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
申姜瞬间就萎了。
他确可以当场拆穿布松良,可娇少爷就在场,布松良倒了霉,怎么可能不咬回来?功劳被人抢了也就算了,娇少爷可不能有事!
布松良心里一直提防着,自然注意到了二人小动作,心下十分得意。他敢趁这时间站到这里来,敢把指挥使请过来,就是知道——你们不敢胡来!
叶白汀可不是什么正经仵作,就是一个囚犯,见不得光人,纵使有大功劳又如何,他能受么?他受了么?既然如此,何不与人方便?我就冒了这个功了,怎样?你敢拆穿我,我就敢拆穿你!大家屁股底下都有屎,谁比谁高贵!
他就知道申姜一定会憋回去,如同那哑巴吃黄连,怎么苦,都说不出来。
申姜确像那吃了黄连哑巴,快要苦死了,这样吃闷亏不是他风格,太他娘憋屈了,可又真不能搞回去……一颗心像放在火上煎,要多难受有多难受。
想着想着,他还把叶白汀给怪上了,心说娇少爷怎么想?那么聪明,小嘴叭叭,每回不用他说话就能猜出一堆事,怎么这回就没想到这一茬呢?
叶白汀当然想到了,前有验尸结果大错特错,后有赌约惨输,布松良已经无路可退,怎会不着急?有动作是一定,什么都不做才更反常。
但他不在意。
一来,最重要是案子破了,只要不耽误这个,其它都是小事;二来,他自己也是走投无路之人,布这个局,把申姜拢过来,难道是为了回归从前日子?当然不是,他有破案信心,也有走出绝境决心。
何况他还有一个人要试探——
仇疑青出现时机还是很巧妙,表情……仍然看不出来有什么异样,肃冷端穆一如既往,只指尖轻捻茶杯沿时,似乎有些意味深长?
布松良当真觉得所做一切过水无痕,没人知道?
可是不巧,这世上并不缺无心无眼之人。
叶白汀低眉束手,眸光尽敛。
房间安静半晌,仇疑青指节轻轻叩了叩桌面,看向申姜:“你也觉得凶手是娄氏?”
申姜心说当然,他早早就猜到了,你们但凡晚来几息,这列证指控真凶高光时刻,就是老子了!可话都让步松良说完了,晚了这一步,他就有点不太想说。
后背一痒,又是娇少爷在写字……读懂后他眼睛陡然一亮!也行啊,虽和自己预料不同,但只要能搞布松良,他就爽!他看错不错不重要,重要是布松良错了!
仇疑青久久没听到回话,不满睨过来:“跑两天腿,把舌头也跑掉了?”
申姜老脸一红,娇少爷在他背后写字么,他得辨认,反应就没那么快,也不知道这位少爷手里拿了个什么,有点尖,硌疼,这嫌弃,人还不愿用手指沾他身呢!
你个常碰尸体时候嫌弃老子?老子还没嫌弃你是囚犯呢!
可人有本事,人聪明,威压之下,他不得不怂:“属下……有问题想问娄氏。”
仇疑青颌首:“可。”
布松良也没反对,满脸都是‘看你还能玩什么花样’,皮笑肉不笑比了个手势:“申总旗请——”
申姜就问了:“不管是节礼,还是什么说不得东西,上面都盖了你小印,你可承认?”
娄氏眼圈早红了:“妾……妾身……”
昌弘文十分着急,拉了妻子怀中,呵护备至:“你别害怕,只要你说不是,为夫替你做主,娘亲和孩子们在家里等着我们呢,只要你说不是……”
“是妾身做。”
“不可!”
“就是妾身做,”娄氏提裙,跪在地上,“所有一切,都是妾身做,礼物是妾身备,局是妾身经营了十数年,人……人也是妾身杀!”
布松良一脸满意,装模作样叹了口气:“凶手认罪,此案终于能了了,倒是不枉费锦衣卫上下一番苦心——指挥使大人,您看?”
仇疑青尚未表态,那边申姜得到叶白汀新写字,又开始问了:“死者梁维对你有爱慕之心,时不时肖想同你一床厮混,你可知晓?”
娄氏身子一僵。
申姜又道:“他连和小妾同房,激动之时都会用烟松纱蒙起她眼睛,是否在幻想是在同你亲近?”
这个料可太大了,方才没人说过,众人眼睛齐刷刷看向娄氏,尤其之前说过这话小妾安荷,看过去眼神尤其复杂。
娄氏大骇,眼泪簌簌下落,立刻看向自己夫君昌弘文:“妾……不是……妾没有……”
昌弘文跪到她身边,拥住她,轻轻拍她背,似乎很遗憾,很为难,也很舍不得:“为夫知道……只要你说不是,为夫就信。”
娄氏声音越来越弱,越来越低,慢慢,她闭上了眼睛,下唇咬成白色:“是……妾身,他可能在相处过程中对妾身生了私情,但妾身并没有与他,与他……”
“烟松纱呢?可是你们信物?”
“妾身……不知……可能是吧,他自己私情,妾身无从得知。”
“你家中库房里烟松纱,可是梁维所赠?”
“记……记不清了,但妾身每每派人去梁记铺子采买,只要有货,就能买得到,妾身一直以为是自己运气好……”
“你用什么毒死了小叔昌弘武?”申姜问题越来越快,越来越辛辣,“他临死前为什么要对你笑?也是思慕你么?”
娄氏瘫坐在地,似乎有些承受不住,一个劲摇头:“不,不是……妾身同小叔怎么可能……要被浸猪笼……不,不是,可能也有,小叔在相处过程中心慕于妾身……”
这下张氏不干了,过来就扇了娄氏一个耳光:“你放屁!我家这个笨蛋虽没什么出息,胆子比蚂蚁还小,可他喜欢我!他喜欢我你知道么,真心!都是女人,一个男人真心还是假意,怎会感觉不到!你这人和木头一样,看起来贤惠温柔,实则无趣至极,他怎么可能喜欢你!你撒谎你撒谎——”
因佩戴首饰过多,她一出手就刮伤了娄氏脸,血痕瞬间出现,十分刺眼。
娄氏颤抖着手指摸了摸血,差点没晕过去,苍白着脸,语无伦次:“我没有……我不是……不是……不是这样……”
这边申姜声如洪钟,气势凛凛:“娄氏,你自何时认识梁维,何时开始帮助蒋济业,为何还未出嫁之前,就对小叔昌弘武用了心思,难道你早就知道自己将来有一天会嫁进昌家?你为何要杀了这三人,都是如何筹谋,做了哪些准备,事后如何销毁证据——你且从头说来!”
“妾身……妾身……”
娄氏唇角咬出血色,神情十分复杂,最后一个头磕在地上,带着坚韧与决绝:“往事已矣,妾身自有伤痛,不想再提起,总之这三桩命案都是妾身做下,妾身愿认罪伏法!”
昌弘文拥着妻子,眼底也有泪意,声音十分悲切:“不……我不信……惠珠你好好说话,别这样,为夫害怕……三条人命啊,若真是你做,你可就要被判处死刑,再也回不了家了!”
娄氏推开他,眼神亦不与他接触:“都是妾身一人做下,与昌家无关,夫君……若是可怜妾身,就将孩子们好好养大成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