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4章(1 / 1)

嫁乱臣 倾巳 3399 汉字|9 英文 字 28天前

第134章

  “愣着做什么,若是悔了现下同我回去也还来得及。”

  他走近,见人还在愣怔,懒懒出声,笑得有些坏。

  苏苑音还没出声,一旁又传出了几声轻咳,萧阙不请自来也就罢了,现在还当着自己的面想要拐走自家表妹。

  萧阙这人惯是个做事肆无忌惮的主,怕是只要得她首肯,就当真能做得出。

  “你无事吧?”苏苑音看向薛鸣岐。

  他回神,视线若有似无的瞟过她身边的萧阙,见他此刻眼里像是只能瞧见一个人似的。

  其实抛却从前的固有印象,现下在她跟前,萧阙确实有在收敛。

  “没事,”他笑着摇摇头,不再给萧阙继续开口说话的机会:“祖父还在等着,快些同我过去见祖父吧。”

  真的不用等等舅父和舅母吗,她咂舌,刚才舅母临走时似是很着急的样子,可不要是出了什么事才好。可只见薛鸣岐神色淡淡,并没有将方才的事放在眼里,作势就当即要带她过去。

  薛家相处方式,确也奇特…

  薛鸣岐带着人绕过一副雕刻着千里江山图的影壁,进到了一片瞧着极大的院子,院中空旷,像一个小型的练武场,一边摆着各式兵器一应俱全的兵器架子,另一边则是放置着一排木桩和箭靶,只想来是这个院子里的主人没少用,都有着些不难瞧出的磨损。

  只是院子空荡,连个侍奉的下人都没瞧见,只那屋舍旁似是单独辟了间小厨房,此刻应该是用着灶,烟火气从屋内弥散而出。

  不知道此地究竟是何处,她带着狐疑地看向薛鸣岐:“这是…”

  “澄辉堂。”没等薛鸣岐开口,萧阙转过身来,淡淡撇了她一眼,这人只将他当摆设,一路上同薛鸣岐有说有笑,同自己说话拢共就没超过五句,只想来是放虎归山,翅膀也跟着越来越硬,都不似方才在马车软乎乎地让他亲她来得可爱。

  这话倒是说得冷飕飕的。

  苏苑音凑近他扯了扯人衣袖,带着点讨好的笑:“你连这都知道呀,这一路来你都没休息好,现下可有觉得累呀?”

  “尚可吧。”他晃了晃肩膀,将头别过去,勾了勾唇,抬眼对上了薛鸣岐满脸打趣的视线。

  看他作甚?他敛了敛笑意,没想要开口,只随即又将视线移开,只见身边那姑娘全然没发觉什么异样,眼巴巴来看他:“左右都已经到这了,一会儿也不必陪我,我叫表兄带你先去歇一歇,剩下的我自己能应对。”

  “如何应对?”他抬眼,带着揶揄,显然就是在笑话她。

  就这种恶劣脾性,被冷落了都是活该。

  苏苑音剜了他一眼,还未待说话,只听见身后响起一道洪亮声音。

  “鸣岐,可是阿音回来了啊?”

  众人皆被声音所吸引了视线,纷纷朝着那边望去,只瞧见一个朱颜鹤发的老者,因为年老而微微弓着背,身上罩着一个白色的襜衣,手里捧着一盘烧鹅,像是刚从厨房里忙活完过来,笑眯眯地瞧着众人。

  同想象当中的大不一样。

  苏苑音正发愣,不知眼前这位老者,可是她那年少袭位,后驰骋沙场几十载,镇守西南太平的定国公薛照年。

  薛鸣岐已经赶忙从他手里接过烧鹅:“祖父,是阿音她回来了。”

  苏苑音了然,还当真是。

  “哈哈哈。”薛照年大笑几声。

  “我瞧着就觉得像,身量像时雨,这眉眼神情,倒是像极了尘岱,像啊。”

  薛照年喃喃半晌,随即又见人近至自己跟前,规规矩矩跪下同自己行了个大礼。

  他愣怔瞧着,不知道此情此景是不是得老天爷眷顾的而做得欢梦,真切得他有些不敢相信,直至最后听人唤了声“外祖父”。

  暮霭沉沉的心骤然一松,他吐了口气,好像终是能从黑云笼罩中拨开一丝云雾,瞧见了一缕光,他心愿已了。

  “哎!”他抹了把脸上的泪,实实在在应了一声,只叫人快些起来。

  “快进去快进去,我今日下厨准备了一桌菜特意为阿音接风洗尘,都别在这干站着。”

  他笑着催道,只话刚一说完,才瞧见一个面熟的人。

  “薛国公好,许久不见,这精神是更胜往昔了。”萧阙也规矩行礼。

  对面的人听罢,轻轻哼了一声,满是笑意的脸一垮:“稀客啊。”

  若不是他,阿音早该到兖州同他们团聚了,也不必这一路上遭那么多罪,巴巴去送遗物反倒被拦在巴郡不叫回来,听说这次还是专程来同他们求娶阿音的。

  这算盘倒是打的响,现下又想拐走他才刚认回来的孙女。

  他瞧着人,不应声。

  谁也没说话,场面顿时变得有些尴尬。

  起初苏苑音就是有些担心的,毕竟萧阙身份跟从前已经不同,她只知永曦帝一直有意让薛家出征对抗梁州,多番促请,是薛家扛着重压之下借故推辞,却又没有明显表态。

  好在方才舅父舅母都没说什么,只是现下外祖父这边,她瞧不透。

  见外祖父沉下脸来不说话,萧阙又似是无知无觉不为所动,她瞧的心下打鼓,最后索性心下一沉,伸手握住他垂落的手,熟悉的触感,一如既往的温热。

  他既是为了她来的,她便就不能叫他一个人面对他们,总要有人向着他才好。

  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反倒是叫他吓了一跳,他转头垂眸看她,撞进了她满眼的笃定里。

  他捏了捏她的手,将交握的手转为十指相扣。

  若是日后她还问起自己为何对她好,他现下倒是有了一条答案回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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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凭她义无反顾的选他,合该就是要对她好。

  薛照年见她这般护着他,随即也不再说什么,只收回眸子,心事重重,沉默不语的往前走了几步。

  想是一来就让外祖父失望了。

  不过她本也没想过要如何,能回来见他们一面已经知足。

  “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进屋,我做的一桌子菜都快要凉了。”

  末了,他才回头,冲着两人抱怨。

  “是,外祖父。”

  这便就是妥协,苏苑音笑着松口气,随即抬眼看了眼萧阙,他眼底并没有多少意外,想来是早预料到,两个人暗中博弈,就只瞧着她一个人着急忙慌。

  “你嘴里还可能有一句实话?”她压低声音,带着些不满对萧阙控诉,薛家众人同他口中说的全然是两个相反的方向,这厮从头到尾竟都是在骗她。

  萧阙没说话,只是从喉间传出些染着笑意的愉悦音调。

  几人都落了座,薛照年问起苏苑音许多事,从苏府到宫中,再一路到了梁州,他知晓那苏家主母待阿音一直不太亲,寻回了亲生女儿更是待她刻薄,她倒是全然没说,只说养父如何,兄长又如何,连告状都不会,都悉数自己释然。

  他一时神伤,心想若是当年的事没有发生那该有多好。

  薛家用饭未设分席,薛鸣岐带着厨房的下人折返了几趟,菜铺摆的满满当当一桌,瞧着道道品相都不差,后来只听说是外祖父天还未亮就开始忙活,这些菜也都是出自他之手。

  她听罢有些意外,但还是毫不吝啬的夸赞。

  薛照年听罢倒很是自豪,只拍拍胸脯,说当年她外婆就爱吃他做的菜,让她以后也寻个会做菜的夫君云云。

  凭空响起一道按压骨节才响起的“咔嚓”声,众人循着声音望去,只见那人坐得四平八稳,神色如常地浅饮一口茶,又波澜不惊地回看向苏苑音。

  薛时山同楚缙云后脚来,风风火火了一阵。

  楚缙云直接捧了个匣子给苏苑音说是做见面礼,本来准备了一对金镯子,后来想想尤觉不够,最后干脆直接装了一个匣子的首饰玉器。

  都说定国公府是将门世家,家中儿郎骑快马拉长弓,持枪上阵杀敌蔻,镇守沙场个个不差,可她瞧见了,觉得他们都实在比传言中的那般更加鲜活,当年她娘亲生活在这,想必定也是很快乐吧。

  …

  苏蕴之今日休沐,一大早出门了半晌,晌午了才回,免不了被宋氏念叨了好一阵。

  想来定是又去找那个善草堂的女掌柜,宋氏一想到这就来气,蕴之早该到了婚配的年纪,尤其春闱之后,哪家好女儿配不上,来说亲的媒人就没断过,可他这死脑筋也不知道是学了谁的,偏要同那个女掌柜不清不楚。

  那个女掌柜长得很是狐媚样,还日日同不清不楚的商人打交道,哪里会是什么好姑娘。

  今日因着苏落雪回府,宋氏一大早就起来安排布置,细细算来,落雪已经很久没有回来了,这次还听说是二皇子带尹湄去了天一观上香,她才得空来,父兄却没一个专程将这事放在心上,如何叫人不气。

  落雪过得不好,她也跟着揪心,早只二皇子这般不珍惜落雪,她当初定要拼死也将人拦一拦。

  想来想去也怪她,平日里总想着替落雪出头,最后才将人养成了这副软弱性子,处处受人欺负。

  苏落雪是晌午过后才来了,还未用膳,好在宋氏一早就备下,都是她之前在府上做姑娘时爱吃的。

  瞧着人比起平日里,实在是清减了不少,样子也憔悴,脂粉盖都盖不住。

  宋氏给人夹菜,瞧见了她手指上的伤,心里很不是滋味。

  苏齐岳坐在一旁,也是叹气不语,如今种种,都是她自己求来的,连忙让他们插手的余地都没有,到这种境地,又能怪谁。

  “最近如何?那个尹湄可还有再寻你麻烦?”宋氏问道。

  “啊。”苏落雪走神得厉害,见母亲突然问起,垂眸摇摇头,想起萧旼临走前对她下的最后通牒。

  她若是还拿不到那本吏部的升迁名册,届时苏苑音的事牵扯到苏家他不会出面相互,而她在二皇子府上的所享受到的一切,也要到头了。

  她会被休弃,连从那点平日里强撑起来的体面也都荡然无存。

  “父亲。”她落筷,看向那个有些清瘦的中年男子。

  “殿下说父亲手上有一份最近吏部正在拟定的名册,是关于最近官员升迁调动…”

  “落雪,”苏齐岳打断她,神色由方才的怜惜转变为严峻。

  之前二皇子就为了这个名册找过他,为了确保公正,这吏部的机密,除了吏部,只得由皇上过目。

  “这是杀头的罪过,若你是想替二皇子要那份名册,那歇歇心思吧,我不会交给二皇子的。”

  他在朝中得过且过,只办好自己的差事,从不出头,也不得罪,时而清醒又故意糊涂才能一直安稳坐在位置上,因为只听皇上号令,不轻易站队,才安然到了今天,若是偏私,在如今朝不保夕的官场,说不定下一个死的便就是他。

  苏落雪咬咬唇,这个回答其实早在意料之中,父亲又怎会帮她。

  她在府中孤立无援,才落得今天的下场,若是身后有母家撑腰,怎会活得这般窝囊。

  心中盘算万千,最后她只揉眼:“是我糊涂,因为在府中日子艰难,想着讨好殿下,全然忘记了父亲的立场。”

  苏齐岳叹口气:“我知你当初心里有气,故意选了条我插不上手的路,现在是好是坏,也只得你自己受着。”

  “女儿受教了。”苏落雪垂眸,几滴眼泪直接连着往下掉。

  苏齐岳不忍看,最后只道:“同你母亲说说话,晚些时候到我书房来,我那里有一副前些日子得来的名画,你回去的时候给殿下送去吧。”

  作者有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