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04 章(1 / 1)

玻璃 玖月晞 2000 汉字|0 英文 字 1个月前

笑:“我?戴着好看吗?”

  燕羽点头。

  “今天要干活, 手镯就?先不戴了?。”黎里把书本?卷子和笔放上?床头柜,从柜里拿出袋子, 里头装着从家里带来的洗漱用?品,“洗澡洗头, 刮个胡子, 好不好?”

  燕羽摸摸下巴,确实?冒出来了?。他撑坐起身, 头有些晕, 黎里上?前扶他,将床头摇起来。

  “黎里, 想喝水。”

  她递来水杯:“我?告诉你妈妈了?, 他们明天来帝洲。”

  燕羽看她一眼,她说:“虽然你说不想让他们知道, 但……我?觉得有必要告诉他们。”

  他没太多异议:“好吧。”他喝完水,道:“黎里,我?想选你当我?的家人。”

  “我?不已经是?你家人了?吗?”

  燕羽看着她,眼角很浅地弯了?下,住院以来第一次。

  “走?吧。”黎里搀住他。他体力不济,脚有些软;她撑着他,把他扶去卫生间,坐在?里头的椅子上?。

  他自己慢慢脱掉衣服,脸有点红。

  黎里还从没见过他洗澡,也不太好意思,眼神躲闪地拿喷头给他淋水。他自己涂香皂,安静而认真地四处揉揉搓搓。

  他动作有点慢,她没忍住帮他摸摸,碰到他肚皮,他缩了?下,低声;“有点痒。”

  “不碰你了?。”她专注拿喷头,喷湿他的发。燕羽拿洗发水打了?泡,低头搓搓,像一只?大?狗。末了?,水量开到最大?,满头满身的泡沫随着水流冲刷进下水道。毛巾擦干,胡须剃掉,一身清爽。

  燕羽回到病床上?又躺了?会?儿,黎里去食堂买来鸡汤和米饭。他吃得很慢,但这?次勉强吃掉一半。吃完人像是?累了?,又看着窗外发呆。

  黎里低背着课文,让他自己静处半小时后?,问?他要不要午休,他说:“我?想去楼下走?走?。”

  “今天有点凉诶,再说,你有力气吗?”

  “有的,陪我?走?走?吧。”

  ……

  春天的帝洲,尚未回暖。刚过中午,住院楼后?的小花园里空无一人,几株白樱花静静开着。

  燕羽拉着黎里的手,缓缓从树下走?过,抬头望了?眼,樱花繁盛,天空微蓝。

  “坐会?儿吧。”黎里牵他坐在?长椅上?,风吹在?脸上?凉凉的,但阳光送来了?淡淡暖意。

  黎里靠在?椅背上?望天,樱树花枝在?招摇:“我?家的梨花估计都?开始落了?。你家樱花开了?吗?”

  燕羽说:“开了?吧。”

  “你家樱树结的小樱桃很好吃。”黎里说,“这?棵树会?结樱桃吗?”

  燕羽看着上?空的花儿:“不知道。感觉结了?也不会?好吃。”

  “我?也这?么觉得。”黎里说着,看他一眼。

  他仰望上?空,阳光透过花枝笼在?他脸上?,很洁净,也略显苍白。她看见他大?片露出的脖子,伸手将他冲锋衣外套领口往上?立了?立,拉链拉到顶,防风。

  燕羽缓缓低头,看她的手在?他下巴边来来回回;忽觉这?一刻很安静,静到天地间只?有她的手指在?他衣料上?刮过的轻擦响。

  “黎里。”

  “嗯?”她给他领口扣好,食指指背触到他脸颊上?。

  “我?知道我?这?样,你很受伤。”他呆了?几秒,嘴唇又启开,“但黎里,我?不能没有琵琶。它是?我?的另一个世界,我?活在?那个世界里,就?好像……它是?我?唯一能掌控的、能让我?感觉自己有力量的东西。我?……”

  “我?懂。”黎里握住他,安抚住他颤抖的手指,“我?知道你意思燕羽。你忘了?,我?们讨论过音乐世界是?什么样的。对于我?,那个世界也是?一种逃离、一种解脱、是?另一种生命。何况是?你呢。我?懂的。”

  他怔了?怔,轻声:“黎里,你对我?太好了?。”

  “你也对我?好,燕羽,从来没人像你对我?这?么好。”

  他有些懵:“可我?好像也没有做什么。”

  “你做了?很多。”

  他摇了?摇头:“那都?是?我?愿意的。你对我?更好。”

  她微笑:“我?们就?不要比来比去了?。”

  燕羽也弯唇,笑容略显苍白,低着头像是?酝酿什么,又轻唤:“黎里。”

  “嗯?”黎里感到他手指握紧了?,在?颤,像有什么大?事要跟她讲。

  “我?好像,一直有所隐瞒。不对,应该说,我?一直无法面对最真实?的自己,所以也没办法让你看到最真实?的我?。但,我?不想对你有保留。有些事,我?想和你说,不然,总觉得对不起你。”他眼神挪开,有些凌乱地看着面前的鹅卵石小径。

  黎里看出他内心在?混乱激烈地挣扎,一时也紧张起来,又怕开口会?打断他,所以没出声。

  燕羽脸颊颤了?下,手掌紧摁膝盖上?:“在?你面前,我?一直很……羞耻、自卑。有些话,和心理医生说过,但说了?,好像也没什么作用?,是?已经发生了?的事实?。再怎么痛苦,再怎么后?悔,也改变不了?了?。”

  

  黎里一下就?知道他要讲什么了?,是?他从来不曾跟她提及的那件事。她看着他错乱的神色,觉得很残忍,想打断;可又感觉,他或许真的需要让她知道,让她知道究竟是?什么。

  六七年前,跨年夜。他去陈家上?课。

  他从小学四年级就?跟着陈乾商学琵琶,学了?几年,场地也多变,在?他工作室、学校琴房、陈家宅子的琴房。

  那天放假,陈乾商不去学校,所以燕羽去陈家找他。他一贯都?是?这?么做的。

  他那天其实?有些感冒,师恺让他别去了?,说请假一节课不要紧。可他不想偷懒,而且有个新指法想学,就?背着琵琶琴盒出发了?。

  下公交时,下了?雨。他忘了?带伞,淋着雨跑去陈家。

  是?跨年夜,章仪乙带陈慕章和章慕晨出去看灯会?了?。陈乾商说,他本?来也想去,但想着燕羽的性格,估计不愿被取消课程,所以独自留在?家里。

  那时,燕羽还很感激他。

  师从陈乾商三年,燕羽一直很敬佩他,尊敬他,也爱戴他;像小孩子仰望一个父亲。

  但那天的课上?得不顺利,不知是?路上?吹了?风还是?淋了?雨,感冒变严重了?,发了?烧。他脑子越来越沉,鼻子里呼出的气跟火热的铁水一样。

  他撑不下去了?,想回学校。

  陈乾商摸了?他额头,说很烫,有点严重,家里有感冒退烧药,让他吃了?睡客房里。

  他以前上?课迟了?、碰上?天气不好、或者两兄妹想留他玩的时候,他睡过客房,也睡过陈慕章房间。所以他没拒绝,吃了?药,趴在?宽大?柔软的床上?,连翻身的力气都?没有,一瞬昏睡过去。

  后?来,那人掀开被子上?来时,他脑袋太沉,以至起初没有反应,只?模糊感觉有人在?触碰他,不该触碰的地方。他以为做了?恶心奇怪的梦,睁开眼,觉得烧得更严重了?。他头痛欲裂地艰难回身,那一刻,他惊恐得失去反应。

  他面对的那张脸、那具身体,太过离奇、诡异、又或是?太恐怖,幼小的他根本?做不出任何反应。他或许都?不知道这?究竟意味着什么。

  而看到他眼睛的一刻,陈乾商像是?心虚,又像是?别的,掐住他脖颈,将他刚抬起的头颅摁进枕头里。他说,燕羽,我?对你多好,你知道吧。你要听话,不然,我?杀了?你,也杀了?你的爸爸妈妈。你以后?就?再也不能弹琵琶了?。

  他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