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1 / 1)

嫁乱臣 倾巳 3298 汉字|0 英文 字 29天前

第92章

  萧旼有些意外,本以为她不惜擅闯诏狱,是来找萧阙的。

  只现下来找他是为何?来做说客么?

  他瞧着跟前的女子思量半晌,随即还是朝着人开口:“你同我进来吧。”

  苏苑音点点头,向着人行了一礼,只在跟着人的步子进了诏狱之后瞬时敛尽了笑意。

  萧旼没将人往里带,只进了他平日里办公休整的殿中,比起里面的暗无天日,能微微透进一些日光来,几处都熏着香,但还是总有那个一阵阵带着潮气的血腥味飘散而来。

  可想而是里面又是个什么景象。

  萧旼见她迟迟未开口,虽不知她究竟想要做什么,但也想必定是同萧阙的事八九不离十。

  他出声:“那日,我也是奉命行事,伤你非我本意,还望你莫要怪我。只是阿阙的事,此前轻尘和三弟都来找过我,但是毕竟涉及芸贵妃,在芸贵妃没找到之前,无论是谁说话父皇都不会听的。”

  苏苑音瞧着他振振有词,也没打岔,只待他说完时候才微微点点头,全然没了那夜里的情绪失控,甚至是冷静得出奇:“二皇子说的是。”

  见她如此平静,萧旼却愈发疑窦丛生,她执念那般深,全然不像是个对此事肯轻易善罢甘休的人。

  只这些都是无由来的猜测,她不显露,他便就也按下不表,只道:“你能这般想便就好,安生回家去,莫要再叫苏侍郎他们忧心了。”

  苏苑音勾了勾唇角,眼里却没有笑意。

  她没答他的话,只道:“听说二皇子将刑部的那桩关于郑佺一案的卷宗给调走了?”

  竟是为了卷宗,他就知晓,一个敢只身站出来义无反顾相互萧阙的人,哪里会那么容易就放弃

  这才是她,对旁人客气疏冷,对在意的人却又倔强执拗。

  只可惜那个人是萧阙。

  他正准备开口,却被一阵脚步声打断。

  进来的是一个锦衣卫,他本是有事要禀报,却见此处还有旁的人在,又欲言又止,只等二皇子示下。

  萧旼抬眼,看清来的人是谁之后,嘴角不着痕迹的微微勾起。

  “何事?”他出声道。

  见状,那名锦衣卫也就没什么顾忌,毕竟事情也确实是到了火烧眉毛的地步。

  “那萧阙内伤极重,昨日灌了红茸之后就吐血不止,方才不过才照例抽了四五鞭,人就昏迷了,需要赶紧叫医者来瞧瞧,否则是怕要撑不过去了。”

  苏苑音甫一听见萧阙的名字,全身上下的注意力就悉数被吸引到那锦衣卫那边去。

  她看到了那人衣角的血迹,听见他说得轻描淡写,却每字每句都在凌迟她的心脏。

  她默不作声地扶住身侧的桌子,告诫自己再忍一忍,再忍一忍就好。

  萧旼看着她不算是好的面色,不着痕迹地收回视线,朝着人摆摆手:“去吧。”

  他就是想叫她好生看看,那个她在意的人,现下已经狼狈的脸自保的能力都没有了。

  这样的人,有什么值得她付出所有的?

  “那个卷宗我不能给你。”他将方才的话续上。

  “你不是朝廷官员,没有权力查看刑部的卷宗。”

  他抬眼拒绝,却只听她低声笑笑,也不搭腔。

  片刻后,才见她抬起头,花容娇媚,莲步轻移地靠近,较之他此前见过的各色美人,都有种说不出的韵味,像是雪上之巅的莲,突然肯对他展露方泽。

  她站至他身前停下,伸出一截青葱指尖绕着发,浅笑道:“纵使是我都不行么姐夫?”

  淡淡梨花香翩跹萦绕在鼻尖,是她朝着他抬手,带着些微凉的指尖若即若离的抚上了他的颈。

  他看着她一颦一笑,纵使满是假意毫无真情,却还是叫他失神了一瞬。

  突如其来地叫他心跳得有些快,只下一刻一支冰冷的簪子便就不着痕迹地抵上了他的喉头。

  那簪子尖利,她手下也没有留情,传来些微微刺痛之感,只想必已是极其隐忍克制,否则定不会只是这般。

  他梦醒,原来提到那卷宗也不过只是幌子,为的不过就是遮掩她的意图,最后竟是在这里等着他。

  他笑笑,喉间的痛感又重了几分。

  “别动。”她神色如常,眉眼间满是寒霜,仿若方才不过只是一个幻想,哪里还有半点的缱绻柔情。

  他毫不怀疑,若不是现下自己于她还有些用处,她当真会不顾及丝毫情分对他出手。

  看着她出奇的冷静,行止都极有条理,不见情绪上的半点起伏,是提前预谋的过的。

  “你想杀我?”他不动弹,但是也并没有半点惧意。

  苏苑音蹙了蹙眉,不知他是故作镇定还是留了什么旁的后手,但是也不及她细究。

  她冷笑:“那个莫须有的郑佺同伙,是你可以安排的吧,突然的改口,又突然被灭口。你是想让萧阙处于被动之局,但是又要刻意留他性命,是想从他手上拿到什么东西吧?”

  见她说的分毫不差,萧旼淡笑,只觉得她总是能给人意外的惊喜,那夜里挥刀相向是如此,今日不疾不徐一语中的,亦是如此。

  她此刻也不打算同他力争些什么,她等得,萧阙也等不得了。

  “备马,放了萧阙。”她言简意赅命令道。

  只换来对方的一阵轻笑。

  他道:“我倒是极欣赏你的勇气,只是你这样,是杀不了我的,这金簪太软,也太细,你若是不能一击即中,接下来该死的便就是萧阙以及苏家满门了。”

  苏苑音神情一凛,她确实是在赌,只赌的不是能不能杀死他,而是心理上的博弈,看到底是谁顾忌得多,自己能不能威慑住他。

  只是现下,他似乎顾虑的要比她少上很多,也她想象中的更能沉得住气。

  不过输了便就输了,她怕失败,怕救不出他,唯余没有的便就是后悔。

  “那便就试试,看最后死的是你还是我。”她扬了扬眉,汹涌的怒意到处冲撞着要寻找一个宣泄口,最后全都加诸到握着金簪的手上。

  萧旼吃痛,本也并不想同她鱼死网破,高声道:“你也知这些都是我安排的,现下也只有我才能救萧阙,若是我有什么好歹,萧阙必死无疑,你当真想好了要我的命吗?”

  见她果然迟疑,他用了些巧劲,矮身一退,击落了她手中的簪子。

  金属落地的声音惊动了在外面巡视的守卫,众人一拥而入,看了看掉落在地上带血的金簪,又看了看二皇子颈间的鲜红,立即理清了事情的经过,当即抽出腰间的刀将她团团围住。

  苏苑音懊恼地揉了揉手,对众人的压迫视若无睹。

  “下去。”萧旼开口,面色并不大好看,只叫人退开。

  众人惊疑不定,却只见二皇子又出声重复了一遍。

  见状,众人只好将刀抽回,听命退了出去。

  萧旼抚了抚脖颈上被她扎出的窟窿,若不是他阻了她,她当真是想要置自己于死地不可。

  他用素净帕子将手上的血液都悉数抹净之后,才继续看着她沉静的面,好奇问道:“萧阙他当真就值得你对他如此么?”

  苏苑音转眸看向他,不知为何他还不发难于她,倒是先同她说教上了。

  “值不值得,也无需旁人来指手画脚。”她讽道。

  只他并不理会她的讥讽,只道:“倘若我说,萧阙他心里从来就只有他自己,于你不过是利用而已,你当如何?”

  “倘若二皇子不准备如何发落我的话,我便就先告退了。”她冷哼了一声,活动活动方才被打掉金簪时还在发麻的手腕,自顾自越过人去往外走。

  只又听他在身后道:“当年尘岱被困于安定县,薛时雨早产产下一名女婴交托于天一观,据说那女婴手臂处有一个红色月牙胎记,不知是苏二姑娘不是?”

  苏苑音已经停下向外走的步子,定在原出。

  不知怎地就连从他也都知晓此事,前面的半句话或许还可能是他的凭空推测,可是她手臂上有那胎记的事,却极少有人知晓,便就是薛鸣岐寄来的信中,都并未提到过这件事。

  “你现下定好奇我是如何知晓这些事的对吧。”

  他看着人果然定在原处不动,满意笑笑:“若是说起这些事,只怕萧阙知晓得甚至比我还要早些。当年薛时雨去天一观中托女,周寸方并不在观中,后来被副观主钱晃从中作梗,将女婴抛至荒野,才叫来上香的苏侍郎遇见。后来钱晃被萧阙追杀,他不得已才选择来投向了我,告知我这其中的前因后果,之后我便就派人将其安顿,想寻个时机再同你说及此事,只是钱晃在安置途中竟还是被灭了口。”

  苏苑音不由得深吸一口气,想起了萧阙曾问过她的希望父母是什么样的人,她在他面前提起尘岱的时候他的反常,以及那一句突如其来的生辰快乐,好像一切都是有迹可循。

  至于二皇子说的那些旁的话,她不知道该不该信,但是她的身世,恐怕他当真是知道的。

  “我凭什么信你?你说是他杀的钱晃便就一定是他么?”她不死心嘴硬道。

  “钱晃是死于刀伤,下手的人应该是个刀法使得极好的刀客,一击毙命,据我所知萧阙身边有个名叫陆起的暗卫,就是使刀的个中好手,当然你也可以选择不相信我,我可将验尸的仵作叫来同你对峙。”他道。

  她不屑笑笑:“钱晃本就是该死之人,若真是他下的手,那我还该要谢谢他。”

  萧旼闻言,有些难以置信看着她:“你究竟要自欺欺人到什么时候?你可有想过他为何要灭钱晃的口,又是为何要瞒你的身世,你真是觉他能凭借着梁州的那点根基就刚同朝廷对抗么?一切不过都是他的图谋,只想借着你得到兖州兵权来同朝廷抗衡罢了。”

  “你不觉得你现在被蒙在鼓里,还处心积虑不惜一切代价的救他很可笑吗?”

  见她沉默不答,萧旼叹了口气,起身走至她身边:“从前时雨姨就同我母妃关系极好,若是叫我母妃知晓时雨姨的女儿还在,定会喜不自胜,此前你还未出世时,母妃就同时雨姨定了亲,说若是女儿,便就将其许配于我,只到底是造化弄人,阴差阳错便就成了现下这般。”

  他唤她一声,见她转过头来,才神色认真道:“你同萧阙退亲吧,莫要在为他犯傻了,我现在正妃之位仍旧空悬,倘若你愿意,我必定会比萧阙待你好千倍百倍。”

  苏苑音正色瞧着他,只没绷住,先失声笑了出来:“那二皇子又是图的什么呢?薛家的兵权?你是不是忘了,若我真是薛家的人,我的父母便就都是被永曦帝给活活困死的,我们之间隔着深仇,我凭什么要应你。”

  见她压根就不准备同自己兜圈子,说的直接了当,那么自己若是想要得到她的助力也需得开诚布公。

  他压低了些声音:“若是你愿劝说薛家成为我的助力,那有朝一日我坐上了那个位子,做的第一件事,便就是为当年的事平|反,还薛家一个父皇迟迟不愿还的公道。”

  作者有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