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1 / 1)

X报告 安昌河 1565 汉字|0 英文 字 1个月前

第3章

  小颜说,她在街上遇见那个中医了,那个中医问她节目啥时候播出。我说那个中医的节目不播了。小颜歪着脑袋,似笑非笑地看着我,说,是不是人家昨天晚上没有把你伺候安逸?

  我说我是“有求不应”,那些事是做不了的。

  小颜嗤笑一声,要走开。我叫住她,说,那个中医的节目不播了,他是个骗子。小颜哦了一声。我说,昨天下午那个锦旗是他表弟送给他的。

  难怪,那家伙一看就不是啥好货。小颜说,这节目出不了,就会出现空档,咋办。

  刚才接了个线索,很有点意思。我将刚才电话的内容跟小颜说了,但是担心会是虚假线索。小颜说是不是虚假线索很好验证的,那个退休教师不是说他在广播里听见过关于东鱼的消息么,一问广播局当年的老同志,不就清楚了么?我连声称赞好主意。

  我们找到了两个老同志,他们说当年的确是听说过东鱼这么个名字,但是由于时间太过久远,都记不太清楚了。末后,两个老同志跟我们提供了一条非常有价值的线索,说有一个叫袁的老同志,他过去在爱城报道组工作过,最擅长的就是写批判报道,既然东鱼是被批判过的,袁就一定采访报道过他。

  我们不费吹灰之力就找到了袁。袁已经枯老得不成人形了,他被塞在一个可以推着前行的不锈钢椅子里,歪着嘴巴,不时滴沥着晶亮的哈喇子。我们一看那情形,就要离开,被袁的爱人,一个粗壮的老妇人叫住了,说,你们不是要采访他啥事么?这时候,我看见袁一听采访两个字,原本黯淡的眼睛一下子明亮了。小颜不无忧虑地说,他……能行么?

  有啥不行的?在我们身后的袁突然说道,尽管声音有些含混,但还是可以听得清楚。

  你能说?我们问。

  袁点着头。

  我们接过袁的爱人递过来的椅子,在袁的跟前坐下。

  你是不是采访过一个叫东鱼的人?我们问,因为我们坐的椅子高,而袁坐的椅子太低,我们在问话的时候不得不向前埋下身子,探着脑袋。

  东鱼……他啊……你们问他干啥?袁咧着歪嘴说着,一缕晶亮的哈喇子沿着嘴角滴沥了出来。袁的爱人手拿一条毛巾,赶紧上前给他抹了。

  我们想了解一些他的情况,你还记得这么个人么?我问。

  我采访过的,有谁我会不记得的?袁想嗤笑,没发出笑声却喷出了口水,他的爱人赶紧抹了。袁努力想要抬起自己的手臂,却没办法,在他爱人的帮助下,他终于还是抬起了手臂,哆嗦着指头在自己的胸口上点了点,说,你们也是记者吧。晓得么?采访得用心,只要用心采访了,就永远不会忘记。

  眼看那哈喇子流了出来,我们都唯唯诺诺地应答着。等那哈喇子被抹去了,我们说,我们想晓得东鱼的一些事情,想请你给我们讲讲。

  我用这么几个字来概括他。袁吸了口就要流淌出来的哈喇子,但是无用,哈喇子照样流了出来,晶亮地挂在嘴角,等他爱人给抹去了,他才慢条斯理地一字一顿地说,歪门邪道、生活堕落、顽固不化……我说能说详细点吗?

  把他说详细点干啥?你们是要给他翻案么?袁突然激动起来,那嘴角边的哈喇子泉水般向外汹涌着,弄得他的爱人不停地给他抹着。

  我们赶紧说不是那意思,我们只是想了解一点关于东鱼的事情。

  他有啥好事情!早定案了!袁急躁起来,他偏着的那疙瘩蒜头模样的脑袋,不停地战栗着。我真担心他的脖子承受不住那频繁的战栗,会突然一声脆响,脑袋啪地掉下来。他说,我为党为国家为人民采访了几十年,写了上千上万条报道,你们不来问我的事情,却去问他的事情,你们……你们究竟想要干啥……袁突然被一口口水呛住了,剧烈地咳嗽起来,咳嗽完了,再没声息。我们看着他歪腻在不锈钢椅子里那原本矮小的身子,现在变得更加矮小了,像一只枯萎的茄子。袁似乎很累,只有两眼珠子间或翻动一下,黑少白多。我们被吓住了。袁的爱人却像是见惯了的,她给袁抹了一下流出来的哈喇子,然后绕到袁的身后,把他从椅子里抱出来,像给婴儿把尿一样把袁抱在怀中。

  他每次生气都要上厕所,要不就要屙身上了。袁的爱人说着抱起袁进了卫生间,里头传出袁憋屎憋尿的吭哧声。

  我和小颜面面相觑地离开了袁的家。

  我们又去了档案馆,希望能够查阅到东鱼的资料。东鱼让我兴趣盎然,我想晓得在他身上究竟发生了啥。在档案馆我们没有找到半点东鱼的资料。我原来乐观地想,我们会找出许多关于东鱼的报道,或者批判文章,在那些报道的屁股上,甚至还可能会看见袁的署名。

  回到办公室,我们开了个会议。我要他们赶紧凑出一期节目来,由我和小颜继续寻找东鱼,只要寻找到东鱼,好好做两期节目出来,只等节目一播出,收视率下滑的局面,马上就能得到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