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那些你很冒险的梦(4)(1 / 1)

生生 年深不见 3873 汉字|0 英文 字 1个月前

第27章 那些你很冒险的梦(4)

  舞蹈老师似乎也明白这些青春萌动的少年人在期待什么, 排练了大半个月,迟迟没有开展下一步的打算。

  不过该来的总是要来,在教完基础舞步之后, 终于进入到双人配合环节。

  周见弋还记得那天是周二, 篮球场边的绿化带开出了第一朵迎春花。

  排练一开始, 老师让大家面对面站好,然后带着助手演示了一遍完整的舞蹈,又是牵手又是搂腰, 台下笑声一片,男生欢呼雀跃,女生低头脸红。

  老师呵斥, 让大家专心跳舞,别生出什么旁的心思。

  正式练习之后, 周见弋面向温听晨,两人对视一秒,她腼腆垂下眼眸, 白皙的面庞泛着奇异的嫣红。

  周见弋滚了滚喉结, 心里也有紧张。

  不得不承认,跳舞这件事他从一开始就目的不纯, 可期待了这么久, 临到最后关头还是觉得借机揩油实在算不上君子,想了想, 压低声音道:“如果你介意的话, 搭住我的手腕也行。”

  嗓音低沉,有粗粗的颗粒感, 听着有种别样的温柔。温听晨不说话,只是点了下头。

  舞蹈老师在台上数着节拍, 周见弋摆好邀请的姿势,屏息以待。

  像是过了一个漫长的世纪,他心里益发没底,昏暗光线下,温听晨终于缓缓抬起手去搭他的手腕。

  指尖刚要触碰上他的皮肤,她动作顿了顿,手掌若即若离地覆盖在他腕间,犹豫了一会儿,移向他的手掌,轻轻落下。

  周见弋的世界烟火瞬放,眸光在两人交叠的手掌上定格了会儿,悄然回握。

  随着舞蹈动作,他们靠近又分开,他单膝跪地,她牵着他的手转圈,裙摆拂过他的面颊,有隐隐的清香。

  周见弋绷紧了手臂,一动不敢动,心里痒痒的,浑身的血液都往脸上涌,紧张到手心滚烫潮湿,而她却清凉无汗,冰肌玉滑,触感出奇的柔软。

  到了搂腰的动作,他不敢再得寸进尺,手掌在她身后虚搂了下,连她的衣服都没有碰到。

  温听晨似乎感觉到了他的用心,掀眸对上他的眼睛,微微一笑。

  这个晚上,他频繁出错,不是跳错舞步,就是踩到温听晨的鞋子。

  等到夜里下了训,走到光线明亮的地方,才发现她崭新的小白鞋上好几个脚印。不知道有没有踩疼她,她竟然一声不吭。

  晚上回家躺在床上,周见弋心弛荡漾,闭上眼睛满脑子都是跳舞时的画面,飘逸的裙摆让人脸红心跳,掌心上仿佛还残留她的余温。

  不知不觉合上眼睛,旖旎梦境悄然来袭,那是他从前不敢肖想的内容,青春娇娆的身躯如藤蔓缠绕,唇舌追逐,强烈的感觉生动而具体……

  睡梦中身体猛然颤动,惊醒后他发现自己的贴身衣物湿热一片,喘息盯着天花板,心里有种留恋而甜蜜的惘然。

  好在时间尚早,爸妈还在睡梦中,他卷了脏床单和衣物偷偷摸摸塞进洗衣机,回房光溜溜躺到天亮。

  ……

  排练的日子忙碌而充实。

  到了高二下学期,新课基本结束进入大一轮复习,学习压力其实很大。

  季敏几次三番找他们谈话,希望他们为校争光的同时,也不能放松自己的学业。

  晚自习要排练节目,这意味着他们要比别人付出更多的努力,不得不在放学回家之后点灯熬油。

  那段时间舞蹈队的学生一个个睡眠不足,眼袋都快掉到下巴,但只要老师一吹哨,大家都必须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排练。

  周见弋觉得自己其实不是学跳舞的那块料,没有舞感,四肢也算不上协调,换做以前他可能早就放弃了。

  之所以一直坚持,原因无二,温听晨。

  她出色的表现大家有目共睹,身为她的舞伴,他不想因为自己而掩盖了她的光芒。

  长得好看有时候的确是种优势,凭借这副皮相舞蹈老师对他青睐有加,经常私下开小灶。

  排练过程中,温听晨也耐心配合引导,给了他莫大的动力。

  勤能补拙,他悟性又高,经过一个多月的训练,他们这组最终被导演选定做节目领舞。

  开幕式前几天,表演队开始频繁前往体育场彩排。

  节目数量多,总导演力求完美,一遍一遍地抠细节,把演员累得够呛。

  学校为他们包了大巴车,回去的路上学生们一个个累得像晒蔫儿了的黄瓜,沾坐就睡。

  周见弋跟着温听晨入座到最后一排,他看个手机的功夫,温听晨就靠车车窗睡着了。

  她最近也累坏了,女生的表演服是套粉色纱裙,看似飘逸,实则里三层外三层厚重得要命。

  为了节目效果脚下搭配五厘米的高跟鞋,彩排时在太阳底下一站就是大半天,连男生都累得哀声载道,更别提她了。

  温听晨的睡颜很安静,眼睫紧闭,长发披散,乖巧得像个瓷娃娃。

  脖子上有一大片红痕,大抵是晒伤了,看着就疼,周见弋想帮她拿冰水敷一敷,又怕把她惊醒。

  车里空调打得低,温听晨在睡梦中摸了摸手臂,周见弋见状用外套罩在她身前。

  她的身体微微下滑,很自然地在他外套了拱了拱。

  省体育场在新开发的城区,到处都在修路,大巴一路颠簸,她的脑袋晃来晃去,好几次都磕在玻璃上,她愣是一次眼睛都没睁,睡得极深。

  周见弋盯着她看了一会儿,不由被逗笑,见她真的没有转醒的迹象,身体往她的方向挪了挪,手臂从她脑后伸过去,挡在窗户和她之间给她当个人肉枕头。

  大约是感觉舒服了,温听晨在睡梦中挠挠脸颊,将所有的重量都压在了他的手上。

  周见弋无奈失笑,保持这个姿势一动不动。

  可是过了会儿他就发现了不对劲,这个姿势太亲密了,她枕着他的手臂,肩膀挨着肩膀,鼻尖是她清甜的气息,就好像把她搂在了怀里。

  她还穿着演出的服装,方领的造型算不上暴露,但由上而下能看见她胸口被挤压的绵软雪坡。

  圆润的弧度,中间一道深深的沟。

  梦里的画面毫无征兆地展露在眼前,周见弋呼吸一滞,耳根发烫,急急忙忙撇开眼去。

  身体僵硬如铁,头脑发昏,车厢气氛一切如常,只有他一个人的世界在烈火燎原。

  咕噜噜灌了大半瓶冰水,紊乱的呼吸才逐渐找回节奏。

  后来的一路上,他不敢再轻举妄动,任由自己的手被她压到发麻。

  然而他不知道的是,在他看不见的角落,有人偷偷举起手机记录下了这一幕。

  照片很快被发上了校园贴吧,标题也起得赚足眼球——

  【大家来帮我看看,这两人是不是在谈恋爱。】

  帖子一经发布,当晚就掀起轩然大波。

  有人质疑温听晨到底有什么魅力,惹得这么多帅哥前仆后继;有人把江玦的事情翻了出来,说坐等周见弋的下场。

  当然,评论最多的还是对温听晨的咒骂,说江玦才死没多久,她又去钓别的男生,真是贱。

  反正都是匿名披着马甲,可以肆无忌惮发泄内心的恶毒,说话一句比一句难听。

  第二天,任柯拿着手机给周见弋瞧。

  他起初没想那么多,吊儿郎当地看了眼,说这照片拍得挺好,让任柯回头给他发一份。

  任柯急眼,把那些恶毒评论一条条翻出来给他看。

  周见弋眉头紧蹙,脸色愈发阴沉,半晌只问了一句话,贴吧吧主是谁,然后出去打了个电话,再后来,那个帖子就不见了。

  但桃色新闻并没有因此而消失,高中生活沉闷,任何一点风吹草动就能传得全校皆知。早恋传闻愈演愈烈,就连同班的刘航也来问他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周见弋不想解释,“你们看到是什么就是什么。”

  刘航自以为好心地说:“别怪我没提醒你,她可是灾星,你应该离她远点,别拿自己的安全当赌注,万一惹上什么不好的事,哭都来不及。”

  周见弋一把扯住刘航的衣领,难得在朋友面前动了怒,“我警告你,再说这样的话,别怪我翻脸!”

  刘航觉得自己的好心全喂了驴肝肺,撇下他的手,咬牙离开。

  ……

  温听晨是在正式表演前一天才知道这件事的。

  其实在此之前,她其实也察觉到了一些异样,譬如走在路上的时候总感觉背后有人窃窃私语,陌生咒骂她的短信突然增多,其中还有只言片语提到了周见弋。

  她隐隐约约觉得不对,直到课间一个同年级的女生拿着照片来质问她到底和周见弋什么关系,她这才知道原来在大巴车上,周见弋还曾这样照顾过自己。

  她摇了摇头,什么都没说,女生威胁她,让她离周见弋远一点,不然就让她在学校不好过。

  温听晨付之一笑,她原本在学校的生活就称不上“好”。

  不过总归有算不得光彩的照片攥人家手里,她不想事情再闹大,所以放学路上、彩排的大巴上都有意无意地和周见弋保持一段距离。

  周见弋似乎也感觉到了她在躲着自己,几次上前搭话都被她不露痕迹地逃开,彩排舞蹈时她也心虚地不敢看他的眼睛。

  这样的态度简直让他抓狂,努力了这么久,好不容易关系更近了一步,结果一夜之间又好像回到了原点。

  他真的很怕她又像之前那样,没头没脑地来一句“求你离我远一点”。

  他真的会疯。

  回去的大巴车上,温听晨为了躲他,早早上车坐去了前排。

  周见弋被她逼急了,直接走过去同她旁边的女生说:“不好意思同学,我有点晕车,能和你换个位置吗?”

  他人高马大,双手插着兜,根本不是商量的口吻,女生非常识相地走开。

  周见弋大咧咧入座,摘下她的一边耳机,很自然地塞进自己耳朵里。

  又是英语听力。

  他被搅得抓心挠肝,她却还能心平气和,凭什么。

  “为什么躲我?”他开门见山地问。

  温听晨拿回自己的耳机,蚊子哼哼,“我没有。”

  “你有!”周见弋斩钉截铁,“就该拿个镜子给你照照,你现在脸上分明刻着四个大字,做贼心虚!你有胆量躲我,怎么没胆量承认?”

  “……”

  “你是在避嫌吗?因为那张照片?”

  温听晨还是不吭声,周见弋自动解读为默认,“就因为别人的猜测你就要和我划清界限,我们究竟是什么关系你自己难道不清楚?”

  上车的人越来越多,不断有暧昧的目光朝他们投来,眼看周围有更多的人竖起耳朵,温听晨如坐针毡,只想赶快逃离视线中心。

  “你别说了。”

  她起身,趁他没有防备从他膝盖前挤出去,不声不响走向后排。

  周见弋眸光生刺,绷着腮帮子跟上去。

  温听晨见状又换了座位,周见弋铁了心跟到底。

  满车的人都在看他们玩猫捉老鼠的游戏,指导老师大声提醒:“马上要开车了,你们两个快坐好!”

  温听晨只能作罢,没好气地瞪他,“周见弋!你跟屁虫!”

  周见弋脸不改色心不跳,“哦,我是虫,那你是什么?”

  “……”

  温听晨魔怔般哑了声音,反应过来后噗嗤笑出了声,“你在骂我?”

  周见弋挑眉,揣着一股子坏劲儿,“不然让你骂回来?”

  温听晨拿他的无赖战术一点办法都没有,憋了半天也没找到合适的语言反击,最后只好吃瘪地丢给他一个白眼,靠窗入坐。

  见她态度有松动,周见弋心里石头落下了一半,连带着对这个白眼都有了亲切之感。

  他顺势在她身边坐下,膝盖顶着前座把路堵得死死的。

  “就算是在法庭上,被告人都有申辩的机会,我明明什么都没有做错,拜托你不要莫名其妙就给我‘判刑’好不好?”

  他语气近乎恳求,温听晨心有不忍,叹息一声,“不是的,我是怕对你影响不好。”

  她是踩在边缘的人,几年下来早已习惯了谩骂和冷眼,可他不一样,本是众星捧月的存在,却因为她而沾染污言碎语,她于心不忍。

  得到答案的周见弋如释重负,却实在不能接受她的思维,反唇相讥道:“老子一个大男人,怕什么影响。再说,好不好旁人说了不算,只有我自己觉得好才是真的好,这点道理你都不懂,笨死了!”

  “……”

  他今天格外有脾气,一言不合就怼她,温听晨张了张嘴,想呛回去,他眼尾抢先撇来一道冷光。

  “闭嘴,你的逻辑在我这行不通。这次就算了,再有下次我真的要和你生气了。”

  “……”

  在她面前他极少这样强势霸道,温听晨一时吃瘪,愣愣点头。

  周见弋终于满意地笑了,拿出自己的耳机,强行塞了一只进她耳朵,“你的英语听力无聊死了,听我的。”

  “生生灯火,明暗无辄,

  看着迂回的伤痕却不能为你做什么,

  我恨我,躲在永夜背后找微光的出口……”

  耳边随即响起动人的音乐,周见弋闭眼假寐,温听晨转过头去,看着车窗玻璃少年清浅的倒影,鼻子一酸,小声嘟囔:“你才笨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