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宿夜
电梯到了, 江景行把她搀扶出来,用指纹解锁了房门。
这房子她之前来过一次,黑白灰的色调, 挺冷清的, 不过, 今天桌上、茶几上都摆了新鲜的花束,看上去多了几分别样的生机和鲜活。
地上摆着全新的女士拖鞋。
她四处看了一下,扶着沙发靠下。
他房子太多,她实在分不清,依稀记得之前来这儿喝过茶。
“喝点水。”江景行将倒好的茶水放到她面前的茶几上。
“谢谢。”她捧起杯子喝了口。
“还不舒服吗?”他微微俯身靠近她,一只手自然越过她, 搭在了她身后的沙发靠背上。
这是一个很亲昵的姿势, 让她有种被禁锢和怀抱的感觉。
温蓝怔了一下, 看向他。
他也在看她, 不是平时那种或温和或高深莫测的神情,而是一种她说不上来的专注, 让她联想到猎人捕猎之前的神态。
离得太近了, 她能看到他纤细幽长的眼睫毛, 鸦羽似的, 还有窄而薄的眼皮,形状完美,高高的鼻子,薄而优美的唇,以及身上那种淡淡的雪松一样的气息, 混着一点点烟草味。
那双漆黑的眼睛, 极深极暗, 叫人窥不清、看不透, 莫名地危险。
她的酒好像醒了几分。
不知道为什么,这一刻曾经关于他那些模糊的记忆忽然就清晰起来。她大二那会儿,还是一个学生时,他已经是颇有社会地位的成功商人了,还是他们学校校友基金会的成员。
有一次,她和傅京南一道去学校附近的咖啡厅喝咖啡,偶遇了他。
他当时侧对着她,一个人坐在角落里,桌上放着一个笔记本,似乎是在工作,神情很专注。有阳光从窗外洒进,虚虚地笼在他半边肩膀上,身上的白衬衣干净整洁,说不出的斯文清隽,感觉是像冰川白雪一样的男人。
再联想到后来他抱自己像抱一个小玩偶似的轻松,才明白自己对他的认知有多么离谱。
那次,半小时已经有四个女生跟他搭讪了。
她当时还是个很单纯的小姑娘呢,喜欢帅哥也喜欢美女,所以还有点羡慕:“这桃花运也太好了。”
“老四看不上这种货色的。”傅京南没带她过去坐,只是给她点了杯咖啡,揉揉她的小脑袋,半开玩笑,“换了你,他可能会有点兴趣。”
温蓝一口茶差点喷出来,恼怒地瞪了他一眼。
不兴开这种玩笑啊。
“觉得我开玩笑?”傅京南是那种传统的美男子,浓眉大眼,轮廓分明,笑起来清朗而豁达,一身正气,玩世不恭的时候也不惹人厌烦,反而有种随性的不羁,“那你去试试。”
“什么意思?”
“你过去,让他请你喝杯咖啡,我看看他什么反应。”
“神经病啊你,我跟他又不熟。”只见过两面,拜托!人家会觉得她有毛病吧?
“美女要对自己有点信心。”他摆出那副混不吝的样子,煞有介事地拍了拍她的肩膀,“他这人假正经得很,你要是能让他请你喝咖啡,月底我带你去北海道滑雪。”
“真的假的啊?我们拉钩钩。”
“幼不幼稚啊你……”
温蓝觉得时机成熟,过去在他对面落座:“我觉得你好面熟啊,我们是不是在哪儿见过?”
可能是觉得这搭讪方式太老套,他抬头看了她一眼,要笑不笑的样子。
好在她脸皮够厚,面不改色地捧着脸说:“这个哥哥,肯定在哪儿见过,长得这么好看,不可能想不起来。”目光瞥到他放在桌上的一本外文书,突然灵光一闪,“你也在看这本书啊?Pensées,这我也很喜欢。”
听到她用蹩脚的法语磕磕绊绊念出来,他没有忍住,终于笑出来,矫正了一下她的发音:“Pensées。”
她的脸颊涨得通红,哼一声,干脆不装了,就那么理直气壮地看着他:“没带钱,可以请我喝一杯咖啡吗?”
他没说话,只是用那双深邃漆沉的眸子一瞬不瞬地望着她。
有那么会儿,温蓝心虚不已,感觉他已经看穿了自己的想法。不过他什么都没说,只是抬手招来侍者:“一杯美式,谢谢。”
“我要拿铁!”
他一怔,似乎没想到她还要在这种事情上较真,遂改口:“一杯拿铁。”
……
“在想什么?”江景行发现了她的走神,笑了一下。
他抬手替她将滑落肩头的发丝拨到了脑后。
动作自然,温蓝心底寂静无声。
不知道为什么,她突然就想要知道他当时的想法,于是把事儿跟他说了,又问:“江景行,你当时是怎么想的啊?你认出我了吗?我们当时应该只见过两次。”
第一次是在牌桌上,第二次只是远远打了个照面。
不过转念一想,他过目不忘,当时肯定是认出自己了,不然以他的性格压根不会搭理自己。
可是,就算他认出了自己,愿意搭理自己也挺难得的。她想了想,可能他是看在傅京南的面子上。
她望着他,心里像猫儿挠痒痒,好奇得很。
他思忖了会儿,却只是微笑,不置可否。
“之前别的女孩子跟你搭讪,为什么你理都不理?”她屏住呼吸,不知怎么就这样说了。
他瞥了她一眼,手里端一杯水,慢条斯理地喝完,才跟她说:“跟我搭讪的那么多女生里,你是最漂亮的。”
温蓝:“……见色起意啊你?!”
谁知他一本正经地说:“每个人的容貌气度都是独一无二的,所以,见色起意即是忠于本心,是冥冥中注定的缘分,这并不应该被谴责,对不对?”
温蓝哑口无言。心道,看他安安静静的,没想到口才那么好。
不过,相处久了就发现,他只是在工作中展现出极强的社交天赋,私底下并不是一个多话的人。
她真觉得这人挺矛盾的。
看她吃瘪,不知怎么他的心情就是格外好:“酒醒了?”
她怔了一下,然后点了点头。
他抬手松了松领口,解了两颗扣子。
她看着他,还没有反应过来,他把外套脱下来,扔到了她旁边。身边轻微震动了一下,她手指碰到冰冷柔顺的布料,无意识地缩了一下。
他俯身欺近,单手按在她身侧。沙发往下陷了一大块,连带着她整个人好像都往下陷了陷。
她定定望着他,身体被禁锢在沙发和他之间——这小小的一个角落里。
又燥又觉得冷,心跳忽然前所未有的快。
“干……干嘛?”
“干嘛?”他笑,抬手扶住她的脸,拇指在她的唇上微微碾压了一下,“跟我回来,还问我干嘛?你跟我回来的时候,不知道我想对你干嘛?你觉得我想干嘛?”
像是某种隐秘忽然被揭开了一个角,两人目光交汇,空气里的氛围似乎都变得潮湿而黏腻。
温蓝定定地望着他,不知道要说什么。
他单手撑在她上方,另一只手拨弄她的发丝:“当然是干你。”
她感觉血液在这一刻都冲上了脑门。
这个姿势有种被禁锢的感觉,让人的心跳更快。温蓝咬了下唇,望着他,不知是四周太安静还是因为别的,感官特别明显,总感觉他的眼神非常炙热,和平时那副冷冰冰的样子不大一样。
但是,眼底似乎又有更深的、暗沉的东西,浓烈到叫人呼吸滞塞。
视线交汇,呼吸似乎变得缓慢了,她屏住了呼吸,像是一种下意识的行为,一颗心跳得特别快。
像是某种机器,忽然被点了暂停键。
直到他宽大修长的手抚上她的脸颊,骤然拉近的距离,还有喷在她脸颊边灼热的呼吸。
心跳仿佛要骤停了。
一开始他只是在她唇上流连,如蜻蜓点水、试探的吻,后来撬开她的舌尖,深邃的眸子定定望着她,仿佛在判断着她的反应,随着越来越深入,他眼底的神色越来越幽暗,仿佛隐忍着什么,后来像是本性释放,如狂风骤雨般的掠夺,让她不得呼吸,只能被动承受。
心脏震颤如擂鼓,她感觉自己就像是在巨浪中翻涌的小船,时时刻刻都有倾覆的危险。
他一看就是个中高手,轻轻撩拨几下她就受不了了,他这么弄她根本就忍不住。只一会儿工夫,他就摸清了她所有的弱点。
这是怎么样的一具身体呢?骨架高大而舒展,肩膀宽而腰窄瘦有力,肌肉像流水线一样流畅、内敛,真正的穿衣显瘦脱衣有肉,好像没有一个地方不是美的。
他却不急着进攻,而是若有似无地吻着她,把她翻来摆去,像摆弄一个洋娃娃一样,她想快的时候他就慢,她想慢的时候他偏要快,牢牢掌控着节奏。
她感觉他就是在整她,后来实在受不了:“你变态!”
他结实的手臂撑在她身侧,另一只手,掰正她的脸,声音很低,像开玩笑:“你说停,我就停下来。”
她都想骂娘。这还怎么停?
自此,他在她心里一本正经的形象算是崩塌得彻底。
在这第一次的交锋里,温蓝深刻意识到,这人真是极有耐心,他像是研究什么精密的仪器一样,一点一滴摸清她身上隐藏的角落,甚至很多地方她自己都不清楚,都被他一一挖掘出来,让她难堪又羞愤,偏偏已无力抵抗。
她很快就呜呜咽咽的溃不成军,看着就很可怜。她受不了他在黑暗里居高临下望着她的眼睛,冷峻而迷人,把头别过去。
可惜他没什么同情心,伸手把她的脸掰回来,偏要让她看着他。
她是真的难受啊,脸已经烧得滚烫,不知道是室内温度太高还是因为别的,咬着唇,终于受不住了,问他能不能快一点儿,她好难受啊。
说完这话,她感觉要死了,可以直接挖个地洞钻下去了。
胡乱地抓了几下,她抓到他的枕头,捞过来把脸埋进去。
枕头很干净,一看就是定期更换枕套的,但是,上面还是残留着他身上的味道。
床也太软了,她整个人像是陷入了海里,被四面八方涌来的潮水蹭蹭包裹,一浪一浪推向高峰。
极致的感官刺激,震颤心灵,很轻易就撕开彼此之间那种羞耻的陌生感,后面她渐渐的已经无力再去思考别的。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她浑身都没有什么力气了,才感觉他微微撑起身子,扯掉套子,结束了这一场战役。
后半夜外面又下雪了,雪花扑扑簌簌打在玻璃窗上,发出轻微的声响和震动。
迷迷糊糊的,温蓝睁开了眼睛,伸手去捞床头柜的手机。
居然已经是凌晨四点了。
她感觉到口渴,爬起来找水喝。身上光溜溜的,她随手捞了件衣服穿上,看一眼,原来是他的毛衣。
她再去看身边人,江景行安静地趴在那边睡着了,被子只掩着腰部以下,背部的肌理放松地展现在她面前。
他睡着的样子真好看,侧面看去,鼻子又高又挺直,睫毛根根纤长分明。他的唇线是那种弧线特别清晰的,习惯性地抿着,给人锋利的感觉。
可他睡着时,神态安详,这种感觉又被冲淡了,有种让人想要亲吻的欲.望。
她一开始就觉得他这个人很性感,不管是戴着眼镜时那副斯文又冷冰冰的样子,还是此刻毫无防备曲着胳膊毫不设防地枕在那边的样子。
想起晚上那几个小时的放荡,她抱着脑袋晃了晃。
头好晕,身上也痛,浑身都痛,她昨晚上还做梦,梦到自己被压路机碾来碾去碾成了一张大饼。
可是其实到了后面意识就迷迷糊糊了,中间好像睡了一会儿,然后又被他捞起来做。
身上很干净,应该是被人清理过了。
她舒了口气,跳下床去外面倒水喝,捧着水杯站在窗边朝下面望去。
这座城市真美,繁华所到之处,埋葬着无数人的枯骨。
心情奇异地平静。
“在想什么?”身后忽然传来声音。
温蓝回头。
江景行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披了条睡袍走到她身后。
他脖子上系着一根红绳,下面坠着块玉观音。之前根本没有发现过,原来他衣服里还藏着块玉呢。
她想摸一下,然后就真的伸手去摸了。
冰冰凉凉的,但是触手温滑。
一看就是上好的玉。
“喜欢?”他绕到后面,解开了红绳,把那块玉放到她手心里。
温蓝拿起玉,放在眼前看了看:“好漂亮啊。”
色泽就很通透,透明似的,现在已经没有这种种水的了,有钱估计也买不到吧。
“我姥姥送的,她希望我从政,不过,我这人不太适合。”
“你有什么是不适合的啊?”
他笑着投来一眼,挺意味深长。显然,她这无意识的恭维挺让他舒心的。
“你姥姥送的还是好好收着吧,弄坏了我可赔不起。”她递还给他,见他望着她没动,才犹豫着踮起脚尖给他系上。
离得近了,鼻尖不经意碰到他高挺的鼻尖,一瞬间心跳得格外快。
她忙后退一步,拉开了彼此的距离。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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