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1 / 1)

吻刺 二川川 3059 汉字|3 英文 字 2个月前

第5章

  接到闻之宴语音通话的时候,还不到五点钟,方慈刻意磨蹭了半个多小时,五点半才下楼。

  她向来是个做决定前不犹豫,做决定后不后悔的人,可这次,她隐隐有种预感——如果没有后续,昨晚的借宿,她可以当做是人生中一场小小脱轨的意外,过了便忘。

  但倘若再见闻之宴,恐怕覆水难收。

  那几分犹豫并没有持续太久,方慈还是决定赴约。

  闻之宴说派车来接,她让他把车停到学校东门的梧桐树下。

  天色暗了,树下更是多了一层遮掩,她走近了看到,那里停着一辆迈巴赫62s。

  车前灯如钻石华贵,衬着漆黑流畅的加长车身,自显出一股低调沉稳的优雅,让人联想到穿高定西装的绅士。

  同样是迈巴赫,方家的是辆S580,指导价只有62s的零头。

  方慈再次清晰地感觉到,即便在同一圈层内,也有一道财富和地位带来的无形却致命的沟壑。

  司机竟是个戴眼镜的年轻人。

  他彬彬有礼请方慈上车,离近了看,她觉察他应该比她大不了几岁。

  在后座坐定,系了安全带,司机从倒车镜看她,淡笑着,“方小姐,我叫李佑贤,叫我小李就行,我带您去闻少在的地方。”

  方慈点点头,“麻烦了。”

  行了约莫十几分钟,方慈还是问了句,“他有没有说,让我过去做什么?”

  这话在脑子里过一圈,她都觉得自己有些可笑,宋裕泽叫她她百般不愿,闻之宴一个电话,她倒是干脆地应了。

  “这我也不清楚,”李佑贤抽空看她一眼,“您不要担心,是干净的场子。闻少不会去脏地方。”

  方慈又点点头。

  此后一路无言。

  又过了十几分钟,迈巴赫驶入一处院落,李佑贤将车停在院子深处。

  方慈自己开车门下了车。

  根据周围的地标建筑判断,这里是东北四环,充满艺术气息的园区。

  院子深处停着四五辆豪车,另一头则有一栋两层高的红砖房,外表看上去平平无奇,倒像个工厂。

  李佑贤走在前面,推开建筑正门的双开铁门,铰链发出吱吖声。

  方慈随着他,踏上一道通向二楼的铁皮楼梯,马丁靴踩上去咚咚作响。

  上到后半段,便觉察出了不同,二楼隐有光线漏过来,还有听不真切的私语声。

  听起来都是男人的声音。

  精心设计过的射灯落地灯映出错落有致的明暗区域,四五个身穿西服的男人或站或坐,有的在聊天,有的在打台球。

  这些男人看起来都很贵气,但方慈最先看到的是个头最高的那位。

  他站着,单手闲闲插着口袋与人聊天。

  他似是余光察觉到有人,转头看过来。

  方慈这才看清了,那正是闻之宴。

  那一瞬的心情,方慈几乎不知道怎么形容。

  她没想到他还有这一面,休闲西装,西服外套和衬衫最上面两颗扣子都开着,黑色细领带松垮垮挂在领口。

  贵气迫人,落拓不羁。

  其他几个男人好像知道她是闻之宴请来的客人,都礼貌地冲她微微点头,算是打个招呼。

  方慈也略点头回应。

  闻之宴跟同伴道了声失陪,同伴说了句什么,闻之宴眸里染上几分笑意。

  他走几步迎过来,站定在她面前,唇角一抹笑痕,“……这是昨晚那身儿衣服?”

  方慈随着他的视线低眼去看自己。

  垂到小腿处的黑色长大衣,里面是件同色系的长袖针织长裙。

  正是昨晚闻之宴让那位梁阿姨帮忙准备的衣服。

  不止这些,连同里面两件内衣,都是。

  她此刻浑身上下,只有毛衣项链和靴子是自己的。

  方慈别开脸,“……今天在宿舍没出去,就没换。”

  “好看。”他说,“衬你。”

  “你叫我来,做什么?”

  “能喝酒吗?”闻之宴说着,虚虚圈住她的手腕,将她的手从大衣口袋里牵出来,带着她往吧台走。

  “没喝过。”

  来到吧台前,闻之宴很自然地松了手,听到这话,他虚眯了眼眸,像是在审视她这话的真实性。

  方慈刻意没有面对着他,前胸抵着吧台边缘,抬头去看酒架,“你有推荐吗?”

  静等几秒,没有回答,方慈转过头来。

  闻之宴侧着身,擎着酒杯的那只手,手肘搁在台面上,另一手插在裤兜里,正低眼看她。

  他眸底沁着几分坏劲儿,笑,低声说,“今晚要试试喝酒吗?”

  这么简单的问题,方慈却思考了好几秒。

  好像自从遇上他,他的每句话每个提议,都让她过去引以为傲的绝佳决断力失效。

  方慈的答案是,“不必了。”

  “原因?”

  “如果我喝醉了,”方慈淡淡地说,“你是不是又要带我去你的住处?”

  闻之宴偏头笑了声,“我还没有那么卑劣。”

  “我不信。”

  “我要真想带你走,你喝不喝酒都不影响。”

  方慈心头猛地一跳。

  她完全不敢对上他的眼,不敢去看他说这话时的神情。

  酒保不知从哪里钻了出来,闻之宴冲他说,“来一杯不含酒精的,给这位方同学。”

  酒保好像跟他很熟,打趣,“同校同学?”

  “学妹。”闻之宴笑道,“乖乖女。”

  “我不是。”方慈立刻说。

  闻之宴低眼笑看她,没说话。

  不含酒精的一杯饮品,口感偏甜。

  方慈抿了一口,双手虚拢着杯身,转头看他,“现在可以说了吧?叫我来干什么?”

  闻之宴略抬了抬下巴,示意。

  方慈扭过身顺着他视线看过去,台球桌旁,李佑贤也在跟人说话,他戴着眼镜,看起来文质彬彬。

  “李佑贤。”闻之宴说。

  “他怎么了?”方慈不解,“我完全不认识。”

  “所以,介绍你认识一下。”

  方慈还是没懂,特意介绍李佑贤,为了什么?

  闻之宴垂颈凑近了点,压低声音,“……你猜他是谁?”

  他身上的木质调香味不容分说袭来,盈满了鼻腔。

  方慈几近屏了息,勉强维持着镇定,“他不是你的司机吗?”

  闻之宴鼻腔逸出几声笑息,不置可否。

  温热的气息落在她耳侧,痒意自心底滋生,方慈忍不住转过头来。

  身高差的缘故,她的眼神自然落在他喉结处。

  借着灯光,她第一次看清了他喉结上方的纹身。

  竟是一条水墨质感的蛇。

  她下意识去寻他的眼。

  目光往上抬几寸,正好对上他的眼眸。

  定定对视几秒,方慈终于明白了,她一直以来寻找的形容他眼神的词语——

  掌控感。

  他稳定的内核表现在外,便是那眼神中掌控一切的淡然,以及带着侵略感、冲破一切规则束缚的野性。

  偏他气质上还有几分懒和痞,更让人觉得致命。

  莫名的悸动自心尖窜起,连喉咙都开始发干,方慈不由自主攥紧了酒杯。

  不止她被他的香味和热度侵袭。

  他也一样。

  闻之宴眸色莫名深了几分,视线从她眼睛下落,移到她唇上。

  那一瞬,方慈有种错觉:闻之宴好像要吻她。

  可最终,他移开了视线,仰头将杯中酒饮尽。

  喉结滚动,咽下的不知是酒液,还是燥热。

  方慈忽然说,“我要走了。”

  说完不等回答便转身迈步,好像是急于从这浓稠的氛围中脱身。

  “我送你。”

  闻之宴跟上去。

  男士皮鞋和女士马丁靴踏上铁皮楼梯。

  咚咚声在心上敲击。

  院子里有些暗,方慈觉察出,身旁走着的闻之宴好像有点燥。

  他不知从哪儿掏出个打火机,指腹摁着翻盖,一下一下地推开又合上。

  走到车边,李佑贤也追过来了。

  闻之宴看着车,眼睫低垂,好像在想什么。

  末了,只跟李佑贤说,“送她回学校。”

  李佑贤应了,先解了锁,而后绕到驾驶座。

  方慈确认什么似的,故作轻松的口吻对闻之宴说,“你不必上来了。”

  闻之宴笑,“我现在最好不要再跟你独处。”

  那暧.昧的涌动在他这句话里昭然若揭。

  方慈刻意不去细想。

  闻之宴帮她打开车门,她弯身坐进去。

  车门关上,车子正要启动,他却曲指敲了敲后车窗。

  玻璃降下。

  闻之宴看着她,问,“明天几点下课?”

  “干什么?”方慈几分戒备的神色,“我明天一整天的课,下课还要去图书馆学习,没时间见你。”

  闻之宴轻嗤一声,“下课去图书馆,还说不是乖乖女?”

  方慈看他几秒,而后直接关了车窗。

  -

  回到宿舍时,虞向雯和吕湉都在,温芷大概还在跟男友约会。

  见到她,虞向雯睁大了眼,“还以为你今晚不回了,正准备发消息问你,明早要不要帮你带课本到教室。”

  “嗯?”

  “你不是说一个好朋友打电话让你过去陪她嘛,”虞向雯觉得她脸色有点不自然,凑近了低声打趣,“这好朋友不会是男的吧?”

  方慈笑笑,“不是。”

  她放下包,先去洗了澡。

  换上睡衣,坐在自己书桌前,确认明天的课程,梳理明天的学习任务,又把会用到的书本放进包里。

  一切收拾妥当,正巧手机震动,弹出一条微信消息:

  「闻之宴:明天学完联系我」

  方慈没有回复。

  可是他的存在感强到令人无法忽视,看着他的名字,脑里突然浮现手腕被他虚虚攥住时的场景。

  触感很热,他没有施力,但仍然带来难以挣脱的感觉。

  方慈左滑删掉了和他的对话框。

  -

  第二天是周一。

  课表排得很满,上完这一节就抱着书换到下节课的教室,脑子飞速运转了一整天,晚饭时候,方慈累得趴在食堂桌子上缓了好一会儿。

  看她这幅样子,虞向雯道,“要不晚上你别去图书馆了,先回宿舍好好睡一觉。”

  方慈摇摇头,“得去。”

  自律的习惯建立很难,但要瓦解,只需要来上一两次这样的松懈。

  而她,不敢松懈。

  这是她生活中唯一把握在自己手里的东西。

  她一直待到图书馆闭馆。

  离开图书馆,前面有几个学生结伴而行,她一个人慢吞吞走在最末尾。

  路灯稀疏昏暗,她就那么低着头往宿舍方向走,大衣口袋里手机震动起来。

  电话。

  来显没有备注,但好像有点眼熟。

  她没多想,接起来,“喂,您好。”

  那边顿了顿,笑了声,“……没存我号码?”

  闻之宴。

  “……我今天真的不方便见你。”方慈直接了当。

  忙了一整天,她实在需要休息了。

  “生病了?”闻之宴说,“声音这么没力气,走路也晃晃悠悠。”

  他怎么能看到她走路的样子?

  方慈一怔,举目四望。

  前面不远,拐角的路灯下,闻之宴正站在那里,单手擎着电话贴在耳边,另一手闲闲插着口袋。

  肩宽腿长身材优越,卫衣兜帽扣在头上,看不清脸。

  但她知道,他在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