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星空下的吻(3)(1 / 1)

生生 年深不见 3700 汉字|0 英文 字 1个月前

第30章 星空下的吻(3)

  高铁到站已是中午时分。

  南方的夏天来得早, 甫从高铁一下来,热浪扑面而来,皮肤迅速蒙上一层细细密密的热汗。

  初来乍到, 不熟悉路线, 一行人摸索半天才走出火车站, 在附近吃了便饭,然后顶着大太阳寻找开往景区的巴士。

  武清山在距离市区一个小时车程的北郊,自古以来是道佛两家择为修身养性的洞天福地, 有当地后花园之称。

  这时节还不到旅游旺季,又是工作日出行,按理说去景区的人不会很多, 但比放假学生更加积极的,是领着退休金的大爷大妈。售票窗口排队长龙浩浩荡荡, 一眼望不到头。

  一伙人又拖着大包小包排队买票。

  温听晨在队伍里看见不少带着单反和望远镜的游客,不经好奇,一打听才知道, 今晚有场大规模的流星雨, 六十年难得一遇,武清山有天然的地理优势, 吸引了许多天文爱好者前来打卡拍照。

  周见弋买完票, 说看到游客中心有望远镜可以租,问她要不要。

  温听晨一听价格, 立马摇头, 她不是专业的,看个热闹就行了, 那东西又重又贵的,实在没必要花那个冤枉钱。

  许雾却来劲了, 晃着周见弋的胳膊撒骄,说她想看。

  周见弋没好气地把胳膊抽出来,后退几步拉开距离,冷冷瞥她,“要租可以,你自己搬上山。”

  正巧一位大爷扛着长|枪短炮从他们面前经过,许雾打量几眼那沉重的设备,缩缩脖子噤了声。

  带着行李不好上山,周见弋提议把行李放在寄存处,只随身携带一些必需品就好。

  一切收拾妥当,大家轻装上阵。

  山路蜿蜒,石阶而上,正值草长莺飞好时节,茸茸青草穿云入雾,微风吹起碧波,高山草甸,目之所及皆是治愈的绿意。

  温听晨边走边看,感受到空气中沁人心脾的清香,浮躁的心情也渐渐沉淀下来。

  大该是坐了太久车的缘故,她的精神很饱满,身体却有些不在状态,还没爬到半山腰就已累得气喘吁吁,十步一停歇,到后来干脆摆烂,坐在台阶上半天不走。

  周见弋见人没跟上,折返回来,递给她一瓶水,“你这体力不行啊,前面七十岁大爷大妈都爬得比你利索。”

  他身上背了笨重的双肩包,还提了袋食物,依然步履如飞。温听晨嗔他一眼,咕噜噜灌了大半瓶水,连说话都觉得费劲儿。

  “你体力好,你体力全宇宙最好行了吧?”

  周见弋一听就乐了,附身凑到她眼前,笑得一脸暧昧,山风吹起他额前汗湿的短发。

  “那你要不要试试?”

  “……”温听晨心被烫了下,话都说不清楚了,“试试试……试什么?”

  周见弋坏笑盯着她,半天不作声。

  温听晨自然想歪了。

  周见弋突然抬手弹了下她的额头,“想什么呢?我是说要不要试试让背你?”

  他说着就把双肩包卸下来背到前面,弯腰等着她。

  温听晨为自己的歪念头而感到心虚,囫囵撩开黏在脖子上的头发,一鼓作气,“不用,我还没弱到那种程度。”

  嘴巴是硬的,腿却是软的,撑着膝盖试图站起来,屁股还没离开石阶又重重跌回去。

  周见弋噗嗤一声,笑得肆意张扬。

  温听晨一脸任君嘲笑的麻木,干脆破罐子破摔,朝他伸出手,理直气壮朝他伸出手,“拉我一把。”

  “行,你都发号施令了,拉多少把都行。走吧,再不上去,天都要黑了。”

  周见弋很自然握住她的手掌,稍稍使劲就将人拉了起来,“温听晨,你能再瘦点嘛?”

  “我乐意。”

  ……

  到山顶正好赶上日落,橘色余晖穿云透雾,翻涌的流云从山顶倾泻而下,如丝如绸。

  他们来得晚,星空露营地已经聚集了不少游客,天文爱好者的望远镜和相机摆成一排,五颜六色帐篷占据整个山顶,场面也很壮观。

  周见弋张罗去游客中心租帐篷。

  考虑到两个女生是初次见面,许雾那大小姐的脾气一般人受不了,他们给女生分别租了一顶小的,男生就没那么多讲究,三个人挤一挤怎么都能睡。

  搭帐篷的事情就交给男生,周见弋很有经验,在其他两人的协助下,一个规范的帐篷很快平地而起。

  两个女生负责搞定晚饭,许雾原本的想法是上山后租烧烤架子,星空美景小烧烤,再来点啤酒点缀,人生不要太美妙。

  但上了山才知道,避免引起火灾景区是禁止烧烤的,荒郊野外条件有限,小商铺的物价又实在吓人,只好一人一桶泡面填饱肚子。

  吃完饭,五个人并肩坐在帐篷前等待流星雨的降临。

  山顶是个神奇的地方,不仅有传说中巴掌那么大的蚊子,到了夜里气温也低得出奇。

  妖风四起,许雾冻得直哆嗦,花重金去游客中心租了条毯子,不顾形象地裹在身上。

  温听晨也想租,奈何去晚了一步,最后一条被租走,只能咬牙硬撑。

  周见弋见状从包里翻出自己的运动外套,不算很厚,但好歹能挡风。

  捏住两支袖子用力一抖,轻轻搭在她肩上,再把她披散的长发从外套里撩出来。

  “发给你的攻略里不是说了要带厚外套?”嗓音格外温柔。

  温听晨拢了拢外套,抬眸朝他舒展一笑,“我放行李箱里了,刚才忘记带上来。”

  这一幕落在裹成粽子的许雾眼里,瞬间感觉自己亏大发,脱下毯子往温听晨怀里一丢,“我突然觉得不冷了,我跟你换,见弋哥哥外套给我穿。”

  温听晨被她的孩子脾气给逗笑了,眨眨眼睛去看周见弋的反应,“那你问他?”

  “谢了,正好冷得慌。”周见弋倒是毫不客气,拽过毯子大大咧咧披在温听晨的身上,当然,外套也不打算给她。

  许雾气得直跺脚,说他偏心,扯回毯子卷到自己身上,离他们两米远。

  ……

  在爱情里,没有女孩不喜欢明目张胆的护短和偏爱,温听晨也不例外,即便是许多年之后,每每想起武清山顶的这一晚,她的内心总是格外柔软。

  一伙人说说笑笑,时间悄然流逝。

  到了后半夜,天气变幻,山间薄雾弥漫,乌云掩盖了星空。

  看样子是等不到流星了,许雾首先打了退堂鼓,打着哈欠回帐篷睡觉。过了会儿,任柯和储蓄也撑不住,前后脚地钻进了温暖睡袋。

  大概是白天累过了头,这会儿温听晨反倒没了困意,她对流星没有多大兴趣,每年都说有百年难得一遇的流星雨,可她总是没那么好的运气,一次也没看见过。

  但周见弋想看,她也愿意陪他等。

  许雾走后,毛毯就丢给了他们,两人裹着同一床毯子,肩膀抵着肩膀,坐在山顶仰望星空。

  “怎么一颗也没看见,说好的几十年来最大的一场流星雨呢?”周见弋略显焦急。

  温听晨不想泼他冷水,看了眼不远处抱着望远镜打瞌睡的大爷,说:“可能是天气不好吧?要不我们问他们借望远镜用一用?”

  周见弋望了望,摇头,“算了,这样显得我不够虔诚。”

  温听晨不明白看个流星而已,哪来虔诚一说,但既然他这么说了,她也只好陪他继续等。

  一坐又是半个小时,周见弋突然一阵兴奋,指着天空某个方向说:“我好像看到一颗!”

  温听晨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的确看见一颗闪闪发光的东西在移动,速度很慢,近了才发现它闪烁着好几种颜色的光芒。

  “呃……那好像是架飞机。”

  “……好吧。”周见弋垂头丧气地坐回去。

  山顶静谧无声,夜里风凉,大多数人多躲回了帐篷,只有个别狂热爱好者还在坚持。

  像是为了抚慰人心,天空真的划过一颗流星,速度极快,转眼就消失在浩瀚无垠的夜空中。

  周见弋眼尖地捕捉到这幕,身体倏地一震,亢奋道:“我看到了!”

  “哪里?”温听晨抬头,两眼茫然地寻找,却只看到了浓重的雾气和那轮孤零零挂在天边的残月。

  “那边!”周见弋想指给她看,结果一转眼自己也找不到了,“不管了,先许愿。”

  他闭上眼睛,在心底默念愿望。

  温听晨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忽然觉得他这个样子很可爱,没了和平日里那股目中无人的轻狂劲儿,像在外嚣张跋扈的狼狗,只对主人摇尾乞怜,鬼使神差地就伸手摸了摸他的头发。

  周见弋一怔,睁眼看她。

  视线对上,温听晨心脏重重一跳。

  “你……不许愿吗?”

  “不了,我没有愿望。”温听晨收回手,佯装淡定地仰头看星空,“你呢,许了什么愿?”

  周见弋沉默了会儿,再开口时嗓音低沉沙哑。

  “虽然愿望说出来就不灵了,”他诚挚而坦然地对上她的眼睛,“但,我的愿望只有你能帮我实现。”

  温听晨屏住呼吸,垂在身侧的手悄然紧张,“是什么?”

  “你。”周见弋喉结微滚,“你就是我的愿望。”

  “小时候在家属院的时候,我就觉得你和别人不一样,看上去乖乖巧巧的,其实心里藏着一堆坏点子。那些长辈都很喜欢你,常当着我们这些男孩子的面夸你,我表面有千百个不屑,私下却经常留意你。

  离开江市那八年我过得也很开心,只是有时候路过草丛会望着搬家的蚂蚁发呆,我觉得我的生活好像少了点什么,长大后仔细琢磨才明白,是我再没遇到像你这样有意思的人。

  后来回到附中,听见别人用恶毒的字眼形容你,我会很生气,因为我知道你根本不是那样人。发现你变了性格,我也会很难过,不止一次地后悔我为什么不听我爸的话早点转学回来,那样我就能保护你,说不定就不会有后边一系列的事情发生。

  不过,我们还有大把的时间,现在告诉你这些也不算晚……”

  周见弋的手在口袋摸索,酝酿了一会儿,把东西拿了出来。

  “这是白玉菩提手串,是我外公托人从巴西带回来的原料,我好说歹说求他给了我一些。上面的珠子每一颗都是我自己打磨的,也找寺庙里的住持开过光,能驱邪避灾,保佑平安。本来想在你生日当天送给你的,但我手笨,耽误了好些天,现在就当作是毕业礼物送给你。”

  他说着,握住温听晨的纤细的手腕,小心翼翼地替她戴上。

  “我第一个愿意是希望你这一生平安喜乐,不再被外界所扰。第二个愿望,是希望我们都能顺利考上帝都的大学,以后我还能随时见到你。第三个愿望……”

  他深深吸气,“希望我们不仅仅是朋友,温听晨,我喜欢你,我们在一起好吗?”

  心跳张狂,世界好像按下了暂停键,他屏息等待一个答案。

  温听晨低着头,夜色太浓,他看不清她的表情,只觉得有什么滚烫的温度一颗一颗砸在他的手背。

  周见弋有些深足无措,伸出手笨拙地抹掉她脸颊上眼泪,“怎么哭了?”

  温听晨摇摇头,低浅啜泣。

  从来没有人和她说过这样的话,也从来没有人为她做过那么多事。

  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发生后,她的世界被乌云笼罩,她成了谁都能踩一脚的烂泥,只有他,只有周见弋永远坚定不移地保护她,让她有被捧在手心的感觉。

  这么好的少年,能被他喜欢,何其有幸。

  其实这两年来,她何尝不明白他的心意,可当他如此郑重地向她告白,她依然感动到鼻酸。

  温听晨轻轻抚摸手腕上的珠子,又抓住替她擦拭眼泪的那只手,能清晰触摸到他指腹厚厚的一层茧。

  那一圈圈,一层层,都是他炽热而真诚的心。

  她摩挲他的手背,掀起湿漉漉的眼眸盯着他,而后,做了她十八年来最胆大的一件事——

  她主动吻上了周见弋的唇。

  蜻蜓点水一吻,很快分开,快到周见弋还来不及感受她嘴唇的滋味她就已经抽离。

  她仰头,看着他光彩熠熠眼睛的自己,用只有他们两人听得到的声音说:“周见弋,这就是我的答案。”

  周见弋觉得自己整个世界都明亮了。

  心潮澎湃下,大掌扣住她的后脑,低头重新吻上她的嘴唇。

  青涩而懵懂吻技,毫无章法可言,一切动作都凭着本心。

  他克制地含吮她的唇瓣,就像在吻一样珍视的宝贝,虔诚而温柔。

  天边又一颗流星划过,周见弋闭上了眼睛。

  他知道自己这样很贪心,但如果可以,请流星多给他一个愿望。

  他要和眼前的女孩天荒地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