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服还回去,声音清冷,“我衣服…很多。”
他忽然脑子疼,似乎今天的对话已经太多了。
“装好。”背后忽然传来声音,林葛然眼皮不抬,“还有柜台上的两件。内裤也随便拿几条,我刚看柜台那儿,有个是什么无痕的?”
众人惊。
蒋蓉科长干笑,“林董,那是女款。”
林葛然面无表情,“那就来几条男款无痕的,尽量轻便。”
围着的几个女人想笑,被蒋蓉偷眼一瞪又都拼命忍住。
蒋蓉看林葛然的眼神多了几分同情,这是多久没近过女色的男人才能说出的话,无痕内裤,新世界女性来事时流行用品,他连知道都不知道,大概以为无痕就是可以在世界大战时用的,轻便?
想到这里,她眼神更加复杂。一直沉默的隋刃却忽然开口了,“你的店真的不打折吗?”
林葛然眼前瞬间一片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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丢人,丢大人!
也不管隋刃抱着一堆睡袍内裤的大袋子,林葛然走的飞快,步履生风。
那是完全不想理他的架势。
温泉。
二人冷冷相对。
隋刃被林葛然看的不自在,终还是咳了一声,转身去看旁边游泳池一样洒满玫瑰茉莉的温泉浴池。
看了一会儿,许是又觉着不自在,又抬头看开满玫瑰的花架子。
在林葛然面前抬眼,终不是他习惯做的事,他就又低下头,干巴巴看手里的衣服,忍了一会儿,终于低声开了口,“父亲,衣服给您放到哪儿?刃就走了。”
“你走个看看?”林葛然冷声,看着隋刃把睡衣放在一旁凳子上。
隋刃沉默一下,抬步,试着走了两步,猛地被一个大力拽了回去,直接给轰进水池。
隋刃一个轻飘的转身就浮出来,他垂着视线,站在水池里。
水是温的。
他攥了一下拳。
“你再走个看看?”林葛然冷冷的。
隋刃沉默,忽然轻叹口气。
鞋子进水了。他抬抬脚。
林葛然冷冷的,“有拖鞋。”把一双淡蓝大拖鞋踢到池边。
隋刃就又呆站着了。水湿漉漉的,顺着他头发往下滴,忽然,水面上起了一层可疑的血色。
隋刃胸膛微微起伏,衣服已经贴紧了肚皮,他忍了一会儿,还是轻咳了一声。
林葛然愣住,慢慢往前走了两步,临靠近水池又站好,“脱衣服。”
他忽然想起隋刃似乎是带了伤。
大概是他一直穿黑衣服,面上又从来不带任何表情,哪怕露出一丝疼的表情,自己竟然忘了。
林葛然忽然闭了闭眼睛,指了个方向,低声说道,“洗发膏沐浴露都在那儿,洗好出来。你…带纱布了没?”
隋刃确实没带,林葛然按个铃,很快,纱布和药就被送过来。
他把纱布和药膏放在水池边,迟疑一下,看向水池里的隋刃,正想说什么,电话响了。
林葛然低头看手机,眼睛微微闪了闪,转身出去接电话。
“爸?”
“你跑哪儿去啦?箫儿在发烧,上吐下泻你知不知道?!”电话里是老爷子浑厚的声音。
箫儿?他不是在洗澡了?
林葛然愣了愣,猛地反应过来,“爸,您慢慢说,立儿…你们现在在哪儿?”
林胡崇拍着大腿,“哪儿?这是…海润商城。我想着带我孙儿来买东西。哎呀,他又吐了。”
林立吐着酸水,无力地看一眼面前这聒噪的老头。
林葛然转身,“爸,我就在四楼的三江温泉城,你们在一楼等我。”
挂了电话,他急急转身推门,正要开口说话,“…”
他忽然不说话了,他看到隋刃正弯着腰,在洗头。
衣服已经脱下来,规规矩矩放在池子边,露出光裸的背脊,满背、惨白的疤。
他忽然就呆滞在原地。
空气、也停下来。
他看到的隋刃,胸前一直带伤,只是一直被包扎,或者穿着衣服,这是他第一次看到、他的后背。
他愣愣立在原地。
隋刃听到了声音,回过头,洗发膏滑滑的,流进眼睛里,他看不清来人,用力眯了下眼睛。只是一个瞬间,他陷入黑暗。
心里微乱,又来了,失明,又来了。
进来的人没有说话,应该是不认识的人。
想到这心里就安静一点,身上已经洗干净了,他把头又埋进水里,冲着眼睛,再洗干净头发。他动作一向很快。
然后,他睁开眼睛。
还是黑暗。什么也看不见。他呆呆起身,站在水池里,望着眼前的黑暗。然后,轻轻摇了摇头。
视线清晰过来,他看到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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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葛然脸色死白,也不说话,只是看着他。
隋刃呆看着他,忽然明白他的异常。他慢慢低头,看到自己的胸口,全是狰狞的各式各样的刀口。
旧的,新的。
褶皱,死白,冒着血光。
他忽然攥起手指。明白今天犯了重大的错误。
对别人,他从来没想过刻意隐藏些什么,刀口舔血的行当,这些早已是家常便饭。
如果说这世上,有个人在面对时他想隐瞒住这一切,也就是面前的,林葛然了。
如果是以前的他,脑子清醒的他,很轻易可以避免陷入这样困境。
可惜,这些天,他的脑子一直是木的,他的眼睛,时常瞎。
他知道自己的状况不好,终会失误。
“你背上…都是什么?”林葛然还是开口了。
他看到了,七个枪洞。
林葛然向前走,腿像灌铅,隋刃已经披上了那件藏红色的睡袍。
他侧着身,半垂着视线。
湿漉的衣服紧贴肩膀,气息动荡两下,重回平静悠长。
“父亲。”隋刃忽然抬起头,看着他,“已经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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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是我的家
林葛然向前走,腿像灌铅,隋刃已经披上了那件藏红色的睡袍。
他侧着身 ,半垂着视线。
湿漉的衣服紧贴肩膀,气息动荡两下,重回平静悠长。
“父亲。”隋刃忽然抬起头,看着他,“已经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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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葛然皱着眉,呆在原地,他一直瞪着隋刃,久久瞪着。
时间似乎定格,又似乎一切都没发生过。室内是干燥的,没有风,什么也没有,他只是脸色苍白,眉宇似乎永远再不能展开。隋刃慢慢垂下视线,一如一直以来的那样。他什么都不再说。
他一直没再抬头。
“过去了?”林葛然声音如梦呓,沙哑的不像人声。
很庆幸,隋刃似乎没有听到。
他仍是、不发一言。
很久,林葛然客气地笑,他点头,“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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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立很难受,他抬头,看到一旁跺脚的老头,更觉着他聒噪。
他叹气,想站起来,没站两步,又坐下去。
肚子绞疼,他想嚎,可是四周都是人,他一直拉肚子,上吐下泻,连嚎的劲儿都没了。生平第一次,肚子疼的想死,剧痛猛地又袭来。
林立再坐不住,立刻站起来,捂着肚子,径自往洗手间走。然后哗啦一声,他呆在原地,小腿上都是黏臭潮湿的,还在向下流。
完了。
…完了。
他竟然…失禁了?!周围的人多起来。一道道目光似乎要把他穿透。林立低着头,他忽然发现,不管他一直以来有多骄傲,他似乎从来都不是一个喜欢迎接那么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