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没到中午拍摄就全部结束了, 赵率喊卡准备收工，陶婷把咖啡递给?他，问：“多久能看?到?成片啊？”

　　“剪起来挺快的, 要加上后期就得等下个礼拜了。”

　　“行, 那你剪好了先给我看看。”

　　赵率伸了个懒腰, 问陶婷：“你老板呢？”

　　“车里休息去了。”

　　赵率忍不住八卦：“现在的霸总都这么亲力?亲为啊？每次都来现场盯着，搞得我都有?压力?了。”

　　陶婷笑了笑：“别?有?压力?，我们家这个比较亲民而已。那你们忙吧，辛苦了啊。”

　　“诶, 片子好了我发?你。”

　　陶婷离开片场，拿出手机看?了眼时间?，才刚过十一点。

　　她走到?车边，弯下腰隔着车窗玻璃往里看?了一眼。

　　徐临越侧着脑袋, 胳膊抱在胸前，还在睡觉。

　　陶婷攥紧手机，轻轻拉开驾驶座的车门，小?心?翼翼地坐进?去。

　　“结束了？”

　　他突然出声, 陶婷吓一跳：“吵醒你了？”

　　“没有?, 我没睡着。”徐临越抬手揉了下眼睛, “不过躺了会儿确实舒服多了。”

　　“别?揉。”陶婷摁住他胳膊, 伸长手臂从后?座拿过自己的托特包, “我有?眼药水。”

　　徐临越打趣她：“你这是百宝袋啊？”

　　“对啊，放车里应急用?的，什么都有?。”里头的东西太多，放得有?些杂乱, 陶婷只能先一件一件拿出来。

　　徐临越扬起眉梢，震惊道：“你还有?小?儿退烧贴呢？”

　　陶婷解释说：“有?的时候电脑太烫, 贴一个散散热。”

　　“找到?了。”陶婷把眼药水递给?他，“你眼睛干的话滴这个，这个便宜，可以送你。”

　　徐临越笑了：“谢谢啊。”

　　陶婷双手扶着方向盘，问：“那，我送你回家？”

　　“我家在徐汇呢。”徐临越故意说，“今天顺路了？”

　　该狗腿的时候还是得狗腿，陶婷用?力?点头：“顺，肯定顺。”

　　轿车平稳行驶在马路上，开到?市区起码得要几十分钟。

　　过了会儿，徐临越开口说：“要不放点歌听听吧？”

　　“哦。”陶婷打开车载显示器上的音乐软件，调高音量。

　　前奏声响起，她心?一沉，暗叹不好想伸手去点暂停，但前面又是一个转弯。

　　沙哑的男声温柔唱着情歌，陶婷的心?脏跃到?半空中，直挺挺地看?着前方。

　　Ich shenke dir die Welt， den Mond die Sterne

　　Hol die Sonne für dich her

　　——我要把这个世界，月亮和星星都送给?你

　　——还要为你摘下太阳

　　“你平时还听德语歌啊？”徐临越有?些意外地问。

　　“嗯。”陶婷硬着头皮说，“我听歌杂。”

　　徐临越点点头，随口分享说：“莱比锡是个挺神奇的地方，很多古典音乐家在那边待过，王子乐队也是在莱比锡诞生的。我去过那里的一个咖啡馆，据说曾经还是舒曼工作和求爱的地方。”

　　陶婷安静听着，她对音乐家的故事并不感兴趣，她只是好奇：“德国是不是很好玩？”

　　徐临越回答得很干脆：“不好玩。”

　　“那你还待了那么多年？”

　　徐临越反问她：“那你觉得申城好玩吗？”

　　陶婷说：“就那样吧。”

　　“那你为什么一直待在这里？”

　　“这里是我的家啊，我的工作、家人、朋友都在这里。”

　　徐临越看?向窗外：“对啊，我的朋友也都在那里。”

　　陶婷看?着前方路口的红绿灯，问：“那程老师呢？不是你的朋友吗？”

　　“谁？”

　　“我们学?校的，你来帮他上过课的。”

　　“哦。”徐临越想起来了，“你说程昱谦啊，那是发?小?，他结婚的时候我都没到?场，现在小?孩都会走路了吧，平时也不太往来。”

　　气氛突然就变得有?些沉重，车厢内又回归沉默。

　　手机铃声响起，打断了音乐声，陶婷抬手摁下接听。

　　“喂。”

　　“喂，公主殿下，起床了没啊？还不过来啊？你妈菜都做好了。”

　　陶婷偷偷瞥了旁边的人一眼，涨红着脸回：“马上马上，别?催了。”没等?对方再说什么她就赶紧挂断了电话。

　　徐临越看?见了屏幕上的备注，憋着笑意问：“你家里人都这么喊你啊？”

　　陶婷眼神坚毅地否认：“不是。”

　　她心?不在焉地岔开话题：“我没跟他们说我周末还要加班，以为我睡懒觉呢。”

　　“那怪我压榨员工了？”

　　“没有?没有?。”陶婷闭上嘴，不想说话了。

　　“你直接回家吧，把我随便放哪个路口就行。”徐临越体贴道，“别?让爸妈等?久了。”

　　“没关系，顺路的。”

　　把徐临越送到?小?区门口，陶婷马不停蹄地赶回家，路上杨芳婷又打了个电话来问她出没出门。

　　“在路上了，马上到?。”

　　“那你快点过来啊。”杨芳婷又叮嘱道，“路上慢点开车。”

　　陶婷无奈道：“那我到?底是快还是慢啊？不跟你说了，还有?五分钟。”

　　她停好车蹬蹬蹬地爬上楼，在家门口看?见一双熟悉的球鞋时僵住了表情。

　　杨芳婷听到?楼道里的脚步声，出来给?她开门。

　　“你终于来了。”杨芳婷接过她手里的包，“小?季等?你好久了。”

　　陶婷进?屋，和沙发?上的男人对视一眼，她扯开微笑说：“嗨。”

　　“回来啦。”季枫站起身?，“好久没看?到?你了。”

　　陶泽均张罗说：“吃饭吧吃饭吧。”

　　“我去把汤再热一热啊。”杨芳婷也跟着回了厨房。

　　客厅里一眨眼就只剩下他们两个人，陶婷摸摸脖子，不知道该说什么。

　　季枫先开口，说：“我早上去机场接师父了，他们留我吃个饭再走，我也不知道你会回来。”

　　“哦。”陶婷朝他笑了笑，“怎么？不想见到?我啊？”

　　“没有?。”季枫说，“我怕你不想见到?我。”

　　陶婷摇头：“不会。”

　　两个人坐到?沙发?上，季枫问：“最近还好吗？新工作忙吗？”

　　“忙。”陶婷给?自己倒了杯水，“比以前还忙，我们公司刚成立没两年，内部人员还不齐全，我现在什么都得做。早上还去加班了，刚从片场赶过来的。”

　　季枫看?着她，笑意温和道：“你以前从来不会跟我分享这些，问你什么都说‘还行’，‘没事’。”

　　陶婷说：“以前是怕你担心?嘛，你也挺忙的。”

　　“小?季，陶婷，来吃饭吧。”杨芳婷在餐厅里喊。

　　“走吧，你饿了吧？”

　　“我还好，你多吃点。”

　　本来已经做好了要应对父母撮合的准备，但饭桌上和往常一样，陶泽均问了些陶婷的近况，大家聊起日常琐碎，气氛轻松。

　　季枫吃过饭就说要走了，陶婷主动提出去楼下送他。

　　杨芳婷装了几颗橙子让他带回家，季枫推拒说：“不用?，你们自己吃。”

　　“他不喜欢吃酸的。”陶婷说，“还是留着给?我吃吧。”

　　“那我走了啊，师父师母再见。”

　　“诶，路上慢点开车。”

　　走到?楼下，季枫回头对陶婷说：“你来之前我就跟他俩说好了，我们还是朋友。”

　　陶婷也大概猜到?了：“谢谢你啊。”

　　季枫笑了笑：“这有?什么好谢的，天冷，你快上楼吧。”

　　“没事。”陶婷拢紧外套，“那你有?空就过来吃饭，陪陪他俩，省的老念叨我。”

　　“好。”

　　陶婷伸出拳头，说：“听说你拿到?了个大男主戏，加油啊季老师。”

　　季枫举起手，和她碰了下拳：“你也加油。”

　　他们相视一笑，不用?再多说什么。

　　陶婷挥挥手：“拜拜。”

　　“嗯，快上去吧。”季枫拉开车门。

　　陶婷回到?家，杨芳婷和陶泽均正坐在沙发?上看?电视。

　　“季枫来干嘛不跟我说一声？”她声讨道。

　　“说了你还回来吗？”

　　“回啊，都过去多久的事了，我俩现在是好朋友。”陶婷脱下棉服外套，“我睡午觉了。”

　　杨芳婷看?了眼墙上的钟：“你刚起床多久啊，又睡？”

　　陶婷打了个哈欠：“冬眠。”

　　-

　　周一赵率把剪辑好的片子发?了过来，陶婷先礼后?兵，先说“辛苦了！”，发?了个红包请他喝咖啡，又紧接着来了句“成片能明天发?我不？”。

　　赵率没回，甚至连红包都没收。

　　陶婷只能退一步，又说：“最晚周四?啊，周五就要开始全平台投放了，推广都安排好了，不能耽误。”

　　赵率这才回了个“OK”的手势。

　　陶婷这周熬了几个大夜，终于把新品开发?的前端调研写好了。

　　她想约研发?部的同事开个会聊一聊，收到?的回复却永远是“现在没时间?，以后?再说吧”。

　　依照目前的进?度来看?，再拖下去就赶不上明年的美妆展了，陶婷只能去求助路晓月。

　　她刚开口说了一个字，就被路晓月打断道：“诶你来的正好，这是新来的实习生，你帮我带一个。”

　　陶婷看?了看?旁边的两个女孩，点点头：“哦，好。”

　　“你挑一个吧。”路晓月说。

　　陶婷看?着齐刘海的那个说：“那就你吧。”

　　路晓月抬起头：“那小?姚，以后?她就是你的leader了，璐璐你还是跟着我，有?事也可以找你们婷姐。”她又交代陶婷说：“你下午带她俩去库房，年前得赶紧把滞销品解决了。”

　　“行。”陶婷回头对两个实习生说，“你们先出去等?我。”

　　“姐，我有?个方案想给?你看?一下。”她把手里的文件夹拿给?路晓月，“我做过市场需求分析了，彩色眼影盘是个很好的缺口，比起迎合潮流，我们不如掀起一阵潮流。”

　　路晓月翻了翻，问她：“美妆展的那个啊？”

　　“对，不是在征集创意吗？”

　　“说是在征集创意，但我们肯定就默认是Cynthia去了呀。”路晓月放下文件夹，趴回到?电脑前，“你不用?管那个，咱们拿多少钱办多少事，揽那么多活干嘛？”

　　陶婷拿回自己的文件夹，抱在胸前点了点头：“是，你说的对。”

　　路晓月手边有?一堆没处理?的事，陶婷没再打扰她。

　　两个实习生还站在外面等?她，陶婷把文件夹丢回工位上，和她俩说：“走吧，跟我去库房。你俩都是大四?的？”

　　小?姚点了点头，另一个说：“我大三。”

　　陶婷感到?意外：“你大三就开始实习啦？”

　　“对，我有?同学?大二就开始了呢。”

　　陶婷睁大眼睛“哇”了一声，现在的小?孩真够努力?的。

　　“那你俩都还没有?工作经验吧？”

　　“对。”

　　“行，那以后?有?什么不懂的就问我。”陶婷说。

　　购物节之后?库房空了一半，但还是有?一些产品低价促销都卖不出去。

　　一下午，陶婷带着两个实习生清点库存，把滞销品都整理?了出来。

　　“你们两个人分一分，每一样给?我一个方案就行。”担心?她俩没有?经验无从下手，陶婷又补充说，“很简单，首先你们要知道没有?错误的产品，只有?不合适的营销方式，这些东西卖不出去，有?的时候只需要换个包装换个思路。”

　　她拿起一只口红，举例说：“比如这个，消费者觉得加了亮片之后?不够日常，那就重新换个名字，叫它‘Disco Queen’，走走八九十年代那种?复古风，懂吗？”

　　两个实习生点点头。

　　陶婷笑了下：“行，那你俩没事今天就可以下班了，方案这个礼拜写好给?我。”

　　她回到?工位，收拾收拾也准备下班。

　　瞥到?那份白色的文件夹，陶婷咬着下唇，还是不太甘心?。

　　她取下工牌在机器上打了卡，却没有?立刻离开公司。

　　电话拨出去，很快就被接起。

　　“喂。”

　　“喂，你下班了吗？”

　　“还没。”

　　“那现在有?空吗？我上去找你。”

　　“行。”

　　二十三楼一如既往的寂静，陶婷放轻脚步踩在地毯上，轻轻叩响总裁办公室的门。

　　“我来找徐总。”

　　文森说：“你直接进?去吧，他在等?你。”

　　陶婷推开黑色大门，走进?去喊：“徐总。”

　　办公桌后?的男人在喝水，淡淡瞥了她一眼，放下杯子问：“有?事？”

　　陶婷深吸一口气，上前一步把手里的文件夹放到?他面前。

　　落地窗外夜幕来临，徐临越没有?翻开，抬头看?着她。

　　陶婷不绕弯子，直接说：“我的leader对参加美妆展没有?兴趣，我只能来跨级找你了。”

　　“你要我做什么？”

　　“我现在空有?想法，找不到?研发?部的人合作。”

　　徐临越点头，拿起手边的电话，摁下一串数字。

　　“科林，明天有?空吗？有?个新品概念想跟你聊一聊。”

　　徐临越掀眸看?着桌对面的人，嘴角噙着一抹笑：“好的，我让人明天去找你。”

　　陶婷回避他的目光，低头看?鞋尖。

　　徐临越挂断电话，放平嘴角对她说：“明天早上十点，去十九楼找他，叫吴科林。”

　　“好的，我知道了。”陶婷清清嗓子，“谢谢徐总。”

　　“嗯。”

　　徐临越不开口，陶婷只管装傻，她微微低了下头，说：“那我就先出去了。”

　　“站住。”

　　陶婷心?里一惊，咽了下口水。

　　“你过来。”徐临越一只手撑着下巴，另一只手滑动着桌面上的平板。

　　陶婷警惕道：“怎么了？”

　　“文森让我挑办年会的地方，我对这些不太了解，你帮我看?看?。”徐临越把平板递给?她。

　　陶婷暗自松了口气，接过平板帮忙参谋。

　　有?些地方她也没去过，陶婷只能挑自己了解的说：“这个山庄我之前去露过营，风景还挺好的，开年会的话可以直接包一整栋别?墅。”

　　徐临越点点头：“行，我知道了。”

　　“那没事我就下班了？”

　　“嗯，去吧。”

　　陶婷转过身?，别?扭地摸了下脖子，总觉得刚刚徐临越的笑意味深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