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1 / 1)

反骨 蝗蝗啊 8121 汉字|11 英文 字 29天前

第26章

  薄且遵圣旨令,在王府换上皇上赐下的盛装然后坐上轿撵去到了宫中。皇上站在大殿前,率领着众臣迎接他。

  众臣是震惊的,他们有想到皇上会把皇位传位给世子来坐,但没想到世子竟不是世子,而是皇上在这世上唯一的亲骨肉。

  在迎接太子归来之前,皇上在大殿上声情并茂的与众臣讲述了那段秘辛,说到最后,众臣想起苏家与苏贵妃的恶行,纷纷痛骂起他们来。又说皇上与太后还有太子属实不易,好在老天有眼,如今终得圆满。

  此刻众人看着仪表堂堂的太子朝他们走来,心里一块石头落了地。没有什么比眼前这种结果再好的结果了,一直以来后续继位者的不明朗一扫而空,皇位明正言顺地传续了下来。

  而与别人心里石头落了地后的轻松不一样,沈圣懿沈大人身上的汗就没停过,他现在只想着要如何补救。

  众臣退朝,皇上拉着太子的手进到他起居的勤安殿,直到二人坐下,皇上的手都没有放开。

  “父皇就这么高兴?”薄且问。

  圣上大笑三声:“高兴!”

  说完终于肯松开太子,然后拿着一堆公务与太子商讨起来,时间很快地过去。直到薄且出声:“父皇,您歇一歇吧,来日方长,儿臣会慢慢看的。”

  闻言,圣上的脸色一黯,他放下手中的奏折,正色道:“有件事除了近身之人,朕谁都没告诉,连太后都是瞒着的。”

  “父皇?”薄且心里一紧,看来事情不小。

  皇上接着说:“朕身体出了问题。你先别慌,御医院看过了,早在扳倒苏家时朕这副身子就已被掏空。不是想着要好好把你迎回来,把这份祖宗家业交到你手上,朕恐怕连现在都撑不到。生死由命,朕一手养大了苏家,好在苏家也除在了朕手上,就算是闭眼,还留了点脸去见列祖列宗。”

  薄且:“父皇不要说这样的话,一定要好好养身体,儿臣才刚回来,很多事情都离不开父皇,还需要父皇教。”

  “那是自然,朕也希望能走得长久一点,不过还是要把事实告诉你,你要有个心理准备。”

  之后薄且过问起皇上的病情,但皇上不愿多谈,只与他谈政务。最后皇上提到了陈御史,提到了陈家:“陈家的案子不能翻,切记。”

  薄且:“儿臣明白。”

  圣上:“不是朕心狠,若翻了此案,许多埋在暗处的东西掩盖得再好,都有可能被扒出,朕是不怕的,所有人都知道朕与苏家的怨、仇。但你不行,你身上不能有一点得失,做了帝王家的人,心就得狠下来。铁血手腕亦可以不在乎悠悠众口,但朕不想你做这样的人。一直以来你对外展示的气度就很好,如今天下太平,并不需要一个厉君,切记切记。”

  “儿臣明白的。”

  “但愿你是真的明白。”

  圣上后面召见了陈松,他让太子先离开,在太子走之前,皇上问他:“你打算什么时候搬回东宫?”

  薄且:“儿臣在王府还有件小事要处理,待处理完了就会搬回来的。”

  圣上点点头,薄且行礼后退下。待他走到门口,就看见了正在上台阶的陈松。

  陈松也看到了太子,他走到近前给太子行礼,薄且道:“起吧,父皇在等你。”

  之后两人再无言语,一个进到殿内,一个朝着离开皇宫的方向而去。

  殿内,皇上对陈松十分和蔼可亲,他像哄孩子一样问:“给你个官做好不好?”

  陈松也不推辞:“好。凡陛下给的,臣皆会心下感恩,好好收着的。”

  “嗯,你是个乖孩子。看在你这么乖的份上,朕许你个好处,朕可以帮你实现一个心愿,答应你一件事。”皇上眼见着陈松激动起来,面色一凛,“只那件事不行。”

  一下子,陈松冷静了下来。是啊,他在想什么,皇上怎么可能如此轻松地把给陈家翻案当个奖励许出来。

  陈松:“那臣就没有什么心愿了。”

  “也行,朕先替你留着,今日没有说不准哪天就有了呢,到时你来说,朕依然许给你。”

  “臣谢过陛下。”

  勤安殿外,薄且刚走到角门,就被不知等了多久的沈圣懿拦住了脚步。他心下了然此人是来做什么的,但还是问道:“沈大人,有事?”

  沈圣懿:“太子殿下,臣错了,请您再给臣一个机会。”

  薄且道:“沈大人何出此言,我虽被圣上立为太子,但在王府中生活多年是不能改变的事实,王府里的妹妹们依然是我的妹妹。我那大妹妹此刻可是还心念着沈公子。”

  沈圣懿一听这话,马上保证道:“臣明白,臣回去后就把该办的办了。”

  说完好像生怕薄且后悔一般,行了礼就跑了。

  薄且抬头望了一下天,晴空万里。虽在春日,倒有点秋高气爽之意,这样的好天气是能影响到心情的吧,他昂首抬步,连守铭都看得出来太子此刻心情甚好。

  薄且回到王府,杨嬷嬷在烫书轩迎接,见太子回来上前道:“殿下既然还要在王府呆段时间,奴婢已将屋子重新打扫了一遍,用惯的一些物件也让人移了过来。”

  杨嬷嬷办事十分细致且不怕麻烦,哪怕有什么东西他可能极少会用到,她也会备下,这一点薄且十分受用。

  “有劳嬷嬷。”

  “殿下不敢,是奴婢份内之事。”

  晚一些时候,郡主听到太子回到府上,她开始蠢蠢欲动,这样的机会不多了,谁能想到她的哥哥不是亲哥哥,但好消息是,她与世子哥哥相处的情份总是真的。

  如今听闻太子殿下还要在王府住一段时日,机会难得,若她再犹豫,待太子回宫,那就真的是想见一面如登天了。于是最终薄溪煊鼓起勇气来到了烫书轩。

  可薄溪煊没想到,烫书轩现在不是想进就能进的。杨嬷嬷看上去也与以前不一样了,虽以前世子哥哥院里的人就与王府不一样,但现在这种感觉更直接强烈了。

  杨嬷嬷问薄溪煊:“郡主可有事?”

  薄溪煊被一个下人这样问着,一时还有些适应不过来,但想到杨嬷嬷现在算是宫里的人,自然不受王府的管,她客气地道:“我听说太子殿下回来了,想过来与太子说说话,不知是否打扰。”

  杨嬷嬷:“奴婢去禀报,郡主稍候。”

  没一会儿郡主就被请了进去。

  “来了,坐。”一句话就让薄溪煊踏实了下来,太子殿下待她的态度与以前一般无二。

  “殿下,在忙什么?”薄溪煊眼见太子在翻箱倒柜。

  薄且:“这里的东西我不会都带走,有一些适合你的,正好找出来给你。还有,你以后还可以叫我哥哥,你与溪若溪桐还是我的妹妹,这一点永远不会变。以后你们有什么事,让刘俊找守铭说就好。”

  可能是薄且的态度让薄溪煊找到了以前相处的感觉,她胆子大了起来,她小声问:“那个,太子哥哥,守铭真的是,”她没说下去,但薄且懂了。

  薄且笑:“嗯,怎么,很稀奇吗。”

  薄溪煊头摇得飞快:“不不,就是好奇而已。”

  说来也怪,不知道守铭是公公时,谁也不会往那上面想,但如今知道了,薄溪煊发现,怎么看守铭都与宫中大太监的作派是一样的。

  薄溪煊成功见了太子后,其他人也开始有了想法,谁都想在最后这点时间里能与太子近距离接触一面,见面三分亲就是这个道理。

  于是,薄溪若带着薄溪桐也来了。这次薄且同样是给了她们很多东西,然后就让小一些的薄溪桐先回去了,说是有话要与薄溪若说。

  薄溪若有些紧张,她不知道太子单独留下她是要说什么,如今面对太子哥哥可与世子哥哥的感觉不一样。

  就听薄且说:“回头告诉你姨娘一声,让她把你与沈家的亲事准备起来。”

  薄溪若先是惊愕,然后就明白了。世子哥哥做不了主的婚事,太子哥哥可以。就算父亲再向着那对母女,父亲也没不过太子殿下去。

  薄溪若跳起来:“谢太子哥哥,溪若溪若,”说着眼框就湿了,再不忍住就失礼了,于是后面的话就都咽了下去。

  薄且只道:“行了,我都明白,刚跟溪煊说了一遍了,再跟你说一遍,以后有事让刘俊来找守铭。”

  薄溪若更感激了,要知道薄溪煊毕竟是郡主,以前又跟殿下如亲兄妹似的相处,能得郡主一样的待遇,薄溪若可不只有感激。

  薄溪若欢欢喜喜地走了,然后把消息带给了她姨娘。梁姨娘早就对与沈家结亲一事放弃了,如今听大姑娘这样说,也是一脸高兴,但兴奋之余,又有些可惜地道:“若早知世子是真太子,当初就该相看更高门弟的,有一个这样的哥哥,你的选择可大着呢。如今再看沈家,也就那么回事。”

  薄溪若不爱听了:“沈家怎么了,我就看上他家了,沈芮多好啊,您想,他要不好,那个满肚子算计与心眼的丫头能出手抢。”

  梁姨娘:“也是,行了行了,总算是如了你的愿,我的大姑娘满意,姨娘就满意。”

  说着就张罗人,现在就要挑衣服与首饰的花样子,待忙活了一阵后,忽然问薄溪若:“对了,太子有没有说什么时候沈家能来提亲,不对,他们与沈宝用还没退亲呢,到底什么时候能有动静?”

  薄溪若:“您也太着急了吧,太子哥哥的身份今日才大告天下,您总得给沈家一点反应的时间啊。”

  梁姨娘一点头,太子既然这样说,这事就八,。九不离十了,她们只要安心等就行。

  梁姨娘与薄溪若没等太久,转过天来,沈家的人就上门来退亲了,与此同时,都城中开始传有关沈宝用的传言。

  传言说的都是真的,无外乎王府里借住的沈姑娘,父亲是赌徒,母亲死得极不光彩,她在外流浪六年,是个名副其实的小乞丐。

  这传言一看就是沈家散布的,为的是不落下乱退亲的骂名,提前站在所谓有理的一方高地,这样一来大家不仅不会说沈家的不是,还会施以同情,这是被外面的混子骗了吧,还好沈家能在成亲前发现。

  就在传言传的热热闹闹时,王爷下令不许府上人传舌,违令者发卖了出去了事。薄光还亲自到梁姨娘屋中,亲口警告了她一通。

  梁姨娘明白王爷的用意,这是怕刺激到他那朵娇花。梁姨娘心里有气,但也不敢表露出来,只道她一定会同两个女儿遵守的。末了,王爷还告诉她一句:“我打算过些时日,正式纳程氏为妾,今日算是知会你。”

  梁姨娘一楞,这么多年过去了,她以为那女人一辈子都如见不得光的老鼠一样,不想,王爷竟动了纳她的心思。不是说色衰爱弛,男人的宠爱靠不住的吗,怎么到了王爷与那女人身上就不灵了呢。

  王爷决定的事情,哪容她同不同意,梁姨娘只能把心思放在女儿身上,至少她的女儿赢了,要嫁进沈家的是她的大姑娘,总不能什么好事都被那母女俩占了。

  可就算是王爷下了缄口令,能瞒得住身处整个王府最后面的溢福院,但却瞒不住沈宝用。

  当沈家退亲的消息传来时,她并没有什么感觉,因为自打她得知薄且是皇上遗落在外的太子时,她就在等着这一天的到来。

  后来关于她的传言开始有了,她第一时间也是怕被养母听到,养母在此事上帮不上什么忙,不想让她徒增烦恼。

  再后来得知王爷下了令,沈宝用稍稍松心一些,但也不敢太松心,她还是前往了一趟溢福院。

  程烟舟并不知道沈家退亲的缘由,不论是真的还是外面传的,她都不知道。她只是怕女儿伤心,因为她知道她的小宝有多期待这门亲事。

  程烟舟能理解,因为她在王府不明不白的身份,连带着她的女儿在王府也很尴尬,能早点嫁出去,还是一家她满意的夫家当然会高兴与期待了。

  可现在一切回到了原点,那沈家可能也是自知理亏,退亲的人根本不敢来见她,只是放下退婚书就跑了,连她想抓个人问问为什么都抓不到。

  程烟舟又不敢问女儿,怕勾起她的伤心。看着一直还在笑的养女,程烟舟道:“不用安慰我,这时候难道最需要安慰的不是你吗。”

  沈宝用:“哪有,姻缘一事讲究个缘法,我与那沈家看来,原本就是无缘的,退掉了也不可惜。”

  程烟舟:“对,你能这么想就对了,跑掉的就不是咱的,你别急,咱们再慢慢找着,以你的年龄与相貌,阿娘相信一定会再找门更好的。”

  沈宝用应着,但心里想的是:不可能了,都城里不会再有人家要她了,就在一般百姓人家眼里,她的身世也不算清白。

  而若让她真嫁去那种人家,她也不认头。若嫁人这条路走不通,那她就该好好想想别的路了。

  沈宝用从溢福院出来的时候,看到了王爷。她看出王爷是在等她,于是与王爷去到了一处说话。

  薄光说:“你做得很好,这些事既然她帮不了你,就没必要拿来让她烦心了。”

  沈宝用:“您不好奇是什么令沈家退婚的吗?”

  薄光:“你不用拿话来套我,这府上发生什么还能逃得过我的眼。太子与梁姨娘勾结,但也是一心为了溪若的婚事,太子毕竟是拿她当了多年的妹妹,以后不出什么意外还会如此。未来的储君想做什么,谁还能拦得住。”

  沈宝用重复着薄光的话:“真就是未来的储君想做什么,谁能拦得住啊。”

  “怎么?还有什么疑问?”薄光问。

  沈宝用摇头:“没有。”说着她马上又打起精神道,“王爷,若有一日,我有事求于你,且不损害任何人的利益,你会帮我吗?”

  薄光:“看什么事。”

  沈宝用:“比如,不再嫁人,而是要个都城的户籍,可以像都城百姓家女子一样,做工混饭吃。”

  薄光眉头一皱,想说你无需往外面混饭吃,这府里永远有你一口吃的,但一想到这孩子能这样想,也算是有志气。遂不多说,只道:“好,若真有那一天,我可以帮你。”

  这一次沈宝用真心地道谢:“谢王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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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宝用在溢福院表现得很坚强,如无事人一般,但回到自己的窝里,她开始正视自己所受到的伤害。

  与沈芮相遇的画面还在眼前,他温和有礼读书又好,长得也算俊俏,最让她觉得他们有缘的是,他们不仅都姓沈,他们还有过一段过往。

  他就是当年自己救过的那个小胖子公子,谁说女大十八变,原来男人也可以。虽然自己当年救他是豪赌一把是出于功利心,但这样的缘份不可谓不奇妙。

  虽然她可能没有多爱沈芮,可她也是付出真心过的,真心想与他把日子过好,给他生儿育女,一起经营好他们的家。

  可如今,一切皆成泡影,不止,面对都城的传言,她再找不到她想嫁的人家了。

  沈宝用不是认输的性格,但她允许自己脆弱一晚。就一晚,她告诉自己。明日太阳照常升起,她就不再回头看,朝着新的目标前行。

  第二天,太阳是照常升起了,同样传来了沈家提亲的消息。这次连衣彤都开始愤愤不平:“才过去一天,沈家就重新来提亲,还提的是同一家,他们也太欺负人了。”

  欺负人吗,沈宝用倒也不觉得,谁不知道如此行事容易让人诟病,沈家若不是被太子吓到,也不会办出这么没脸的事。

  沈宝用想得没错,沈家这两日可是大乱了一阵,沈芮怎么可能轻易退婚,无论沈圣懿说什么,他都是一副不开窍的模样,非说太子也不能如此霸道,逼别人娶他妹妹。

  弄到最后,沈大人差点动用家法,不是被沈夫人拦下,保证能劝动儿子,沈大人那板子是真的打下去了。

  是以,连儿子情绪都顾不上的沈圣懿,怎么可能还顾得什么体面,第一日退亲,第二日提亲,他没把两件事在同一天做了,就是他的体面了。

  梁姨娘对于大姑娘订亲一事很是大张旗鼓,这下连程烟舟那儿都瞒不住了,她气得偷偷哭了一抱。

  这也太欺负人了,这是把她小宝的脸往哪搁,她隐隐约约地感受到,她小宝亲事的不顺,与梁姨娘还有大姑娘有关,莫不是她们看上了沈家,然后去求了太子,沈家畏于太子才改弦易章。

  程烟舟只猜对一半,这已属不易,饶是沈宝用也想不到前因竟是薄且会把主意打到了她身上。

  这日晚上王爷来后,程烟舟心里顶着气,难得小兔子硬气一把,全程没给王爷好气。

  薄光知道她因为什么在闹,虽说此事与他无关,他什么都没做,但受益如愿的终究是他的亲生女儿,是以,薄光纵容了她。

  只是所谓的纵容不过是任她给自己摆脸子,任她话里话外带刺,但到了影响他实际利益时,薄光却是不依她的。

  不过这样也好,她的小小反抗,反而给他平添了些许乐趣。

  日子平静地又过了两天,这日,云甄去拿糕点时被太子叫住。

  薄且问她:“你家姑娘在干什么?”

  云甄:“没做什么,往常什么样现在还什么样。”

  薄且又问:“我给的东西,她都有用吗?”

  云甄有点支吾:“还,还行。”

  “说实话。”

  云甄:“不曾,姑娘没喝过茶,也没吃过点心。”

  “知道了,你下去吧。”

  云甄赶紧跑了。

  薄且闭了闭目,压了压心底涌上来的气。

  明明她已被退亲,也知道自己不可能再嫁好人家,她嫁人的这条路已被堵死。且自己已告诉她两遍,她可以有别的选择,虽没明确地说是他,但他这几日好吃好喝的供着,意思难道还不明显,可沈宝用是真沉得住气,到现在都不来找他。

  算了,看在她被人又是退亲又是传闲话的可怜样儿上,自己就不与她计较那么多,他可以再进一步。

  沈宝用虽在绣着东西,但心思已不知转到了哪里。忽然她感到眼前出现了阴影,影响到了她绣花。

  她抬头去看,竟看到薄且出现在眼前,她被结结实实地吓了一大跳。针扎破了手。

  沈宝用已顾不得这个,她把绣品往旁边一扔,站起身来全身防备道:“你来做什么,你赶紧出去,要不我叫人了。”

  薄且知道她不可能叫人,看她压低声音说话的样子就知道,她怕死别人看到他在此了。虽然这个认知让他很不舒服,但薄且肆无忌惮。

  他甚至坐了下来:“我在佑前巷有一个院子,那里虽没有王府大,但你住绰绰有余。你若想带着云甄与衣彤过去也行,若不想,我再给你配新的能干的丫环。如今你的路一眼就能看到头,在王府活到老、到死。可你倚靠什么在王府活呢,你养母吗,她可是自己都不一定站得稳脚跟,何况是你。”

  沈宝用实在想不到,薄且会这么直接,她以为以他的傲气不该是等着她自投罗网的吗。他这样无论性格还是身份都高高在上之人,跟她主动说这番话可真是委屈了他了。

  那么在他的设想里,她该是什么样的呢?是觉得以自己的卑贱之身能做太子的外室该当感恩戴德?可她偏不!

  沈宝用不知是自己性格天生如此,还是六年的流浪生活把她磨砺成如此,她才不要不明不白地跟着一个看不起她,对她只有占有欲的男人瞎混,她的人生才刚刚开始,怎可折他手中。

  “殿下的意思,是要将我养在外面,若是我侍候的好,可能是一世的安乐窝,若是有一天我惹到你了,或是你对我失了兴趣,我的结局还不如去乞讨呢。”

  薄且:“原来你担心这个,我不是那薄情寡义之人,你若跟了我,不管时间长短,我都会保你一生无忧。”

  “可惜啊,我从小野惯了,不喜欢被人圈养,再者卑贱之人卑贱之身,我的一些过往殿下是知道的,这样的我万不敢玷污了太子殿下。还请殿下放过,不要让我成为罪人。”

  她拒绝的意思很明显,或说上一句还可能是在跟他要保证,那么在得了他的保证后所言,听着就不是那么一回事了。

  他是知道一些她的,不服贴,嘴甜心犟,一身骨头没有多重,反骨占了有一半。

  但她明明是最擅算计的,凡是对她有好处的事情,让她做什么都行。他一国之太子,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年轻长得也不难看,她该是跑着过来奔向他的,怎么如今反复推辞。

  是吃定他对她兴趣很大在拿乔,还是真的不愿意。想到还有第二个可能,薄且面色冷了下来。

  他道:“你是在拒绝我吗?”

  沈宝用跪下来:“是贱妾不配。”

  好,果然是在拒绝他。薄且现在才发现,原来在她心里,跟着他是这么的难以接受。这一刻薄且觉得有什么东西被伤到了,里子面子?他说不清,但他很生气很不舒服。

  于是他道:“你也知道自己有过不堪的过往,如果你这段经历也开始在外面被人说起,你就连一般的百姓人家也嫁不了了。我对待不听话不识抬举之人是不会手软的,以前帮你瞒着不代表永远会为你瞒着。”

  随便,反正她早已换了目标,这辈子不打算嫁人了,这是沈宝用的心里话,但她不会说给薄且听。

  她就这么跪着,像没听到薄且在威胁她一样。

  过了一会儿,薄且终于站了起来,他说:“我看你的骨气能撑到什么时候,我倒要看看,待你求我那一日,你是何面目。”

  沈宝用没把薄且的话当耳边风,她有认真琢磨了琢磨,她唯一的软肋就是她养母,但养母有王爷罩着,太子未必动得了。然后环顾四周,没了,再有就是她自己了。

  这时发现,亲朋少孑然一身也不是没有好处。

  是以,沈宝用并不把太子的威胁放在心上,他无非最后也只能逼迫她,可若她计划成功,他上哪逼迫她去。

  薄且一走,沈宝用就站了起来,真跟了这位主,以后还不得天天这么跪迎,真是膝盖都要吃不消。她做乞丐的时候,哪怕要饭也是有技巧的,都不用天天给人跪的,否则她的腿早等不到被领养就要废了。

  以前就听过市井传闻,说是宫里的贵人膝盖没有一副是好的,她们还不像奴婢,从小跪习惯了,本都是娇养的人,到了那等尊卑等级严密的地方,日日跪月月跪,夏也跪冬也跪,生生跪坏一双腿的多了去了。

  这市井故事后面的发展就不是沈宝用能听的了,皆是什么跪坏了腿,让谁给看啊,自然是宫中的御医,那一双双腿啊,皇上可能还没看清呢,倒叫御医给瞧了去。

  沈宝用想了很多的论据来证明自己拒绝薄且没错,她当然没错,她只是还是有些心虚,毕竟她只是个十七岁的少女,与当朝太子抗衡,是她人生中想都不敢想的。

  但她又必须这样做,否则她过不去自己这一关。就在这样的忐忑中,沈宝用下定决心去找了王爷。

  王爷在书房见的她,她一进去就给王爷直接跪下了:“那日请求王爷给我个都城户籍放我出府,不知王爷可否现在就成全我。”

  薄光:“你不用这么着急,你母亲也不会永远无名无份地跟着我,你是她的女儿,安心呆在王府既可。若是有人对你不敬,你告诉我来,我一次就能把他们整治了。”

  沈宝用:“我着急出府不是因为这个。”

  薄光:“那是因为什么?”

  “当初您答应我的,只要不损害别人的利益,您是会帮我的。”

  薄光的确是说过这话,他今日挽留沈宝用皆因考虑到程烟舟,程烟舟对她这个女儿还是很上心的,若是有沈宝用陪在她身边,她的心情应该能好些,人也能更安稳地呆在王府中,虽现在她也没不安分,但薄光还是希望能有更多的牵绊把她的心留在王府。

  “你一定要坚持如此吗,你要知道,就算你有了都城的户籍,想在外面讨生活也并不容易。”

  这些沈宝用当然知道,好在她自打来到都城进到王府,只要有机会出去她都会观察市井。可能那个时候,居安思危就深入沈宝用内心了,眼下她得到的经验就派上了用场。

  她知道女子是可以在都城做工的,一些漂染、刺绣、折花等等都是需要女子来完成的。

  可若想做这些工作,首先你得是良籍,也就是说家奴不可以,二是你的户籍要是都城的,外边过来的哪怕也是良民有户籍证也是没人敢招的,一旦被查出来,店家与做工的都要受罚,管的严的年头里,恐还会有牢狱之灾。

  所以,沈宝用若想在都城做工,首先得有一个都城的户籍,而王爷能帮她办到这一点。

  “您说的这些,我都有考虑到,我也会好好与母亲说,她是明白我的,料想一定会支持我的。”

  薄光也想到了这一点,若是不给她,待她说与她母亲听,像是他在为难一个小辈似的。

  “好吧,此事我去办,你等消息吧。”

  在等王爷消息的间隙,沈宝用没带任何丫环地去了趟溢福院。保险起见,她还让母亲叫退了下人,待屋中只她们俩时,她才开口说出自己的打算。

  程烟舟当然希望女儿能留在自己身边,但她也知道这孩子本身心就大,当初收养她是看她可怜,如今她能长成这样并且有主见替自己拿主意,程烟舟并没有什么不高兴,相反,比起自己,她甚至有一些羡慕,羡慕养女的果敢。

  最后沈宝用嘱咐道:“此事只阿娘与我知道,不可再让多的人知道,您就当是为了我好,听我的可好?”

  程烟舟:“你不说,我也不会把你的事往外乱说的,可,你出了府去,以后我们还能见面吗?我怎么知道你过得好不好?”

  “我会回来看您的啊,再者我若没空也会着人来送消息的,您也可以给我写信。”沈宝用撒谎了,一开始她肯定不能暴露行踪,所以这些话只是拿来安慰养母用的。

  可她也没有办法,自从那天薄且轻松地出现在她房中,沈宝用在落蜓轩就再无安全感,这几日,她睡觉都恨不得睁半只眼,所以,当务之急是要赶紧拿到户籍证,离薄且远远的。

  王爷答应的事情办起来很快,两日后,沈宝用就拿到了都城的户籍证。她谢过王爷,同时谢过王爷给她的一些傍身钱。

  这些钱她没有推辞,母亲也有给她,她自己也存了一些,如今再加上王爷的,哪怕她最开始找不到工可做,都够她找个房子安稳度过一段时日了。

  于是在某一天,沈宝用怀惴着银票,收拾了几身衣服和简单的首饰,避着云甄与衣彤离开了九王府。

  薄且知道这事时,沈宝用已走了好几天了。他看着还天天来拿点心的云甄,一脚把人揣翻在地上。

  “吃里扒外的东西!下贱肮脏的东西!都敢欺到我头上骗到我头上来了。”

  守铭与杨嬷嬷哪见过殿下生这么大的气,殿下可是一向对下人宽宥有加,从来没动过手的。今日却破了例,直接对一个小丫环上了脚。

  这还不算完,他拽着小丫环的衣领道:“我问你,她什么时候不见的?!”

  作者有话说:

  以后每日争取6000+,更新时间在晚21点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