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二人便没有骑马,并肩前行。
山不算高,能看到明显顶坡,树虽不少,大都落了叶子,显得光秃秃,触目所及没有绿色,只是深浅晦暗黄色……
叶白汀却感觉很不错,看哪里都很稀奇。
眼下他蹲在一丛灌木旁,盯着一株绿意未尽荒草,足足有五息了。
仇疑青:“虎头伞,没见过?”
叶白汀诚实摇了摇头,还真没见过。
仇疑青:“可治风湿,腰腿疼痛,促断骨接驳,百姓常在其鲜嫩之时,采来烹菜。”
叶白汀目露敬重:“指挥使学识渊博,胸藏锦绣。”
仇疑青视线淡淡扫过他,一副理所当然样子:“良禽择木而栖,你眼光,自是很好。”
叶白汀:……
夸自己也要拐道弯,这男人这么闷骚?
停这一瞬工夫,仇疑青看着他,又说话了:“本使眼光,自也是很好。”
叶白汀:……
夸我就夸我,请不要带上你自己,谢谢。
不怎么走心花式吹捧完毕,叶白汀站起来,追着仇疑青身影,刚往前走一步,脚底一硌,踩到了东西。
“咦?”
感觉这异物感有些不同寻常,他踢了踢旁边树叶,果然不一般,他看到了一只手,死人手。
“怎么了?”
见他久久没跟上来,仇疑青回转,看到皮肉腐败,露出白骨手,也是一怔。
叶白汀缓缓问他:“这里……离那个爆炸爆竹铺子,远么?”
仇疑青:“……很微妙。”
说远不远,说近不近,不好随便联系并案,却也并非全无可能。
叶白汀手摸上腰间荷包,刚想拿手套出来,简单验个尸,突然想起来,手套之前用过,按完烧伤尸体已经又脏又黑,不能用了。
仇疑青拿出自己:“用这个。”
叶白汀没客气,拿过来就戴上了。
一样白色蚕丝手套,一样质地,一样感觉,带着别人体温,套在手上,有种微妙,特殊被包裹感。
仇疑青手明显比他大一圈,并不合适,眼下也只能将就了,毕竟……它很暖和不是?
第54章 凶死你算了
发现尸体, 现场就得勘验,地形如何,环境如何, 四周都有何疑点, 房舍,脚印, 凶器……务必得仔细看清楚。
可现在问题是, 锦衣卫们都被派出去了,没人。
叶白汀一边戴手套,一边看仇疑青:“指挥使帮个忙?”
仇疑青点了点头, 人家根本不用跑, 脚尖轻轻一点地,直接就飞了起来, 纵跃过重重落叶, 直直落到了拴在树上马旁,从马背搭袋中翻出纸笔,又飞了过来, 勘察记录四周情况。
人家现场看得足够仔细, 手上不管字还是画都很考究, 没有漏过一个细节, 整个过程以最不破坏现场方式,慢慢飞,缓缓跃,做又快又好。
指挥使活儿干这么漂亮,还一点都不骄傲, 每个动作都有条不紊, 行云流水, 又似闲庭信步,从容又淡定。
叶白汀叹为观止,他跟过无数次现场,见识过无数次勘验画面,这种还是头一回,仇疑青这是连无人机活都能干啊!
他可飞不起来,跟不上节奏,只能让领导……能者多劳,自己在边上做个辅助,看有什么被忽略细节,尽量填补上。
很快,外围勘验结束,二人一起走到尸体位置,蹲下,慢慢拂开尸体身上树叶,让其全身显现。
地上不仅有树叶,还有残枝,被折断树枝很锋利,足以割伤人手。
“小——”
小心两个字还没说出口,仇疑青就看到了叶白汀戴着手套,瞬间收声。
叶白汀清润如泉眼睛看过来:“嗯?”
仇疑青眼梢垂下:“小力些,别伤了尸体。”
叶白汀眼睛里泉水立刻变成了冰霜:“你质疑我专业素养?”
还是质疑他力气?这种事用得着特别提醒么?他怎么可能会破坏尸体!
娇少爷显然不知道他手上这副手套杀伤力,能硬生生扭转因果,把被它物伤害,变成伤害它物。
仇疑青视线滑过他手腕上小金镯,随着他动作,小铃铛簇簇作响,铃音清脆——
他并没有解释,又快又好把尸体挖了出来:“验吧。”
叶白汀注意力立刻被转移,当真仔细看起了尸体。
“着素裙,平刘海,元宝髻,是个未出阁女子?”
衣服还好,顶多是有些脏污,看脸就很惨了,死者脸曾被重击数次,被砸面目全非,已无法辨认眉眼长相。
“身体软组织分解,毛发,指甲开始脱落,体内液化反应消失……”
腐败到这种程度:“死者死亡应该有半个月了。”
仇疑青指着死者空空肚腹:“人为,还是其它?”
叶白汀看了看:“有动物齿痕,死者死亡时间太久,又置身野外,就算没有引来野兽,自身□□腐败,也很容易化掉腹腔。”
“这衣物质地,头发残存色泽,该是好人家女儿……至少是被好好教养长大,为何失踪了半个月,没有人知道?”
“她该是出了趟远门,”仇疑青指着死者裙子一角黄色印痕,“这个漆色,是城中云氏车马行独有标识,非出远门者,不会雇他家车。”
叶白汀仔细辨认死者颈间残留不多痕迹:“应该是被勒死,”他伸出手指比了比,“勒痕有些宽,应该不是一般绳子。”
可惜死者腐败过于严重,太多痕迹辨认不清楚,现场也没有太多线索残留。
但有处痕迹,叶白汀没有漏掉,他小心将死者头部转开一个角度,露出压在底下耳侧:“指挥使请看——”
死者脸被砸烂了,可在这脸侧往下,耳根位置,有不同寻常异物残留。
仇疑青看了看,面色并无变化:“嗯?”
叶白汀:“指挥使不认得?”
仇疑青眯了眼。
总算扳回了场子,叶白汀很满意,把人惹到之前,迅速开了口:“所以凶手性别确定了,是个男人。”
不规则地图形状,灰白色,鳞片状,似干掉痂皮,这玩意太眼熟了,是米青斑。
“一个男人在无人知晓时候,悄无声息绑走了死者,实施虐待,满足了心理上变态欲|望,像扔垃圾一样,把她丢在了荒野。”
尸体腐败严重,皮肤表面很难肉眼看到太多东西,但裸露出骨头还在,带回去仔细检验,他就会知道,这个姑娘生前都经历了什么。
“目前看来,找不到与纵火案联系,先带回去?”叶白汀看向仇疑青,等待指示。
仇疑青:“可。”
指挥使不但点了头,还从身上腰包里掏出一枚玉哨,很短,但吹起来清越悠扬,传声甚远。
叶白汀就见这人随便吹了两下,很快,穿着锦衣卫制服人由远及近,很快到了面前,刷刷刷跪倒一片。
他直接傻了眼。
你有这令哨,为什么不早用?还上蹿下跳这么飞那么跃忙,甚至陪我亲自刨尸?你早点叫人来多好!
算了,叶白汀琢磨着,智者千虑还有一失呢,聪明人也不是不会冒傻气,还是别提醒了,真伤了面子,别人难过了怎么办?
他摘下手套,折好,放进自己荷包,和自己脏手套挨着——都用脏了也不还,还是回去洗洗再说。
尸体有人张罗搬运,回去路上,叶白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