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1 / 1)

炮灰小夫妻发家日常 小乔且中路 8172 汉字|0 英文 字 1个月前

第109章

  澹台家拿钱修筑城墙, 或是搭桥铺路,这些?既是惠民之策,也是澹台家积福行善之举, 受益的均在百姓间。

  可这军饷若是再由着澹台家拿,便算是逾越了。

  除非柳相惜是做个将军还差不多,但他偏又只是那做文官的料子?。

  但杜仪的手里, 即便是有些?银钱,可也不足以供养一个庞大的军队。众所皆知,这打仗最是花钱,到时候银子?如?流水,千财万贯也不够使。

  金商馆虽是有进项,各处的税赋也开?始逐渐恢复,但这点也是杯水车薪, 只够用于那书?院等诸事上, 打仗的问题她是真管不起。

  所以现在有了这阿姊山的金矿,大家想来都松了一口?气,人也精神起来了,没?了半点的困意?,忍不住继续感慨起来:“真是天意?了。”

  赶车的是从衙门来找来的一个差吏,罗孝蓝与她一起坐在马车里,听得这话也是乐呵呵地附和着:“的确是天意?。”

  等出了这修得一半的北城门, 便下了马车转上了绵河的小船, 顺着这绵河一路,只往阿姊山方向而去。

  又说?这绵河其实?并不大,且流到阿姊山前面那深坳里, 便是终点。

  那里原先是一个深坑,绵河的水向来就仅靠着这城中几条阡陌交错的小溪流供给, 所以水流一向不大,但也从未干枯,绵绵不断的。

  便得了这个名字来。

  但是这一次的暴雨,短时间里一下得了这许多积水,全都灌进了温柔的绵河里,使得那原本柔软的水流也变得凶猛起来,在途经阿姊山的时候,甚至是形成了小规模的洪水,将那山脚下的泥土树木都给卷走,便使得藏在其中的金乌显露了出来。

  所以这不是天意?又是什么?不过?周梨想着,这里只怕还要提一回去年?的地龙翻身,使得这泥土松动了不少,如?今这水流顺势而来,才如?此轻松地冲去这泥土。

  然这会儿绵河上的水势早就已经恢复了以往的温柔绵绵,不过?顺风而

  去,船只倒也快速。

  河水两岸,仍旧能看到大片的淤泥和被大水冲得东倒西歪的小树与庄稼。

  也亏得如?今正是那收稻的季节,两岸一眼望不到尽头?的梯田里,稻谷已经收了回去,只剩下些?还没?来得及割的谷桩,如?今叫大水一冲,横七八竖地倒在里面,有的还叫积水泡发着。

  阿姊山离城里不算远,不过?是去往一线峡的一半距离罢了,如?今又是顺水而去,很快便到了。

  远远地周梨便见着那里已经有很多人围着了,除了附近村寨里的老百姓之外,杜仪等人也是在场,周梨这才下船,便听得那三三两两聚集在一起的老百姓在说?:“真是天命所定了,咱不说?远的,就说?这些?个强盗在屛玉县许多年?,硬是守着这么一大座金矿不自?知。”

  又说?如?今这白?大人和周姑娘来了后?,接二连三发现好事,先是一线峡那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卤水塘,后?又是临渊洼的各种矿洞,眼下这杜公子?来了,又是喜上加喜,得了这一处金矿。

  这屛玉县这灵州,是要真的发达了。

  他们说?着,见着周梨忙是上千打招呼,因?山民和汉人混居,所以各用各自?的礼节。

  周梨这里回着礼,因?见他们有的来看热闹,还带着小孩童,便也是好意?叮嘱着:“绵河这会儿水流虽说?是平缓,但也仔细看着孩子?一些?。”别摔了河里去。

  众人得了这话,这才将几乎全部倾注在金矿上的心思分了一部份出来给孩子?们。

  哪里晓得周梨这还没?走到杜仪他们身边,就听得有人喊,说?是河里好像也是金光闪闪的。

  便有那擅长水性的下河,一头?扎进水流里,不多时果然是攥着一个紧紧的拳头?举出水来,半个身子?也随之从水里钻出,然后?才展开?拳头?,只见那被他捏紧在手心里的一小撮河砂里,果然是有细碎的金沙。

  于是大家又更激动了,连在阿姊山下的杜仪也被众人拥簇着走来,只吩咐人下水勘察。

  想要确认这河里的金沙是大水来时从山坡上冲刷而来,还是这河里本身也是金矿所在?

  因?此这接二连三的人也下河里去。

  杜仪见了周梨,也是红光满面,“阿梨。”

  他身后?的陈正良姜玉阳等人也上前与周梨见礼,一面也是迫不及待地表述着这金矿被发现的及时。

  是及时,让周梨都觉得,好像这冥冥之中,天意?真真是早定了一样。

  以前屛玉县又不是没?有出现过?暴雨,唯独是如?今才将这金矿给显露出来。

  说?来也是奇妙得很,按理这金矿上面就只覆盖了一层一两丈的泥土罢了,可竟是这么多年?,无人所察。

  就好像是专程留着等谁来一样?

  下水的众人很快就上来,但却是还不能确定究竟,一切还要等司马垣来了再得个结果。

  但其实?就眼下这阿姊山坡下的金矿,已经叫杜仪十分满足了,只道:“是与不是,倒也无妨。”

  又因?此处得了这金矿,附近的村寨人家,近一年?来,都将免除一切税赋去。

  这倒是合理的,毕竟这金矿他们整日守着,却从未察觉,如?今见着那金灿灿的金子?,却是触碰不到,多少是要给人一些?好处才对。

  这里的村民们听得了,虽说?这税赋本身也不高,但还是十分欢喜,当下是赶紧朝杜仪谢恩。

  因?此处终究是没?有对这一科目专业的人,所以只能粗略测算出来这金矿的大概面积,至于如?何精细,下面的金矿纯度似乎与上面一样,也不好确定。

  可即便如?此,也是叫人欢喜得很。

  然等回了屛玉县后?,那萧十策忽然又给杜仪跟前领来一个人,只见着人长得五大三粗,想是因?为此处的炎热,所以他上身脱得赤条条的。

  叫不过?叫商连城见了,忍不住蹙眉,将一件薄衫扔去给他,“老牛,你这样像什么话?”

  可不是嘛,周梨罗孝蓝莫元夕她们皆是在场。

  那被他唤作老牛的人才有些?不甘愿地将衣裳披上,穿那衣裳的时候,手里的两把板斧就凌空抛起来,看得一旁的众人心惊胆战的,生怕那锋利闪着寒光斧头?砸下来,反而将他手臂给劈了。

  哪里晓得他将这板斧抛起之时,那看似笨重的身体却异常的轻盈敏捷,两臂快速地套进了袖子?里,然后?一扬手臂,也不要眼睛去看,就准确无误地将两把大板斧给拎在手里了。

  杜仪虽是手下能人异士不少,但如?今见了这老牛,也是颇为震撼,“这位好汉是?”

  然不等萧十策那里给介绍,这老牛就抡着板斧朝他拱手作揖,“在下牛满山,原是蓝州人士,家里武行出身,从前贞元公在的时候,祖父父亲便十分仰慕,只奈何没?有那个机缘。”

  所以他如?今因?和萧十策认识,晓得如?今了些?信息,便寻来这灵州,拜见这贞元公的儿子?杜仪。

  他是不曾见过?贞元公的,但见杜仪这一身龙章凤姿的气态,眉眼间又隐约是可见的帝王样貌,因?此那内心也是十分激动。

  只奈何他并不是一个擅长言语之人,如?今也是说?不上什么漂亮的话来,只拿一双果然如?同牛一般的大眼睛看着杜仪,“不求什么功名利禄,只求追逐在主公身边,用自?己?这一身蛮力气,做些?有意?义的事情来。”

  他这话只怕也是不作假,他这一等人,多少是带着些?江湖气息,那心里所想的便是行侠仗义多一些?,至于功名利禄高官厚禄,反而是其次了。

  杜仪见他一身威武,又有一身蛮力不说?,却还那行动还异常灵巧,是个做前锋的好料子?。

  当下也是简单问了几个问题,见这牛满山虽说?是口?齿上不善,但一颗心倒是赤诚得很。

  于是也是将人给留下来,暂时分到了火羽卫里去,左右他和那萧十策是旧识熟人,自?是不怕萧十策轻怠了他。

  这牛满山见得以留了下来,又扫视着在场众人,目光一下落到周梨的身上,一脸恭敬又崇拜地大步走过?去,抱拳就朝周梨见礼,“这位想必就是大名鼎鼎的周姑娘了,我们蓝州许多姑娘家,如?今都在效仿姑娘你,要拿你来做榜样,我瞧着这样好得很,我家的两个姑娘,我也允她们出门做事,不必在意?别人言语,只大大方方的就好。”

  这倒是叫周梨惊讶,毕竟她并未去往过?蓝州,只是有那么一两单生意?与蓝州有些?联系。

  正是疑惑着,忽然听得莫元夕在耳畔提醒道:“姑娘那酒楼里的两位老爷,可不就是蓝州人士嘛。”

  原来周梨那出租去了多年?的酒楼,两位掌柜正是蓝州来的。也不知他们是如?何说?的,竟是将周梨的事迹给带到他们本州府去,且影响还这样大。

  也是叫周梨本人吃惊不已,当下只忙谦逊地回着牛满山。

  那牛满山与她说?罢,更觉得周梨是个磊落大方之人,虽是女儿身,却也是十分有风范,一头?又问起来,“如?何不见霍小公子??”

  他问的,是白?亦初。

  周梨这里只说?着去了奇兰镇,只叫他惋惜了一回,这才与在场众人各自?打招呼,认了一圈人,因?那萧十策还有事情,他与商连城也是认识的,便与商连城一起先下去了。

  周梨这里见了杜仪他们还有要紧事情商议,也准备离开?,却叫杜仪给唤住:“阿梨稍等,我还有些?事情要同你作商议。”

  周梨只得停住脚步,让莫元夕和罗孝蓝先行回去忙事情。

  这里略坐了一会儿,吃了一盏茶,便听得杜仪他们那边不知是在说?什么,竟是将陈正良说?得情绪颇为激动,那声音都大了好几分。

  不免是好奇地起身,朝这里面探过?去,果然是见着陈正良气得老脸通红,吹胡子?瞪眼的。

  也是运气不好,周梨一起身探头?过?去,刚好叫他抓了个正着,立马就朝周梨喊:“梨丫头?你进来评评理。”

  坦白?地说?,周梨是不情愿去的,她要管的事情已经很多了,哪里操得这许多心?

  也是如?此,她宁愿在这外面喝茶,也不愿意?进去听他们商议旁的事情。

  哪里晓得这看一会儿热闹,反而叫陈正良给抓住,实?在躲不得了,这才无奈踏步进去。

  只将姜玉阳和睦春风地坐在竹椅上,朝她微微一笑,萧十策则是抱着剑站在厅里的,情绪起伏看起来不小,眼里还带着些?怒意?,明显是他跟陈正良没?有谈到一条线上去。

  而上头?的杜仪则一脸的无奈,另外两个谋士蔡綦和卫枫,则明显是站在萧十策那里的,见陈正良还将周梨喊进来,那卫枫则失笑起来:“这行军打仗的事情,你一个拿笔的人,如?何能比得过?萧大哥?你今儿就是喊了周姑娘来,也没?得用啊。”

  陈正良却是不管,只一头?和周梨说?他们起了争执的起因?,更叫他气愤的是,这一帮人竟然都觉得自?己?的法子?不可用。

  原来是他们觉得如?今这军饷的问题是落实?了,可先将澹台家给支持赞助的那些?铁矿银钱给付了。

  这样一来,以后?有了军队,这衣甲武器用上了,也不必欠着澹台家的人情。然后?就这一件事情给引出了这往后?行军打仗的事情。

  众人也是各抒己?意?,甚至是如?何招兵买马等。

  也就在这上头?,陈正良和萧十策就有了冲突,萧十策还是沿用当初霍轻舟在世时候的那一套,但是陈正良觉得如?此,到底是太过?于浪费资源,只气道:“就算是有了金矿,也不带这样嚯嚯的。”

  但是这行军打仗的事情,一样是不能马虎,若是在军队上都不能用心,那人家怎么可能愿意?为你赴汤蹈火?

  于是就这银钱事情而争吵。

  周梨听他说?了一回,约莫是明白?了,当即只笑道:“陈老您非要拉我来说?所谓的公道话,那我也就斗胆一说?。”

  “你且说?!”陈正良只满怀期待地看着周梨。

  哪料想周梨却说?道:“我觉得,卫兄说?的及是,咱们不曾上过?战场,不晓得上头?的凶险和那瞬息万变的局势,也不晓得这军费都要花在何处才合理,哪里又需要添补,只瞧见那表象,看不清楚下面的细节状况,这里说?再多都没?用。”

  又看朝萧十策那里:“萧叔这里,到底是军中出身,便是阿初来了,也是要听他做安排。”

  说?到这里,周梨即便是没?有看到陈正良的脸色如?何,但也能判断出来他的气恼。但也只能朝他看去,“陈老,我知晓你是为了大局着想,恨不得一个铜板掰成两个来花,该省的地方要省,但这不该省的地方,咱们也不能太抠门了。”

  陈正良冷哼一声,不在说?话,只气呼呼地坐回椅子?上,“这样说?来,反而是我的不是?”

  杜仪叹气,“如?何是你的不是了?你的出发点是对的,这一份好意?,大家铭记在心坎上。只不过?此时,仍旧依萧将军的意?思来办。”

  又道了一回后?续,他们这一行人才散了去。

  杜仪见着众人下去,只有周梨和姜玉阳再此,不禁又长长叹了口?气:“你们是看见了我的难处,我如?今实?在想不通,李晟与李木远究竟在争个什么?这每日他们要面对的,不就是我眼下这些?琐事。”

  说?是做皇帝,坐拥这天下,听起来好生威风的。可说?到底,不过?就是

  听下面的人唇枪舌剑地争论,然后?自?己?提取一方之意?,中和取用罢了。

  如?果不是下面这一帮人这样追逐着,又实?在不忍心看着老百姓们受那水火之苦,杜仪是恨不得回乡下种地去的。

  姜玉阳只笑道:“到底是主公仁慈柔软了些?。”不然底下的臣子?哪里敢这样在他面前争执吵闹。

  杜仪摇着头?替自?己?辩解着,“不是这样的,我只是想,我也没?有比别人高贵几分,一样是吃粮食长大的,总不能借着祖辈的名声来压迫他人发言,那样独断专行,是万万不可,何况陈老今日所言,的确是为了大局着想。”

  他愿意?平等对人,不拿身份来压人,周梨觉得这是好事情,只不过?于上位者,似乎这样的确是有些?像是姜玉阳所言的软弱了。

  但这帝王行事,和大家长一般,周梨自?己?也没?有什么经验,因?此如?今也说?不得话,便转过?话题,问起杜仪找她作甚。

  杜仪其实?也没?有多要紧的事情,只是那金商馆如?今扩大,南眉河那边的港口?也建造得七七八八,这船舶司也要成立起来,往后?老百姓们可直接对外贩卖货物?。

  但如?今十二属里,却只有周梨的金商馆来主持最为妥当。

  所以他这又是要往周梨身上添担子?了。

  周梨扯了扯嘴角,忽然有些?麻木起来,“表哥你看看我。”

  杜仪不解,倒是一旁的姜玉阳像是悟出了什么,忍不住低笑起来。那杜仪才恍然,有些?歉意?道:“阿梨,从前是你同我道,这能者多劳,你如?今虽没?有七手八脚,但你不是有一颗七巧玲珑心么?所以表哥我是信你的,加油。”

  “呸。”周梨翻了个白?眼,“可也不能逮着我一个人薅。”

  于是杜仪用那一贯敷衍大家的话来,“你别急,等我这里有了合适的人,我就打发去接手。”

  周梨呵呵笑了,如?何信他这鬼话?就比如?他和白?亦初说?,白?亦初就管着那赏罚司罢了。

  然而那奇兰镇的大小事宜,几乎都是白?亦初在张罗,如?今在奇兰镇南边山下的草地上修建马场,又是白?亦初亲力亲为。

  但周梨气归气,这也不能真不管,毕竟她自?己?也掰着手将杜仪身边的谋士都算了一回,政务上的事情,他们兴许是擅长的的,但是这与商业有关的,还真是无奈。

  交了他们手里去,不知道要赔多时银钱在里头?呢!老百姓们如?今都盼着那船舶司开?设,以后?方便对外出货,别叫人眼巴巴等着,到最后?反而血亏。

  回头?只愁眉苦脸和莫元夕罗孝蓝说?起来,又道:“我这个表哥也是实?在,饼子?也不会给人画一个像样的,亏得他身边这么多人追随着,老天爷又厚爱,几乎是缺什么就送什么来,不然就他这样,虽是个仁慈人,但也难成大业。”

  罗孝蓝听了她这话,又是好笑又是担心,只朝窗外瞧了一眼,还是怕叫人听了去不好。

  莫元夕则在一旁捂嘴笑起来,“这不就是典型的老天爷要给喂饭吃么?”

  周梨心说?何止是老天爷在追着给喂饭?自?己?和白?亦初柳相惜他们不也是在给杜仪追着喂饭吃么?

  但有什么办法呢?只有杜仪好,他们这些?人才有可能活下来,命运有所转机,不然都是给那何婉音和李司夜做垫脚石。

  若是那李司夜和何婉音皆是行事磊落之人,他们几个人的性命换了这天下太平,倒也是不亏的。

  死就死了吧,反正人生迟早有一死,早死晚死的,就不计较这许多了。

  可问题是,这两人偏偏行事又不是端正的,表面上看着是像样子?,可只需要轻轻一揭开?这面子?,里子?全是黑心棉。

  这一刻她只能感慨一声老天爷实?在捉弄人啊!简直是将他们这一行人给玩弄于股掌之间。

  罗孝蓝见她两个胡言乱语的,好不心惊胆颤,赶紧将这话题接过?去,然后?同周梨说?道:“既是答应接受了这船舶司,咱们人哪里够用?姑娘倒不如?贴榜出去,能招来一个算一个。”

  这点莫元夕是赞成的,又感慨道:“杜公子?也不是不好,你看他都不插手这下面的事情,要是从前的老规矩,不是还要由着朝廷来选拔么?”可是那朝廷选拔的,虽说?也是不错,但终究是丁卯不对称,不懂这一行,跟那小学徒没?个两样,尽是耽误正经事情。

  而眼下不拘一格降人才,不问英雄出生来路,只要是有一门合用的技术,比做出什么漂亮文章都要好。

  周梨也觉得这个主意?好,反正是真没?有三头?六臂,只能对外招人了。

  所以和杜仪那里知会了一声,也就将榜给贴了出去。

  为这一件事情,也是忙碌了十来日,却是想着芦州云众山他们的队伍,这个时候该要到灵州来才是,怎么是不见一点消息来?

  正是焦急,竟是得了柳相惜来的消息。

  柳相惜如?今也是在归来的途中。因?消息是他们家鹧鸪鸟带来的,那小小的一只鸟,如?何能携带多重?所以也就小小的一张纸条,千言万语也只能写?几个关键的词。

  周梨从中只总结出了从芦州来的队伍于全州遇到了危机,柳相惜虽也在路上,却是怕来不及。

  将那纸条捏在手里,周梨是一点不敢多耽搁,忙去找杜仪做商议,当下也顾不得许多,萧十策那里只叫了新来的牛满山,又从杜仪和霍家的人里,各自?拨了两百号人来,喊来了公孙冕的次子?公孙澈做主,匆匆忙忙赶往全州去。

  只是周梨放心不下,隔了一日白?亦初从那奇兰镇回来,两人也走着小河流,划船到石马镇,追上了队伍,只一路匆匆忙忙越过?灵州城池,直往全州。

  然因?陈老夫人婆媳都在队伍里,那陈慕晓得了消息,竟然是乘着自?己?做的木鸟追来了。

  那时候众人只见天空忽然来一巨大鹰隼,但瞧着似乎那翅膀又不十分灵动,等逐渐近了,竟然发现上面有一人。

  众人巨大的震撼中,陈慕从飞鸟上跳下来。

  整整一个全州,不过?是比屛玉县大一些?罢了,但实?际说?来也不小,如?今却是同云众山他们断了消息,不知人在何处才是。

  周梨和白?亦初那里拟定了几条他们可能走的路,与公孙澈和牛满山做商议,兵分四路。

  周梨和那陈慕都是不会武功的人,人常说?三个臭皮匠顶一个诸葛亮,所以他两个做一队,往地龙翻身后?断裂的九龙山脉而去。

  这里是云众山他们极可能不会走的一条路,所以打发了他们三人去。

  至于那牛满山白?亦初公孙澈等三人,各自?携着一百号人,走了其他三条道。

  四个队伍,在这全州四处乱窜,颇有些?无头?苍蝇的样子?,又因?这会儿已是九月下旬,这里的天气可比不得那屛玉县,自?打他们来了后?,阴雨连绵就没?有断过?,那早就没?有人走的道路上,一脚下去就是泥泞水洼,一个个给折磨得不成样子?。

  周梨他们走了四五天的

  光景,与那断裂了的九龙山脉更是近了些?,算着这脚程,明日便能跨进九龙山脉断裂后?的峡谷中,若是不见人烟,没?得云众山他们的音讯,再往前走就该能同牛满山他们的队伍汇合了。

  当夜周梨和陈慕便带着一百号人歇在山里,不想下半夜那阴雨忽然变得密集起来,竟是有将火塘浇灭之势。

  火塘熄灭了,帐子?里歇息的人倒还好,可是帐子?外面值夜的人却是遭这秋意?凉。

  好不容易挨到了天亮,忙拔营启程,进入那峡谷之中。

  虽是地龙翻身已过?一年?之久,但那断裂之处,仍旧是一片白?石黄土,不见半点树木,只有既丛荒草,叫人看起来,好似那碎石泥土,都有可能碎石掉下来一般。

  好叫周梨心惊胆颤,只催促着大家行程快一些?。毕竟云众山他们在这里断了消息,多半是遇着了伏击队伍。

  虽不知对方是何人,但是这样的地方,最是合适前后?夹击,将人困于瓮中。

  因?此即便早就有人前去峡谷里做个探查,但周梨仍旧是不放心。

  众人也一直以一颗紧张的心出了这峡谷,早就已经心身疲惫了,如?今见顺利通过?,正要找一处地方停下来休息,前面去做探查的人却一脸急色匆匆来禀:“前面牛将军他们的队伍,似遇到了伏击。”

  一听得这话,周梨和陈慕如?何能坐得住?立马翻身上马上鸟,直接往那前方的荒原赶过?去。

  只走了两里多的路,只见那不过?三丈高的断崖下面,竟然是因?为地龙翻身后?,行程了一望无际的荒原,如?今两方人马在上面打得不可开?交。

  尸体横卧,鲜血纵流。

  陈慕举着他自?己?做的千里眼,一下看到了中间被大家护着的那些?妇孺弱者里,认出了他年?迈的老祖母。

  想他祖母在家的时候做千金小姐,身前身后?都有人伺候,可谓是娇生惯养,嫁到陈家后?也是做的少夫人,后?来儿子?们出息她这老夫人更是做得体面,这一辈子?是什么苦头?都不曾吃过?的。

  可如?今她一头?白?发散批,浑身泥泞,叫同样没?受过?什么苦的母亲护在身后?,陈慕那一瞬只觉得鼻子?发酸,颇有些?不配为儿女的愧疚感,“阿梨,我祖母和母亲他们在那里!”

  他们在,也就意?味着其他人也都在。

  不管是哪个,于周梨来讲,那都是不能不管的亲朋好友,当下只一声冷喝,招呼着身后?的众人加入战场去。

  有两个想要留下来保护她,也叫她给喊去帮忙了。

  至于陈慕,这会儿已经是乘在他那一只大鸟上,直接往战场上方去,看他此举是要将他祖母给先救过?来。

  周梨有些?担心,只时时刻刻拿着他递来的千里眼观察下方,生怕下面有人伏击陈慕。

  也是在这个时候,他看到那兵荒马乱剑光交错的人影里,居然有李司夜。

  周梨那一刻的震惊和愤怒,远超过?了她的理智,完全忘记他们这些?人,是杀不死李司夜的。

  抬起手腕来,一面利用千里眼来锁定,然后?按动了手腕上的机关。

  轻轻地一声‘咔’,周梨从千里眼看到自?己?手腕上飞出的小箭,直往那李司夜身上飞去。

  可就千钧一发之际,那李司夜忽然就像是察觉了一般,随手拉了一个他的人。

  然后?那一支小箭便刺入对方的胸腔里,周梨是亲眼看到他心口?处渗透出来的鲜血,以及旁边那李司夜震惊的表情。

  显然,这一切又都是巧合,李司夜这个时候才察觉到远处有人在放冷箭。

  也是这一箭,叫周梨恢复了冷静,也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顾少凌说?杀不死的李司夜。

  不是杀不死,而是每次都会有个替死鬼将他这一切灾难给挡了过?去。

  但即便如?此,她也没?有松开?手腕上的小弩。

  杀不死李司夜,那自?己?就杀他身边的人。

  这个时候,所面对的是真正的战场,可不兴说?什么人无辜,只有对立两个字。

  自?己?若是不杀他们,回头?他们该杀自?己?了。

  不是你死,就是我亡,这也是战场上的无奈。

  更何况,她此刻能看到那牛满山满头?的汗与鲜血,也不知血究竟是他的还是敌人的,反正她一个不会武功的人,已是看出了牛满山露出来的疲态,那两只手挥动着板斧的时候,早没?了此前她所见过?的敏捷。

  只乱砍乱挥,已是没?了任何章法可言,脚下的血液成渠,各样的尸体推到翻压,周梨离得这样远,那风里都是带着血腥味道的。

  至于其他的人,更是死的死伤的伤,云众山的身上,更是无数能看得清楚的伤痕。

  而且李司夜的人马,分明是他们的好几倍,她不知道牛满山赶来之时,云众山他们抵抗了多久,只是那横七八竖的尸体里,有许多是她曾经在城北所见过?的熟面孔。

  千里眼没?扫到一处,看到一张面熟的容貌,周梨心里就就疼一回。

  她来这个世界上,死人见过?成百上千,遇到的刺杀劫杀也不在少数,可唯独没?有像是这次一样,亲眼看到了所谓的战场是个什么样子?的。

  人间地狱,由人铸造而成的。

  那种悲愤和难过?的冲击,让周梨只觉得浑身发抖,又怨恨自?己?的无能为力,若她也有白?亦初那样的好武功,这会儿已经杀进战场里去。

  好在陈慕那样突兀地乘着木鸟出现在战场上空,一下引得了许多人望过?去,这里赶去支援的人马见了这好时机,只趁机将那些?被云众山和牛满山他们保护在其中的妇孺孩童杀出一条血路来。

  周梨见此光景,也顾不得鞋底上那厚厚还没?来得及刮干净的泥泞,只飞快地跑过?去接应,哪怕只有她一个人。

  他们这一干人,不知道被困了几人,又在这战场是苟且了多久,一个个如?今都面色如?土灰,身上或多或少都是沾了血迹的

  。

  但大概最初的恐惧已经过?去了,眼下眼底更多的是麻木。

  然明明只有周梨一个人接应,可因?她的出现,许多人都像是见到了主心骨一般,那强撑着的精神这会儿也彻底崩溃来,只朝她哭喊起来。

  周梨听着众人哭,眼泪也是一边流,“大家冷静些?,先跟我走。”她记得原来这不远处,是有一个村庄的,虽是如?今早已没?了人烟,但能躲避一二。

  只是问题来了,地龙翻身后?,进入村子?的路途彻底被截断,如?今也不知要走哪一方才是捷径。

  好在这个时候,陈慕将他祖母陈老太太给带来了,听得周梨的意?思,只道:“你们在下面走,我在上头?指路。”一面在上空,又试图将那信号花给点燃。

  但可惜他们此刻与另外两支队伍可谓是所隔了十万八千里,行的刚好是反方向,要叫他们察觉,实?在是要看天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