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强求(1 / 1)

殿下,撩完想跑? 月下桂花酒 3092 汉字|0 英文 字 2个月前

第47章 强求

  哗。

  醉得不省人事的夙丹宸, 被一盏冷茶泼醒。

  他还没来得及弄清楚怎么回事,便瞧见床头一张如玉容颜,正冷漠地注视自己。

  眉眼冷若冰霜, 唇边似嘲非嘲。

  ……兰子卿这副模样, 他简直不能再熟悉!

  梨酒县中子卿被他推到时,相府里子卿轻薄他时, 王府里子卿把他绑起来时。

  就是这样一副模样!

  夙丹宸吓得不轻,酒瞬间醒了大半。

  “子卿……”

  “殿下的酒, 可醒了?”

  兰子卿捏起他的下巴。

  指尖冰冷得激起夙丹宸一阵颤栗。

  “呜……”

  夙丹宸忙不迭点头, 一双被茶水浸染过的桃花眼显得既无辜又畏惧, 有如受惊的幼兽。

  “子卿……你这是怎么了?”

  兰子卿冷冷看了他半响,不答反问:“殿下可还记得,今早答应过臣的话?”

  啊?

  夙丹宸努力收拢飘散的思维。

  对了, 他答应子卿回王府看过一眼后,即刻回到他身边。

  可是后来……

  他却去了寻欢楼……

  夙丹宸一阵愧疚,连自己被泼了一脸的冷茶也无心计较,伸手搂上眼前人纤瘦的腰, “子卿,是我错了,你别生气。”

  英朗的面容因为被他捏住下巴而不得不扬起, 纯亮湿润的桃花眼对上凌厉幽深的墨眸,心头不自觉冒起一股寒意。

  “殿下去了哪里?”

  “寻……寻欢楼。”

  兰子卿眯了眯墨眸。

  “殿下去寻欢楼,是受何人之邀?”

  夙丹宸一时没了声音。

  他是受应大人的邀约才去得寻欢楼,可是这样的话怎么能说与子卿听。

  子卿似乎很不喜欢应大人, 上次自己只是随口夸了应大人几句,就被他吻得差点断气,还有上上次,子卿得知自己是因为应大人受的伤,那脸色黑得像煤炭一样,还把自己绑了起来……

  夙丹宸情不自禁打了个哆嗦。

  “殿下去寻欢楼,是受何人之邀?”

  兰子卿又问了一遍,手里慢慢加重力道,夙丹宸疼得桃花眼泛出了水雾,只觉下巴快要被他捏碎。

  “没有人邀!”

  电光火石之间,夙丹宸像抓住了某根救命的稻草,脱口而出。

  “没有人邀我,是我自己去得寻欢楼。”他瞅着兰子卿的脸色,小心翼翼道:“我今日路过寻欢楼,便顺路进去看一看含烟姑娘……”

  兰子卿垂了睫羽,静静听他“解释”,眸底最后一丝希翼的光,无声无息地熄灭。

  待夙丹宸慌慌张张得解释完,他方动了动淡色的唇,一字一句慢慢说道:“原来殿下是看含烟姑娘去了。”

  那一双幽暗的墨眸又深又沉,眸底结了一层薄薄的冰,冰下是深不见底的黑暗。

  “臣还以为,殿下又是赴应大人的酒宴去了。”

  夙丹宸面容一僵,隔了半响,才干干地扯了扯嘴角,“怎、怎么会,子卿不是要我万不可与应大人来往,我怎么还敢。”

  “不错,臣是要殿下万不可与应玄来往。”兰子卿点点头,捏住他下巴的手转抚上那黑顺细柔的发,静静抚了片刻,才低低喃道:“殿下却为何总不肯听臣的话。”

  调子飘渺轻茫得像是从远方出来

  似问似叹,不知含了多少失望。

  夙丹宸的心坠到了深渊。

  他满脸惊慌地问:“你都知道了?”

  兰子卿怜悯地注视他,“殿下喝醉酒后,将臣错认成了应玄。”

  “子卿,你听我解释!”

  兰子卿轻轻笑了一声,那笑声冷得令夙丹宸的心狠狠一悸,背后安抚的动作还在继续,淡漠低柔的声音从头顶传来,“臣只问殿下一句,殿下究竟肯不肯彻底断了与应玄的来往?”

  “我……”

  夙丹宸一时为难。

  应大人是他的朋友,他若是因此便不再同他来往,未免太不讲义气。

  兰子卿将他这份犹豫看在眼里,墨眸里全是阴沉,却没有任何动作,极有耐心得等他开口。

  等了许久,终于等得他开了口。

  “应大人是个好人,子卿你一定是对他有什么误会……”

  兰子卿强压怒火,狠狠捏起他的下巴,墨眸冷冷注视他,“殿下宁可负臣,也不肯断了与应玄的来往?”

  “疼……子卿……放手……”

  放手?

  他竟要他放手?

  做梦!

  这两个字像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草,促成熊熊烈火的最后一滴油,以摧枯拉朽的姿势,将兰子卿的理智焚烧殆尽。

  天旋地转。

  夙丹宸只觉一股重力将自己推到在床,反应过来时,兰子卿正抽了他的腰带,在绑他的双手。

  此情此景,怎不熟悉?!

  “子卿,你做什么!”

  “快住手!”

  手腕剧烈挣扎。

  兰子卿墨眸一阴,用力扣住他的手,菱唇贴近弧度优美的耳廓,冷冷淡淡地吐了几个字。

  “臣欲奏请朝乐郡主为和亲人选,殿下以为如何?”

  手腕顿时没了挣扎。

  夙丹宸的心像落入冰窟窿般,冷了个彻底。

  子卿……竟然拿这个威胁自己!

  没有了夙丹宸的挣扎,兰子卿轻轻松松便将他一双手绑在床头,他奖赏似得在他柔软的唇上印上一吻,未了,低低笑了一声,“好乖。”

  调子又轻又柔,简直像是情人间的喃昵。

  若不是夙丹宸看清他眼底跳跃着疯狂的光芒,只怕真以为他是在同自己开玩笑。

  此时的兰子卿,竟是前所未见的可怕。

  夙丹宸嗓音直发抖。

  “你你你……你想怎么样?”

  兰子卿轻轻勾唇。

  “臣想怎么样……臣只想留殿下在身边。”

  莹白指尖细细划上那双令自己痴痴迷恋的桃花眼,过于冰冷的温度激起身下人绵绵不断的寒栗。

  自从闻得应玄有夺珠之心,他无时无刻不提心吊胆、小心翼翼,生怕自己一不留神,视若珍宝的明珠便落入他人囊中。

  日日再三提防。

  千方百计留他在身边,想方设法杜绝他与应玄来往。

  视线更是不敢离开他身上一寸。

  还是没用!

  自己一个转身,捧在心尖尖上的明珠,再次迫不及待地飞往夺珠人的身边!

  甚至为了那卑劣的夺珠人,不惜说谎骗他!

  清雅的面容徒然变得扭曲。

  夙丹宸见他这副样子,吓得冷汗涔涔,连忙道:“可我已经在你身边了。”

  兰子卿摇头,“殿下身边不止有臣,还有应玄,柳含烟,甚至是云茉。”指尖细细摩挲过他柔软丰润的唇,动作温柔爱怜至极。

  目光变得深谙,直到夙丹宸被他盯得浑身发毛,才轻轻开口,喃喃:“只好强留殿下在臣一人身边了。”

  “你要囚我?”

  桃花眼里满是惊诧。

  兰子卿没有答话,尽是轻轻笑了一声。

  雅致的眉目间尽是豁出去的疯狂。

  夜凉如水。

  王府灯火通明,庭中酒气熏天。

  空空酒坛滚满一地。

  府里的丫鬟小厮们每每经过庭院,总不免停下来望着那几日来喝得酩酊大醉的身影,叹上一声又一声。

  只是碍于自己身份低微,难以上前劝慰,叹息过后,只得匆匆离去。

  数遍整个王府,唯一有资格宽慰的,便是府里的老管家冯泊。

  “小主子,你这是怎么了?”

  夙丹宸抬起朦胧醉眼,打了一声酒嗝,“冯伯……”

  冯泊见他还要再喝,叹息着去抢他手上的酒坛,“小主子这几日怎么没有去相府,反而在这里喝这么多的酒?”

  夙丹宸死死抱住酒坛的手一僵,酒坛便被冯泊轻而易举地拿走。

  相府……子卿……

  不,他不要去相府,子卿他……他疯了。

  他绑了自己的手,拿云妹妹威胁自己,还要将自己……囚禁起来。

  自己情急之下,只好点了他的穴道,落荒而逃。

  回想得越多,头越疼得厉害,像有一头猛兽,伸着尖利凶狠的爪子,将他头脑里令人胆寒的画面,恶狠狠地撕成碎片。

  他喝了太多的酒,醉得太厉害,头脑太昏沉,昏沉到他已经分不清这一切究竟是现实还是仅仅一场梦?

  那双幽深冷漠的墨眸,那冰冷得没有一丝温度的目光,又是那样的真切。

  无论他喝多少的酒,始终挥之不去。

  “冯伯……你把酒还给我……”

  醉醺醺地起身去抢酒坛。

  冯泊见他这副模样,不免又是一叹,将酒坛高举过顶,不让他抢到。

  “小主子可是和兰相闹了矛盾?有什么话不妨当面说清楚,何苦自己在这里喝闷酒。”

  冯泊劝道。

  喝得两颊酡红的面容一黯。

  夙丹宸跌坐了回去,苦笑着摇了摇头,“冯伯,你不懂,子卿他……他的性子实在是太古怪了,这一刻还是笑颜,下一刻便冷了脸,我平日与他说话都是小心翼翼的,生怕惹得他不开心,可是这次他……他居然……”

  夙丹宸咬了咬唇,“他这样喜怒无常,阴晴不定……实在让我害怕。”

  对面的老者迟迟没有回话,反而目光落在夙丹宸身后,脸上露出震惊的神情。

  “兰相……”

  夙丹宸浑身一震。

  惊慌地回过头,兰子卿面无表情地立在身后。

  那一双墨眸既幽深又冰冷,眸底不见一丝光影,黑沉得似万丈深渊。

  “子卿……你、你来了……”

  夙丹宸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心慌过,几乎是跌撞地向他扑去。

  冯泊识趣地退下。

  “……你、你听了多少……”

  微丰的唇瓣抑制不住地发颤。

  兰子卿望向面前一脸惊色的人,目光甚至平静,淡淡道:“殿下对臣那番评谈,一字不多一字不少。”

  “不……不是这样的……你听我解释!”

  兰子卿没有再开口,仅是淡漠地注视他,像是在等他的解释。

  “我……我……”

  他脸上的神色那样着急,桃花眼里那样的惊慌,却偏偏支支吾吾了半天,吐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说不出一句辩解之词。

  他分明有千言万语要说,喉咙却干涩嘶痛地厉害,像是有人在上面撒了一把毒。

  连一句道歉的话也说不出来。

  兰子卿将他这副模样看在眼里,缓缓笑了一声,眸底落满夜色,寂寥而又黑暗。

  “原来在殿下心中,臣便是这样一个喜怒无常、阴晴不定的古怪之人。”

  这样一句话说完,他抬头望向深邃的夜,神情有几分恍惚。

  夜色太美。

  当初这个人便是在这样美的月夜里,抱来一筐沙枣,眨着一双幼鹿般纯真无辜的桃花眼,主动握上他的手。

  一只修长如玉的手,寂寥地停在半空中。

  冷风瑟瑟。

  这一次,再没有人,欢喜地回握。

  夜风灌入衣袍,冰冷得刺骨。

  子卿他喜怒无常、阴晴不定,性情实在是古怪。

  呵。

  凉夜,寒星,倒映在那双萦绕了一层薄薄水雾的墨眸中。

  兰子卿缓缓收回苍白得近乎没有血色的手,望向眼前快要将唇咬出血的人,轻轻勾了唇,笑说:“殿下,臣告辞。”

  那调子又轻又淡,仿佛天空倏地落下一片鹅毛似的雪。

  等那片落雪彻底消散在尘,庭院里已是空空荡荡,只剩下仍在咬唇的夙丹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