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8 章(1 / 1)

废墟 倪匡 2000 汉字|0 英文 字 26天前

出拳的方位和身子所在的位置,配合得妙到毫颠,看来连我双臂扬起的动作,也早在他们的预料之中。

刹那之间,我心中又是吃惊,又是好奇。这两个矮子的身手如斯灵巧,功夫也怪异之极,武林阅历,我也算是首等的了,可是连听也未曾听说过有一门功夫是附在敌人的肢体上施展的。

而这时,要避开他们疾攻而来的那两拳,还真不是容易的事。

电光石火之间,我的视线和他们灼灼的目光一接触,我一声闷哼,手臂陡然合拢。自己双拳“砰”地互击了一下。

我自己双拳互击,自然伤不到别人,可是在这时,我的手臂也作了最大程度的接近。那两个矮子一定料不到他们的招数怪,我的招数更怪,一下子仰头不及,两个人的头“咚”地一下,撞了个正著。

在他们还未曾定过神来之际,我双脚一起向上踢起,又踢中了他们的屁股。

像这种突然之间,人并不向上跃起,却能双脚一起向上踢出,本来只是小武术中的功夫,不足为奇,也没有甚么实际上的用处。可是在这时用上,却是大有以怪制怪之妙。

中国武术另一个大课题的内容,就是讲究随机应变,因地制宜,对手怎么来,自己应该在刹那之间,就决定怎么去。正确的判断,迅速地还击,倒并不在乎力道如何之大,而更重视力道的如何之巧。例如见了一只蚂蚁,伸拳重重去打,未必将之打死,但伸指轻轻一捺,蚂蚁自然必死无疑了。

中国武术克敌取胜的巧妙,很多就是在应变得特别快捷、灵动、有效之上。

像这时,我先令那两个矮子的头重重撞在一起,又在他们的屁股上重重踢了一脚,这时,虽然我自己也站立不稳,无可避免地要坐倒在地,但正好就著身子向后一挫之势,手臂再向上用力一抖,那两个矮子立时无法再附在我的手臂之上,发出哇呀的叫声,被我直抖了开去。

我手上一轻,立即一个打挺,滚到了门旁,伸手一拨,已拨开了门柱,立时再一缩手,用手肘撞退了一个自我身后攻来的人。

这几下出手,可以说得上乾净俐落之极,我才一跃而起,听得那姓牛的大叫道:“大伙沉住气,别先乱起来。”

随著他的叫声,门被打开,至少有十多人呼地一下子冲了进来。为首一人,身形极其高大,声若洪钟,大喝道:“牛一山,你敢犯上作乱?拿下。”

那姓牛的声音也是震耳欲望,一样叫著:“胡隆,你不守祖训,老皇爷的遗训你们都能不放在心上,是谁犯上作乱了?”

那大汉显然不是很擅词令,大叫道:“亏你还有脸提老皇爷,老皇爷姓甚么?你今日干了甚么?”

那牛一山又大声叫道:“我家世代忠心耿耿,从不违老皇爷祖训。”

在他们两人扯直了嗓子对骂,震得人耳际嗡嗡直响之时,其余的人,也在杂七杂八,互相对骂,大都是在骂对方“违背祖训”、“犯上作乱”等等,一时之间,大厅之中,乱到了极处。

大门由我打开,混乱由我引起,可是这时我反倒成了局外人了。

本来,我大可由得他们去乱去,可是他们互相之间的对骂,我真是越听越奇,越听越莫名其妙,“犯上作乱”还可以理解,“老皇爷”却又是甚么人?我一伸手,拦住了一个在我面前经过的人,提高了声音问:“谁是老皇爷?老皇爷是谁?”

这时,我心中一则莫名其妙,二则,却充满了滑稽之感,因为像“老皇爷”这种称呼,似乎只应该在戏台上才有的了。

所以,尽管争吵的双方十分认真严肃,我在那样问的时候,却带上了戏台上道白的词意,大是有点油腔滑调之感。

我这句话一出口,整个大厅之中突然静了下来,刚才如此嘈吵,忽然之间,又变得如此之静,而且人人向我盯了过来。

我摊了摊手,想说甚么,还没有说,胡隆和牛一山两人已齐声叫道:“永不泄密!”

第八部 永不泄密

这两帮人,一帮以牛一山为首,另一帮以胡隆为首,一进来就争吵,吵得极其激烈,而且其中已经有几个人,不但口角,而且动了手。

但这时,那句“永不泄密”的叫喊,好像是甚么魔咒一样,在他们两人口中一叫出来之后,所有的人都停止了动作,停止了出声,大厅中立时静了下来,而且,所有的人,都向我盯了过来。

油灯的光芒仍然暗得可以,那些人站著不动,可是他们的影子却在摇晃,一时之间,分不清何者是主,何者是副;也不知何者是静,何者是动。这种情景,本来就已经够怪异的了。再加上那些人的目光,个个都闪耀著一股异样的、诡谲的神采,一望而知不怀善意,那更令我感到了一股寒意。

我想说些甚么,好让这些异样的眼光所造成的压力变得轻松一些,可是却不知说甚么才好。

这样僵持著,时间其实极短,可是却像是过了不知多久一样。

我身子先略微动了一下,占据了一个一转身就可以掠出大厅去的位置,因为我感到,在大厅中的每一个人都像是绷紧了的弓弦一样,随时可以发作,这种压迫感甚至形成了一股无形的杀气,虽然看不见、摸不著,但是却可以清清楚楚感觉得到。

在这样的情形下,势必不能一个人对付那么多人,所以早一点打定走为上著的主意,是聪明的做法。

我身形才一动,牛一山和胡隆两人,身形也陡然闪动,一前一后,已然将我的去路封住。胡隆这个人可能是比较胸无城府,也有可能是他的心中实在太焦急了,他竟然向我厉声问:“刚才,刚才我们说了些甚么?”

若不是我隐隐感到了情形十分不妙,一听到这样的问话,实在会忍不住哈哈大笑的。这时,我只是略笑了一下:“你们说了一些甚么,我怎么知道?”

牛一山向我逼近了一步:“你刚才问了甚么?”

我沉住了气,向他一指:“刚才,我在你口中听到你提及了‘老皇爷’,我不知道‘老皇爷’是甚么人,所以问了一句。”

我这样一说,立时有不少带著指责意味的眼光向牛一山射去,牛一山的神情一直十分深沉,显示他是一个能干的人,可是这时,他也不禁现出慌张的神色来。

这一切,全是在我预期之中的。

因为形势的突然变化,是在我问出了那句话开始的。我问了一句“老皇爷是谁”,这群人就像走中了邪一样叫著“永不泄密”,如大难临头。由此可以推测到,“老皇爷是谁”这个问题,对他们来说,是一个极度的秘密。

他们之间一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