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不要得罪厨子
◎特辣版火锅，被浓厚红油浸透的嫩白鱼片铺在最上面，又薄又透，被热汤一烫就熟了。解辣？不需要的，顶多父皇吃了闹肚子嘛，问题不大！◎
满满的一只小砂锅里, 有肉有菜汤底鲜浓，肉和菜的鲜香随着热气不断蒸腾出来。
这味道并不算辣，汤底大多是浓白的鸡汤，只有少许红油篇幅, 初次吃辣的人也能接受的范畴。
叶遥端详几下, 深吸一口气, 这倒是有点麻辣烫的感觉，或许下次吃点麻辣烫也不错。
砂锅里爽脆的羊肚丝、滑嫩的烫鱼片、劲道淡红的虾滑, 旁边再缀上冬菇和藕片, 叶遥舔了舔唇感觉自己又饿了，还能继续吃。
不行不行, 这是给别人的。
叶遥摇了摇头加快脚步，端着砂锅稳当当地朝冷宫跑去。
冷宫里的疯妃经常挨饿，也经常扒在大门缝隙朝外面看，等着宫人给她送饭吃。
由于禁宫偷懒的太监被罚了, 冷宫这边的小太监最近也老实了许多, 虽然吃得不怎么样，但最近疯妃挨饿的时候变少了。
但疯妃还是喜欢扒在门缝朝外看，或者是趴在墙头朝外看。
叶遥端着冒热气的小砂锅过来, 正好疯妃就在门缝趴着，
“嘿，今天请你吃包子！”
还没等叶遥说话，那疯妃先从门缝里扔出一个包子来。
叶遥瞧了瞧, 这次的包子上有十二道褶皱, 虽说只有半个巴掌大, 但这次的确是个包子。
不过那包子白一块儿污一块儿, 已经是不能吃了。
叶遥将小砂锅放在石阶上, 过去捡起包子揣进怀里，抿唇笑道：“谢谢你的包子，我也给你带了吃的来。”
说着，她重新端起小砂锅，从门缝里推进去，一同放进去的还有一双竹节筷子，幸好这只砂锅是真的很小，勉强能放进去。
“吃的！”
吃过好几次叶遥投喂的疯妃已经习惯了，嘴里欢呼个不停，小心翼翼端起砂锅护在怀里，欢天喜地进了屋去。
她还记得有好吃的要悄悄吃，被发现就没得吃了。
叶遥蹲在门缝朝里面，咧嘴笑了笑心里有些酸酸的。
当初在禁宫饿得快死的时候，她也时常看着窗户缝发呆，要是能突然有吃的掉进来就好了。
蹲着看了会儿，没瞧见疯妃再出来，叶遥也打算回去，走一趟肚子又空了些，正好还剩了许多菜，回去她还能接着吃一顿！
拍拍衣摆站起身，忽地叶遥发现自己身前地面上的人影……是不是太大了？
她被吓了一跳，僵硬地转过身去，一个陌生高大的中年男子正虎着一张脸，不知在她身后站了多久。
叶遥猛地后退一步，惊疑道：“你，你是谁！”
不由自主跟过来，忘了遮蔽的皇帝闻声一个愣怔，随后看到一个眼底一片陌生和惊讶的瘦小丫头。
可他眼底何尝不是一片陌生呢？
方才听起来这丫头性子活泼，吃得也不少，可原来脸上没几两肉。
这眉眼……与他有几分想象。
面对小丫头惊声质问，皇帝竟感觉有片刻无所适从，沉默片刻后声音一沉，竟是道：“我是冷宫侍卫。”
“冷宫侍卫？”叶遥哦了一声点点头，恍然道：“原来冷宫是有侍卫的啊。”
冷宫也有侍卫守着吗？她来了这么多次，还从没见过冷宫有侍卫呢。
叶遥仔细打量他几下，鼓起脸道：“你怎么不穿侍卫服？禁宫外面的侍卫都穿一模一样的衣服，而且……以前怎么从没见你来过！”
“这里面的人都快饿得不行了，怎么你们都没人管？”
就像在禁宫一样，以前从没有过侍卫，就算是活活饿死，也无人看管，是太后念着冷宫偏僻，最近才调来的侍卫看护。
所以……这冷宫怎么冷不丁冒出个看守侍卫来？
或者说，这个人到底是谁？
宫中男子，尤其这里算是后宫的地盘，若是除了特调看守的侍卫，那便只有……太监和皇上！
一想到这种可能，叶遥心头顿时掀起一片惊涛骇浪，呼吸不受控制地急促起来，眼前这人很有可能是她两辈子都被见过的父皇！
叶遥心底一慌，连忙垂下眼眸，略为思索一下脸颊像是小孩子一样气呼呼鼓起来，眼眶早就不知何时已经红了。
她似是抱怨似是委屈，抿唇道：“不吃东西，是会被饿死的。”
皇帝敏锐地瞧见，心底像是被轻轻一敲，有些不知所措。
叶遥也没等他回答，自顾自低下头眼珠转了转吸了吸鼻子，再抬头宽容一笑道：“你这么久不来，还不穿侍卫衣服，是不是偷偷去玩了？放心吧我不会说出去的。”
“不过你以后得多来看看，不能在这样……随意离开了。”说着，小丫头脸上又是一阵后怕，像是什么心思都写在了脸上，精彩极了。
皇帝自是全都看在眼底，沉默地点头。
不说出去，正合他意。
至于常来……
皇帝话音一转，问道：“你方才送进去的，是什么吃食？怎么从未见过。”
“那是火锅，很好吃的！”
就像身怀宝藏的小孩子一样，一听他问起就立马忍不住炫耀起来。
叶遥双眸晶亮，手还跟着比划着：“火锅又香又辣，可香可香了！”
皇帝：“哦？那火锅是何人做的？我从未见过。”
小丫头停了停胸膛，骄傲道：“是我做的！”
“你做的？当真是你做的？”即便方才在禁宫外听了许久，心里已经有了数，可亲耳听到还是觉得十分震惊。
面前的小丫头堪堪到他膝盖的位置，怎么看也不像是能做出那般……奇香精妙之物。
他不禁问道：“你是怎么做出来的？你拿得动锅吗？”
“火锅汤底是用鸡汤和火锅底料一起熬的，等等……你不相信吗？”叶遥眉头狠狠一皱，像是被这话伤到一样。
她目光震颤着后退一步，无措解释道：“那真的是我做的，我，我端不动……我当然端得动了！”
“刚才那只小……大大大的砂锅，就是我端过来的呢！”
闻言，面容冷硬的皇帝都不禁失笑，那只砂锅，怎么都算不得大吧？
说着，她还用力地抬起手，伸出两只胳膊来似是要证明在自己端得动锅！
却没想，衣袖滑落后露出来的，是两只细伶伶的胳膊，手指上几乎没什么肉，手腕上的骨头都看得分明，上面淡青色的血管也细极了。
方才感到失笑的皇帝猛地一僵，再也笑不出来。
叶遥的脸上长了肉，虽然还是瘦瘦小小一只，但看脸已经好了很多了，这两只胳膊伸出来着实让皇帝心中一震。
他没想到这小丫头会这般瘦，也从未在宫中见过如此瘦小的孩子，当年他还是太子时北上赈灾，在一众难民中才见过这样的胳膊。
他喉咙滚动，道：“你就是用这双手，自己做菜的？”
叶遥像是才看到自己细瘦胳膊的样子，胀红着脸迅速背过手去，慌乱道：“当，当然了，不做吃的就要挨饿，我差点点就饿死了。”
“不过现在好了，有皇兄皇姐陪着我吃饭，每天都能吃饱饱的，还有云露帮我端着锅，现在一点也不累了！”
小孩子的眼底似乎从不会有阴霾，欢快地摸着肚子，舌头舔舔唇似是回味着饱饭的滋味。
是啊，不做饭就得饿死。
原来，他对她们竟然疏忽至此。
他早该想到的，宫中众人上行下效，这么些年来……
皇帝的心像是被蛰了一下，他问道：“你这些年，过得很不好？”
叶遥下意识点了一下头，又飞快地摇头：“已经很好了，现在不光能吃饱，我还学会了做菜，皇兄皇姐都很喜欢呢，吃过的人都说好吃！”
她最近的确过得不错，身上长了许多肉，脸也比之前白净了许多，至于刚才那双胳膊……
当然是故意的了！
现在叶遥浑身上下，最瘦的就是胳膊和脚脖子，身上是多了许多肉不假，但这两处本就难长肉，而且小孩子嘛，血管细太正常不过了。
她低低一笑添油道：“现在真的好多了，以前我胳膊上都没肉的，现在长了好些出来了。”
“变得这么粗了！”
说着，她还故意拿出左手胳膊，用小小的右手往手腕上一环，中指与拇指相碰后还多出来一截。
“你看，是不是很粗很粗了？很快我就能端起锅来了。”
皇帝再次沉默，这样看着……更可怜更瘦了。
他张了张嘴，干巴巴问道：“你心里不怨吗？怨自己怎么活在这个吃不饱的地方。”
“你！”叶遥气鼓鼓地跺脚，恨铁不成钢道：“你这个侍卫怎么就听不懂呢，我现在已经不会吃不饱了，我可是八公主！”
“你知道公主吗？我有好多好多很好很好的皇兄和皇姐，她们和我一起念书，一起来禁宫吃饭，哦对了还有云世子，他也喜欢我做的吃食，还有皇祖母最喜欢烤肉和油泼面，娴贵妃娘娘送了我很多东西，温昭仪娘娘送来了许多辣椒，九皇弟他什么都喜欢，三皇姐……”
叶遥掰着手指头，满目欢喜地将自己心底的好都细数出来，最后伸出张开的双手，惊呼雀跃道：“你看，十个手指头都数不完呢！”
当然，这些人里面，没有皇帝。
皇帝自然也发现了这点，心里莫名有些不是滋味，看着眼前蹦蹦跳跳还在不停念叨他人好的小丫头，沉默不语。
这里面，还有一个人没说。
一直到小丫头说累了，他问道：“那你的……娘亲呢？她对你不好吗？”
若是不好，若是那人心中有怨，也正常的。
可这句话就像戳了眼前小孩的肺管子，叶遥垮着脸跳起来道：“你不需要这样说！我娘亲对我很好很好。”
叶遥的声音愈发低沉，眼眶绯红：“要不是娘亲，我早就饿死了，娘亲可厉害了，总能找到能吃的草，可好吃了。”
她抬手揉了揉眼眶，像是被霜打了的茄子，低着头不在说话。
但显然，皇帝没想就这样停下。
他还想问一句：“那你父亲呢？你恨吗？”
“父亲？”
小孩茫然地抬起头，露出通红的眼眶，里面装满了对父亲这个词的陌生。
叶遥摇摇头：“我没见过父亲，不过皇兄皇姐告诉我，父亲是最最伟大的皇帝，让很多很多人都不挨饿，还让我能去上书房念书，所以，我不讨厌他。”
小丫头憨憨一笑，似是在为那些不挨饿的人而高兴，眼底虽然陌生，却盈满了崇拜和憧憬。
那抹微光似是刺到了皇帝的眼睛，他目光微愣，竟不知……会是这个答案。
皇帝自是没想在小孩子面前多加掩饰情绪，叶遥清楚地看到他的异样，同时心头“咚”的一声重重一跳。
很快，她就收敛起情绪，扬起天真纯善的笑来。
就在这时，一声异响打破了两人之间怪异的沉默。
“咕噜噜——咕噜。”
声音的来处是……皇帝的肚子。
他今日无心用膳，晚膳更是没有吃，就出来晃悠。
皇帝沉默的神情忽地一僵，在叶遥好奇的目光下，一向冷硬的脸皮有些烧得慌。
叶遥偏偏还指着他肚子，天真无邪地问道：“你是肚子饿了吗？你也经常没饭吃吗？”
皇帝：“……我……”
“啊我知道了！”叶遥忽地打断他，‘聪明’地眨着眼睛道：“我知道为什么没见过你了！”
皇帝：“……为什么？”难道她发现了什么？
“因为这里没有吃的会饿肚子，所以你就出去找吃的了，其实你也不是故意不来站岗的，肯定是因为肚子实在太饿了对不对？”
叶遥点着头说得头头是道，还满脸自信，还有点怜惜。
这个理由在皇帝看来有些离谱，侍卫怎么可能会因为饿肚子擅离职守，不过，果然这还是个小孩子。
不仅如此，现在这个小孩还在可怜他，这感觉……真稀奇。
叶遥摇了摇手指头，道：“你放心吧我不会告诉别人的，我谁也不会说的，因为我非常理解你，冬天院子里没有好吃的草，我肚子饿得疼的时候，也想出去找吃的。”
“那你出去了吗？”
“没有，我不敢出去，娘亲说那道门外有吃人的雪兽，出去了就会……死！”
“嗷呜！”叶遥皱起鼻子，踮起脚尖像小老虎一样嗷一声，哈哈笑着：“吓到你了没有？都是假的，现在我出来了，才知道外面没有雪兽。”
“不过，你下次饿了我可以教你一个办法。”
皇帝接过问题：“哦？什么办法？”
“睡觉啊，娘亲说睡着了就不会饿了，每次饿了我就去睡觉，你……要是受不了了也去睡觉吧，冷宫我帮你看着，包在我身上！”
小小的一只信誓旦旦地拍着胸脯，颇为可爱。
不知不觉间，皇帝冷硬的面色已经软和下来，心里不禁念着，这还是个孩子……
就在这时，他们身后漆红斑驳的冷宫大门被推动，上面挂着的铁链锁哗啦哗啦跟着响起来。
一只小巧的砂锅被人从门缝里推了出来。
吃完把碗退出来，下一次宫人才会送来吃的，疯妃被饿的次数多了，自然知道这个规矩，这只小砂锅自然也被还了回来。
“吃完了啊。”叶遥欢快地道了一声，蹲身将砂锅和筷子一并拾起来。
原本满当当的砂锅里现在一样都不剩，连汤汁都被喝得干干净净，干净得似是被舔过的。
自己做的吃食被人喜欢，吃完，叶遥感觉非常开心。
一转身抬头，就瞧见这个自称侍卫的人，正目光不错地盯着这只噌亮的砂锅。
叶遥垂眸想了想，试探道：“哦对了，你刚才都饿了，你有吃的吗？”
皇帝当然有吃的，只要他说一句话，什么山珍海味都会被摆在今天的晚膳上，但是现在……
他摇了摇头：“没有。”
叶遥在心里撇撇嘴，面上却担忧道：“那你怎么办？睡觉睡醒了还是会饿的，你……要不要尝尝我做的火锅？”
“不是我吹，我做的东西可好吃的，吃过的人都说好，这个火锅本来是我给皇姐皇兄们准备的惊喜，他们都还没吃到呢，你这次是运气好才碰上的。”
说这话时，叶遥心里也有些忐忑。
她已经几乎猜到面前这人是谁了，正是她的父皇，当今的皇帝。
请皇帝吃火锅什么的……
但这个主意，其实从刚开始，她就在心里打好了。
在宫里要想过得好，终究还得看父皇的意思，而她现在能拿得出手，能吸引人的，也就手里这些吃食了。
别以为她没发现，父皇已经盯上她手里的砂锅了。
叶遥小手捧着砂锅动来动去，手心里已经捏了一把的汗，其实除了想过得好一些外，她还有一些私心。
她心里当然不是没有怨，但她也不能对父皇做些什么，但如果是火锅的话……
她还真能做点什么。
这点小坏小坏的心思，让从未做过亏心事的叶遥心里噗通噗通乱跳，但想想以前和娘亲一起挨饿的日子，她选择坚定下来。
当初挨饿的时候没见父皇来，现在一来就盯上她的吃食了，哪儿有这么便宜的事儿？！
想吃可以，那也得先吃点苦头，千惹万惹，千万不要惹一个厨子。
思及此，叶遥心虚地笑了笑道：“不过火锅是用辣椒做的，就是你们说的红果，会有一点点的辣，你不会介意吧？”
红果做的火锅？他之前闻着就已经猜到了。
来时的不以为意早就不知去了何处，待见到火锅这般新鲜物，他本就非常想尝一尝，现在小丫头说会有点辣，皇帝反而更心动了。
他想吃上次的香辣肉脯，那香辣味深得他心，辣味已经成了他喜爱之物，怎么会介意呢？
于是他毫无所差地点点头，应声道：“如此甚好。”
丝毫没发现，自己已经半只脚掉进了坑里。
叶遥心虚地笑了笑，道：“那你就在这里等我哦，我做好了给你端过来，放心吧不会让其他人发现的！”
说完，她抱着小砂锅脚步飞快地往回跑，一路跑回禁宫院子，关上大门，她才感觉跑得太急了，手脚有些无力。
叶遥靠着大门蹲了下来，颇为狼狈地喘着粗气。
云露见了赶忙过来：“八公主，你这是怎么了？怎么跑得这么急？”
叶遥狠狠喘了几口气，这才缓过来道：“没，没什么，这只小砂锅你拿去洗了吧。”
云露接过砂锅，有些担心：“是发生了什么事吗？”
叶遥摇摇头，扶着门重新站起来，面色凝重道：“什么事都没有，云露，一会儿不管我做什么你不理解的事情，都不要问，你就当不知道没见过。”
既然他要装，那就一起装吧！
她会让父皇明白，不要得罪一个厨子，尤其是一个会做辣椒的厨子！
云露愣了愣，坚定道：“好，云露都听八公主的。”
话落，叶遥定了定心神，抬步往里走：“把炉子燃起来，我还要煮火锅。”
“哦对了，另找一只大一点的砂锅，我要重新调锅底。”
有了方才的嘱咐，云露什么都没问，立刻去做。
炉子重新点燃，锅里凝固的牛油一点点化开。
叶遥站在一旁似是出神，她今天见到了父皇，可心底似乎……并未有太大的波动。
两世了，这是头一次见到。
铁锅里很快就咕噜咕噜冒泡，鲜红的牛油也在其中翻滚，麻辣鲜香的热气重新充满小院。
叶遥回神，拿起准备好的汤勺，先撇开红油将下面浅褐色的汤底舀进旁边的砂锅里。
这只砂锅有脑袋那么大，能装不少东西，当然也能直接放到炉子上煮。
但下面醇香的汤底叶遥只舀了四勺，然后就……开始舀上面飘着的红油！
一勺红油，两勺红油，三勺红油……直到把铁锅里本就很厚的红油几乎都舀进了砂锅里，看着汤和油不太够，才勉勉强强再加半勺汤。
新调的火锅底做好了，将砂锅换到炉子上去煮。
这时叶遥噔噔噔进了小厨房，抓了一大把辣椒和花椒，又噔噔噔跑回院子里，一股脑扔进小砂锅里一起煮。
小砂锅里的汤底很快也沸腾起来，那泡泡一个接一个的冒，就这样似乎都看不到地下浅褐的底汤，入目是一片纯粹的红色。
还有空气中越来越麻香的滋味。
云露在一旁看得头皮发麻，这锅底本就够辣，现在她嘴唇都一片绯红，而这锅砂锅……
只会更辣！非常辣！无敌辣！
这是谁得罪了八公主吗？这辣度入口，是人能吃的吗？
看八公主一边用勺子搅动，一边露出满意又……有些怪异的笑容，她也没敢多问，甚至被这辣味冲得后腿半步。
锅底煮好，接着叶遥毫不吝啬地开始往里面烫食材。
先下耐煮的冬菇、虾滑和藕片，羊肚丝本就是熟的，也可以早点放进去浸浸味，待它们煮的差不多了，接着下羊肉片和乌鸡卷，最后再是嫩滑的鱼片。
每一种菜的分量叶遥都放得非常足，差不多把剩下的菜都被放了进去，直到砂锅装满为止。
嫩滑细白的鱼片盖在最上面，又薄又透，被热汤一烫就熟了，叶遥赶紧熄火。
即便是最上层的嫩白鱼片，此时表面也挂了慢慢一层红油，整个砂锅的菜都像是被红油泡着一样，光是看着就让旁边的云露打了个激灵。
虽然这样还是很香，甚至麻麻辣辣的似乎更香更诱人了，但是……
这一定很辣吧？
云露咽了咽口水，发现自己竟然有点想吃，还有点小怕。
方才等菜熟时，叶遥就小心地挑拣了些辣椒出来，毕竟……不能太明显了不是。
反正辣椒的辣味都被煮进去了。
但现在看着这锅菜，叶遥还觉得不满意，取了一撮辣椒面放在上面，再铺上厚厚一层蒜蓉，最后浇上一勺热腾腾的香油。
“滋啦”一声，火锅版的另类麻辣烫就做好了。
特辣的那种。
放下锅勺，叶遥满意地点点头。
寻了个托盘，就想趁热将砂锅给端出去。
云露担心道：“八公主，这么重还是让奴婢来吧。”
“不，不用，我自己能行，你还得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那……”云露犹豫再三，还是提醒道：“八公主，这份火锅这么辣，会不会吃出问题来？不如带一点草莓牛奶解辣？”
叶遥轻轻一哼：“解辣？不需要的，这点辣算什么？”
虽然很辣，但她对自己的厨艺很有信心，麻辣但里面的肉菜味并未失真，会吃的肯定能发觉其中妙处。
若是皇帝不能吃辣，那这个小心思就是一锤子买卖，自然是越辣越好。
若是他能吃辣……放心吧，她还有更辣的东西等着呢！
不过对头一次吃火锅这等辣物的父皇来说，会不会吃出问题还真说不准。
叶遥纯善一笑：“顶多就是闹肚子嘛，不会有什么大问题的，可惜这次没有娃娃菜，火锅红油配娃娃菜，才是一绝呢。”
又辣又容易呛，可不绝了嘛。
看着八公主的笑，云露咧了咧压根，明明还没吃，她就感觉胃里烧得慌了。
叶遥稳稳当当地端起托盘，朝禁宫外走去，留下一个瘦小且……充满辣味的背影。
深藏功与名。
回到冷宫外，皇帝果然还在那里等着。
叶遥脸上的笑意扩大几分，欢欢喜喜端着托盘走上前去：“我来了，我带着煮好的火锅来了，你肯定饿坏了，快拿去吃吧。”
皇帝接过她手中托盘，分量不小重量也不少，并且还留意到小丫头双之手小小地甩了甩，似是端了太久有些难受。
见他接过去，叶遥还满目心疼地叮嘱道：“这是我省下来的菜，你一定要吃完哦~”
省下来的吗？
皇帝看着她不停揉手的动作，点头应道：“这般美味，我定会吃完的。”
“那就好，我相信你。”叶遥见他应下，心里顿时安定，笑着道：“这次火锅里的菜色还是太少了，下次我把能烫的菜都找起了，再请你吃！”
然后故作漫不经心地补一句：“要是有牛肉牛肚这些就更好了，非常美味，不过牛很难得，我这里没有。”
“你快吃吧，我先回去了！”
说完，叶遥毫不留恋地跑回了禁宫。
她离开后，皇帝才将注意力放在砂锅上。
砂锅里飘出的香味早就侵占了他的口鼻，不停诱惑着他去细细品尝，现在凑近闻了才发现，这咸香麻辣的滋味比禁宫外闻到的更浓烈。
入眼的汤汁是一片红，也不知放了多少红果进去。
但上面齐齐铺了一层嫩生生的鱼片，还有一层香气扑鼻的蒜蓉，以至于让皇帝并未发现那红汤中藏着的玄机。
闻着这勾人夺魄的味道，辣味爱好者皇帝几乎迫不及待就想尝一尝，这是旁边的冷宫传来动静。
疯妃趴在门缝上，吸着鼻子含糊道：“好香好香，我也要吃！”
皇帝闻言欲吃的动作猛地一顿，端着托盘转身离开了此地。
一路避开宫中宫人，飞快地回到了勤政殿，吃完正好批阅奏折。
李总管瞧见皇上回来，留意到他手里的砂锅，以及空气中浓重又陌生的香味，右眼皮忽然狠狠一跳。
皇上这是干什么去了，怎么还带端回来的！
“李福安，让他们都出去。”
勤政殿的人清出去后，皇帝端坐在桌前，面前是一个冒着热辣香气的砂锅，李总管默不作声候在一旁，心想这是哪位娘娘做的新奇吃食，得了皇上的青眼。
就是这味道……也太呛了。
李总管动了动鼻子，强行忍下呼之欲出的喷嚏。
皇帝路上走得很快，砂锅上又有一层红油盖着，里面的热度几乎没散，但是……
里面的菜却更入味，更辣了。
此时的皇帝无知无觉，颇为享受起吸了一口麻辣香气后，迫不及待拿起了筷子。
轻轻将上面的蒜蓉拨到一旁，这第一筷，便是上面挂着些许蒜蓉和红油的嫩鱼片，皇帝舌尖一卷将整片鱼肉吃进了口中。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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