秘凑过来,“在下同你讲,在下可不是为了自己,这诏狱里头……有多少被牵连进来,本身并无大罪状人,少爷知道么?只要你一句话,甚至都不需要答应承诺,他们都可以是少爷助力,以后乖乖听少爷话……”
叶白汀哦了一声:“我不需要。”
“反正少爷好好想想,”相子安点到为止,也不说了,往外看了看,再看看自己手,突然痛心疾首,“狗子呢,玄风怎么没来?在下今天有美味大骨头,真不过来分享么!”
秦艽呵了一声:“来了也不吃你,多脏啊。”
相子安眯了眼:“你说什么?敢再说一句?”
秦艽肉啃喷香:“多脏多脏多脏多脏——咋,你咬我啊?”
相子安:“你给在下等着!”
叶白汀懒得理幼稚鬼吵架,慢悠悠喝热汤,然后就发现,狱卒押了个人过来——
“要不是今儿个要罚人太多,刑房没地方了,你小子可没这么幸运……好好呆着,别惹事,知道么?”
“知道,您放心。”
一个挺瘦青年被押进了对面牢房,说话还挺客气,眼熟得紧,不是石蜜是谁?
叶白汀对面原本住了个刀疤脸,目光总是让人很不舒服,最近不见了,好像是……半个月前?不知道是被转走还是直接消失了,他没问过,也没想问,跟他没关系,诏狱这种地方,人员变动不是很正常?
新来邻居很有礼貌,碰到他视线,微笑着点了点头,好像这并不是在暗无天日诏狱,而是某个鸟语花香午后,搬了新家,友善和邻居打招呼。
叶白汀看到了他身上鞭痕,明显是用了刑,但并不重,肩背只有星星点点血迹渗出,应该是申姜交代过了。诏狱刑房相当讲究,可重可轻,一样数量,让你死和让你蹭破层皮,全看执刑人心情,手下都是技术活。
但他腿上伤应该很重,缠了绷带,有淡淡药香,血迹斑斑,光是要好好坐下来都很困难,靠在牢门栏杆上,冷汗直流。
叶白汀想了想,用油纸包了块肉,扔了过去。
石蜜一怔,下意识接住,愣愣低头看肉,半晌没动。
叶白汀:“放心,没毒。”
石蜜终于抬头,静静看着他:“我知道。”
“你不对劲,”相子安头卡在牢栏缝隙里,观察叶白汀,“为什么突然照顾一个不认识人?”
叶白汀没理他。
相子安看了看对面,又看了看这边,很快领悟了过来:“所以不是不认识,是认识,”想想少爷刚破案子,心里立刻有了答案,“凶手,史密?”
石蜜颌首:“在下石蜜。”
相子安这下认真,上上下下打量了他一遍:“我道谁这般胆气非凡,原来是你,失敬失敬。”
少爷回来时候和申姜一直在聊案子,他都听到了,当下拱了拱手,拱完发现自己手里还有肉骨头,便客气往前让了让:“还要么?在下这里还有——呃,半边没动过。”
“不必,这个已然足够。”
石蜜垂眸看着手中油纸包,再次向叶白汀道谢:“多谢叶公子。”
叶白汀不觉得这是什么了不得大事,刚好自己手边有多,刚好对方很可怜样子:“不必客气。”
石蜜全面色肃正,很是认真:“要谢,我虽没什么出息,也是父母好生教养长大,不敢做失礼之事,有仇必报,有恩必偿。”
顿了顿,他又道:“北镇抚司有叶公子你,锦衣卫似也没那么面目可憎了。”
叶白汀早知道这人有点轴,干脆不说了,行吧,你爱怎么想怎么想。
不过这次是真没事了,吃饱喝足后,他抱着手炉,卷着被子,一觉睡了很久。梦里有四月暖阳,落花缤纷,有追着窗子跑灿烂光影,窗外草地青青,树梢落了飞鸟,身边有个高大人影倚在窗边,看不清脸,也听不清说了什么,可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就笑了,笑很开心。
醒来狗子正在和相子安对峙,锋利犬牙都呲出来了,一副要咬人样子。
“你怎么惹着它了?”
叶白汀赶紧招手让狗子过来,按住头就是一通撸。
“呜汪!汪!”狗子抬头蹭他脸,亲不行。
相子安羡慕都要流口水了:“在下就是想摸它一下,可它总想咬在下……”
叶白汀撸着狗子:“不怕不怕啊,他不吓人,呃,他不吓狗,也不会在身上涂毒,诱你去舔……”
相子安:……
少爷你知道你学坏了么!
然而心中愤愤,表面还要微笑可亲:“少爷你劝劝它,让在下摸一把,在下就告诉你个秘密,好不好?”
“不用狗子出卖色相,老子告诉你,”秦艽打了个哈欠,“你睡觉时候,指挥使来过了,像是要找你。”
啊?
叶白汀这下真有点紧张了,以前怎么怀疑怎么猜都没关系,现在要对上真人……倒也不是虚,就是有些突然。
很快,外面过来一个穿着锦衣卫制服人,将他牢门打开:“叶先生,指挥使有请。”
叶白汀:……
行吧。反正早晚有这一回。
他一起身,狗子就跟着站了起来,他往前走,狗子亦步亦趋,寸步不离。
“它跟着……”
“没关系。”
这次不再是那个熟悉黑暗小厅,小厅门在昨天已经被拆了,他走出诏狱,走出了长长巷道,看到了无遮无掩阳光。
和之前夕阳不一样,这次是午后,阳光明亮灿烂,天空湛蓝高远,已经入冬,光线不再那么炽烈,甚至不见特别温度,落在身上却感觉暖暖,闭上眼,深呼吸一口,空气里都是自由味道,和诏狱完全不一样。
叶白汀都有点不太想走了。
“汪!”
狗子像遇到了什么亲人似,突然往前跑,叫声明显和别时候不一样,叶白汀睁开眼就看到了仇疑青,他穿着蟒青缎常服,束腰,箭袖,袖口已金钱封镶,更显英姿勃发,身影昂藏。
他冲狗子伸手头,轻轻揉了下它头,任它舔了两下,手掌下翻,轻轻一按——狗子就乖乖蹲坐在地,不动了。
之前因工作关系,叶白汀遇到过几次警犬,训犬员也是这样命令它们,动作姿势稍稍有些不同,但意思……他猜是原地待命?
他很快明白过来:“玄风……是你养?”
仇疑青微微侧头:“你不是知道,它是狗将军?”
叶白汀:……
总算想起第一次遇到玄风时,申姜欲言又止是为什么了,因为这俩主宠关系!
“是你让它去诏狱?”
叶白汀心情有些复杂,好不容易有了个亲近小东西,没想到是别人养,这一刻回想仵作房解剖检验,狗子表现,还有诏狱里仇疑青经过,他怕被发现和狗子关系好,还赶狗子走……
尴尬了。
他还想表现风轻云淡,不要被别人发现,其实一切都在别人掌控中,别人早知道是怎么回事。
叶白汀抬头看着仇疑青,话音笃定:“你让它去诏狱,让它看着我。”
仇疑青挑眉:“这不是知道?”
叶白汀:……
这个他真没猜到。对仇疑青所有怀疑,所有分析是一回事,可仇疑青从始至终没有正面反馈,他也只能保持怀疑。
“世间总有万一,”叶白汀有个好处,就是不自负,不为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