炉火烘烤着,他?像是终于回?了点知?觉,身体发抖,牙齿打颤。
黎里坐上沙发,钻进被子,朝他?靠过去,手臂环抱住了他?。她将头靠在他?肩上,什么话也不说,就那样?抱着。
燕羽的身体很?冰很?凉,在轻轻地发抖。每察觉到一点,黎里就把他?搂得更紧一点。
外头雨还在下,风声却落了些?,雷也消停了,于是,又能听见墙上那挂钟缓慢的一格一格走动的声响了。
渐渐,黎里的裤脚被烘烤干燥,脚板心暖了起来。
炉火炙热,暖意弥漫了整张被子。寒意驱散,燕羽的身体也回?暖过来。只是头发还半湿,一簇簇微凉地贴在黎里额上。
黎里睁眼,见燕羽侧脸静默,望着虚空,人又变得很?安静的模样?了。
“燕羽?”
“嗯?”
“你的世?界是什么样?子的?”黎里说,“你要?不想?出来,让我?走进去,好不好?”
燕羽许久没有讲话,最后,毫无感情地说:“你……好好的,为什么要?往黑暗里走?”
黎里怔住,隔了会儿,说:“因为你在里面。”
他?沉默了,又过许久,哑声:“黎里,我?困了。”
黎里松开他?,在他?身边坐好。她将被子往肩上掖了掖,找了个舒服的角度靠好。而这时,燕羽有了动静。
他?身子往下沉了点,缩进沙发被子里,头轻轻一歪,靠在她肩上,闭上了眼睛。
黎里只觉肩头一沉,扭头看他?,只看到他?低垂的眼睫和高挺的鼻梁。
屋外,风雨仍飘摇。耳边,他?呼吸均匀而安稳。
黎里心静了,歪头轻靠在他?脑袋上,阖上眼。
第53章 chapter 53
琉璃街的春天是很美的。街道一侧梨花如云, 青叶点缀;另一侧樱花似雾,婀娜袅袅。繁花淡雅,色如水彩, 淹没了一众俗不可耐的高饱和度塑胶招牌。
风一吹, 落英缤纷。连平日里看着杂乱无章的电动车摩托车, 停在梨花樱花雨里,都添了丝浪漫意境。
只是春光短暂,转眼已近花落时节。
周日下?午,黎里在马秀丽超市清点完货物,将?店内打扫完毕,坐在柜台后守店。她摊开一本英语书,在稿纸上写写画画,背单词。
昨夜大雨过后,今早升了温, 天也?放晴了。街道上阳光正好,崭新而明亮。
正抄着单词, 有人进店了。是燕羽。
她转了下?笔,说:“没感冒吧?”
“没有。”
两人对视半刻, 黎里问:“干嘛?”
“我买点东西。”
“自己拿。”
“嗯。”他走到货架里头去了。
黎里写了几个单词, 抬眼,看他站在一截货架前, 有点手足无措。
她叹了口气, 放下?笔,绕出柜台走过去, 说:“找什么?”
“笔。”
“在那边。”黎里指了下?, 燕羽跟在她后头。走到文具前,她说:“都在这儿, 要试的话,直接在纸板上画。”
燕羽扫一眼,刚拿起一支。黎里瞟了眼超市门口,说:“这进价便宜,但卖得贵,不划算。”
燕羽微愣,很淡地笑一下?,又拿一支,她说:“不用试了,那个卡水,不好写。”
他把笔放回去,抿抿唇,看她:“你觉得哪个好?”
她挑了支磨砂质感的黑管笔递给他:“这个。”
他拔开笔帽,试了下?,书写流畅,粗细适中:“那就这个。”他准备拿一盒,黎里一把抽走笔盒,说:“你傻?笔芯替换就行。”她拿了盒笔芯给他,“这款。还?有别的吗?”
“没了。”
黎里往柜台走,燕羽说:“你这样,老板要破产。”
黎里哼出一声淡笑:“我哪样?我只对你……我是说买东西。”她低了声儿,走回柜台上,扫了码,
“十块。要塑料袋吗?”
“不用。”
有小孩从店子门口跑过,黎里看一眼,外头阳光很好。昨天下?过雨,街道看上去很新。风吹着花瓣飘飞,满地零落如白雪。
燕羽付了款,将?东西揣进兜里。
这时,商店接了单外卖,骑手过会儿来拿。黎里打出单子,拿了个大袋子配货。她麻利而迅速地在货架前转几圈,不走重复路,很快将?货单配齐。回来见?燕羽还?站在原地。
黎里奇怪:“怎么了?”
燕羽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小的精致的正方体盒子:“送给你。”
黎里把塑料袋放柜子上,顺手拿订书针钉纸质订单:“怎么突然?送我东西?”
“当是道歉。”
黎里正系着塑料袋,顿了一下?:“道什么歉?”
“昨天我——”燕羽垂了垂眼,“对你太坏了。”
黎里一时没讲话,心像被拉扯了一道。偏那环保袋提手松散,袋子又鼓囊,刚系好又松开,她重新用力拉紧,道:“我没往心里去。”
“但我说了很多过分的话。我不是那么想的,可那时控制不住——”
黎里打断:“你不是生?着病,不舒服么?”
燕羽微愣。
“我生?病、很不舒服的时候,也?说很凶的话。你见?哪个人生?病还?心情好的?不用道歉。我本来也?没受伤。”
燕羽无言半刻,握紧那盒子,低声:“听着你好像很了解这个病。”
黎里先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好像知道,又不太清楚。”她抬眸看他,“但是,生?这个病,很难受吧?”
生?病那么久,没人问过他这个问题。
燕羽动了动嘴唇,却没发出声音,他一下?别过头去,拿手背蹭了下?鼻子。就在那时,一个外卖员快步冲进来,伸手够柜上的外卖塑料袋:“是这个吗?”
他不小心撞上燕羽。后者?手里的盒子掉在地上,砰一声响,夹杂着一道清脆的破裂声——盒子里的东西摔碎了。
黎里立即把盒子捡起来,望燕羽:“里面是玻璃?”
燕羽也?有些惊讶,愣愣地点了下?头。
“哎呀不好意思。”外卖员说着,竟拎上袋子跑了。
黎里打开盒子,是个心形的玻璃摆件,碎成好几块。拼起来,玻璃里内雕着一小支雾状的白玫瑰。
燕羽伸手拿:“这个不要了,我重新给你买一个。”
黎里却挡住,一下?关了盒子,将?它收进手心:“我就要这个。别的都不是这个。”
燕羽一愣:“它已经碎掉了。”
“我把它粘起来。反正我就要这个。”
“……粘得起来?”
“粘得起来。”她语气肯定。
“好吧。”他没有强求。
燕羽走了,黎里又打开那精致的小盒子,小心将?几块碎片拼好。玻璃的心很漂亮,朦胧的白玫瑰也?美好。今天光线好,那玻璃晶莹剔透,闪闪发亮,连裂痕处都折出彩色光芒。
“有时候,人心是这世?上最脆弱的玻璃;你要好好捧着,别摔碎了。”突然?有人说。
黎里抬头,是店里的顾客,正在货架前给朋友发语音。
她将?盒子收好,心想,她能把它粘起来。
那顾客拿了几包薯片,黎里结了账,望着她走出超市。
又起风了,枝摇影动,梨花瓣落在摩托车座上,三轮车里,行人道上,像不尽的雨。
四?月春华落尽,气温日渐上升。
高考复习越发紧锣密鼓。黎里的文化课仍上得吃力。高中三年的知识要在这两三个月全?部灌进脑子,没那么容易。
除了周日下?午在马秀丽超市打工两小时,她其?余时间都在学习,恨不得用尽全?力。
她和燕羽在学校里依然?不讲话,也?不一起上下?学。
只是每周日下?午,燕羽会去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