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
看着温仪章不请自来,苏苑音不快地蹙了蹙眉,在心里将萧阙来回骂了个遍。
凭什么她见个自己的丫头得同他斡旋几个来回,旁的人想来便来合该这关着的就只有她。
“苏姑娘怎瞧着不太好的样子?无碍吧?”她笑着走近,嘴里说着关切之语眼底里却无半点关切之意。
只不过她于苏苑音实在无关紧要,苏苑音并没有太在意,只客套笑笑:“来了月事,没什么紧要。”
“唉,我这个表兄也真是的,竟毫无半点怜香惜玉之心,因着同家人总是聚少离多,他就是这般直来直往的性子,不大会疼惜人,还望苏姑娘莫要怪他。”
她说话时语气轻缓,话里有话,同苏苑音在此处分谁亲谁疏。
苏苑音对于她专门来此处跑一趟心里有了些底,兴许是觉得自己是颗软柿子,所以专门来寻她不痛快?
“温姑娘你来得正好,你可能替我说说萧阙?他将我关在这儿,还不许我回兖州去是个什么意思呀?他要是瞧我不痛快,只管来打骂,若是他不消气还是想关我,那可不可以别总来这头用膳,我瞧着他都没什么胃口。”她故意有些尖酸开口,没错过温仪章几乎快要维持不住表情。
不得不承认,温仪章要比苏落雪、周芜之流都高明,若不是那日洛蔓笙来江阳城,她露了些马脚的话,此刻自己也不会这般轻而易举就踩到她的痛处。
温仪章强撑着笑笑:“其实表兄这般对苏姑娘,想必也是心里有你,只是方式生硬了些,之前也是我想岔了,此前在从上京的探子处听见苏姑娘是如何对表兄之后,我还以为表兄同苏姑娘怕是要有缘无分了,没成想这碎境竟还会重圆。只是不知我这表兄心里究竟是更偏向你些,还是偏向一直跟随着他出生入死的蔓笙些。”
苏苑音不为所动,神色如常地瞧她,哂笑道:“温姑娘可别那我打趣了,出生入死的情意,旁人如何比得?现下于我而言,还是回兖州去最实际。”
“哦?”温仪章仔细打量她精致的面庞,心中对她的不屑越来越深,枉她此前还以为这个苏苑音是唯一一个伤过他的女人,只怕会是个比洛蔓笙更对付的角色,却想不到就这?
不光没有远见,甚至还没有脑子。
“既然苏姑娘不愿待在这儿,我也不忍见表兄同苏姑娘之间越来越交恶,这样吧,我有一个法子,前日下了连夜的雨,路上太难走,不若等初七那日,外头有灯会,到时你先服个软,等到了灯会,我再派人想法子让你脱身。”
苏苑音闻言,嗤笑出声。
这温仪章为了萧阙,也着实是煞费苦心了些。
“那天,不太好吧?”她笑问。
“如何不好,你信我,那日表兄定不会有太多戒备,正是最好的时机,你就莫要再纠结,你放心有我从旁策应,必定万无一失!”
为了证明她话中的可信度,她一把抓过苏苑音的手,笑得脸都快要僵了。
苏苑音不着痕迹将手抽回,作出一副为难模样:“我...我再想想吧。”
温仪章见她优柔寡断,心里对她越发瞧不上,正想再说话,屋外的门被轻轻扣响,是阁楼下的守卫着急忙慌道:“温姑娘,马上换岗了,快些离开吧,若是叫世子知晓,我可没法交代。”
苏苑音敛下的眸子暗光轻闪,竟是自己偷偷溜进来的,那方才萧阙就算是白骂了,她揉揉鼻子,心虚笑笑。
温仪章确实是不能在耽搁下去,她又嘱咐了一遍,没时间再好好劝,只能琢磨着下次寻机会再来。
看着离去身影,苏苑音将所以笑意都敛尽。
她有些失望,芸贵妃直率大方,用情至深,却也豁达,可她的侄女竟会是个这种样子,未达目的费尽心机,无所不用其极。
七月初七,是个缱绻浪漫的日子,也是萧阙的生辰。
温仪章特意选了这一天分明是用心良苦啊。
今日萧阙回来得有些晚,先换了身衣服才去斜阳阁。彼时苏苑音正在用膳,听见声响时斜斜睨了他一眼,又视若无睹地转过头来,将人晾在一边没想搭理,也没想说今天温仪章来的事。
萧阙也不以为意,自顾自去净手,不慢不紧将琐事都做得随意,将手洗净之后才坐到苏苑音身侧。
苏苑音讶异,萧阙此人也算是含着金汤匙出生的矜贵人物,竟就这般不讲究,没人招呼就自己死乞白赖坐下,吃着自己剩下的一桌子残羹冷菜。
“你要是想用膳,不会重新置一桌么。”她还是出声,见不惯他这样。
他没停筷,将残羹冷菜吃出了满汉全席的感觉:“当年同父亲到了梁州,我隐姓埋名去了军营,遇上了赵乾的师傅,在他带的军营里,剩菜残羹都是奢望,蛇鼠虫蚁,有的吃就算是不错,总以金贵自居,活不下去,舍掉了所有,置之死地而后生,我才习得了自保的本事,安然走到了今天。”
她眨眨眼,不知现在是个什么情形,若是换作以前的他,哪里会同自己说这些,他好像当真是在认真让自己慢慢了解他。
“不过若是说想吃什么,上次在苏府尝过的如意糕,还不错。”他瞧着她,似是生怕她仍旧还听不明白,又补充:“听你身边的丫头说,这道糕点你是会的?”
这明示都快只差告诉她,他要吃她做的糕点了。
他一个半点不爱甜的人,爱吃如意糕就有鬼了。
她在心中腹诽着不搭腔,猜定是春棋同言二这处透的底,视线不经意地向下看,一团软绵绵的东西正在蹭自己的绣鞋,轻轻痒痒,她僵住,说不上来什么感觉,只猜定是他方才带进来的。
“老吴说你会喜欢。”他承认得直接坦荡,耳边响起在梁州大营里老吴一脸语重心长的叮嘱。
“想要哄姑娘家开心,其实最简单,投其所好,要她替你做些事,来证明你离不开她,适当的示弱,慢慢建立一些的羁绊联系,睹物思人...”
听罢,苏苑音又垂眸看了眼那个小团子,耷拉着耳朵,一边的衰样。
她收笑,不着痕迹地将脚移开些许,不是不喜欢,只是觉得自己没骨气,自己的喜好总是轻而易举就叫他拿捏住。
她记得幼时同兄长无意间捡了一直快要冻死的小狗崽,被偷偷摸摸地照顾了一阵,命才刚保住,却在除夕夜那天被宋氏派人送走了。
此后他们都再也不提养什么的事。
“还行吧。”
她故作淡然的语气,不以为意回答,只看着那只小狗又蹭了过来,小尾巴似是想要证明着什么,雀跃的摇晃,快得要瞧不清,她心不由得一软,不着痕迹地看了眼正垂眼用膳的萧阙,偷偷伸了手戳了戳那个小狗的脑袋,片刻后才状若无意的收回手,却见萧阙正一错不错的噙着笑抬眼瞧她,将她抓了个正着。
“给它起个名字吧。”他笑。
苏苑音一阵轻一阵白的脸色说不上好看,她晃了晃脑袋,似是想到了什么,眸光瞬间骤亮:“叫小阙吧?”
萧阙不慢不紧放下手里的筷,表情崩了崩,觉得努力扮作温柔好脾性的模样于他而言还是有些难度,他敛了些笑,恶劣的露出獠牙,伸手将人捞进自己怀里,密密麻麻地吻下去,随着他的吻落下来,带着的是茶水的清香,没有半点刚用完膳后的油荤味。
她有些好奇,不知他究竟是如何做到的,因着分神,唇瓣被他以作惩罚的轻咬,她气得紧,不肯善罢甘休地反击。
怀中的人总是起先一如既往不肯安分,只是再如何张牙舞爪,最后又都会被他磨得一点脾气都不剩,让他又爱又恨得紧。
只当细碎的抽气声从唇齿交缠中漏出些来,他停下动作,染上些情/欲的眸子慢慢清明。
“怎么了?”
苏苑音突然腹上绞痛得厉害,她皱了皱鼻子,将人推得远了些:“我乏了,你自便吧。”
她不大利爽地回了屋子,怕他又不请自来,将门关好才回到了床榻,将自己缩成一团。
不知过了多久,她蜷在最里,外侧的枕边动了动,身侧一沉,她没心思去琢磨他又是怎么进来的,推她的房门他倒是从来都做的熟稔。
她心里嘲弄,却没余力搭理,却突然整个人被他从乱乱一团被子里捞了出来。
因着不怀好意的揣测他,越想越气,她顶着一头乱发抬起头,瞪着人威胁道:“我身子不太利爽,你莫要动我。”
萧阙不明所以的垂眼瞧她,只觉得人还没有今天被他带回来的那只小狗凶。
“叫人煮了汤,你喝些?”他笑问她。
她愣了愣,要打听一件府里的事并不算难,她确实也需要,随即不再吭声地将汤饮尽。
未了,腹部落上一只温热的大手,微微用了些力给她揉,像是有什么魔力一般顿时叫她痛感稍减。
内心无边生起的烦躁慢慢消弭,她心里升起些贪恋,没在将全身的刺朝着人竖起。
他为什么总要对她这么好?
好到总是叫她什么顾虑都忘记,甚至会觉得盘桓在两人面前的东西其实也不过如此,重修于好又如何。
她侧着身子盯着墙壁发呆,睡意全无,想起方才他同她说过的话。
良久后她才开口:“你当真想吃如意糕?”
“嗯?”似是没反应过来,他无意识的问出声,带着些倦意。
在苏苑音黑脸前一刻似是才回神,他又接着开口:“想吃。”
苏苑音轻哼一声,心里给自己安了个冠冕堂皇的理由,就当他生辰快到,顺着他一回,也算作回报他今日给自己送小狗来,又替自己送热汤。
...
月色皎皎,扬长的山路上。
“蔓笙姑娘,此一程不过是去广汉送些粮草,没什么紧要,我独自带队押送就是,哪里用得着劳驾你也亲自跑一趟。”一个银甲将领驭着马对着身侧的红衣女子道。
洛蔓笙目不斜视地看向前方,听着身旁下属的话,不赞同的蹙了蹙眉:“粮草在战场就同生命一样重要,甚至决定着是不是能比敌方扛得更久,扛得更久才能获胜。穆合,押送粮草是最紧要的事,绝不能掉以轻心。”
被说教一通,身侧的副将没有半点怨言,一副受教的样子。
洛蔓笙抬头看了看月,想起有一回她跟萧阙的玄甲卫一起突围,对方兵力实在太多,防线也拉得很厚,他们突围失利,在弹尽粮绝即将被反攻之际,是一趟兜兜转转,从南方运来的粮草,却如雪中送炭一般解了燃眉之急。
于是他们成功脱险,玄甲卫又再创一段佳话。
过几日就是萧阙的生辰,此趟押送粮草回来,正巧能赶上,若是这一路上不徒生意外的话。
只前方一段狭窄路口突然静得厉害,连飞虫走兽的影都没有瞧见。
那处最适合布置陷阱,她疑心地握紧手中的软鞭,让众人先停。
她话音刚落,正准备上前去查看,却见四周的暗处走出一些黑影,原来面前的蹊跷才是障眼法,陷阱竟然设在了这处。
思及此,这一仗恐怕在所难免,她神色一凛道:“行踪被泄露,莫要惊慌,护好粮草,其他人同我迎战!”
作者有话说:
大家周末愉快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