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白色记忆(七)(1 / 1)

玫瑰遇野风 柚栩 4299 汉字|1 英文 字 2个月前

第55章 白色记忆(七)

  周南荀被一阵低低的抽噎声吵醒, 迷蒙地睁开眼,手搭她肩膀往后一勾带进怀里,“哭什么?”

  闻言徐澄哭得更凶, 抱着他梨花带雨地说:“周南荀你不要死。”

  周南荀:“......”

  “我就在你身边, 怎么会死?”

  徐澄还在哭,“答应我千万不能死。”

  “好,我不死。”周南荀哭笑不得。

  她拿出笔记本,“这?是遗书吧?”

  周南荀这?才?明白她哭什么, 拿过本子藏在身后,“乱写的。”

  徐澄看?完那些字, 手抖到拿不住本子,周南荀不是喜欢说太多的人?,一定是遇到命悬一线的极度情况才?写下那段话,她沉浸在悲伤担忧的情绪里出不来,。

  周南荀扭正坐姿, 面朝徐澄,捧住她双颊,擦干眼下的泪, 直视她眼睛说:“阎王爷不忍心见我家貌美如花的小?仙女守寡,就放我回?来了, 并且承诺让我活到100岁。

  能活着回?来, 多亏了家里有个漂亮老婆。”

  徐澄:“......”

  上次被困在山洞伤着腿, 这?次是劫后余生的极度疲惫, 无论在多艰难的困境下, 周南荀都能用他的方式哄徐澄开心。

  要有多强大的内核, 才?能多次在困境中?找出哄她开心的欢乐,他见过那么恶人?却不畏缩, 依旧热爱生活,热爱她。

  高度担忧被他化解,徐澄拿出折叠成三角形包着红布的平安符,放进他裤兜里,“以后无论去到哪里都要带着这?个。”

  周南荀拿出平安符,亮在手心里,一脸困惑道:“带块布做什么?”

  “这?是初玄诊所的张阿姨带我去求的平安符。”徐澄捏着周南荀手指强迫他指并拢握紧平安符,“都说这?个很灵,现场排队二十几个人?,我拿了插队费才?能在今天请到。”

  周南荀低头忽地笑了声,“在后山庙下张婶那求的?”

  “对。”徐澄笃定说,“像你这?样两耳不闻窗外事的人?都知道张婶,看?来真?的很灵,不然?不会有这?么大名气。”

  周南荀笑意没收,懒洋洋道:“嗯,我们全队都认识她。”

  “警察也信这?个?”在此之前,徐澄拜佛求神这?些完全没接触过,今天算有病乱投医,拿个心理安慰。

  “花多少钱?”周南荀不答反问。

  “2000多。”徐澄说。

  周南荀意味不明地点点头,拉起?她往外走,“和我去队里一趟。”

  徐澄趿拉着拖鞋,“去干嘛?”

  “带你去犯罪现场,”周南荀蹲下身,拿起?靴子,握着她脚踝穿上,又站起?身拿羽绒服裹住她,“瞧瞧骗警察老婆的后果。”

  徐澄顿住,“她是骗子?”

  “迷信诈骗。”周南荀进步一步解释,“明她后天会给你打电话,问我回?来没有,如果我没回?来,她会说今天平安符灵力低,引诱你拿钱换个符。

  队里早注意到她,只?是附近老人?比较迷信,一部分不知被骗了,另外一部分被骗了也不来报案。

  我们先去报案,然?后你给她打电话,说你的丈夫还没回?来,等她引诱你过去再次交易时,我们进去抓人?。”

  “......”

  徐澄脑子懵懵的,“我好蠢。”

  “不怪你,”周南荀抬手揽住她肩膀,一起?往楼下走,“人?在焦急时刻都想找个心理安慰,比如遇见老人?生病、孩子升学?等问题,不少人?会去寺庙祈福发愿,县里没有正规寺院,所以不少人?就会去她那。”

  见她还是不高兴,他又说:“这?次热心市民案报对了。”

  车到警局门停稳,沉浸在受里无法自拔的徐澄才?反应过来,他说的热心市民,是指初见那次把他们当?流氓报案的事,气得去打他,“还提。”

  周南荀一把扣住她双手,笑说:“热心市民越多县里治安越好,要对徐女士进行表扬。”

  徐澄脸上气着,实际懊恼被骗的情绪已经散了,“你的黑眼圈都快成熊猫了,明天去抓吧。”

  周南荀:“不马上解决,我睡不踏实。”

  徐澄:“再熬下去,不要命了?”

  周南荀停好车,抬手在她头上摸摸,“端她一个快,完事我们就回?家,”他咬重语气补充说,“抱着你睡。”

  徐澄:“......”

  到了警局,投入进周南荀完全变一副样子,懒痞的姿态消散不见,只?严肃。

  徐澄坐走廊上,透过打开的办公室门,听不见他们说什么,只?能看?见老陈和几个陌生面孔围着周南荀开小?会议。

  他挺直脊背,站桌白板前有条不紊的布置工作,眉眼间?严肃认证,刚正不阿,当?真?的民之公仆,国之金盾。

  散漫的痞气,刚硬的正气,在他身上切换自如。

  周南荀对她讲得轻松,实际根本没有轻松的任务,大案小?安都要详细的计划布置、蹲守、抓到人?还要审。

  徐澄配合完流程坐在走廊的椅子上等周南荀,开始还有精神玩手机,没多久便靠着墙壁睡了,醒来身上多了件男人?衣服。

  凌晨三点,周南荀还没忙完,她揉揉眼睛,四下张望寻找他的身影,走廊深处最靠近墙的房门打开,周南荀穿着薄T从里面出来,双手插.兜,衣袖卷起?,露出一截精瘦冷白的小?臂。

  走她身边停下,掌心落她头顶摸摸,“冷不冷?”

  徐澄摇头,“结束了?”

  “还要等一会儿?。”

  周南荀几日没睡,在家还能看?出疲态,到警局像打了鸡血,眼睛亮着,根本看?不出已经几天没睡。

  乔语、老陈他们说得没错,周南荀是个查起?案子不要命的疯子,芝麻大点的小?案,也能令他精神亢奋。

  两人?回?家已是天亮,都疲惫极了,多日没见也没心思腻歪,倒下就睡。

  下午醒来他们一起?去看?望张凤霞,短短几天,老太太米糊也无法吃了,只?靠喝水维持,按照当?地习俗,这?种时刻,家属要开始准备丧葬用品。

  王友田和周南荀出去买,徐澄留家里陪她。

  见过花朵绚烂的盛开,再去看?它枯萎的凋零是极其煎熬的。

  人?在弥留时刻,最痛苦的莫过于家属,无助感?似巨大的海浪滚滚袭来吞没徐澄。

  她握着张凤霞枯瘦得只?剩骨头的手,贴在脸颊,说:“电影里说,真?正的死亡是世界上再没有一个人?记得你。

  姑姥,我们会一直记得你。”

  猛然?间?,张凤霞掀起?耷拉的眼皮,手指着脸上面罩呜呜两声,护工明白她的意思,上前拿下面罩。

  徐澄想阻止,护工说:“她想和你说话,戴面罩说不清,老太太没多少时间?了,让她说吧。”

  张凤霞喘着粗气,呜呜两声,听不清再说什么。

  徐澄起?身弯腰凑到她嘴边,“姑姥,我是徐澄。”

  “我一直都知道......明枝二十年前就死了......这?些年我备受煎熬......终于要去......找她了......”

  这?种情况,没有人?能止住眼泪,徐澄哭,护工也哭。

  张凤霞颤抖着手抹掉徐澄的眼泪,“和南荀好好的......不要、不要......离婚......”

  两句话用光张凤霞所有力气,话落她摆了摆手,疲惫地闭上眼睛。

  护工重新把呼吸机面罩戴张凤霞脸上,拉着徐澄出去说:“这?是回?光返照,老太太支撑不了太久了,但?最后一口气不好断,有的靠着这?一口气能维持七八天,都在这?守着也没用,该来的逃不掉,你和南荀回?去歇着吧,稍有不对劲,我马上通知你们。”

  “谢谢赵阿姨。”徐澄哑着嗓子说。

  离开张凤霞家,周南荀临时回?队里开会,徐澄调整情绪去见最近几天打电话来的女人?。

  见面徐澄做了自我介绍。

  齐月明抱着孩子,畏畏缩缩地坐着,眼一转不转地看?她。

  徐澄被看?得不好意思,垂眸看?眼身上的衣服问:“怎么了?”

  “你真?漂亮!”齐月明在风絮生活三十年,没见过徐澄这?么漂亮的女性,不仅五官好看?,身上还有着当?地人?无法模仿的气质。

  徐澄温和一笑,逗齐月明怀里的小?女孩,“她多大?”

  “刚满一岁。”

  “我能抱抱吗?”徐澄伸出双手,小?女孩也向她伸手,徐澄把小?孩抱在怀里,软乎乎的十分可?爱,“她好乖。”

  “嗯,很省心,一直是天使宝宝。”短暂的交流,放松了齐月明的紧张,她学?着徐澄介绍自己,“我叫齐月明。”

  徐澄伸手和她相握,注意到小?孩额角有条疤,她说:“怎么这?么小?就落疤?”

  齐月明叹气,“我和她爸爸吵架,她爸爸摔东西砸到她头上,她姐姐脸上也有痕。”齐月明撸起?衣袖,露出手臂形状不一的疤痕,指着手臂外侧的疤,“这?些是我提离婚,他生气扬言要杀我,争吵时拿刀划的。”她把手臂翻过来,露出手腕上的伤痕,“这?是我不想活了自己划的。”

  见齐月明愿意提这?事,徐澄把孩子还给她说:“你没做错任何?事情,不要惩罚自己。”

  “可?我这?样活着有什么意思?”齐月明掉泪,“每天担心受怕,像具行尸走肉。”

  “有些事在体力方面,我们确实无法和男性抗衡,体力拼不过可?以想其他办法。

  想办法自救,不要自怨自叹,勇敢起?来女性的力量也可?以很强大。

  这?件事不能再拖下去,久了他没事,你会压抑出心理问题。”

  徐澄从包里拿出摄像头放桌上,“回?去把这?个安装在家里,他若是问原因,你就说不在家时用来监视大女儿?学?习的,总之找个理由搪塞过去。

  装上摄像头,下次他再打你会被拍到,有了证据马上去报警,致人?轻伤的,可?处三年以下有期徒刑。

  在此期间?,你可?以起?诉离婚,然?后带着女儿?换个地方重新开始。”

  人?被困在某种环境下久了,会产生可?怕的习惯心理,加之齐月明常年被恐吓,更难有冲破牢笼的勇气。

  为母则刚,徐澄拿出小?孩鼓励她,“父亲家.暴对孩子来说是件非常糟糕的事情,会在她们心理留下一辈子都难以磨灭的阴影,甚至心理扭曲。

  不尽快摆脱他,你的两个女儿?也会受牵连。

  女性更要坚毅勇敢,越是困境,越要学?会自救。”

  徐澄的办法其实很普通,只?是风絮地远偏僻,女性自我保护的意识不足。

  齐月明信心倍增,道过谢,拿着摄像头走了。

  这?件事严格意义上不算心理问题,但?弥补了徐澄对孙瑶的遗憾,她买了鲜花,去找周南荀,准备去墓地探望孙瑶和沈书阳。

  深冬,风絮县的颓败被白雪盖住,一年四季,转眼徐澄来风絮快一年了。

  她照例等在警局门口,没多久冻得瑟瑟发抖。

  周南荀开会出来,见小?姑娘在路边跺脚搓手,忙多下衣服披她身上,“不是叫你在餐馆等着我。”

  衣服落身上,徐澄才?发现,他今天穿了警服,厚重的冬季执勤服披她身上,周南荀只?剩下单薄的蓝色衬衫,腰间?黑色裤带收得很紧,肩宽腰窄似行走的衣架,警服在他身上挺直利落。

  “我们去车里吧?”

  “等我回?去换套衣服。”周南荀说。

  徐澄拉着他手不让走,“就穿这?套。”

  周南荀不明所以,随她坐到车里,启动车打开暖气。

  暖风吹来,徐澄没那么冷了,脱下大衣放一旁,双手搭他腰两侧,甜甜说:“周队腰好细。”

  周南荀:“.......”

  见小?姑娘得意洋洋的眼神,周南荀明白了,“喊我来车里,是想摸腰?”

  徐澄手没松,“在外面影响不好。”

  周南荀:“..............”

  当?徐澄被按着亲得七荤八素时,才?明白男的腰不能随便乱摸。

  周南荀今天休假,他回?去换回?常服,开车带徐澄去墓地看?望孙瑶和沈书阳,两人?坟墓不在一个地方,一一去过,就到了傍晚, 灰蒙之间?还有光亮。

  回?来的路,经过夏天他们一起?游泳的河。

  冬日,河水结冰,冰面厚厚一层积雪。

  周南荀停下车,打开车门,牵她过去。

  脚踩实,徐澄抬头,视野内皆是纯白,漫山遍野间?白茫茫一片,连树枝都是白色的。

  她没见过这?么多雪,有被震撼到,兴奋地像个小?孩,蹲下身去捧雪,把雪团握在双手心里,用掌心温度融化雪团,再去团下一个,乐此不疲。

  周南荀倚靠车门,弯着眉眼,勾起?唇角,看?她。

  突然?,一团雪猝不及防砸过来,不偏不倚落在胸口。

  雪团碎裂,雪花散落。

  小?姑娘望着他,明媚的眼眸带着狡黠。

  周南荀掸掉身上的雪,警告道:“打雪仗你会很惨,别?找事。”

  徐澄不听的,直接把掌心的小?雪团放进他衣领里。

  周南荀“嘶”了声,拿出雪团,去追她。

  徐澄用力往前跑,边跑边拿雪团打他,奈何?步伐没周南荀快,嚣张没多久,被他抓住按进冰面的雪里 ,“又不听话。”

  “老公我错了。”徐澄嘴上撒娇道歉,手掌偷偷抓起?雪,趁周南荀被哄的高兴时,又把雪团塞进他衣领。

  小?雪团顺着周南荀后脖颈,滚到背上,凉凉的像针扎,他手伸进后背拿出雪团扔掉,随后抓她侧腰痒她,“还听话不?”

  徐澄怕痒,扭着身子躲闪,“别?碰我......别?闹......”

  静谧的山野间?,只?有他们两人?。

  笑声回?荡,雪面凌乱。

  闹累了,周南荀抱着徐澄翻身,他贴着冰面仰卧,“冰上凉。”

  徐澄手撑着下巴看?他,“那你凉不凉?”

  “我一大男人?不怕凉。”

  “那你怕什么?”

  “怕你不要我。”

  徐澄听了,忍不住捧着他脸,去吻唇。

  冰凉的触感?,贴在面颊,周南荀一瞬坐起?身,双手握住徐澄的手,在外面疯玩久了,他的手也是凉的,暖不热。

  他撩起?衣角,拉着她手放进来,“里面热。”

  在冰雪里待就了,人?体温度很暖。

  徐澄没客气,冰凉触碰到温热,掌心一下暖了。

  手没那么凉,她恍然?发现掌心下是平整的腹肌,手背掌心都暖暖的,徐澄不愿把手拿出来,坐着无聊,她顺着棱角线条摩挲,温热平整又有凹线,手感?不错。

  她靠着周南荀胸膛,有点上瘾,朝下跃跃欲试。

  良久,头顶传来,男人?低醇的警告,“徐澄,别?玩火。”

  她不听。

  此时,天彻底黑了。

  四下无人?,周南荀托住徐澄抱起?,往车的方向走。

  速度过快,徐澄下意识手勾紧周南荀脖子,惊慌道:“去哪?”

  周南荀不答,抱着徐澄走到车边,先拉开驾驶位的车门起?火打暖风,在一起?进到后排,关上门,压着她吻过去,“引火上身,你自找的。”

  徐澄明白过来已经晚了。

  暖风、喘息掺杂,车窗霜花被融化。

  在家徐澄经常喜欢坐他腿上抱着聊天,同样的聊天姿势,这?次体会到不同的感?觉。

  空间?小?受限,后来周南荀抱起?她,半跪着。

  车窗外的冰雪仿佛也被热气融化了。

  收拾干净,徐澄疲软地靠着他,忧虑道:“附近不会有人?吧?”

  风絮县野山野河很多,这?些纯粹的自然?景观,当?地人?待久了毫无新鲜感?,没人?会来这?边玩。

  周南荀搂着低笑,“怕什么?”

  徐澄打他,“都怪你。”

  “怪我还叫那么大声?”

  徐澄:“......”

  知道她脸皮薄不经逗,周南荀收了散漫的语气,说:“大冷的天,没人?会像我们一样出来疯。”

  “那你喜不喜欢这?种疯?”

  “喜欢。”周南荀吻她头发,“只?要你和在一起?做什么都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