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你要我这几天,都躺在你床上?
“那张空白支票,”岑潇笑了,连说,“可不可以先预付我八百万人民币?”
八百万?陆平川听着,立刻从感动的情绪中回过神来,蹙眉问道:“你真当我是 ATM?”
岑潇一愣,心想:他怎么知道,她之前说他是个 ATM?
陆平川当然不会告诉她,自己曾经偷偷录下了她和温梓涵的对话,只追问道:“你要八百万干什么?再说了,空白支票怎么预付?”
“你这空白支票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兑现,我总得先要点零花钱吧。”岑潇说着,扁了扁嘴,“再说了,正因为它是空白支票,才能预付呀。反正最后一共要多少,还不是我说了算?”
这话听起来很有道理,陆平川却不敢苟同——说实在的,岑潇虽然爱钱,但看她平时的吃穿用度,并不是大手大脚的人。她要这八百万,一定有特殊的原因,只是她眼下还不愿意说。
这么想着,陆平川用指尖抵住她的鼻尖。岑潇盯着这根食指,都快对眼了:“你干吗?”
陆平川说:“感受一下,看看你的鼻子有没有变长。”
知道他这是在暗示自己撒谎,岑潇一时语塞。她犹豫着,又听陆平川问道:“岑潇,你知道余香是怎么当这个‘小三’的吗?”
岑潇神情一滞,疑惑地看向他。
陆平川继续说:“你大概知道,我妈生前是个雕塑家。但你可能不知道,艺术文娱不分家,她和余香也是好朋友。”
他从床上坐起来,仿佛只有这样,才能理智地描述往事:“陆氏发展最快的那几年,我爸忙得根本见不着人影。加之男人做生意,难免会出入一些声色场所。久而久之,就有一些风言风语和露骨照片传到我妈跟前。你猜,传信人是谁?”
岑潇拧着眉,下意识地回道:“该不会……是余香吧?”
陆平川点了点头,补充道:“不仅是照片和流言。每隔一段时间,还会有不同的女人闯进我妈的工作室,说她们才是我爸的‘真爱’,要我妈认清实事,尽早让出‘陆太太’的位置。你再猜,这些女人又是怎么找到她工作室的?”
岑潇的眉头松开,可两颊的肌肉因为震惊而微微下垂,就连嘴都张成了 O 型。
陆平川似乎很满意她的反应,扯了扯嘴角,总结道:“余香就是这样,一边扮作我妈的好友,一边和我爸暗度陈仓,再放些‘烟雾弹’掩藏自己,不断地刺激我妈。”
岑潇接话道:“她该不会还以好朋友的身份,在你妈面前痛骂你爸,说他不是个好东西,要你妈趁早离开他吧?”
“你猜对了。”陆平川说着,语气嘲讽,“重点是,我妈得了抑郁症以后,余香依旧没放弃。她经常以探病做由头,话里有话地挑拨我爸妈的关系。”
有些往事在心里积压太久,就会变成了隐形但紧固的枷锁,你以为它不存在,可每走一步,却都能感受到它的重量。而岑潇在 lounge bar 闹得这一出,好似一把钥匙,误打误撞地解开了这道枷锁,也解开了陆平川渴望倾诉的闸口。
“我妈是我外公唯一的女儿,她出生没多久,白家就开始谋划转型。为了不把她扯进江城的恩怨里,外公就把她送到了新加坡生活。 也是在新加坡,她认识了我爸。 ”陆平川说着,露出一个无奈的笑容,“ 谁知道躲过了江城的风风雨雨,她反而养成了单纯无知的性格,又带着这样的性格嫁进了陆家。 或许她命中注定会有一劫,不是在江城,就是在陆家。”
即便是陆平川,说起宿命论来也是一副老气横秋的模样。岑潇内心触动,不由自主地握住他的手,轻声道:“不是的,没有谁的命,注定会有一劫。”
她的手粗拙却温热,握过来的一瞬间充满力量,以至于陆平川生出一种错觉——这是妈妈在握着他的手。
“谁都不是生来受苦的。”岑潇加重了语气,“如果是天灾,那就该反思规避,如果是人祸,那救该想办法讨回公道。”她说着,又皱了皱鼻头,“我现在有点后悔,刚才只顾着扯余香的头发,没趁机打她几个耳光。”
她半开玩笑,却语带真诚。陆平川垂眸看向她,只觉得她睁着一双湿漉漉的大眼睛,像极了某种温顺伶俐的小动物。
他将手抽出来,情不自禁地想摸摸她的头顶,门外突然传来 K 的声音:“少爷,彭医生到了。”
*
彭医生给岑潇上了药,又做了加压包扎,对陆平川说道:“她这伤势得卧床休息几天,可不能伤筋动骨了。”
接着,他又凑到陆平川耳边,揶揄了一句:“你也要懂得怜香惜玉,怎么能把人折腾成这个样子?”
彭医生和陆平川算是朋友,之前也在他的朋友圈里见过岑潇的照片,如今只当他们年轻情侣,干柴烈火,在床笫之间行为过激,不小心伤成了这样。
陆平川抱着胸不解释,岑潇却听不下去了。她对彭医生说道:“医生,我这腰伤是被人打的,特别疼,你能不能给我打一针止痛针?”
彭医生闻言一怔,看向陆平川的眼神顿时复杂了许多,好像在说:你小子怎么还打女人?
彭医生的脑洞一开,十艘航空母舰都拉不回来。陆平川也懒得解释,只说:“看我干什么?没听到病号对你提要求吗?”
彭医生露出一副“好医生不和烂渣男计较”的表情,从药箱里翻出注射器,嘴上交代道:“岑小姐,我可以给你打针止痛剂。但这药效也就两、三个小时,想要好的快,还是得好好休养,知道吗?”
岑潇始终保持着趴卧的姿势,闷声回道:“知道。”
*
打完止痛剂 ,彭医生就告辞了。这药效来的也快,不到十分钟,岑潇便觉得疼痛缓解了不少。她尝试性地抻了抻腰,就想从床上坐起来。
突然,有只大手压在她背上,带着温热的体温:“老彭的话,你转头就忘了?不老实躺着,又想去哪儿?”
岑潇说:“我回家,回家躺着。”
陆平川挑眉,加了点儿不轻不重的手劲,将她按回床上:“你就在这儿躺着。”
“彭医生说了,我得卧床休息几天。”岑潇哭笑不得,连道,“所以我得回家去呀。难不成你要我这几天,都躺在你床上?”
“怎么不行?”陆平川顺势坐在床沿,“留着这里,更方便你了解顶峰的调查结果。”
岑潇听着,突然想起来:对了,自己还让他去查顶峰文化来着。
只是这话乍一听,是陆平川在用调查结果引诱她,可话里话外却又透着一股子威胁的味道,好似在说:如果你选择离开,那我就不履行“调查顶峰”的承诺了。
这个男人……明明半小时前,还在与她分享隐秘的陈年往事,现下却又回到一半利诱一半威逼的沟通方式了。
“我不是说过吗?你这带薪假不能无休止地放下去。”见她沉默,陆平川又说,“留在这里,我有事交代你。”
岑潇无奈地回道:“就算要我留在这里,也得让我回去拿几件换洗的衣服吧。”
“不用,”陆平川说着,打碎了她的挣扎,“缺什么,我给你买新的。”
他的语气不容置喙,岑潇听着,不由得记起,自己上一次光临这里,还是被他五花大绑在椅背上的时候。
她了解这个男人,一旦在心里做了决定,就算有所试探,也都不是商量。
她妥协了,只说:“那你让我翻个身子,我想躺的舒服点儿。”
她说完,便感觉陆平川松了手。紧接着,那双手又像软蛇一般穿过她的腰腹与膝下,再回拢小臂,将她揽进怀里,翻了个身。
陆平川把她平放在床上,冷不丁地来了句:“那晚之后,就没有女人来过了。”然后,语气一顿,“况且酒店的四件套每天都换,很干净。”
岑潇闻言一愣,心想:陆平川……这是在和她解释吗?
还是,他又在逗她玩?
她张了张嘴,把已到嘴边的那句“没关系”咽了回去,只说:“你有什么任务要交代我?”
陆平川抽出被子,给她盖好:“睡觉。”
岑潇不可置信地瞪向他,用他才说过的话怼回去:“老彭的话,你转头就忘了?”
“想哪儿去了?我是要你现在好好地睡上一觉。吃晚饭的时候,我再叫你。”
陆平川说着,眼角眉梢满是玩味。岑潇反应过来,立刻窘迫地闭上眼睛,又忍不住在心里笑了出来。
笑什么?当然是笑她自己。可能只有她自己,对躺在陆平川床上这件事,抱有一点儿无所适从的幻想。
她拉高被沿,遮住自己的半张脸,没一会儿,便呼吸绵长,身体放松,仿佛真的睡着了。
陆平川见状,抬脚离开,再替她关上房门。
岑潇在黑暗中等了一会儿,直到确定陆平川不会去而复返后,才又睁开眼睛。她动作小心地从床上爬下来,抽了张纸巾,将指缝间的头发包进去。
看着那包头发,岑潇不由得盘算:还是得想联系上周南或毛娜,让他们拿着余香的头发去做鉴定;还有答应给温梓涵的八百万,也不能拖太久。
只是刚才,陆平川并没有一口答应她八百万的要求,而是巧妙地岔开了话题。岑潇想着,又后悔自己没和他说实话——
温梓涵受制于顶峰文化,而余香又和这个公司有关系。如果真的就此抓住余香的把柄,那也是替陆平川出气了。
况且,他方才还把那些陈年往事讲给她听。
如果她坦然一点,把来龙去脉通通告诉他,他也是能够理解吧?
岑潇犹豫着,脑中又突然跳出另外一个声音,叫道:那可不一定,这个陆平川喜怒无常,心思深不可测,你怎么知道他到底是怎么想的?
她心绪翻涌,各种想法来回拉扯,却不知陆平川就靠在卧室的门板上。
隔着这道门板,他一边分辨着屋里的动静,一边在想:他今天主动向岑潇吐露了一些心事。那她呢?什么时候,也愿意把秘密告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