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有一丝尴尬,众人只好又被小孩“逗笑?”。
陈慕章看眼那小孩,一时不爽,可也不能跟小屁孩计较,借口上厕所,出了门。
他走上走廊,没几步,脚下吧唧一声,低头看,踩死了只甲虫。他嫌弃地在地上搓蹭脚底,又扭头盯着室内的燕羽看了会儿,转脸一只飞蛾差点?儿扑到他嘴里。
他恶心地打开,对这破烂地方的鄙弃达到了顶点?。
绕到楼侧,厕所竟是旱厕蹲坑,苍蝇嗡鸣,漆黑一片。不远处,虫类蛙类,叫声连连。吵得?跟动物世界似的。
陈慕章点?开手机电筒插兜里,拉开裤子解手。解到一半,隐约听到很轻的响动,像有什么东西靠近。
他回头,身后是一堵半高的墙。墙外,星星漫天。而就在那时,一个他这辈子都没见?过的、叫粪勺的东西,飞越墙头,扑面而来……
……
“啊!!!!我艹你妈!!”一声惨叫加爆吼撕破天际,整个小学瞬间静了音。
一楼几个教室内,开会的、聊天的工作人员、演职人员面面相觑,以为幻听。
“操!你他妈!给我回来!我艹你妈!……”一连串更?多的咒骂与污言秽语飙出来。
燕羽意识到什么,立刻出去找人。
陈乾商好一会才?听出那是他儿子,又惊又愕,赶忙出门。几个室内的人几乎全都循声出来。走廊上,台阶上,楼前空地上站满了。
陈慕章从黑暗处跑来,表情癫狂,一身的奢侈品牌行头粘黏在身上,巴黎世家T恤的黑色字母BALENCIAGA上还有什么东西在蠕动——他从头到脚淋了一身粪水,脏污不堪,臭气熏天。
在场之人哪里见?过这情况,全傻了眼。离得?近的人捂住口鼻,慌忙后退。
只有燕羽第一时间到处找黎里,他穿梭人群中,很快看到了她。
她站在几个大学老?师身后,盯着陈慕章,表情很淡。
燕羽过去,一把抓住了她的手。
他看看她,什么也没问?,什么也没说,只握紧她的手,将她紧紧拉靠在自己身边。
陈乾商吃惊道?:“你怎么回事??”
一个女老?师问?:“是不是没看清路,不小心踩进粪坑了?”
小虎娃一跺脚,大笑?:“哎呀,他掉粪坑啦!他身上全是屎!好臭呀!”
这话一落,在场的大学生们实在忍不住,捂脸笑?。工作人员则憋得?很痛苦,对不起?但?真的想笑?,救命。
陈慕章满眼怒火,要说什么,可一张口,身上的恶臭直冲口鼻,几欲作呕。他反胃似的干呕了几下,像条落水狗。
他也知此刻不该出现在众人面前丢人现眼,可他气疯了,他竟被那人连泼了三道?粪水!
他没看到那人是谁,但?他有直觉。
他目扫一圈,陡然看见?了人群里的黎里,站在燕羽身边的黎里。
她也直视着他,眼神凉淡。
黎里不装无辜,不躲不避,就那么看着陈慕章,眼睛里昭昭然写着五个大字:「对,就是老?子。」
现场这么多青年演员,大学生;奚音的,奚艺的,河大的……这么多人,全看见?了。你家再通天也捂不住的,这辈子你陈慕章不论多风光,都洗不掉这坊间笑?话了——
「陈慕章掉进粪坑/被人泼粪水,挂了一头一身的屎。」
第60章 chapter 60
教室的灯光铺洒了半块空地, 陈慕章站在光线式微的交界处,一身污秽,恶狠狠瞪着?黎里。
小虎娃捏着?鼻子, 嗡声叫:“好臭呀!我家?狗子也掉过粪坑。”
陈慕章突然朝人群里冲去, 直奔黎里:“我艹你……”
燕羽一瞬挡在黎里身前。其他人不知?他要找谁, 要做什么,被?那股恶臭及他疯癫脏污模样?惊得四散躲避。
陈乾商飞快跑下台阶,抓住他儿子的手腕,也制住了他的污言,道:“昏头?了?赶紧去洗了!”
陈慕章眼睛被?污物刺激得泪流,看见父亲,痛苦落泪,哽道:“她……”
陈乾商攥紧他手,压低声音:“你看看都有哪些人在, 发什么疯?”
陈慕章一怔,这才醒了神, 见从小看着?自己长大的圈内各位前辈,师兄师姐们, 同?行们都在, 他丢了大脸了。刚才他那一串辱骂,不仅叫人大跌眼镜, 于他更是奇耻大辱。
他长这么大, 从来都是天?之骄子,哪里这么狗急跳墙粗俗不堪过?
他一下慌了, 又惊又悔又恨又苦, “哇”地一声呕吐不止。
“这孩子估计是脑袋撞哪儿,受什么刺激了。”陈乾商回头?跟众人解释, 又道,“他没遇过事儿,不知?道是不是被?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吓到了。我带回去收拾一下,麻烦大家?了。这事纯属意外,也别……”
钟老本就心善,明白他意思,忙道:“知?道知?道。估计是吓到了。乡下有时会撞到邪气,赶紧带他回去冲个热水,过会儿我们也跟镇上老人打听打听,看有没有什么土方子。”
黎里冷眼看着?。
陈乾商立刻拉着?陈慕章离开,他教的几个奚音的学生?忙跟了过去。
原本忍笑的一些年轻人这下觉得瘆得慌,摸着?手臂窥探暗夜里的树影,小声:“不会是鬼上身吧?”
“好吓人啊。”
另一些胆子大又不信这档子事的,觉得滑稽,议论偷笑,被?几位年长的前辈轻瞪一眼,便?收敛了。
周围人渐渐散去,小虎娃和一诺也回家?了。
燕羽回头?看黎里,温淡地说:“我们走吧。”
“嗯。”
两?人出了学校,往会堂方向去。踱上小沟上那道石板桥,桥下清水潺潺,映着?月光。
黎里说:“你不问我?”
燕羽看她:“你想说吗?”
黎里想一想,确实没什么可?说的。她也没心思将她那行为再描述一遍,便?耸了耸肩。
燕羽走下桥了,捏捏她手指,说:“也不怕把自己身上弄脏。”
黎里挑眉:“小看我,从小帮我妈妈淘米倒废水,做事利索又干净。”
她做事的麻利样?儿,他见识过的。
燕羽浅笑着?弯了下唇。又听她自言自语,咬牙道:“就是要让他这辈子都记住,别人也记住,他被?我泼了一头?一身的粪水。嗬!”
燕羽没接话。皎白的月光洒在他脸上,柔柔的,镀着?一层光。
到了会堂,燕羽又坐到白天?练琴的位置,刚打开琴盒,黎里说:“有个问题。”
“嗯?”
“为什么今天?你……”黎里不知?怎么表达,摊了下手,“但去帝音考初试那天?……”
“哦。”燕羽理解了,低头?拿甲片,“那段时间备考强度大,身体也很差。而且那些天?……没吃药。”
“为什么?”
燕羽戴好一只?指甲,抬眸:“吃了脑袋重,犯困,有时还恶心,反应慢。”
黎里一时没说话。
燕羽又说:“但我最近有好好吃药。”
她微笑:“最近为什么变乖了?”
他垂眸弄着?指甲,乌长的睫毛颤了颤,低声:“怕吓到你。”
黎里微笑凝住,心像被?撕开一层皮,沁出细小的血珠。
她说:“你没吓到过我。不管是初试,还是崔让生?日。”
燕羽没出声,眼帘仍垂着?,一个个戴着?他的假指甲。戴好了,黎里手伸过去,握紧他的手。夏夜,他手心却微凉。
好一会儿,黎里松开,拍拍他手:“练琴吧。”
琵琶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