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1 / 1)

难逃 慕吱 3450 汉字|0 英文 字 28天前

第42章

  第四十二?章

  霍以南的话无端让霍南笙想到多年前?。

  在?港城。

  自打霍以南接手霍氏后, 霍氏发展日新月异,竟也在?港城站稳了脚跟。传闻霍以南手段狠戾果决,城府颇深, 就连港城的四大豪门,都?得给霍氏让道儿。

  传闻和?霍南笙无关,她被霍以南保护得太好, 而霍以南又极善于伪装。遑论霍南笙,就连齐聿礼等?人也只能在?工作方面?感受到他阴险狡诈一面?,在?生活中,在?他的脸上,霍以南的表情管理, 时时刻刻都能做到情绪不外露。

  那次去港城, 是李夕雾二十五岁生日。

  李家大小姐的生日, 自然走奢靡之?风, 宴请整个港城豪门圈。

  远在?南城的霍家,也收到了请柬。

  霍起阳耿耿于怀往事,连在?霍家都?听不得粤语的人, 又怎么可能赏脸去港城?

  李素问则是请不动。

  最后, 是霍以南和?霍南笙远赴港城。

  港城人喜爱说粤语,霍以南能够从善如流地应对,但霍南笙不行,她只能进行些简单的粤语对话, 前?提还是对方语速放慢。稍微说快些, 她就听不懂了。

  生日宴开始后, 霍以南身边围了不少阿谀奉承的人, 他无暇照顾霍南笙。

  隔着人群,他看了她一眼, 目光里带着担忧,霍南笙娇嗔味十足地朝他眨眨眼,用口型和?他说:放心。

  霍南笙人小,心大,她不认为在?李家的地盘,还是李夕雾的生日宴,会有人对她动坏心思。

  好歹是名流聚集的场合,大家都?忙着交际应酬,没有人会管她一个小姑娘的。

  霍南笙四处闲逛。

  猝不及防,面?前?出现几个人,拦住她的去路。

  “我?听说,你是南城过来的?”那人年纪看着和?霍以南差不多大,一脸风流姿容,眉眼里透着玩世?不恭,“会说粤语吗?”

  霍南笙面?色平静:“不太会。”

  “那我?教你一句。”

  “什么?”

  他忽地俯身靠近她,距离拉近,鼻息间的热气盈在?唇畔。

  他笑得很恶劣,说了个词,霍南笙没听懂,但他边上的同伴听了,边笑边骂他。

  骂人的话,霍南笙却是听懂了的。

  他们骂他神经病,骂他连小姑娘都?调戏。

  “我?叫商陆,你叫什么名字?”

  “霍南笙。”

  “真乖,”商陆问她,“是不是觉得这里很无聊?要?不要?跟我?走?”

  是询问语句,然而他的态度,带着不容置喙的拒绝。

  面?前?几个男人把霍南笙围得死死的,霍南笙眉头微蹙,因是生日宴,暗地里保护她的保镖没进来打扰宴会的氛围。她就应该听霍以南的话,别离他太远的。

  霍南笙掀了掀眼皮,淡声道:“好啊。”

  他们像是早有预谋,从后门带她出去,出去后,还给她戴了眼罩。

  神秘兮兮的。

  一路引路,霍南笙没发出半点儿声响。

  那个叫商陆的人打趣她,“这么乖啊。”

  他用的是粤语,说得很慢,像在?调情,霍南笙听懂了,但没回应。

  走了没多久,霍南笙被放在?一条椅子上。

  眼罩摘下来,四处灯火通明,突如其来的亮光,使得她下意?识地阖了阖眼。再睁眼后,她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四周,才发现,这儿是个小型赌场。

  港城在?此方面?的业务非常发达,政府也允许赌博的存在?。

  商陆问她:“德.州扑.克,会吗?”

  霍南笙:“不会。”

  很显然,这回答令商陆大跌眼镜:“霍氏掌管着港城一半的赌场,你竟然不会德.州扑.克?”

  霍南笙愣了下:“……赌场吗?”

  她闻所未闻。

  商陆手敲着桌面?,几秒后,他问:“比大小,会吧?”

  霍南笙点头。

  商陆:“筹码对等?,压多压少,由你决定。最后筹码输完的人,答应赢的人一件事。”

  霍南笙似懂非懂:“你想让我?,说服我?哥哥帮你办事?”

  商陆打了个响指:“真聪明。”

  霍南笙扯了扯嘴角:“你可能误会了,我?不干涉家里的生意?,而且你既然知?道我?是谁,那应该也调查得很清楚,我?和?霍以南没有血缘关系,我?不过是寄养在?霍家的。”

  “既然你和?霍以南没有关系,那是生是死,他也不会在?乎咯。”商陆不知?从哪儿掏了一把小刀出来,利刃泛着锃亮的光,他随手扔在?桌上。

  “要?不这样,输了的人,砍一只小拇指。”

  周围一片叫好声。

  霍南笙面?色煞白,她紧咬牙关,“不能赌钱吗?”

  商陆摇头:“是你说不赌钱的,那我?只能和?你赌命了。”

  霍南笙想说“我?哪有”,转念意?识到,他想借她之?口让霍以南帮忙,应该就是生意?场上的事儿。

  商陆欣赏着面?前?的小姑娘,脸很小,还没他手大,很漂亮,一看就是被娇养着长大的,乖乖女一个。和?她那位不可一世?的表姐李夕雾不一样,李夕雾不好威胁,不好欺负,但她看上去,就很好欺负。

  “赌大小是吗?”她泛着水光的樱桃唇,翕动出笑来,潋滟生姿,“好,我?和?你赌。”

  商陆很佩服她的勇气:“行。”

  “别说我?欺负你,我?用一半筹码。”

  “不用,就用全部的筹码,公平竞争。”

  商陆饶有兴致地盯着霍南笙,“好一个公平竞争,行。”

  与此同时,宴会厅里,霍以南发现了不对劲。

  他莫名心慌,叫来李池柏,让他帮忙找霍南笙。

  李池柏不甚在?意?:“估摸着溜哪儿玩了,也有可能回屋休息去了,你那妹妹不像我?妹妹喜欢被人簇拥着,她喜欢安静。”

  霍以南脸色很冷:“不会,她要?是离开宴会厅,会知?会我?一声。她肯定出事了。”

  “在?我?的地盘,她能出什么事儿?”

  “李池柏。”面?对他吊儿郎当的态度,霍以南忍无可忍,面?无表情的脸更显寡冷,“霍氏在?港城立足后,有多少人看我?不爽,想毁了霍氏,你不知?道吗?”

  “……”

  难得见他甩脸色,加之?他说的话,李池柏也担忧了起来,“我?让人去查监控,你别着急,霍以南,你先别急。”

  -

  “怎么办?你好像要?输了。”

  灼灼灯光下,霍南笙歪头,柔声笑着,打趣他,“要?不你教我?德.州扑.克的玩法,算了,你别教了,直接让她发牌,反正是输是赢,她会告诉我?们答案。”

  她,指的是发牌的荷官。

  霍南笙的口气未免太嚣张了。

  商陆也不知?道怎么了,点儿背得要?死,比大小就没怎么赢过。

  “我?不怕被你欺负,”霍南笙得寸进尺,“就德.州扑.克吧,反正不管怎样,你都?赢不了。”

  这话直接激怒了商陆。  商陆:“行。德.州扑.克,放心,我?不会弄虚作假。”

  霍南笙神情真挚,夸他:“我?觉得你是个好人。”

  商陆:“……”

  被人绑到这儿,还面?临着断手指的风险,竟然能夸他是好人。商陆也真是服了。

  还未等?商陆说话,赌场的门被人推开。

  霍南笙循声望去,“哥哥。”

  霍以南平静地瞟了她一眼,见她周身完好,揉揉她的头发:“李夕雾四处找你,说是要?你和?她一块儿吹生日蜡烛,再不回去,可能就赶不上了。”

  “可是我?这边……”意?识到他眼神里的训诫,霍南笙连忙改口,“那我?和?二?表哥一起回去了。”

  李池柏带着她离开了赌场。

  李池柏松了口气:“不是,你怎么到这种地方来了?”

  霍南笙说:“商陆带我?来的。”

  李池柏头疼欲裂:“你知?道商陆是什么人吗,你就跟他过来?”

  “他姓商……四大家族里的商家吗?”

  “真聪明,只不过他是商老头和?外面?的情儿生的,所以不管做得再好,商家人也不认可他。”李池柏耸耸肩,问她,“他是不是想找你,问霍以南要?东西?”

  霍南笙眨眨眼:“我?不知?道。”

  正这时。

  身后大门紧锁的赌场里。

  发出沉闷的声响,惊起夜色里休息的栖鸟。

  霍南笙浑身一颤,她有些懵:“刚刚的声音……是枪声吗?”

  李池柏也学着她刚才的样子,一脸无辜地眨眨眼:“刚刚不是放烟花的声音吗?你看——”他抬头,手指向头顶的天空。

  烟花绽放出璀璨的火花。

  李夕雾的生日宴,年年都?有烟花大会。

  烟花大会宣告着李夕雾已经切完生日蛋糕,众人在?外面?,欣赏着花了两千万购置的烟花。估摸着,李夕雾找不到她,懒得等?了。

  霍南笙怀疑起自己:“是我?听错了吗?”

  李池柏:“当然是你听错了。”

  失神间,霍南笙余光瞥到有人站在?她身侧。

  她偏头,霍以南低垂着眉眼,他手里拿着条消毒过的湿毛巾,慢条斯理地擦着手。擦完手后,他将毛巾扔给身边的保镖,而后,眼睫里溢出温柔的笑来:“怎么了?”

  霍南笙喃喃:“没什么。”

  他们一起看完了持续半小时的烟花大会。

  中途,李池柏悄然离开。

  烟花大会结束后,霍以南声音里不带任何?情绪:“以后不要?碰赌,知?道吗?”

  烟花的炸裂声犹在?耳畔,霍南笙耳底是持续不断的嗡鸣,她知?道自己做了不该做的事儿。

  黄赌毒。

  任意?一样,都?是被勒令禁止的。

  以霍家的身份地位,想做什么都?行。富贵迷人眼,总有人迷失在?其中,霍以南耳提面?命霍南笙,哪些能碰,哪些不能碰。

  霍南笙无理可辩,轻声道:“对不起,哥哥,我?错了。”

  霍以南想要?的无非就是她这句道歉:“下不为例。”

  霍南笙咬了咬唇:“商陆他……”

  霍以南眼帘一压一抬,稀松平常的语调,缓缓道:“他输了,按照你们说好的,他得付出代价。而且他还带坏我?的妹妹,哥哥得给他点儿苦头尝尝,你说对不对?”

  “……嗯。”

  “笙笙,赌博这事儿,一旦沾上,便会上瘾。多少人因此倾家荡产,妻离子散,你不要?碰也不能碰,明白吗?”

  “我?明白的,哥哥。”

  霍南笙想问,商陆付出的代价,到底是什么,吞吞吐吐许久,她还是没问出来。

  后来,她无意?间得知?,商陆少了根手指,他脸上露出浮荡不羁的笑,不痛不痒的语气,说:“年轻时欺负了个小姑娘,为了告诫自己不能带坏小姑娘,亲手断的。”

  他说话的姿态散漫,完全没人信他的真话。

  霍南笙却知?道,是真的。

  霍以南不会动手的,他嫌干这种事儿脏了自己的手。

  商陆无非是愿赌服输,付出代价,少了一根手指头。

  所以。

  霍以南到底是前?者,还是后者?

  霍以南不信佛。

  看似很简单的问题,结合前?因后果,霍南笙应该尤为轻松地给出答案的。

  但她没有。

  霍以南这些年做事越发低调,偶尔惩治人,都?是同一个原因。

  那人招惹了霍南笙。

  像商陆那样遭遇的,并不多。如商陆所言,要?么赌钱,要?么赌命。像商陆这样的狠人不多,大多还是连累了家族,导致家里的公司先后被霍氏使用恶意?的商业手段,宣告破产。

  霍南笙跟在?他身边,看得多了,也看得淡了。

  她不屑于算计人,是因为真的没有什么好算计的。凡是欺负她的人,霍以南总会在?对方身上讨回来,让对方感受到十倍、百倍的痛。

  可霍南笙看到对方疼,她没有任何?的情绪起伏。

  回忆起上次疼痛,是多年前?,霍起阳将霍以南拉入书?房鞭打他,霍以南被打的血肉模糊,霍南笙哭得心都?在?滴血。

  旁人的疼痛,她感知?不到。

  霍以南疼,她才会疼。

  ——“有的人信佛,是想要?得到佛祖的原谅;有的人不信佛,作恶多端,仍死不悔改。”

  四辆车陆续停在?寺庙外,雨将下未下的阴暗时分,山雨欲来风满楼。

  霍南笙望着远处,寺庙外墙是被时间冲刷过的暗黄色,黑色瓦砾透着庄重威严。潭拓寺每年一到伏天便闭寺,号称要?修缮,实则是李素问要?来这儿禅修,不喜被香客打扰。

  周遭空寂无人,却无端令人感觉到压抑逼仄,喘不上气儿来。

  霍南笙胸腔起伏,呼吸牵动着声带发出声响,她答非所问:“你不信佛,但我?信。哥哥,我?想,佛祖会原谅我?们的,你说,对吗?”

  她不是上述的那两类人,她是她口中的。

  乞求得到神明庇佑的人。

  霍以南唇角始终勾着若有似无得笑,闻言,他说:“我?们又没有犯错,不需要?佛祖原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