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1 / 1)

第13章

  同样走在下工人群中的时国安一家自然也是嗅到了这股异香的,就是嘴巴最刁的老太太也觉得口中开始生津,转头就跟苗秀秀商量:

  “秀啊,咱们中午炒点儿肉丁,做肉丝面吃吧……”

  从昨儿个确信女儿没死,还安全回家了,苗秀秀嘴角的笑意就没有下去过。更是恨不得把所有的好东西都捧到女儿面前来。听婆婆这么说,当时就不住点头:

  “好啊好啊,孩子们都太瘦了,正好给她们补补……”

  因为太累有些精神萎靡的尹招娣却是不以为然:

  “妈,大嫂,那可是肉,就这么点儿,哪能顿顿吃?还是留过节的时候再吃吧……”

  家里孩子多,根本就没有余钱。至于说时国安买肉的钱,尹招娣也明白,十有八、九是出去借的。娘家妈经常念叨一句话,这日子啊比树叶都稠,有点儿钱要存着,用在刀刃上。比如他们家,就全都省着用来给弟弟娶媳妇了。

  像大哥大嫂这样,怎么看都像是娘家妈说的那种败家子。

  只可惜时老太太虽然和其他那些厉害婆婆不同,却也有自己的原则,根本当尹招娣的话是耳旁风似的。

  尹招娣一时越发无精打采。

  等一行人进了院子,早就等在门边的双胞胎小跑着就迎了上来:

  “爷爷,奶奶,三姐,三姐好厉害……”

  “还有哥哥,哥哥是好厉害好厉害的……”

  时宗义和老太太还不知道咋回事呢,笑着接住扑过来的双胞胎:

  “是吗?哥哥和三姐咋厉害了?”

  “哥哥和面,面好香……”

  “三姐说做,那个臊子面,给我们吃……”

  相较于文静的时南,时北无疑更活泼些,拉着老太太就跑,“北北带奶奶去看……”

  还喋喋不休的跟老太太汇报:

  “三姐还给草莓看病……”

  “三姐说我们很快就能吃上又甜又大的草莓……”

  说着“哧溜”一下,大大的咽了口口水。

  因为她说的话又多又快,老太太险些给绕晕了,只能不住点头:

  “好好好……”

  啊呀,好像不对啊,什么哥哥和面?北北口里的哥哥应该就只有他们家珩珩吧?!俩孙女总不会是说,她们口中嚷嚷的臊子面,其实是珩珩做的吧?

  其他人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这又是珩珩和面的又是樱樱做臊子面的,都是什么啊?

  毕竟他们这儿家家户户都是做捞面条,只觉“臊子面”这样的说法真是新鲜的很。

  倒是老太太年轻时是见过世面的,知道臊子面是陕地的,她也就是尝过,自己个却是不会做的。

  好在时樱迎了过来:

  “爷,奶,爸,妈……你们快去洗手,我和二姐还有哥哥做了臊子面……”

  这下不但时宗义老两口,就是时国安和苗秀秀也大为震惊——

  还真是臊子面?

  “啥子臊子面啊,小婕你是不是在家糟蹋东西了?”

  尹招娣直接镰刀一扔,对着世界吼道。

  时婕吓了一跳,却是可怜巴巴的站在那里,并不敢给自己辩解。

  倒是那边双胞胎已经拉着老太太到了两个大盆前,先是掀开左边的盆,里面浸在凉水里的,可不是一大盆面?

  之前盖着还觉不出什么来,这么一掀开,一家人顿时觉得有甜丝丝的面香扑面而来——

  明明他们家也是擀过面条的,却还是第一次嗅见这样独属于麦子的浓郁的清香。

  苗秀秀细想双胞胎的话,不敢相信的看着时珩:

  “这面,真是珩宝做出来的?”

  “真是哥哥揉的面喔。”时樱挺起胸膛脆生生道。

  “对对对。”双胞胎不停点头,简直就和小鸡叨米似的,时婕也红着脸点了点头。

  苗秀秀似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转头看向时国安:

  “国安,我,是不是听错了?”

  “没听错……樱樱和南南北北还有小婕都说,咱们珩珩,会和面了呢……”时国安机械的重复着几个孩子的话,脑子里却是一片空白——

  儿子会和面了,儿子竟然会,和面了?!

  一家人先是面面相觑,紧接着,好险没喜极而泣。

  “这辈子还能吃上珩宝揉的面,我就是死了也能闭眼了。”时宗义擦着眼睛道——

  孙子不但精神头好多了,还会帮着家里干活了呢。那是不是说将来他们这些老家伙都不在了,珩宝也能自己养活自己了呢?

  真是那样,他就知足了。

  时老太太也是双眼酸涩,上前拉住时珩的手,不住摩挲着:

  “真好,真好……”

  要是搁往日,时珩铁定第一时间就会把手抽走,今天虽然依旧面无表情,却也没有和往常似的抽手离开。

  看大家都不说话,时北无疑就有些着急,终于忍不住拉了拉时国梁:

  “爸爸,北北想吃……”

  “好,吃,吃!”老太太忙点头,又招呼家里女人,“赶紧拿碗,尝尝咱孙女做的臊子面……”

  说着就探头去看,就瞧见浸在凉水里的面条黑色中透着一丝莹白,细长中透着些薄透的润泽之意,如同游鱼般在水里散开。

  “这功夫到家。”时宗义不由脱口道,等说完又不敢相信的看时珩,“这也是珩宝切的?”

  “不是不是,”时北忙摇晃小手,“是三姐……”

  说着又去掀另一个锅盖,里面红彤彤油汪汪的臊子顿时映入所有人的眼帘。

  刚才那几乎馋的所有人口水都掉下来的鲜香味道也跟着扑鼻而来。

  一众人这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合着刚才那飘得人心神不宁的香味,竟然是他家的?

  “还有这个,还有这个呢。”时北跳着脚指着锅灶那儿,“三姐还做了,麦片粥。”

  “麦片粥?啥是麦片粥啊?”尹招娣就有些奇怪——

  家人吃麦子,要么直接放水里熬,要么就是磨成面,不拘做馒头了,搅疙瘩汤了都成。这麦片粥啥的,还是头一回听说。

  半信半疑的上前掀开锅盖,热气上涌,清香中带着浓郁回甘的麦香味顿时蒸腾而出——

  这麦片,时樱可全是从系统中拿出来的。

  用石臼舂了后,里面的麦香味本就完全被激发出来,再放在水里小火熬煮,如今瞧着,上面仿如飘了一层浓稠而又透明的浆液,一粒粒麦片如同漂亮的小船浮在醴浆上。

  “乖乖嘞,这咋瞧着,就和王母娘娘的琼浆玉液似的。”尹招娣眼睛瞪得老大,想起什么,回头瞧着时樱,“樱樱啊,这麦片粥你咋弄得啊?”

  “不是我一个人的功劳,还有二姐呢。”时樱笑着推推时婕,“我和二姐一起放在石臼里捣的呢。”

  “二伯娘,北北想吃……”时北不住的咽着口水,明显已经等不及了。

  苗秀秀盯着这些吃的喝的,眼圈却是有些发红——

  如果说儿子会和面了,她是开心激动。那知道这么好吃的粥和臊子竟是时樱做出来的,苗秀秀心里又开始一阵一阵的绞痛——

  女儿又瘦又小,明明也就比时婕小俩月,却是差了半头。瞧着哪里像个七八岁的小姑娘?

  也就比灶台高出不多的小丫头,能把饭做得这么好,可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反过来说,那牛家,怕是根本就拿他们女儿当丫鬟用。

  时国安可不是也这么想的?一时对女儿更加愧疚。

  “哎呦,我老太太可算是有福了,还能吃到我大孙子和小孙女做的饭。”时老太太笑呵呵道,“值了,值了,我这辈子啊,活得值了……”

  说着拿勺子在装有臊子的盆里搅了搅。

  随着老太太的搅动,之前沉到下面的肉丁就翻涌了出来。

  尹招娣第一个感觉就是侄女儿和也太大手大脚了吧?怎么就和老太太似的,这是切了多少肉啊。

  可很快,她就没办法再考虑这个了——

  实在是这臊子太香了。

  之前离得远都会流口水,这会儿离得近了,就更把持不住了。一时那点儿不痛快也跟着烟消云散。

  等端起碗,把臊子面吃到嘴里,尹招娣简直幸福的想要呻、吟出声。一下一下奋力往口中扒拉,哪里还顾得上什么教育几个孩子要勤俭节约?

  其他人的动作较之尹招娣根本是有过之而无不及。一时时家小院里,除了“呼噜呼噜”吃面的声音,就再也听不到其他。

  知道的是时樱手艺了得,不知道的还当是多少天没吃过饭的难民跑来这边避难了呢。

  14章

  他们家人倒是吃得香甜,却是苦了左邻右舍。尤其是一墙之隔的时大军和王秀菊家。

  两人刚一放下农具,时娟就哒哒的接了出来,还边跑边擦口水:

  “妈,想吃……”

  好一会儿才想起时樱说的那个名字:

  “臊子面……三姐姐做的,臊子面……还有,麦片粥……”

  事实上做饭的时候,瞧见时娟眼巴巴的瞧着,时樱当即表示,时娟可以在他们家吃。就只是时娟明白,妈妈王秀菊并不喜瞧见她和时婷几个孩子玩,才没敢去。

  “三姐,什么三姐?”两家就一墙之隔,王秀菊自然也闻见了那扑鼻的异香,却还是有些不信。

  毕竟时国安家过的什么日子,王秀菊这些左邻右舍可是清楚的很。

  别看时国安是个拖油瓶,却是那一大家子的主心骨。没了时樱的这几年,时国安就跟去了大半条命似的,根本就是强撑着。他们家自然也就从之前的蒸蒸日上,到现在穷得叮当响。

  即便这会儿那个丫头又突然不知从什么地方冒出来了,王秀菊可也不信,他们家有钱弄那好东西吃?

  还有时娟口中的三姐,王秀菊一时也没有反应过来啥意思——

  什么臊子面,她都没有听说过,那什么三姐又懂什么?

  时娟真要被馋哭了,又是真心稀罕时樱这个突然回来的三姐,听王秀菊这么说,登时就不乐意了:

  “三姐就是樱樱姐姐,她可厉害了,还带着我们种草莓……还不许大海伯伯欺负我……”

  最后一句话,小丫头声音一下低了下来。

  “什么欺负你,别学的时樱那个小东西,一副小家子气!”王秀娟瞪了女儿一眼,“你大海伯伯那是喜欢你。”

  自己可不会和时国安似的,人家不过是想抱抱他女儿,就和挖了他家坟似的,真是不知好歹。

  又忽然想到什么,声音一下抬高:

  “三姐?你说的三姐,是时樱?”

  两家虽然是近邻,时宗义也是她婆家嫡亲的二叔,王秀菊却是从嫁过来那天起,就没把这家人看在眼里过——

  时国安是个拖油瓶,说到底就不是时家人;

  时国平时国梁则和二叔时宗义的性格一个模子里刻出来似的,都是三脚踹不出屁的主。

  尤其是时国梁,叫王秀菊说,根本就是个一点儿脑子都没有的憨货。不是憨的话,怎么就会把那对双胞胎认下来?

  到现在王秀菊还记得,瞧见那女知青直接跪下来抱住他的腿时,时国梁吓得脸都白了。当时围了好多人,还等着看好戏呢,结果好吗,时国梁犹豫了会儿还真就在那知青的眼泪中败下阵来,然后就摆了酒,把怀了孕的女知青娶进了门。

  那个女知青倒是寻了条生路,时国梁却是继父亲时宗义之后,成了他们十里铺的又一个笑话——

  那会儿谁不说时家就是辈辈传的接盘侠。连他们这些同宗走出去都被人笑话。

  王秀菊因为这个,也是气的不轻,当时就一遍遍告诫家里几个孩子,别跟隔壁的孩子玩,可别把自家孩子也都传染成傻子了。

  别看时娟是个女娃娃,可上面已经有两个哥哥的情况下,时娟两口子还是很疼这个女儿的。这会儿听见她竟然看家的时候跑去和时樱玩,还跟着时樱有样学样,不许时大海抱……

  要是平时王秀菊也不会认为怎么样,这会儿却觉得根本是自家好好的孩子跟着时樱学坏了,顿时火冒三丈,抬手就拍了时娟小屁股一下,又刻意抬高声音道:

  “你个没出息的,找谁玩不成。偏偏跑去他家?还把你大海伯伯也得罪了,咋了他们不让你大海伯伯进门,你就有样学样跟着不让……没一点儿脑子,不知道谁亲谁近的东西,再敢跑过去玩,看我不打折你的腿……”

  她这边嚷嚷的厉害,隔壁时宗义一家想不听见都难。

  尹招娣正好扒完最后一口,下意识的就去看时樱:

  “这是咋了,咋还有你大海伯伯?”

  这句话一出口,时婕脸色就有些苍白,双胞胎却是嘟起了嘴:

  “不喜欢大海伯伯……”

  时樱筷子顿了一下,也没有接尹招娣的话——

  时大海的恶事,她倒是清楚,可问题是现在也没有证据啊。就这么贸贸然说出来,不见得有人信不说,怕还会惹出轩然大波来。

  尹招娣看看这个,看看那个,心里不舒服的感觉更浓了,忽然抬手夺过时婕手中的筷子,直接就给摔了:

  “问你话呢,没长耳朵吗。”

  时婕明显受到了极大的惊吓,身子猛地往后一仰,一下坐倒了地上。

  时樱忙起身去扶,又抬头跟尹招娣道:

  “二婶你不要凶二姐……是我不让他抱北北的,和二姐没关系……”

  时老太太和苗秀秀也忙过去看孩子摔到了没有,老太太瞧着时婕眼中转的泪花,顿时心疼不已:

  “哎呦,小婕快起来,奶奶看摔到那里没有?”

  又对着尹招娣道:

  “什么话吃过饭不能说?瞧你把孩子吓得……”

  “妈……”尹招娣却是丝毫没有反思自己的事情,反而越发认同早上上工时,王秀菊跟她说的话,“这孩子啊,得从小教,小时候没教好,长大了还了得?这再怎么说,大海哥都是长辈,知道的人家说咱家孩子小,不知道的不得说咱的孩子没教好?不定怎么捣咱们脊梁骨呢……”

  说着还特特转头去看苗秀秀:

  “大嫂你说,是不是这个理?”

  苗秀秀已经把时婕抱了起来,听尹招娣这么说,也没回话,只细心的给时婕擦了手后,把人送回板凳上坐好,又把筷子洗干净了塞进时婕手里:

  “小婕你接着吃。”

  安顿好时婕后,才抬头去看尹招娣:

  “今儿个下午割东北地那块麦子时,你和国平把位置换回来。”

  尹招娣本来正眼巴巴的等着苗秀秀附和她呢,骤然听到这话,就有些回不过神来,下意识的就拒绝:

  “好好的我和国平换位置干啥?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胃浅……”

  本来一家人里,尹招娣是在最左边。只不巧的是,却是春生嫂被安排到了跟她挨着的位置。

  春生嫂人平常懒,一年四季那衣服都是脏兮兮的,头也不常洗,衣服也不见她换,这还不算,还有狐臭。这大麦天的,不停出汗之下,身上的味道那叫一个一言难尽。

  尹招娣拿毛巾捂住鼻子,都不停干呕,根本做不成工。

  可不就和时国平换了位置?

  眼瞧着今儿个下午就能把那块地彻底收割完了,大嫂竟然非让她过去受那个罪?

  “那你看,”苗秀秀看了她一眼,语气依旧平静,“你是个大人,还有不想做的事情,做什么就要求小孩子,一定得按照你的意思,接受不喜欢的人?”

  尹招娣没想到苗秀秀搁这儿等着呢,一时就有些语塞:

  “这,这是一回事吗?”

  “咋就不是一回事了?不都是不愿意吗?呵,你这么大个人了,不愿意的事可以不做,孩子就不成?他们才多大?你不能受的委屈,他们就能受?知道的你是她娘,不知道的还当是仇人呢。”

  苗秀秀早就看不上尹招娣这个做派了。

  说起来这个弟媳妇也是个善心人,可就是一点,做事没什么主见不说,还啥事都看着旁人脸色来。

  你要说她有眼色吧,也不是,比方说对外人永远比对家里人客气。至于说在自家,则是对着丈夫时国平时还好些,两个女儿面前,就跟个女暴君似的,一点儿不如意,就会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开始骂。

  更甚者,她对着不管谁都赔笑脸就算了,还生怕家里其他人不顺着外人。公婆和兄嫂面前还能收敛些,下面的孩子却不成,屡屡因为这个被尹招娣训斥。

  “再说了孩子都是长身体的时候,这正吃饭呢,多重要的事不能等到吃完再说?”

  尹招娣被堵得哑口无言,心里不服气,又不知道咋回话,抬头看看公婆和丈夫,都是一副对她不以为然的样子,脸上挂不住之余,更是说不出的委屈——

  这孩子不都是这么教的?

  在她家里,别说正吃饭时骂几句,娘家爹火上来了,别说她们几个闺女,就是娘的碗也是说摔就摔,就是尹招娣自己,都不知多少回,正吃饭呢被娘家爹给踹飞出去。

  她还不是好好的长大了?

  结果到了婆家这里,怎么就跟犯了什么大错似的?

  正委屈着呢,就听见柴门那里有人“哈”了一声,紧接着梁翠萍高八度的声音响起:

  “我就说咋回事,咋我们家大海回来一趟,手上伤没上药,还伤上加伤,合着就是你们家人弄的?”

  说着又转头冲着畏畏缩缩不肯过来的时大海高声道:

  “你倒是为情为脸,想着都是兄弟呢,又是小娃娃,不跟他们一般计较,现在瞧见没,人家根本是觉得咱活该!”

  听到梁翠萍的嚷嚷声,王秀菊第一个拉着时娟从家里出来:

  “哎呦嫂子,这干了一晌的活,不说赶紧吃点儿饭眯一会儿,咋这么大的火啊?”

  “还吃饭呢,你大海哥都快被人砍死了!”梁翠萍冷笑,看时大海还没有过来的意思,越发来气,上前抓住人猛地往前一推,“咋了,明明是你这长辈的被个小辈给砍了,就是见不得人也是他家见不得人,你这么往后缩是干啥呢?”

  时大海被她推得一趔趄,嘴里嘟哝了一句:

  “多大点儿事啊,你这是干啥呢……”

  却到底被梁翠萍拉着进了时国安家。

  “你倒是要给人家当个好伯伯,也不看看人家心里有你没有!”梁翠萍恨恨的瞧着时国安和苗秀秀两口子,眼睛里简直和淬了毒似的——

  今儿个一大早,她在机械厂的大哥突然回来,把她叫出去,问她和时国安闺女当年丢了的事有没有关系。

  梁翠萍这才知道,时国安把闺女找回来后,竟然连夜跑去县上公安局报案了。公安局那里本就有他的战友,再有就是公安局长也是从队伍中转业回来的,听说退伍军人的孩子受了这样的委屈,也都是气的不成。

  本来这事不该传到梁翠萍耳朵里,可事情也是巧了,她娘家大哥的老丈人也是公安局的老人了,听到十里铺这个名字,就觉得耳熟,可不就特别留心了下?

  结果就听说,人家提供的可疑人名单里,就有她梁翠萍。听她大哥的意思,大哥那老丈人可是说了,要是真做了什么亏心事,趁早过去自首,别等闹到最后罪加一等。

  梁翠萍当时可不就慌了?毕竟农村吗,真是有个什么,也都是把家族长辈们叫到一起,说和说和就完了,哪有时国安这样吭都没吭一声,就直接跑去公安局告状的?

  她就说,那个时国安就是个蔫坏蔫坏的坏种,合该他没出生呢爹就没了。

  可诅咒归诅咒,梁翠萍心里也是真怕。虽然勉强打发走了大哥,这心里却是七上八下。也就是这么一心不在焉,才会搞出了把镰刀割到了旁边丈夫时大海手上这样的乌龙事。

  结果一回家,就瞧见时大海不但手上伤了,就是脚背上,也有个血口子。

  一开始问的时候,时大海还含糊着不肯说。可巧王秀菊在那儿骂女儿呢,口口声声时娟不懂事,给伯伯进屋拿点儿药咋了,至于说听旁人的挑唆,跟伯伯闹脾气……

  梁翠萍听了会儿才明白,合着时大海脚背上的伤根本不是他说的自己不小心划的,其实是时樱那个祸头子弄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