勾出金橘,万籁沉淀,远处灯光漫漶成海,显得格外虚幻。

  就像她此时的心境。

  雪烟这会又累又饿,脑子反应慢。

  茫然地站了会,才低头看裴秀颖发来的信息。

  她曾经有着最幸福的家庭,现在却沦为眼前这串短小的地址。

  等着她的,又是前途未卜。

  雪烟一路跟着手机导航走。

  天气炎热,即使是夜晚,她仍是出了些薄汗,腮颊滚烫,几缕发丝粘在额头。

  脸上痒意更甚,她克制住想挠的冲动。

  往前走没几步,周围渐渐萧索,旁边巷子老旧破败。

  雪烟的心渐渐悬了起来,总是回头看,疑神疑鬼的,怕有人跟着自己。

  手机铃声忽地响起。

  雪烟吓了一跳,低眼一看,发现是裴秀颖的来电。

  她停下脚步,缓了下呼吸,才接通电话。

  “妈。”

  裴秀颖声音温柔:“到哪了?”

  雪烟也没那么害怕了,温吞道:“下车了。”

  “吃饭没?”

  “还没。”

  “别在外面吃。到舅舅家就能吃上热饭。”

  雪烟轻应了声:“嗯。”

  或许是愧疚,裴秀颖语气比平时更轻,“你皮炎好点没?”

  雪烟摸了下脸上的红色凸起,选择了撒谎。

  “好点了。”

  “那就好。到舅舅那,要记得听话。”她像天下所有普通的母亲,絮絮叨叨的,“别老惹麻烦,有活就多帮帮忙。”

  惹麻烦。

  这话像鱼刺扎进雪烟的心里,她低声反驳,“我能惹什么麻烦?”

  裴秀颖只当她犟,唉声叹气的,又无可奈何,只能说:“要不是你惹到静怡,也不至于要去舅舅那。”

  雪烟抿了下唇,坚持道:“我又没偷钱。”

  “妈妈不是这个意思。”

  雪烟没接话,沉默下去。

  气氛开始变得诡异起来。

  “行了,到舅舅那和我说一声。”许是察觉到她的异样,裴秀颖没跟她僵持,转移了话题:“如果皮肤还很痒,明天再去医院看看。今天太晚了,要好好休息。”

  雪烟攥着兜里仅剩的三十元,抿了抿唇,实话实话。

  “没钱。”

  裴秀颖顿时消声,过了一会,才叹了口气,“我等会问你林叔拿点钱,都过敏这么久了,总要去看的。”

  雪烟笑了下,也没抱太大希望,正准备拒绝。

  电话那头有女声隐约传来,是继妹林静怡撒娇般的抱怨,“妈,你还在和别人打电话啊?都几点了还没做饭,我好饿啊。”

  裴秀颖小声应了声,又连忙和雪烟道:“你妹回来了,我得赶紧做饭,宝贝注意安全哈。”

  没等她应话,裴秀颖立刻掐断了电话。

  别人。

  雪烟静静站着,细想这两个字。

  她才是真正的外人。

  生父离世,母亲再婚,裴秀颖许是爱她的,将她放在身边照料。

  只是林静怡心眼小,不断找她的茬。

  继父又有心偏袒,冷眼旁观。

  裴秀颖人微言轻,实在无能为力。

  大人的劝阻只是火上浇油,两人持续爆发冲突。

  时间长了,日子过得黑云压境,所有人都鲜血淋漓。

  雪烟的生命在争吵中破碎,像活在极地冻港,最后,也不必苦求太平,她终于等来一场大赦。

  林季同最后做主,由裴秀颖打点,将她送到舅舅家。

  解决了她,等于解决所有纷争,能换来所有人的安宁。

  雪烟抬头,遇着月光。

  亮得冒烟的月亮,照得人孑然无依。

  但那也是光。

  雪烟不再多想,拐进雁江巷,背影消失在深浓的夜色里。

  ……

  行李箱的轮子滚过坑洼的路面,发出尖锐的震响。

  风好闷热,吹得她喘不过气来。

  街头巷尾都是陌生人审视的目光。

  雪烟有点紧张,忍不住提了下口罩。

  空气灌进来,她松了口气,这才有空细细打量周围。

  雁江巷属于老城区,苔壁纹理颓败,握手楼落索,充斥着三教九流的人。

  大约是为了省钱,很多家捻灭电灯,烛光如家豆。

  路灯像腐朽的灯笼,忽明忽暗,诡异得可怕。

  雪烟强压下饥饿感,拐了个弯,继续往前走。

  她一天没吃饭了,这会有点头晕眼花。

  眼见快到舅舅家了,雪烟突然收到了舅妈的电话。

  巷子安静得过分,电话那头人声滔滔,麻将撞击声刺耳,穿过耳膜,又散在风里。

  雪烟脚步缓慢,听见她先是说了“碰”,才说:“雪烟,我现在有事。”

  她的耐心并不多,语速极快,“你舅得晚上八九点才回来,你自己先在外头吃点。”

  雪烟微怔,还没来得及出声。

  对面已经挂断,只留下一串冰冷的嘟嘟声。

  一个不算太好的开始。

  雪烟收拾好心情,转身往外走,看见对面一家便利店。

  她身上钱不多,只买了个单薄的三明治。

  她一边细嚼慢咽,拉着行李箱在街上游荡,边打发无聊的时间。

  路上,舅舅裴良朋怕她没钱,在微信转来100元,让她吃顿好的,还叮嘱她别走太远。

  雪烟没好意思收,就装没看见。

  饭点到了,市井长巷骤然鲜活起来。

  形形色色的声音捣打人间,食物散发体温,开始疏懒地巡夜。

  路过一个水果摊,雪烟停下脚步,若有所思地盯着。

  裴秀颖估计是觉得和哥哥关系好,没有给她准备上门礼,但雪烟心里过意不去,初次登门,她一个寄宿的人,总得懂点人情世故。

  夏天时节,正适合吃西瓜。

  雪烟找了个摊位,摊上西瓜又大又圆。

  老板娘坐着塑料凳,低头玩着手机,约莫四十来岁,圆润脸,吊梢眼,鼻子很塌,身材微丰。

  雪烟指了下西瓜,小声问:“这西瓜多少钱一斤啊?”

  老板娘头也不抬,随嘴说:“两元一斤。”

  有点贵。

  雪烟算了下价钱,钱勉强够用,于是说:“麻烦您帮我挑个甜的西瓜,谢谢。”

  “行。”老板娘这才抬头,看到她戴着口罩,裸露的皮肤又红又肿,霎时警觉起来,“小姑娘,你这皮肤咋回事啊?”

  雪烟没少遇到这种事,只能尴尬道:“神经性皮炎。”

  老板娘学历低,没听过这陌生的病症名,身子往后仰了下。

  “不会传染人吧?”

  “不会的,您别担心。”雪烟摇头,笑着解释,“精神焦虑的人就很容易这样。”

  她主要是这个原因。

  老板娘还是不信:“真的?那你看过心理医生没?”

  这话很冒犯,雪烟还是好脾气道:“这和精神病没关系,倒是和过敏有点像。”

  老板娘这才松了口气,又感到抱歉,笑了下,“小姑娘,你别介意,我年纪大了惜命。我给你挑个好瓜,刚不好意思啊!”

  没等雪烟说话,她就火急火燎上称了,“这个包甜,给你打个八折哈,20元。”

  雪烟没计较刚才的事,掏出现金来,放在称旁边的零钱盒里。

  老板娘将西瓜装好,特地套了两个塑料袋,“来来来,拎着,这样就不怕摔地上了。”

  “谢谢。”

  雪烟接过,转身就要走。

  老板娘叫住她:“小姑娘。”

  雪烟回头:“嗯?”

  老板娘摆了下手,笑得憨厚,声音带着歉意,“多来我这,给你多打几次折。”

  雪烟弯起唇角:“好嘞。”

  雪烟拉着行李箱,往前走。

  西瓜又重,手指被塑料袋勒得青紫,胳膊酸得紧,沉甸甸往下坠,像被蚂蚁攀着叮咬。

  舅舅家在对面,过条马路就行了。

  这边基建落后,路都窄小.逼仄,十字口更是没红绿灯,行人和开车的都不太注意规矩。

  远处忽然传来可怖的震天响声。

  雪烟有点出神,没注意听,也没看马路,便匆匆迈了脚步。

  她才刚走到路中央,侧边蓦地打来刺目的黄光。

  机车的轰鸣声瞬间响彻耳畔。

  像愤怒的嘶鸣,其声猎猎。

  “滚开——!!”

  雪烟下意识偏头,被光刺到眯起双眼。

  透过模糊的光晕,她隐约看见有三个少年,戴着头盔,脚跨重型机车,以不要命的速度呼啸而来。

  距离以疾速拉近。

  隔着头盔,黑衣少年眸中迸出点刺般的寒光,他疯狂鸣笛,爆裂地怒吼,震天彻地。

  “前面的傻逼,给老子滚开!”

  雪烟浑身僵硬,愣在原地。

  其他两个也慌了。

  “操,她怎么回事?!”

  “燃哥,怎么办?”

  “躲啊!你们想撞死人啊?!”

  三人只能紧急刹车,轮胎碾过马路,掀起劲风。

  地面的摩擦声尖锐,仿佛能割破黑夜。

  “砰砰——”两声。

  少年们被冲力狠狠甩在地上,又撞成一团。

  由于惯性,机车重重地摔了出去,机械刮过地面的巨响,听得人牙酸耳麻。

  这一切不过几秒的事。

  视野重新恢复正常,雪烟这才意识到什么。

  她吓得头皮发麻,后退几步,攥紧袋子提耳,呼吸急促。

  她尚未还魂,心脏还在紧绷,就听见头盔被砸碎的声音。

  伴随着一声暴怒的咒骂。

  一道高大的阴影截住她视野里的光。

  下一秒,她对上一双野蛮漆黑的眼,森冷的嗓音刮痛她的耳膜。

  “你他妈聋了啊?!”

  ……

  雪烟屏住呼吸,被吓得彻底钉在原地。

  事实上,造物主总是格外偏心。

  十七八岁的少年,暴烈的脾气,脸比青春更张扬。

  他一身黑色机车服,肩宽腿长,胳膊结实有力量,将衣服撑出立体的棱角。

  刀裁般的轮廓,黑发微乱,断眉冷戾,耳钉冒着寒光。

  他的眼睛很深。

  像被乌云遮住的黑色月亮,风一吹,银光乍现,光立刻凋谢,又剩冷与黑。

  浑身冷漠又狂妄,痞气在他骨子里浸了个透。

  他正冷睇着她,薄唇不咸不淡挑着,下巴有擦伤渗血。野蛮浪荡的英俊,反而冲撞出一股让人口干舌燥的欲感。

  雪烟从来没见过这样野蛮张扬到极致的人,一时看得有些失神。

  少年冷声:“不道歉?”

  眼神戾气深浓,表情更是不善。

  雪烟心脏猛缩,不自觉后退一步。

  少年指腹蹭过下巴的血丝,腮颊紧绷,语气阴沉。

  “怕了?你刚不挺勇的?”

  雪烟想说话,嘴唇动了动,喉咙却僵得卡壳。

  半晌没动静,少年不耐烦了。

  “说话,你他妈聋了?”

  雪烟被这吼声吓得一激灵,耳膜嗡嗡作响。

  这群人浑身痞气,看着就是不学无术的混混,绝对不能招惹。

  她下意识鞠了个躬:“对、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你……你们没事吧?”

  少年眸光生刺,“你瞎啊,我们这像没事?”

  又瞎又聋,他是一次性全骂完了。

  “……对不起。”

  雪烟脑子一团浆糊,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平息他的怒火。

  另外两人也爬了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土,又将机车扶了起来。其中瘦点的男孩,头发偏长,微卷,脸上挂了块淤。

  他“啧”了声:“燃哥,这妞都快被你吓死了。”

  少年冷淡睨他:“怎么,怜香惜玉了?”

  “这里乌漆嘛黑的,她又戴着口罩。”尹星宇噗嗤一声笑了,“长什么样我都不知道,你当我饥不择食?”

  少年半眯着眼睛,冷笑道:“那我问你,你见过有人这样道歉的?”

  他明显动怒了,尹星宇不敢惹他,顿时消声。

  另一个高个男孩唇角带笑,有那么点看热闹的意思。

  “小姑娘,听见没?阿燃不满意你这道歉。”

  雪烟有点六神无主。

  她刚搬来这,不想惹出事端,错也在她,车摔了,人也伤了,也只能尽量争取原谅了。

  她脑海过了遍话术,语气也小心翼翼的。

  “对不起,我刚确实没注意路况,给你们添麻烦了,你们的伤……”

  少年忽地打断她:“你胆够肥啊。”

  雪烟没听懂:“什么?”

  少年讥讽的目光在她脸上一转,狠相毕露。

  “长眼睛不看路,找死找到我面前来?”

  雪烟没出声反驳,只想尽早脱身,别惊动家里人。

  虽然她身无分文,但眼下也别无他法,只能尽量和他们争取协商,尽量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雪烟看了眼路边的狼藉,还好车摔得不算太严重,也许事情没她想象得糟糕。

  她纠着指尖,主动提起:“那个……关于赔偿的事,我们可以协商吗?”

  心里没底气,声音也显得微弱。

  陆京燃面色冷冷,“Ecosse ES1,你赔得起?”

  雪烟没听过这牌子,茫然了一会,小声问:“很、很贵吗?”

  “20辆奔驰的价格。”魏明知忍不住笑了,上下打量她的穿着,似乎觉得她说话天方夜谭,“100个你都不够赔的,你很有钱?”

  雪烟也不太了解机车,但确实没想到这几块破铁居然比奔驰宝马之流还贵。

  她沉默了,身上还剩5元钱,这会想死的心都有了。

  雪烟硬着头皮,老实道:“暂、暂时没钱。”

  见她坦诚得过分,尹星宇哭笑不得,“妹妹,你这哪是赔钱的态度啊?”

  雪烟坐立难安,一颗心乱得厉害。

  她太卑微了,只能厚着脸皮说:“写欠条可以吗?你们信我,我现在还不起,但以后慢慢还,总会还清……”

  身后没有退路的人,永远会自我矮化,长期缺乏自信,骨子的怯懦是瞒不住谁的。

  见她白着脸,可怜兮兮的。

  魏明知热闹也看够了,拍了下陆京燃的肩膀,满口息事宁人的意思。

  “算了,她就是个穷学生,我们的车都有保险,别为难人家了。”

  雪烟感激地看了他一眼。

  陆京燃摸出根烟,叼在嘴里,擦亮火苗,低头时下颚利落分明。沉默间,黑夜里亮起一抹猩红。他深吸一口,喉结滚动,薄唇溢出一圈絮烟。

  他也不说话,冷冷睨她,眼神野蛮而不收敛。

  像看一只微不足道的蝼蚁。

  雪烟捏紧塑料袋,手脚止不住的发软。

  少年注意到她颤巍巍的手,眯起双眸,眼神又冷又亮。

  他扬了扬下巴,“这什么?”

  雪烟心脏突扑突扑的,“西、西瓜……”

  他忽地逼近,距离拉得很近。

  雪烟以为他要打她,登时吓得闭上嘴。

  陆京燃吐出口烟,语气冷漠:“给谁的?”

  雪烟说:“给家人的。”

  是见面礼,也是敲门砖。

  微不足道的东西,仅仅二十元,或许能让她寄宿的日子好过点。

  陆京燃低眼睇她,一身暴烈的烟草味迫人,“那换个方式。”

  声音被烟熏得低哑,显得格外勾人。

  雪烟微愣:“什么?”

  陆京燃弹了下烟灰:“爷呢,从不打女人的。”

  这话听着吓人,雪烟吓白了脸,不知道他葫芦里卖什么药。

  “但你这事干得太傻逼,我们差点就背上人命了。”陆京燃揿灭烟头,扬了扬下巴,继续说:“这西瓜就当赔罪了,你有意见没?”

  雪烟愣了愣,没想到他这么好说话,她简直不敢置信。这么低的要求,分明就是在做慈善。

  雪烟连声道谢,准备把塑料袋递给他。

  下一秒,陆京燃忽地俯身,扯过她手里的袋子,狠命往地上一掼,西瓜摔了个稀巴烂。

  雪烟猝不及防,吓得头皮一炸,差点破喉大叫。

  地上鲜红的汁水从袋子里淌出来,刺人双目。

  她双手捂着脑袋,眼眶里蓄着咸泪,视线也虚飘飘的,糊成一团灰红色,不落实地。

  陆京燃直勾勾盯着她的脸,冷戾的目光在她身上溜几圈,见她瑟瑟发抖,似乎满意极了。

  他扯了下唇角:“行,扯平了。”

  雪烟忍着泪,不敢抬头看他。

  她更不敢说话,只想赶紧离开这鬼地方,怕等会行李箱都被他砸了。

  要是闹到家里人都知道了,事情就真的大条了。

  但雪烟又不敢立刻走。

  毕竟这混蛋看着脾气坏透了。

  雪烟只能像个鹌鹑,低着头,僵在原地不动。

  尹星宇收回眼,提醒道:“燃哥,折腾太晚了,咱们还得赶到赛车场。”

  也不知是真赶场子,还是看她过分可怜。

  陆京燃瞥了眼左手腕的表,突然拽住她的马尾,弯下腰来,逼近她。

  “抬头。”

  她惊得身体一抖,这人力道又大,头皮被扯紧,雪烟吃疼,皱起了眉。

  陆京燃重复,指间用力,语气阴沉:“我让你抬头。”

  雪烟被拽得头皮发麻,只能抬头透过泪光看他,他眼底都是化不开的戾气。

  她不敢眨眼,怕眼泪没出息地落下来,她知道,这混蛋就想看见这个。

  “今天算老子倒霉。”

  他再度开口,声音紧咬着她,像最凶恶的野兽,“别让老子再见到你。”

  他松开手:“赶紧滚。”

  雪烟不敢多留半秒,拉着行李箱,跌跌撞撞地跑了。

  尹星宇捋了把卷毛,看着陆京燃,咋舌道:“真放过她了,你什么时候脾气这么好了?”

  他刚还以为他和魏明知都劝不住他的。

  魏明知摊手:“那不然?那妞穿着打扮看着就穷,你还想逼良为娼啊?”

  “那也是。”尹星宇揉了下脸,疼得龇牙咧嘴,“妈的,得亏飙车久,都摔习惯了。”

  魏明知皱眉:“阿燃,摔成这样了,还去飚不?”

  陆京燃没说话,紧盯着雪烟落荒而逃的背影。

  她显然怕极了,裙摆随风飘蓬,露出一大截大腿的肌肤。月光下,泛着象牙白的色泽,就快要溶于黑夜。

  陆京燃站直身子,冷不丁地想起她那双眼睛。

  大而圆,眼里有光流荡。

  夜晚太黑,又隔着一层碎发,他只朦胧感觉到,眼神还挺楚楚可怜的。

  裸露的眉眼有红通通的凸起,像长了什么东西。

  陆京燃顿时皱了皱眉。

  啧,还戴口罩。

  怕是丑得不敢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