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陈禾苗
来人正是当初选了程美玲献花的陈志根。
“程师傅, 你在这里啊?”陈志根扶起鼻梁上的眼眶,视线落在了程美玲的身上。
王丽丽无奈地撇了撇嘴,明明是她撞上了陈志根, 这人却好似没有看见自己一样。
程美玲回以微笑:“是啊,陈导,好久没有见过你了。”
陈志根不?好意思?地搓了搓鼻子:“上次舞台事故,我都没脸来见你了,幸好没出大问题, 不?然林团长可是会找我拼命的。”
程美玲不?由得联想到林兆风为自己痴为自己狂的样子,打了个哆嗦, 扯了扯嘴角, 岔开?话题。
“陈导,你怎么来医院了?”
陈志根搓了搓手,白皙的俊脸上飘起两朵红晕,他?的眼神不?由自主?地往王丽丽身上飘去。
程美玲哑然, 这陈导不?会是喜欢王丽丽吧。
“那个, 我看了你的节目, 演得很?好。”他?的眼神亮晶晶的, 犹如小狗般湿漉漉地盯着王丽丽看个不?停。
王丽丽倒也有些害羞,她拘谨地站了起来, 让出自己的位置, 请陈志根坐下。
“不?, 不?, 你坐吧。”陈志根连连摆手, 像是一棵笔挺的小白杨, 立在王丽丽的面前。
王丽丽被他?强行?按回座位,窘得红透了脸。
程美玲的视线来回在这对年轻男女之间穿梭, 这二人是不?是有点不?对劲啊?
陈志根局促不?安地搓搓自己的手:“我就要调走了,去京都。”
程美玲脑袋上那根八卦的天线“噌”地就立起来了。
王丽丽尴尬地瞥了眼身旁支着耳朵的程美玲,不?明所以地喃喃:“你和我说这个做什么?”
看过许多爱情片,有丰富理论经验的程美玲恨不?得给?某个不?解风情的女人一巴掌,这姑娘怎么那么迂?
这是表白的潜台词啊。
陈志根的双眼像是燃起了两颗小火苗,就差激动地握住王丽丽的双手。
“你这次演的真好,你想不?想和我一起去京城发展,你知道吗?我这次排的戏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人选,我在台上看到你的表演,我就知道一定是你了……”
程美玲绝倒,她呆滞着脸,听着陈志根滔滔不?绝地给?王丽丽说了五分钟不?止的好话。
活该陈志根二十五六的人了还是单身,程美玲无奈地想,要是把?这好话换到追女孩身上怕是老?早就能结婚了。
王丽丽当然也很?心动,她在这里被后台背景强硬的陈禾苗压上一头,而且京都将会有更宽广的天地,说不?定她的事业也能更进?一步。
可想到还在诊疗室治疗伤口的程母,她的心一下子冷了下来。
程家?人可是为了她才和陈禾苗起了冲突,难不?成她还能抛下她们,自己去过那逍遥自在的生活?
“我……”她咬了咬嘴唇,为难地看向陈志根。
激动的陈志根就像是被泼了一头的凉水,小火苗“呲”的一声,就只剩下几缕烟了。
一旁的程美玲不?解地歪了歪头,这家?伙不?是一直想当女主?角吗?这陈志根还能把?她带到更大的舞台,她怎么就犹豫了呢?
“谢谢陈导对我的肯定,但是我现在惹上了一个大麻烦,你还是找别人吧。”王丽丽狠心地闭了闭眼,再睁眼便是一派坚定。
“你要是一定要用我,说不?定也会给?你惹上麻烦,环山岛要是不?放人,你也去不?了京都。”
这事好像还挺棘手的,陈志根啧了啧舌,低低叹了口气,他?好不?容易找到的女主?角,泡汤了。
他?佝偻着肩膀,像是一条无家?可归的流浪狗,好似连耳朵都耷拉下来了。
程美玲扯了扯王丽丽的衣服:“这是我家?和陈禾苗的事情,她敢砸我妈,我就敢去削她,你留下来也没什么用。”
程美玲说的是大实话,事实上,她还会担心王丽丽这个脾气急躁的拖自己的后腿。
可这话落在王丽丽的耳朵里,就是程美玲要揽下所有的事情,就是为了让她安心发展事业。
感动的眼泪汪汪,她一把?抱住程美玲的胳膊。
“我以前怎么没有发现你是那么好的人?”
程美玲嫌弃地移开?她的头,生怕她把?眼泪鼻涕抹在自己的身上。
“你就安心和陈导走吧,别给?我拖后腿就不?错了,我可不?需要你帮助我对付陈禾苗……”
奈何程美玲就算把?话说的太难听,王丽丽也一心认定她是为了自己好。
青春靓丽的小姑娘泪水沾湿了睫毛,鼻子尖红红的,小嘴咬得红艳艳的,像是个落了水的可怜猫咪。
程美玲顿时熄火了。
她无奈地拍了拍王丽丽的肩膀,半是安慰,半是恐吓:“陈禾苗拿我没什么法子,我这背后还有林团长,实在不?行?,我们一家?子就不?在环山岛混了,别忘了,之前阎队长很?看好我和林兆风,我们有能力的去哪都能混好。
可是你吧……”
程美玲摸了摸下巴,故意上下打量她。
王丽丽双手交叉,牢牢护着自己。
“你一个柔弱的小姑娘,在环山岛都没有什么亲人,要是想害你,岂不?是简单的事情,你要是和陈导去了京都,有了更宽阔的发展前景,还能离开?这摊子浑水。”
程美玲啧了啧嘴,说的这番话好似在嫌弃王丽丽。
“你要是留在这里,我岂不?是还要分出注意力照顾你?”
王丽丽一腔斗志立马熄了火,她抽了抽鼻子,水润的大眼又?看向陈志根。
陈志根只觉得自己的心脏“突突”乱跳,他?别过眼,掩饰性地推了推自己的眼镜。
“程师傅说的没错,而且我这次剧本真的很?好,你不?会失望的……”
他?红着脸,颠来倒去地说着和他?去京都的好处,说的嘴巴都干了,自己也尴尬地停了下来。
他?向着王丽丽伸出一只手,目光澄澈地看向王丽丽,眼神里写满了坦诚与恳切。
王丽丽握紧了拳头,又?松开?,她的眼前是陈志根给?她描述的远大的理想,还有京都的大好前景。
“我去。”
陈志根喜出望外,他?这次离开?环山岛,前路未知,以前那些一起干活的兄弟要么舍不?得家?人,要么不?敢冒险,没有一人陪他?上京。
到了最后,竟然是这个曾经被自己拒绝的小演员有这样的魄力。
王丽丽向陈志根伸出的手狠狠来了一掌,算是相互打气。
陈志根一愣,接着抱着自己的手,哀嚎了一声,白嫩的面皮一下子红到了脖子根,可怜见的。
王丽丽强忍着笑,实在憋不?住了,抱着肚子哈哈大笑起来,陈志根也跟着笑了起来。
程美玲被两个年轻人的欢声笑语所感染,也拍着手大笑起来。
谁也无法预料的是,未来文艺界的崭新?的新?星会在这个简陋的卫生所迈出了自己的第一步。
欢声笑语过后,程美玲扶着程母走在了回家?的路上,见着程母额头上的纱布,脸色阴沉得能滴下水。
她婉拒了王丽丽相送的请求,这天也不?早了,王丽丽还没有吃过晚饭。
程母伤的不?算重,医生说是划破了皮,没有伤到骨头。
她一个人也能搞定。
程母的一只胳膊搭在程美玲的肩膀上,她动了动嘴唇,似乎有话想说,可看见程美玲的脸色,又?将所有的话都咽回了肚子。
“妈,你什么都不?用说了。”程美玲一手揽着程母的腰部?,一手握住程母垂在她胸口的手。
她回头看向程母的目光是那样的平静,漆黑的眼珠在月亮的流光下折射出金属的冷光。
程母的胸口沉甸甸的,像是压了一块大石头。
她回握女儿的手,嗓子里发出的声音像是硬从胸腔里挤出来的干巴粗嘎:“你,咳咳,你别冲动。”
程美玲一愣,冷硬的脸上闪过一丝笑意。
她紧了紧拥着程母的手,安抚道:“妈,你女儿今年三十一了,不?是以前的愣头青了。”
程母还是不?放心地觑着女儿的脸色,她小声嘟囔:“年纪再大,都是我的女儿。”
“是,是,我妈说的都对。”
程美玲的脸舒展了不?少,程母吁了口气,又?拍了拍女儿的手,二人相携回了家?。
回到家?中,红民已?经把?中午多煮的饭菜上锅热起来了。
听到程美玲和程母回来的动静,超强抽出灶台里那根粗壮的棍子,灶火小了,没过一会就熄灭了。
红民麻利地盛起锅里的鱼汤。
默默也装好了所有人的粗粮饭。
超好人小,手也小,只能捧着一只小碗,她也不?厌其烦地在厨房和饭桌两处来回地跑动。
等?晚饭都摆在了桌子上,程美玲这才回过神来。
超强屁颠颠挤开?她,搀扶住外婆。
小心地扶住外婆坐到了饭桌旁。
程美玲被落在后面,心里忍不?住发酸,她妈魅力真是大,这没来多少天,家?里的孩子都向着她了,连她这个妈都忘了。
“妈,我们今天乖不?乖?”超强龇着白花花的大牙,向程美玲邀功。
程美玲的失落一下子烟消云散,原来还是为了向她讨赏。
她没有吝啬自己的大拇指:“乖极了,没见过比你们还要乖的孩子。”
超强坐在椅子上,两条尚不?算长的腿提到半空中,兴奋得晃了晃。
“别耍宝了,快点吃饭吧。”
程美玲一声令下,几个孩子呼哧哗啦地埋头苦吃,像是可爱的小猪仔,极大地满足了厨子的心。
“吱嘎。”
程美玲停下手里的筷子,若有所思?地看向通向门的拐角。
林兆风带着一身的月光走了进?来。
“你们已?经吃了?”他?挑了挑眉头。
这一家?子才想起来林兆风的存在,这也不?能怪他?们,林兆风有的时候会去战友家?里吃饭,有的时候还有数不?清的会议,在食堂吃过晚饭才会回来。
今天五一,看节目的时候,林兆风坐在军区的领导的专属位置上,孩子们自然以为爸爸又?不?回来吃饭。
而程美玲的脑子里刚才被程母的事情占满了,也忘了林兆风的存在。
“妈的头怎么了?”林兆风指着程母头上的纱布问道。
程母先一步开?口说道:“我下台的时候太着急,磕到了脑袋,没什么大事。”
林兆风看向程美玲,程美玲在程母的威逼下也只能点头,算了,她就不?相信这事她解决不?了。
林兆风点点头,接着问:“有准备我的饭吗?”
程美玲尴尬地踢了踢超强的小腿:“还不?快点给?爸爸盛饭。”
超强的小脸皱巴在一起,显然是遇上了什么为难的事情。
林兆风卷起衣袖:“你们吃吧,我自己去盛。”
不?一会,他?拿着一个空碗走了出来。
“你没有留我的饭?”林兆风无奈地问。
程美玲一愣,不?应该啊,她中午留了不?少饭咧。
饭桌上可怜巴巴地举起一只小手。
超强眨了眨大眼:“下午回来的时候,我肚子饿,和弟弟妹妹先吃了一些。”
程美玲先是摸了摸身旁超好的小肚子,有些鼓了。
再看向超强,他?倒是不?怕羞,直接撩起衣服,拍了拍自己的小肚子,发出成熟西瓜闷闷的脆响。
程美玲没好气地从几个孩子的碗里拨出不?少给?林兆风。
林兆风也不?介意这饭沾了几个孩子的口水,拉了一张空置的板凳,坐了下来。
“晚饭七分饱,你们吃那么多容易消化不?良。”程美玲没好气地数落这几个小馋猫。
超强吐了吐舌头,抱着自己的小肚子:“晚上饿,睡不?着。”
程美玲瞪了他?一眼,尤其是超强做得最过分,给?自己盛了满满一大碗不?说,还使劲将饭压实,他?那碗饭最实在,比长身体的梁红民吃的还多。
她伸手轻轻拍了拍超强的小肚子,戏谑地问。
“超强,你知道你的肚子像什么吗?”
超强不?解地摇头。
“像是熟透的西瓜,你知道西瓜要是太熟,轻轻拍一下会怎么样吗?”
超强还是摇头,可他?隐隐知道美玲妈妈说的不?是好事。
“砰的一下子爆开?。”程美玲做了个天女散花的手势。
吓得超强脸都白了,他?双手抱住自己鼓出来的小肚子,哭丧着脸:“超强的肚子也会爆开?吗?”
程美玲摸了摸下巴:“不?一定。”
这不?就是还有可能爆开?吗?超强想象一下那个场景就忍不?住想哭,他?要是没了肚子,以后就吃不?了好吃的了。
程美玲摸了摸他?肉乎乎的小肚子,光滑紧致,手感不?错。
超强却鬼哭狼嚎起来,他?不?停地扭动着小身子,想要摆脱程美玲的魔爪。
“不?要摸我的肚子,要爆了,呜呜。”
程美玲无奈地捂住超强乱嚎的小嘴,双眼紧紧地盯住超强的眼睛。
“放心,不?是所有的孩子的肚肚都会爆开?的,妈妈给?超强施个法就安全了。”
超强眼泪汪汪地看着程美玲,挺着小肚子,恨不?得她能够快些。
“不?过……”程美玲叹了口气,“我施过法以后,你以后再吃撑了,法术就没有效果了。”
超强连忙举起小手发誓:“超强以后不?会再乱吃了。”
程美玲神秘兮兮地在超强肚子上打了几个圈圈,好似真的施了法。
“妈妈会治肚子撑的法术可不?能告诉别人,要是别人知道了,会把?妈妈抓走的。”程美玲看向几个孩子。
她这也就是逗几个孩子玩,可容不?得几个孩子出去乱说,不?然被人误会她在家?里搞封建迷信就惨了。
超强和超好震惊成O型的嘴巴立马就合上了,双手紧紧捂着自己的嘴巴。
只有默默还淡定地吃着碗里的饭,趁着超强和超好听故事的时间,他?偷摸着吃了不?少好东西。
这两个傻瓜,还相信妈妈骗孩子的把?戏。
默默扒拉完碗里最后的一口饭,将空荡荡的碗递给?程美玲。
“妈妈,我要喝鱼汤。”
程美玲无奈扶额,默默这孩子还真不?好骗。
石子事件的另一个主?人公陈禾苗坐在宿舍的椅子上。
她不?安地变化着姿势,椅子和地面之间传来难听的“吱嘎”声。
“你能不?能安静一点?”
宿舍里的另一个人没好气地回头瞪她。
陈禾苗的脸色阴沉到了极点。
她明明是把?石子扔向王丽丽的,是那个老?太婆偏要凑上来的。
她也是从自己的小姐妹那里知道了这个老?太婆是军区红人林兆风的丈母娘,还是食堂大师傅程美玲的亲妈。
林兆风她还是有所耳闻的,伯伯挺欣赏他?的,之前陈昂元不?过欺负了一个渔民家?的小鬼,就因为是林兆风老?婆的徒弟,陈昂元就被好好教训了一顿。
这轮到了她,她不?过是个侄女,还不?占理,程美玲要是把?事情闹大了,势必要传到伯伯的耳朵里。
往日?她扯起的大旗不?过就是张脆弱不?堪的薄纸,轻轻一戳,就破了。
她除了这里,已?经没有地方去了。
看程美玲的样子,是不?打算放过她,为什么要把?她逼到这个境地?
她恶狠狠地捏紧了手下的椅子,满目狰狞。
那个舍友半晌听不?到她的声音,还以为自己说的话奏效了,往她那方向一看,吓了一跳。
舍友抖了抖身上的鸡皮疙瘩,抱起自己的被子枕头,将门摔得震天响。
“真是有病,和你分在一个宿舍真是我倒了
八辈子的霉。”
她骂骂咧咧地去了自己小姐妹的宿舍凑合一晚,明天一定要找到换宿舍的人。
陈禾苗的目光阴恻恻地盯着舍友的背影,直到房门被摔上,她才收回了目光。
冷哼了一声,赶紧搬走,她可不?想和别人住在一起。
“咚咚。”
陈禾苗蹙起眉头,这家?伙不?会是找不?到住的地方,又?要搬回来吧,真是麻烦。
她翻了个大白眼,打开?了门。
来人不?是舍友,而是她的小姐妹。
“我看着佳佳出去了,我今天和你住。”小姐妹抱着被子,笑嘻嘻地看着她。
陈禾苗阴沉的面色,稍微好看了些,不?过也没有多热情,只是把?门敞开?了。
小姐妹也不?介意她冷淡的态度,笑呵呵地跟了进?来,顺手将门带上。
“心情不?好?”小姐妹麻利地铺好床,双手撑着身子,和陈禾苗聊天。
陈禾苗没回话,面色阴沉得可怕。
“嗐,你不?用担心,那不?过是个厨子,难道你伯伯不?相信你,反而会相信一个外人?”小姐妹安慰道。
陈禾苗烦躁地捶了锤床垫:“京都的人都抢着要林兆风,我伯伯那么器重他?,到时候他?老?婆在我伯伯面前添油加醋说我坏话,我伯伯要是相信了怎么办?”
小姐妹迟疑了片刻,疑惑道:“不?会吧,你不?是说你伯伯很?疼你的吗?之前又?是给?你买衣服,又?是给?你送钱的。”
陈禾苗的动作一僵,很?快又?镇定自若地抚平床垫上的皱褶。
她咬着后牙根,她这个小姐妹什么都不?知道,她和陈家?的关?系才没有她说的那么好。
她的爸爸是陈师长的表哥,把?她送来环山岛当文艺兵,还是她爸豁出了老?脸求来的。
这些年动荡,她爸也是个蠢的,站错了队伍,被下放不?说,还连累的她这个女儿失去了锦衣玉食的生活,从众星捧月到无人问津不?过是一瞬间的事情。
她为了维持自己的体面,有意无意向别人透露了她和陈师长的关?系,果然这些趋炎附势的人态度大变。
可没想到今天她一个没忍住,惹上了不?好欺负的人。
“我伯伯很?正直的,你又?不?是不?知道,他?不?会偏袒我的。”陈禾苗垂下了眼帘,就算到时候她真的受了惩罚,也不?能让别人觉得陈家?和她的关?系不?亲近了。
不?然少了陈师长喜爱的侄女这一个身份,她在文工团的日?子不?会好过。
小姐妹了然地点点头,她叹了口气:“遇上那么一个大公无私的师长伯伯,真不?知道是羡慕你还是可怜你。”
听到“可怜”二字,陈禾苗眼底突然涌起化不?开?的郁气。
她可不?需要别人可怜。
陈禾苗昂起脑袋,强装道:“我用不?着你可怜,你等?着吧,我去好好求求我伯伯,文工团不?会给?我处分的。”
小姐妹眼神立马亮了起来:“禾苗,我就知道你不?是一般人,真是羡慕你啊。”
第二日?,陈禾苗昂首挺胸出了门,努力维持着自己的颜面。
直到组长的办公室,四下没了人,她才稍稍松了口气。
她看向这面漆黑的木门,咬了咬嘴唇,还是敲响了门。
“进?来。”
陈禾苗又?重新?昂起了脑袋,挺胸阔步走了进?去。
程美玲等?了几日?,都没等?到文工团给?她一个合理的解释。
就知道八成还得她自个去找陈禾苗的麻烦,真是没想到,陈师长不?偏袒自己的儿子,反倒对自己这个侄女很?好,陈禾苗简直成了文工团的一霸。
寻了放假的一天,程美玲来到了文工团的女生宿舍。
“你是谁?”开?门的正是陈禾苗的小姐妹。
之前那个叫佳佳的室友如愿和她换了宿舍。
反正只要能从陈禾苗身上蹭一些好处,她倒是无所谓她的坏脾气。
“陈禾苗在吗?”程美玲也不?回答她的话,挤开?她,径直走了进?去。
陈禾苗正坐在书桌边,她扭过头,见着程美玲,眼神里闪过一丝慌乱。
“你是谁?”
程美玲冷笑了一声:“程美玲,你砸伤的老?太太的女儿。”
陈禾苗一脸茫然:“我什么时候砸伤老?太太了?”
程美玲气得拳头都硬了,她只以为遇上的是个嚣张跋扈的二代,没想到却是一朵会装无辜的白莲花。
“你不?用装了,老?太太和王丽丽都能指认是你砸伤了人。”
陈禾苗咬了咬牙,她之前还找过王丽丽那女人,主?动请求和好,就是希望她到时候不?要把?她砸人的事情说出来。
结果那女人就像是条疯狗,偏要咬着她不?放。
陈禾苗嗤笑了一声:“王丽丽和我是竞争对手,指不?定是她污蔑我的,老?太太年纪大了,看着一个身高体型和我相像的,再经过王丽丽那么一提醒,把?罪名?按在我的身上不?是方便的很??”
程美玲打量了一下面前的女孩,齐耳短发,清丽的面庞被两眼之间的戾气冲淡了三分美貌,白嫩的面皮和没有一个茧子的双手,一看就是个娇生惯养的主?。
加上还有几分聪慧,她这话将自己摘的干干净净,任凭谁听了,都会觉得她说的话有几分道理。
不?过程母可没有老?花,是清清楚楚地看到了陈禾苗的样子,加上王丽丽说的话信誓旦旦,人品不?算坏,她也愿意相信几分。
“我妈一个编外人员,按理说不?应该认识你,奈何你常常去观众席看王丽丽的表演,我妈对你的映像深刻,是不?会看错人的。”
程美玲抱着胸,居高临下地看着陈禾苗。
陈禾苗握笔的手狠狠一紧,怪不?得那老?太太认识她,早知道她当初就不?该为了看王丽丽出丑,常常去看她排演节目了。
不?然的话,就凭借一个老?人的记忆,她拖上几天,指不?定都不?记得砸伤的人长什么样子了。
陈禾苗似笑非笑地看向程美玲:“可是文工团没有通报啊,这说明这件事还在调查,你怎么就给?我盖棺定罪了呢?”
“难不?成王丽丽给?了你一大笔钱,让你来污蔑我?”
程美玲磨了磨后槽牙,这家?伙还真是难缠。
“那是文工团在偏袒你罢了,不?过他?们要是知道你和陈师长的关?系一般,就不?知道正义的天平会倒向谁了。”
程美玲直接扔下了一个重磅炸弹,陈禾苗还没有晕,她的小姐妹先惊叫了起来。
见着二人的视线都集中她身上,之前的隐形人牢牢地捂住自己的嘴巴。
“你怎么还在这里?没看到我在和别人说私事吗?”陈禾苗脸色难看,狠狠地给?小姐妹甩了几个眼刀。
“出去。”
她打开?门,压着心里的怒气吐出来两个字。
刚听到这么个劲爆消息的小姐妹哪里舍得走,可又?迫于陈禾苗的毒蛇般的目光,万般不?舍地往外面走去。
“等?等?。”程美玲一个箭步抵在了门口。
她笑嘻嘻地看向陈禾苗:“难道是什么别人听不?得的事情吗?”
“这是我的隐私,而且你说的都是假话,我不?过是怕她被你蒙蔽了。”陈禾苗深吸了一口气,如是回答。
接着她用眼神不?断示意小姐妹离开?。
程美玲靠在门板上,伸出一条胳膊揽住那个小姐妹。
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廊里空无一人。
陈禾苗稍稍放下了心,可她的严防死守已?经被程美玲撕开?了一个口子,现在的她无疑是慌乱的。
她忽视了有些宿舍的门没有关?死,只是虚虚地掩着。
程美玲收回目光,勾起来嘴角,她低头看向怀里那个矮了她半个头的姑娘。
“你要是想留下来听也行?。”
虽然那么多耳朵在偷听,可多一个也是好事。
小姐妹眨巴着亮晶晶的大眼,轻轻抽了抽鼻子,面前这个明艳的大美人身上有股淡淡的香味,她好想再待一会啊,呜呜。
陈禾苗的眼神太凶了,她着不?住啊。
小姐妹怂怂的低下小脑袋,飞速远离了战场。
“三月陈师长家?的大儿
子回来,我记得他?们家?还给?他?办了接风宴,你既然是陈师长最喜欢的侄女,怎么没在饭桌上看到你?”
程美玲一句话,就拉回了视线黏在自己小姐妹身上的陈禾苗。
陈禾苗虽然知道陈昂天回来过,可不?知道陈家?还办了接风宴。
她暗暗咬牙,真是不?拿她当亲戚,那么大的事情都不?知道喊她去。
程美玲当然是诈她的,不?过按道理,那么多年没回家?的儿子回了家?,肯定是要做一桌子的菜接风洗尘,喊上亲近的人来吃饭是常有的事情。
见着陈禾苗的样子,她就知道八成是没找过她。
陈禾苗也有自己的说法,她捋了捋自己的刘海,话说的不?算有底气。
“我那段时间忙着排演节目,伯伯体谅我工作忙,他?说应该以事业为重,就没让我去。”
然而门后的众人不?说和她朝夕相处,可大致的时间都是记得的,三月她们的工作没那么忙,不?至于连吃饭都挤不?出时间。
姑娘们你看我,我看你,牢牢捂住嘴巴,像是发现了什么惊天大秘密。
程美玲又?笑:“我记得陈师长是很?讨厌走后门这件事的,我听说陈昂天都是自己考上了军校,还有陈昂笑的通讯兵也是她参加选拔自己选上的。”
陈禾苗嗤笑道:“你还真是天真,就算我伯伯不?说,下面想要巴结他?的人多的是,他?们过关?还不?是轻轻松松?”
程美玲愈发怀疑陈禾苗是不?是陈家?的亲戚,她和陈家?的作风完全不?一样。
陈禾苗貌似深谙走后门扯虎皮之道。
“你伯伯要是知道你这样说他?的儿女,怕不?会开?心,我怎么感觉酸酸的,你不?会是嫉妒陈昂天和陈昂笑吧?”
程美玲捏住了鼻子,皱着眉头,挑衅地看向陈禾苗。
“不?过有的不?搭噶的人也沾了他?不?少光吧,就是不?知道他?要是知道你打着他?的旗号,在文工团混得如鱼得水是怎样的气愤。”
说完,她耸了耸肩膀,转头就要离开?。
陈禾苗不?安地扣了扣手指。
程美玲的突然离去,让她有了极大的危机感。
“你要去哪?”她快步追了上去,在狭长的过道里拦住了程美玲。
程美玲耸了耸肩膀,拨开?了柔弱无力的小姑娘,故意吓她。
“我去找你的组长呗,直接把?他?带到陈师长家?里,让陈师长知道一下你的真面目。”
陈禾苗的心越来越沉,直接落在了最低点。
“不?许去。”陈禾苗拉住程美玲的衣服。
她再也无法掩饰脸上淡定的假面,她的动作,神情都写满了慌乱。
她哪里是常年在灶台上工作的程美玲的对手。
程美玲残酷地一根根扒开?她的手,退到了安全距离,即使她使出全力都无法扑到程美玲的身上。
“怎么?害怕自己的好日?子不?保了?”
程美玲嗤笑了一声,看着地上软成一滩烂泥的陈禾苗,翻了个大白眼。
陈禾苗重重地捶了一下水泥地。
粗糙的地板撞疼了她柔嫩的手,不?知道谁倒出来的污水沾染了她干净的衣服。
她几乎没有力气支撑自己爬起来,她只能抬着头,目光森然地盯着程美玲。
就像是一条油腻腻的毒蛇,试探地吐着自己的蛇信子,在判断眼前的猎物是不?是真的有那样的能力。
很?快,她像是发现了重大证据般,死死地盯着程美玲袖口的油渍。
她笑得眼泪都出来了:“你就是个厨子,难不?成你觉得陈师长会给?你解决鸡毛蒜皮的小事?”
程美玲郁闷地撇撇嘴,厨子怎么了?难不?成比别人低一头?
“不?对。”陈禾苗又?像是想起什么,惊惧地看向程美玲,“你是林兆风的老?婆,林兆风是团长,他?一定会见你的。”
“不?对,不?对。”她又?自我否定,“他?那么忙,哪里有时间去管下属家?里的事情?”
陈禾苗忙着自我安慰。
她慌乱得手不?停的颤抖着。
陈禾苗简直不?敢相信谎言被戳破的那天,她在文工团的日?子会有多难过。
她之前为了营造陈师长多喜欢她这个侄女,把?父亲留给?她的最后的一笔钱和票都用来买各种高档物品,都假装是陈师长送给?她的,时间一长,不?仅骗过了文工团的其他?人,还骗过了自己。
她还以为自己是从前那个高高在上的小公主?。
程美玲摇了摇头,显然这个敌人的精神世界不?堪一击,还没有到最后,自己就先支持不?住了。
她刚离开?,文工团就掀起了巨大的风波。
“天啊,一直以来我们都被陈禾苗骗了吗?”
“可是陈禾苗不?就是陈师长的侄女吗?大家?都看过她和陈师长说话的场面吧,而且当时也是陈太太把?她送到文工团的。”
“你没听刚才那个女人说她和陈师长家?的关?系一般啊,之前她可是仗着自己是程师长喜欢的侄女,抢走了不?少活。”
“是啊,一个远亲算什么?还不?如团长、营长的亲女儿。”
像个鬼魂一般,失魂落魄在走廊里游荡的陈禾苗突然听到一间宿舍传来这样的谈话。
就像是一场飓风吹过,她麻木的脸一下子变得狰狞起来。
“砰”的一声,她重重拍了一下这个寝室的门。
门在她惊诧的目光下,重重地砸在墙上。
这……她颤抖着嘴唇,与里面的人目光相对,她们竟然一直掩着门偷听。
“你发什么疯?”里面的人全然没了以往的巴结,看她的表情不?屑一顾,就像是在看一个垃圾一般。
陈禾苗就像是个疯婆子一般,以往柔顺的短发,如今炸着毛,加上她那发红的眼睛,还有嘴里不?停低喘着粗气。
宿舍里的人害怕得缩在一起,生怕她想不?开?,出手伤人。
她们尖叫道: “又?不?是我们一个宿舍,掩门偷听的多的是,找我们麻烦算什么回事?”
“咔嚓”一声,不?知道是哪个宿舍关?上了门。
陈禾苗的注意力一下子被关?门声吸引了。
她像是个疯狗,跑到对门的宿舍,就疯狂地晃动把?手,试图打开?偷听者的房门。
身后的门重重地被人关?上,急切地就像是送走了一个讨人厌的瘟神。
“贱人,出卖我们。”不?知道是谁大骂了一声。
接着,关?门的声音更加密集。
陈禾苗瘫坐在地上,捂住了自己的脑袋,一切都完了。
不?,她抬起头,眼眶里像是燃起了熊熊的火焰,还没完。
就算陈师长和她爸爸的关?系一般,可他?做长辈的总不?能看着后辈的人生被一个素不?相识的人毁的一干二净。
她咬着牙站起身,捶了锤发软的腿,大步追着程美玲去了。
程美玲出了宿舍,就懊悔自己太冲动了,贸然打扰陈师长显然是最下等?的手段。
陈师长日?理万机,哪有功夫解决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要是连带着看林兆风不?爽,那她真是罪过大了。
她一失神,被路边的石子一绊,跌在了草丛里,半天都没有爬起。
阴差阳错之下,差了些时间的陈禾苗一举超过了她。
程美玲呆愣愣地看着陈禾苗的背影,拍了拍裤子的上的泥土,瘸着腿不?远不?
近地跟在她的身后。
陈禾苗想要去哪里?
谁知道这一跟踪,就跟着她来到了陈家?。
程美玲眼神一亮,果然陈禾苗还是没有憋住,自己找上了门,只要她敢和陈师长提这件事,陈师长就不?会给?她好果子吃。
她的眼睛死死地盯着正在敲门的陈禾苗。
就在这时,一双大手落在了她的肩膀上。
程美玲吓了一跳,回头看去,是林兆风。
林兆风皱着眉头,注意到了她衣服上沾染的泥土,微微泛红的手掌,以及露出了一节的手腕也拉出了一个血口子。
“你被人欺负了?”
林兆风急忙拿起程美玲的手,小心地查看。
“你怎么不?告诉我?”
这么说着,他?的视线落在不?远处的房子上,这不?是陈师长家?吗?
他?沉着眉头,严肃地问道:“和陈师长有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