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
◎时老板日记：我会一直一直庇护你◎
苏乐别开脸。
这话他无从否认。
见到时冽拼命往后退的是他, 后来抓住救命稻草拼命攀住的也是他。
时冽见过他狼狈逃亡的模样，把他从深渊里拽了出来，没什么好反驳的。
“骗子！你别装了, 我知道你在骗我！”小西楼情绪激动起来, 捂住耳朵整个人往角落里蜷缩。
“我是人！我是健康的人！我脑子没有出问题！我不是你们的实验品！你们别想给我洗脑！”
受过创伤神经敏感脆弱的孩子尖叫着发狂。
时冽和苏乐同时皱起眉头。
时冽目光向上一抬与苏乐复杂的视线交汇, 二话不说大步流星走了过去，蹲下身把手放在了小西楼头顶。
她想揉一揉他黑鸦鸦的发顶, 让他或多或少感受到些安慰。
手碰到他的刹那好像实打实接触了一下，但很快从他头上穿了过去。
小西楼停止了尖叫。
他愣怔地瞪大双眼，紧盯空荡荡的地面。
他感觉到有人短暂地触碰了下他的头顶。
手划过的速度很快, 像爸爸妈妈平时夸奖他那样抚摸了他的头发。
不等他反应过来，金属门被猛地粗暴打开。
一个穿着研究员服装的男人不耐烦地走进来，居高临下俯视陷入震惊的小西楼。
“你又发什么神经, 刚才在跟谁说话？”
小西楼目光微微闪动, 没有搭理他。
“我问你刚才在跟谁说话！”男人没得到回答, 气愤地踢了一脚桌腿。
他不敢真在小西楼身上撒火。
这是个重点监管的稀有实验体，万一碰一下出了差池他几个脑袋都不够赔。
时冽唾弃地拧眉：“废物东西，自个儿过得不顺来朝小孩儿发脾气，可别被我碰到。”
她说的“碰”是物理意义上的触碰。
小西楼回过神来，他漆黑的瞳孔锁定眼前的男人, 忽然有了无限的勇气。
“我在跟我爸爸妈妈说话, 他们派了天使来救我，天使告诉我你们会得到报应！”
八九岁的孩子嘴里说他在和死去的人聊天, 怎么看都相当瘆人。
“臭小子，你他妈有病吧！”男人气急败坏。
实验基地的警报器没响, 异能检测仪也没动静, 根本不可能有人能够在那么多人眼皮子底下潜入实验基地。
一切都说明是小孩儿自己产生了幻觉。
可同事偏偏不信邪, 非要他过来走一趟确认周围安全无人。
他只好装模作样用探测仪器检查一遍狭小的“监狱”，如他所料什么都没发现。
他就说这个小孩脑子出了问题，谁在这种强压环境下能正常呢？
浪费他时间。
他狠狠瞪了小西楼一眼，又朝监控眼竖了个中指，然后骂骂咧咧甩门离开。
“你小时候挺有演戏天赋的嘛。”时冽小声问苏乐，“为什么长大以后演技变得那么拙劣。”
刚才他说的那话真有恐怖片的氛围。
苏乐瞄了她一眼没说话。
哪里是他演技退步，分明是后来太过熟悉，一举一动都逃不过她的法眼。
况且彼此信任之后他再也没有动过隐瞒她任何事情的念头。
“你在哪里？”
小西楼在人走后急忙询问。
他胡乱挥舞双臂试图抓住酷似父母的温暖手掌。
反正现在在监控后面的人眼里他就是个被实验逼疯的神经病，他在监控底下有再多奇怪的举动也不会被怀疑。
刚才的触感让他相信了时冽，他在实验基地里不分昼夜不晓时间，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和外界有过正常的接触交流。
一闪而过的触感让他万分留恋。
时冽蹲到他面前：“我现在蹲在你面前，和你只有半截手臂的距离。”
小西楼连忙伸手去够，不出意外摸了个空。
他没有能够像刚才一样和时冽有短暂而真实的接触。
触碰失败后他并不气馁：“我相信你了！你是来帮我报仇的吗！”
时冽稍稍后仰，歪了歪头反问：“你刚才不还想着要死么，为什么又要我替你复仇了？”
“我。”小西楼咬唇，“我刚才以为我没有机会报仇，但现在你可以躲过他们的搜查，你一定可以帮我报仇。”
时冽起了逗弄他的心思：“可我为什么要帮你报仇，他们又不是我的仇人，况且报仇这种事情不应该你亲自去做么？”
小西楼噎住，欲言又止几次，眼里的光又逐渐黯淡。
苏乐在一旁扶额：“你别逗我、他了。”
他有点混乱，不知道该如何来称呼十年前的自己。
他们是同一个人，现如今又是两个面对面的不同个体。
“你也看到了，我碰不到别人。”时冽终于良心发现不再逗小朋友。
“嗯。”
小西楼极力掩饰失落，但他因局促不安不停震颤的唇瓣出卖了他此刻的情绪。
“我不清楚我什么时候能有一具实体，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突然被强制带离，但起码现在我还能跟你聊聊天。”她实话实说。
小西楼眼底弥漫上一层雾气：“你很快就要走了吗？”
他不知道眼前的人是谁，但这是他被关押后遇到的第一个正常和他交流的人。
一想到对方离开后，他又要继续没日没夜接受实验连选择死亡的机会都没有，他的心头就忍不住升起一股浓浓的哀伤和绝望。
“不一定吧，只有你能听到我的声音，说不定我就是为你来到这里的。”
时冽说。
她重新给了小西楼希望。
小西楼果然情绪稳定了一些：“那你能尽量多陪陪我吗？”
“可以。”
“你能多和我说说话吗？”
“可以。”
“你能和我面对面，离我近一点吗？”
“可以。”
“你能帮我报仇吗？”
“不可以。”
时冽没有被绕进去。
她似笑非笑地瞥向一旁尴尬摸鼻子的苏乐。
“八岁无师自通就这么鸡贼，小滑头。”
小西楼讪讪。
“报仇这种事情得你自己亲手去干，你不能指望任何人。”她正经说。
“可我做不到。”小西楼抿唇。
“你现在做不到不代表以后做不到，你以后本事大着呢。”她耐心说。
小西楼不自信：“你们大人就喜欢哄小孩。”
“我才没有，我跟别的大人不一样，我从不说没有根据的话。”时冽信誓旦旦。
小西楼半信半疑：“真的吗？”
“你知道我是谁吗？你刚才告诉我那个暴力狂我是什么来着。”
“天使。”小西楼愣了愣，“你真的是天使吗？”
“是的我是，我会一直一直庇护你。”时冽在他看不到的地方龇牙。
小西楼想说不可能，这个世界上没有天使也没有魔鬼，只有好人和坏人。
话到嘴边他没有说出来。
还是小声说：“我相信天使，总有一天我会报仇，亲手。”
“这就对了。”时冽笑了笑。
她看得出来小西楼内心想要报仇，可眼下难以跨越的实力鸿沟摆在面前，让他连幻想复仇的勇气都没有。
他需要一点鼓励，需要有一个人坚定不移地肯定他的信念。
小西楼肉眼可见变得开心起来。
他不比五年后的苏乐多疑，相信时冽后便全身心信赖着这个看不见的人。
他把关在这里憋了好久的话一股脑说给时冽听。
时冽成为了他的听众，时不时“嗯”几声表明自己还在。
“我记忆里没有你。”苏乐趁小西楼口干喝水的时候说。
他顿了顿补充：“也有可能我失去了这段记忆，我被囚禁的记忆很模糊。”
时冽抬眸看着忙忙碌碌倒来两杯水的小西楼，无声地说：你也觉得这是真实的十年前吗？
此刻他们都开始不确定自己身处何时何地。
盖因这一切太过真实了。
小西楼重新盘腿坐下，把靠近时冽那杯水又往她的方向推了推。
“给你的。”他说。
时冽不想糊弄小西楼，于是意思意思伸出手端杯子。
令人意外的是她竟然真的握住了杯子。
但她不能动作，因为一旦动了就会被监控发现异常。
她正要组织措辞告诉小西楼这件事，眼前突然泛白。
又是熟悉的吞噬一切的白光。
她只来得及留下一句“我要离开了，不确定什么时候回来，但我们早晚都会再次见面”。
小西楼着急：“你还没有告诉我你的名字！”
他的叫喊声被漩涡淹没，时冽已经听不到了。
奎恩特为了排解烦闷的心情，来到实验基地旁边的孤儿院散步。
名为孤儿院，实际上是他的实验体预备役宿舍。
这里“收留”了无数孩童，每年都有各大投资者家族源源不断的“新品”送过来。
有的富豪渴望返老还童，便会私底下搜集拥有或可能拥有时间异能传承的人。
通常他们搜集实验体的渠道有限，稍微富裕一些的家庭都很注重保护个人隐私，但据他所知有部分人丧心病狂到把主意打到其他大家族族人的身上。
别的信息难以搜集，但大家族的传承人人皆知，而且质量普遍优质。
利益在前总有人铤而走险。
追求其他实验的人同上。
他们如何搜集奎恩特一概不管，他只需要有实验做就足够了，左右这些明争暗斗的大家族都会把微把尾巴扫干净。
今天出来散步运气很好，奎恩特见到了他和费恺聊过的异能天赋异禀的小女孩。
奎恩特像是招呼一条小狗一样挥挥手，展开一个自以为和善的笑容。
有点瘦弱的小女孩扬着可爱的笑脸，一蹦一跳过来，昂起头一双稚嫩懵懂的眼睛望着奎恩特。
“叔叔好。”她甜甜地道。
“真乖，给你一颗糖。”奎恩特满意她的乖巧，随手从口袋里摸出一块放在兜里忘记吃的已经融化变形的巧克力。
小女孩脸上闪过惊喜：“谢谢叔叔！”
小恩小惠就让她无比开心。
“对啦叔叔，你看到阿慈姐姐了吗？”她眨巴着大眼问。
奎恩特想了半天才想起来她说的“阿慈姐姐”是谁。
D0 2报废之前总是来孤儿院照顾小孩，哪怕自顾不暇也要跟这些“新品”呆在一块儿。
他听到过一次这些预备实验体喊她“阿慈姐姐”。
“她呀，她以后不会回来了。”
见过茁壮成长的预备实验体，奎恩特双手负后优哉游哉离开了。
天真烂漫的小女孩背对着远去的奎恩特，脸上人畜无害的笑容瞬间撤下。
她握着皱巴巴的巧克力，手掌逐渐收紧，眼底的冷意越发阴沉。
回不来了么？
撒谎，她临走前说过她只是去外星球一趟，一个礼拜后就会回来。
撒谎，这个男人一直都是个骗子，这次他一定又撒谎了。
没错，就是这样。
小女孩深吸一口气，再次扬起虚假的笑容，蹦蹦跳跳跑向远方。
“这是你小时候？”苏乐对着那张宛若缩小版时冽的脸，眉头微微蹙起。
时冽眼睛一眨不眨顶着时逅瘦削的背影，正要张口否认就听苏乐先一步说。
“不对。”苏乐品味出不对劲，“这不是你。”
时冽有点惊讶。
她和时逅外表可以说一模一样，她在梦境中能立马认出时逅不是她是因为她十分了解小时候的自己。
可苏乐凭什么一个照面就分辨出来她们两个。
“你从哪儿看出来的。”她好奇地问。
苏乐认真地对比她们两人。
“怎么说呢，你们两个……”
“演技派系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