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四章 贵邸阴差(10)
“哎呀,这柄短制刑刀莫不就是当年在菜市口发送了吕氏十族的刑刀青璘?
不会错,不会错!这柄刑刀之上的煞气凝若实质,非得饮过上百人的鲜血方才能成。
国朝最近这百十年,也就只有七十年前那场大红差才能有此等规模了。如此凶物,贤侄你又是从何处得来?”
当听杨从循将自己是如何在吉黑将军府内获得这柄凶刀的经过一五一十得讲述明白后,马老客先是闭目捻须,沉吟许久之后才幽幽叹气。
“原来竟是这样?居然将这等凶厉不详之物供奉自家堂屋的梁柱之内,难怪吉黑将军一家后来会有如此不堪的下场唉,真是造孽啊!”
说完,马老客转身定定得凝视着杨从循与胡三两人,终于缓缓得点了点头。
“不出三日就能破了将军府数十年闹鬼不宁的悬案,贤侄这手功夫可真是俊呐!
好,既然贤侄与上仙两人有此等本事,想必那关外的格格坳,两位也是可以去闯上一闯。
大丈夫言而有信,老夫这就安排人手替你们两位准备行装。
不出五日,两位就可以放心大胆得跟着老夫的手下前往关外了。”
说完,马老客十分爽朗得冲着杨从循两人哈哈一笑。
“请贤侄和上仙宽心在老夫家中盘桓几日,这笔降妖除魔的酬劳不日就会交到两位的手上。
但不知两位想要足色的银锭还是散碎银子?
且恕老夫饶舌,这行长路之人倘若在身边多带银两总欠妥当,不但花用不便,也更容易招来宵小之人的窥伺。
莫若将银两换成青盐胭脂绸缎等关外紧俏的行货,寻几辆结实大车装了。
而贤侄两人就扮成押车赶路的客商,沿着老夫等人早就趟熟的商路一路赶将过去,准保万无一失。”
待杨从循抱拳称谢后,马老客满意得点了点头。
“扮做客商这个点子既然是马某出的,那一应的差遣挑费都是马某人的,这赶大车的车夫伙计也都一一着落在老夫身上。”
只见马老客猛然间举起右手冲着刚想出言婉拒的杨从循摆了摆。
“贤侄莫要急着推辞,这忙老夫倒也不会白帮,自然还有一件小事需要麻烦贤侄。”
说完,马老客用手一指案桌上那柄正在烛火下闪着幽幽寒光的短匕。
“还请贤侄出手妥善处置这柄青璘老夫可不想让自己种花养老的宅子变成下一个吉黑将军府,哈哈。”
待杨从循躬身上前,用油布将短匕细细的缠了起来,一旁原本正不停往自己那张嘴里一颗接着一颗得塞炸花生米的胡三突然挥爪一抹油汪汪的嘴巴,扭头盯着马老客发问道。
“马老爷子的眼力咱是打心眼里钦服的,老爷子既然能一口叫出这柄凶刀的名字,想必对其来龙去脉也是门儿清吧?
不知老爷子可否见告在下,这柄凶刀之上为何会有如此浓重的煞气盘踞?”
只见马老客不卑不亢得冲着小狐仙一抱拳。
“回上仙的话,这柄短刀并非寻常人家防身使用的家伙事,而是本朝刑部为了震慑宵小冥顽,特地寻巧手匠人打制的刑场法刀。
这柄青璘自打离开炉灶,就是要去餐血肉出红差的上仙,你可知什么是浙江吕儒大案么?”
小狐狸瞪着扑闪扑闪的大眼睛,刚想摇头说不知,身旁正收拾凶刀青璘的杨从循的动作却猛地一僵,接着抬起头来,像是不敢置信般开口询问道。
“马老您适才所说的吕儒,可是晚村山人吕留良吕老先生么?”
无怪杨从循他会有这么大反应,这位吕留良吕老先生在乡野山村中的名气之大,可称的上是如雷贯耳。
当然,老先生他还有一个更加有名气的孙女,那位据传拜在一代奇人甘凤池门下,后来孤身潜入皇宫刺王杀驾,致使雍正皇帝离奇暴毙的一代女侠吕四娘!
“原来杨贤侄也知晓吕四娘的故事却也难怪,此女生平经历之离奇,可称得上是咱大清朝的红拂侠女了”
马老客先是不错口得将吕四娘夸奖一番,接着就展颜哈哈大笑。
“贤侄不要惊怪,老夫虽说是老姓旗人,生平却最喜结交此等桀骜生死的江湖豪客,因此对吕四娘这等巾帼英雄也是神往不已。
何况吕老先生的案子,当年也着实办得差了。
那晚村山人是前朝取的秀才,我朝立鼎开国之后就一直隐居在家。
其人并未食过我大清的俸禄,这在书本当中发发牢骚,说几句坏话也是情理当中的事情。
大不了禁书申饬就是,怎么能办成谋逆夷族的大案呢?”
听老马客讲,当年雍正皇帝恼恨吕老先生在自己独著的中心怀故明,且对清廷语气欠恭,因而下令将已经下葬四十余载的吕老夫子开棺戮尸。
后又以谋逆大罪将吕老先生遗下的眷族后人尽皆捕掳上京处刑,仅有吕四娘一人在安徽乳娘家中幸免于难。
“而这柄青璘就是行刑剐肉剔骨时用的刑刀。
传说此刀的刀刃中空,其上更设有无数针孔大小的血槽小孔与外界相连。
因此可以在行刑之时,将犯人的鲜血源源不绝地导出,避免血花四溅,迷了手持刑刀剐肉的刽子手的眼睛。”
据马老客讲,当年刑部拢共铸造了五柄大刑法刀,这批刑刀服役后没多久就赶上了吕家的案子。
随着时光流逝,当中四柄刑刀都因锈蚀崩缺等缘故先后损坏。
唯独一柄周身闪着幽幽青光的刑刀不但没有因为久出红差而腐蚀生锈,反而越用越是锋利。
就连这刀刃后血槽都因久饮鲜血的缘故,生生被犯人的鲜血沁出一道三寸来长的血线。
要知道,这可是一柄八十年前铸成,总共发送了一百一十二个大刑罪囚的老刑刀!
那刑部大牢惯出红差,一应牢头衙差连同刽子手都是个顶个的迷信。
那些人觉得是吕家人含冤受刑以至怨气不散,这才附在凶刀之上作祟,现出此等古怪灵异之事。
因此刑部之人非但不敢将这柄青璘损毁丢弃,反而将其堂而皇之得供奉在刑部大牢中的香堂之内。
每隔数日还要割伤鸡鸭等生禽于刀刃尖上淋血供奉,以求用血食暂时压住凶刀之上的冤魂,令其不要现行作祟。
“前些年曾听人说这柄供在刑部香堂的青璘突然在一夜之间不翼而飞。
老夫还当是这柄凶刀在出红差之时被人不慎损折了,那些刑部小吏为了推卸责任才假称遗失,不想却在此间再度现世!”
番外 大有来头的镇国将军
前讲了,杨从循生父杨新笃当年在马老客的鼎力相助下,走通的门路就是京城贵胄镇国将军。
那么今天的番外又有东西可以水了别拿这种眼神看着我,这种番外既不算当日更新,也不收费,还不许咱水上一水么?
众所周知,清代皇室爵位从上到下一共分十二等:和硕亲王、多罗郡王、多罗贝勒、固山贝子、镇国公、辅国公、镇国公、辅国公、镇国将军、辅国将军、奉国将军、奉恩将军。
其实这些爵位只是个彰显主人身份和朝廷颁发俸禄的名目,并无实际权利。
以王爵之下的贝勒爷为例,岁给俸银2500两,禄米3000斛。
这些收入全部都折成人民币,不太到170万
好在贝勒爷的宅邸是朝廷赐给的,不然就靠这点钱在京城可住不起四合院,想全款买房得去六环外。
咳嗯言归正传。
除了世袭罔替的礼、睿、豫、肃、郑、庄、怡、恭、醇、庆十位亲王以及顺承、克勤两位郡王每一代嫡长子爵位不变之外,剩下的皇室宗亲是要逐代降爵的。
什么,你和当朝皇帝是亲兄弟?
那恭喜你成为亲王了,你的嫡长子是贝勒,嫡次子是贝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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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后嫡长孙是贝子,嫡次孙是镇国公,剩下的以此类推,一直降到奉恩将军为止。
现在有人问了,嫡子们有爵位可以继承,那王爷的庶子们怎么办?
怎么办?
凉拌!
过去这庶子不当人子,莫得人权。
等亲爹一死,立马就得和亲妈一起从家里分出去单过,而且家产尤其是土地宅院这种固定资产还么得分。
说起来真是伤感情,过去社会上的主流观点认为庶母不是自家人,只是给老爷打工的代孕妈妈。
所以庶母每月都要和家里的下人仆妇一般领一份比她们高得多的月银,正儿八经的工薪阶层。
此外老爷平日里赠送给庶妻的首饰钗环衣服绸缎也是她的私人财产。
等老爷一死,庶母的工作也就结束了。
彼时可以去找继承家业的嫡长子领一笔遣散费,然后带着庶子一起走人。
如果某家的嫡子数量比较少,甚至只有一个嫡子的时候,这时的庶子就算时来运转了,可以留下来不用分家。
行吧,闲话说不少了,接着说正事。
乍一看,镇国将军的爵位真不算什么显贵,在十二世爵中排倒数第四。
可你要想想故事的时代背景,这胡三和杨从循的故事发生在嘉庆初年!
这不奇了怪了吗?
人家上一代是乾隆皇帝的亲兄弟,怎么只隔了一代,这亲王爵就变成镇国将军了呢?
减爵也减得太快了一点吧?
也许你看出来了,书中这位镇国将军的父亲,他就是雍正皇帝的五阿哥爱新觉罗弘昼,乾隆爷的异母弟弟。
其在乾隆朝被封为和恭亲王,是历史上有名的荒唐王爷。
记得宰相刘罗锅里刘墉他老丈人么?那个天天喝得醉醺醺的恭王爷?
他的原型就是这位和恭亲王,其有一首金樽吟传世,诗曰:世事无常耽金樽,杯杯台郎醉红尘;人生难得一知己,推杯换盏话古今。
不用说了,这位王爷一定是酒中仙来着。
这位王爷平生干的最Nb的一件事,就是当着武百官和乾隆爷的面儿,把与他口角争执的军机大臣讷亲给打了。
当着皇帝和武百官的面儿,冲上去给同僚脸上一巴掌,这种场面在整个中国历史上能有几回不好说,反正有清一季应该算是独一份了。
这位和恭王爷之所以会如此举止荒唐,和他的生母是纯懿皇贵妃耿氏有关。
这位耿氏和乾隆爷生母孝圣宪皇后钮祜禄氏一同嫁给雍正爷,但耿氏的家庭出身可要比出身满洲八大姓的孝圣宪皇后低多了。
她家只是一个王府管领的女儿,而且还是汉军旗。
在三阿哥弘时因为喜好女色,行为放纵而被雍正皇帝开除宗籍之后,四阿哥弘历、五阿哥弘昼一同成为储位的竞争者。
你们觉得生母并非出身满族贵胄大姓,而且还是汉军旗的和恭王有和乾隆爷竞争大位的资本么?
所以这位和恭王爷从这一刻起,就主动表演出一些好酒荒唐的举动,以此来表明自己对大位并无争夺之心。
而他这一举动极大地博得了乾隆爷的好感,从此一直对其回护有加
什么叫宫斗?这就叫宫斗!
如何与强势一方结盟,替自己捞到最大的好处,这真是门学问。
前面曾提到,这位和恭王爷在朝堂之上当着皇帝和众大臣的面儿,揍了军机大臣讷亲一巴掌,那么你们知道乾隆爷是怎么处置这件事情的吗?
没处置。
龙椅上的乾隆爷直接装没看见,然后底下各位大臣包括那个挨了打的讷亲谁都不敢吱声,于是这件事就这样稀里糊涂地过去了。
我跟你说,都不敢T这么写!!
现在问题来了,这位和恭王爷既然如此蒙受乾隆爷恩宠,那他的后人为啥变成镇国将军了呢?
首先,这位镇国将军不是和恭王爷的嫡长子,本身就该再降等承袭爵位。
其次是他爹和恭王爷实在太能生。
只有一位嫡福晋和两位侧福晋的和恭王爷居然一连生了八子一女,而且就只夭亡了二子!
这成绩差一点就赶上有二十人后宫团队力挺的雍正皇帝!
有这么多人同时去领工资,朝廷实在发不过来,就只能额外再降那些嫡次子的爵位,以此往下压工资了。
第三就是这位荒唐王爷晚年干了一件让人啼笑皆非的事情。
因此乾隆爷必须要处罚他一下,再往下降一降后人的爵位,好做个样子堵外人的嘴。
那么荒唐王爷他又干啥荒唐事了呢?
他居然在自己家里,预先操练自己薨后的丧事!!
甚至他还现场坐镇指挥妻妾后人该如何站队问礼与哭丧
别人跪在地上哭得哇哇的,王爷他坐在棺材里边笑得哈哈的。
这件事后来让御史言官给捅到乾隆爷那里去了。
最后乾隆爷实在搪塞不过,就给下了一个仪式僭妄,罚俸三年的处罚。
意思就是这世上哪有人还活着就给自己办丧事取乐的?
看来是你家钱多烧的,先扣你三年工资,看你还敢不敢了。
可你想啊,这位和恭王爷和乾隆爷的关系如此之好。
能没有给他送钱,以求王爷能在私下面圣之时替自己多说两句好话的么?
所以和恭王爷根本不把罚俸三年当回事,照样我行我素得干他那些荒唐事。
而乾隆爷此后也没有再去限制他,最后还特别降旨,让其嫡长子永璧承袭了和恭王爷的亲王爵。
这嫡子既然没降等承袭了亲爹的亲王爵,他那几个被额外降等袭爵的弟弟就得多分点家产。
不然就显得太不平衡,对不起一母同胞的情意。
这里再多说一句,虽然和恭王爷一共就仨福晋,结果老王爷这九个孩子中,有七子一女都是嫡福晋乌扎库氏所生!!
另外一个侧福晋章佳氏只生了一子,还夭亡了。
最惨的是另外一个侧福晋崔佳氏,她居然一个孩子也没生过?!
看出一家之中,这正房夫人对其她妾氏的绝对压制了吗?
还敢穿越回去找正房夫人宅斗?知道死字咋写么?
闲话就不多说了,总之前面有行事如此之荒唐的和恭王爷当表率,那些和恭王府后裔们过日子时,是一个赛一个的豪奢。
所以当时的人们一提镇国将军就特指他们家,因为别的镇国将军都是降等袭爵好几代之后的人家。
就算当初祖上再如何阔绰,这时日子也开始过得有些紧张了。
只有和恭王爷传下来的镇国将军们,正值大把往外撒银子的阔绰时光。
什么?
你们想知道这些贵胄之后平时的日子过得有多阔绰?
这点当年那些史料并没有太详细的记述,但我可以给你们举一个靠近现代的例子,并且人家也是货真价实的王府后人。
那时都已经是民国四年了。
朕的大清肯定是亡了。
而王府后人们也失去了往日富贵荣光,这日子也一天天变得紧迫起来。
话说有一天,一辆福特小轿车在大街上抛锚了。
然而司机车上车下得折腾了好半天,可怎么都不能将汽车点火发动。
这时打边上围上来一个身穿破旧棉袄的中年汉子:“咋咧兄弟?打不着火了?”
那年月能开上汽车的都不是一般人,一个个身穿洋夹克,头戴鸭舌帽,打扮洋气的很!
因此那司机抬头一看,发现居然是这么一主儿围着自己发问,登时就有些急了:“去去去!上一边要饭去,我这儿正忙着呢!”
然而对面那主儿居然一点都不生气,反而用手摸了摸外面的车壳。
“我说兄弟,你这车不错啊,这得花了不少钱吧?”
这下那司机开始跳脚了:“别动!知道这玩意儿值多少钱不?碰坏了你赔的起吗?”
这时就见对面那个破衣汉子冷哼一声:“我咋不知道,十年前我就玩这种车!
洋行里一辆车价值两万零五百个鹰洋,还不讲价!”
说完,那汉子“噗嗤”一笑:“像你这样坐在驾驶室里折腾,一辈子都别想修好。
还是我来帮帮你吧!”
说罢,那汉子抬手一扣车前面的引擎盖,一下子就给翻开支起来了!
我就问一句啊,现在几乎家家户户都有汽车,可又有几个敢说自己能上去一把就将一辆从没开过的汽车引擎盖子翻起来的?这样的人不多吧?
然而当时那个王爷就做到了!
人家不但做到了,还无比熟练的拧下发动机上的火花塞放到自己衣襟上擦了起来。
“看见没?这车的火花塞已经积灰了,肯定打不着火了。”
这时,那司机才知道自己碰上了高人,赶紧下车不停拱手陪小心请教。
就见那王爷哈哈大笑说:“你啊,肯定是在城东崔瞎子那里加油了。
他这人做事不地道,往这洋油里掺灯油。
所以他家的油就好积灰,你今后要加洋油,还得去德和洋行,那儿的油虽然贵,但品质绝对没得说!”
说完,这位王爷三把两把得拧上了火花塞,接着拉开车门,上去一扭钥匙,这车轰得一下就发动了
要知道,1903年花旗国才刚刚上线了这款福特T300,结果第二年京城里的王爷家就开上大洋彼岸最新款洋车了。
这种烧钱法儿,就问你服不服?
番外 死人压口、花钱与吕氏冤案大杂烩
番外两连更,放假过节就得看个爽!
这次的番外其实更像一期答读者问,因为之前有很多人发私信问我这方面的问题。
要一一回复的工作量有点大,那就不如开一篇单章集中说明一下。
先说说中杨从循得到那枚给死人压口的压口钱。
压口这个习俗起源于古代丧仪饭含,周礼地官舍人中载:天子含实以珠,诸侯以玉,大夫以玑,士以贝,庶人以谷实。
随时代变化,饭含所用之物也有所变化。
如司马光书仪所说:“钱多既不足贵,又口所不容,珠玉则更为盗贼之招,故但用三钱而已。
现在问题来了,无论宝珠美玉,还是谷物钱贝,古人为啥这么热衷往逝者嘴里塞东西呢?
这主要是古代有死后停灵的习俗,也就是人死之后一般不会立即下葬,而是要在棺木中停置一段时间再入土安葬。
对解剖学或生理学有一些了解的朋友应该知道,人死后肌肉失去神经系统的约束控制,会逐渐松弛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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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逝者的下巴会在自然重力的作用下不断下垂,使逝者大张其口,并通过腮帮的拉拽作用使其双目圆睁。
张口吐舌,死不闭眼,这可是饿死鬼的标准形象。
所以人们要通过在逝者嘴里塞饭含的形式,压住舌骨,阻止其张嘴瞪眼这才是压口钱真正用意所在,与贿赂鬼差什么的根本就不沾边。
又有朋友问了,既然逝者死后会张嘴瞪眼,那么为啥不趁其还没有出现张嘴瞪眼的样貌就将其赶紧下葬呢?干嘛要非要在棺木中停灵呢?
这问题问得好,替逝者停灵的习俗主要是为了查清死者是否有被人下手暗害的情况。
这点还得从解剖学上寻找答案。
在人死后10分钟至7小时,会开始出现肌肉逐渐强硬僵直,各关节相对固定的现象,这种现象就被称为尸僵。
出现尸僵的死者口鼻不能开阖,头颈不能弯转,四肢不能伸屈,2448小时后尸僵现象会逐渐解除。
尸僵现象会严重干扰仵作对死者死因的判断:这人到底是自缢身亡还是先被人从背后用绳索勒死,再伪装成上吊的呢?
要知道上吊自杀者的颈骨关节会在死者体重的拉拽作用下出现关节上下异位或脱开的现象。
而被人勒死的死者是没有这种特征的,所以这点可以作为自杀与否的证据。
可尸僵现象出现后,僵硬的颈部肌肉会阻碍仵作检查死者的颈骨关节。
此时出于替死者昭雪沉冤的考虑,仵作会主动要求将死者停灵数日,待尸僵现象彻底消失后,再度开棺验尸。
写到这里,就举一个水浒传中的例子吧。
话说那用砒霜害死武大郎的潘金莲与王婆一早起来,用温水将武大的尸首擦拭一番,而后就出门去寻专管烧化尸首的何团头来收敛武大郎的尸首。
像这俩货就完全不懂解剖学的知识:此时距离武大郎毒发身亡仅仅只有几个小时,尸僵现象根本没有蔓延到全身。
因此武大郎在中毒发作后拼命挣扎时弄破的皮下微小创口仍在不停得往外渗血,光擦拭一遍咋可能擦得干净?
于是,当何团头赶到武大郎家时,看见的就是死者耳鼻五官都在外渗黑血的惨烈场面!
正常人哪有这种死法的?分明就是被那抹泪假哭的毒妇鸩杀!
所以何团头就在烧化武大郎尸首时,偷偷藏起几块骨头留做证据。
再后面发生的故事,我相信大家都很清楚了知识不足害死人啊。
说完了压口钱,再说下与这压口钱同属私铸钱范畴的花钱。
有些读者在看了之后,把花钱简单得理解成现在商家搞活动时派送的抵金券。
怎么说呢,这种看法还是不够全面。
实际上,花钱的出现,主要是鸨母为了强化其对手下妓女的人身控制,而逐渐演化出的一种工具。
武陵少年争缠头,一曲红绡不知数。
不论何时,在行院中争风吃醋,进而为争意气而挥洒千金的富家公子都不在少数。
一方面,鸨母恨不得全城的凯子天天都来自己行院寻欢作乐。
但另一方面,鸨母又对这些凯子心有一丝抵触:这些富家公子挥洒出来的钱财绝大部分都进了那些强颜欢笑伺候他们的头牌花魁手里。
一旦这些花魁寻到可以托付终身的人家,随时都会效仿杜十娘那样,用手中的钱财赎了自己的乐籍。
那时姑娘们手里那些白花花的银子可就平白便宜接盘的小白脸了。
拦着富家公子,不许他们再打赏自己手下姑娘是绝对不行哪有把客人往外推的道理?
可要搜检那些姑娘的绣房,下手强抢金银更是不能。
那样手底下的姑娘就会卷起包袱,出走投奔其她的鸨母了该怎么办呢?
正是在这种特殊需求的推动下,花钱应运而生。
如此一来,来行院寻欢的富家公子再也不必怀揣着沉甸甸的金银上楼去和花魁饮酒作乐,只要把银子换成几轻飘飘的花钱就可。
而得了花钱赏赐的花魁们,则可按照事先讲定的兑换比率,用花钱跟老鸨直接购买头面首饰衣服绸缎等物。
这鸨母除了能借花钱一来一去,里外占人家姑娘两回便宜,更从最大限度上杜绝手下花魁积攒下体己钱,使得这些苦命人不得不继续依附鸨母过活。
花钱的出现,使行院女子手里大量积累现金财物的可能性降到最低:富家公子打赏的财物全都变成几枚除了在鸨母这里略有点价值,离开这家院子就一不值的花钱。
一旦鸨母事后翻脸不认账,那这些苦命的女子可就叫苦连天了。
不知你注意过没有,在三言二拍等描写明代市井生活的中,书里面的花魁动不动就能拿出几千两银子替自己赎身。
甚至明末秦淮八艳当中,董小宛、李香君、马湘兰、柳如是四位都是自赎脱籍。
而卞玉京、寇白门则是一直未能碰上值得托付终身之人,只能四处飘零终老,实际上她俩也有自赎脱籍的资本
顾横波、陈圆圆则早早就被达官贵人赎走,但相信她们应该也不少这笔赎身银子。
等到了清代,自赎这种事情就成了一件十分罕见的事情,究其来由,这花钱真是为祸匪浅。
现在终于到了吕家这段公案。
其实这段我原本是拒绝写的,因为这段公案真是有够烂大街的,光是香港的邵氏电影公司就前后拍了两部吕四娘。
不过鉴于大家的强烈呼声,那我就稍微写一点别人都不太在意的八卦。
你知道么?
在当时京城百姓,乃至是旗人中间,大都对吕家持同情态度,不少人都觉得雍正皇帝对吕家的处置其有失公允。
那么吕家冤在哪里呢?这得从一个叫曾静的读书人说起。
据民间传说,曾静这人曾跟着吕留良老先生读过几年书。
但根据史书,这俩人几乎不可能有什么交集。
在曾静四岁的时候,吕留良就已经过世了
因此通常认为是曾静这人觉得吕留良老先生的名气大,有意在外人面前冒充自己是老先生的学生。
在今人看来,曾静这人的脑回路略有些惊奇。
因为此公为了践行反清复明的大业,竟然亲自游说时任川陕总督的岳钟琪起兵反清。
这都什么逻辑啊?
就凭人家祖上是抗金的岳飞,这岳钟琪就得起兵反清,不然就是悖逆祖宗?
再说,清廷既然敢把岳钟琪放在总督的位置上,自然就对这人的忠诚心中有数。
毕竟清代的总督一职,对于汉臣来言已是位极人臣。
这岳钟琪致仕后按例都可以封爵恩荫子孙的,你曾静就凭轻飘飘的一张嘴,拿什么说动人家造反?
果不其然,岳钟琪在听了曾静的来意之后,当即就拍手大笑:“说得好,说得好来人啊,抓起来送到京城问罪!”
于是乎,一直苦于找不到由头搞场大动静的雍正皇帝终于得到了梦寐以求的借口,当即就吩咐有司严查曾逆谋反一案,一定要把乱党一网打尽!
然而一查才知道,这个曾静压根就没有几个同党。
不过这样也正常,就凭这人能干出鼓动现任川陕总督造反的壮举,大家都知道这个狂生一准得败事杀头,谁敢和他常相往来?
可问题是,这曾逆谋反一案是雍正皇帝钦命严办的要案,抓不到同党怎么和皇帝交差啊?
这时,有个刑部小吏灵机一动,不都说教不严,师之惰么?
曾静能干出如此悖逆的行径,他的老师绝对脱不了干系,不如咱们就抓他的老师如何?
就这样,当时已经下葬快四十年的吕留良终于还是被牵扯了进去,最后连带着整个吕家都被朝廷满门抄斩。
这要还不是冤案,那就没有冤案了!
有道是是非公道自在人心,所以马老客作为一个满洲大姓出身的旗人会在杨从循面前替无辜遭难的吕家鸣不平,也就不难理解了。
不过吕家的事情与刑刀青璘的传奇都没完预知后事如何,当看后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