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眩晕,眼前一黑,倒在了地上,很快就失去了意识。
次日清晨,阳光从云缝儿里照了出来,白九眼皮一颤,缓缓地睁开了眼。
“柳爷——”白九猛地一声大喊,坐了起来。白九向四周一看,发现自己正躺在龙王庙的破床上。
“三千当铺……是梦吗?”白九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霎时间汗毛倒立。
白九的右手食指沾满了红色的印泥!
这不是梦!
白九一翻身,从床上蹦了起来,连滚带爬地跑到了供桌前面,在香炉底下找到了一张字条,打开字条,上面写着三个大字:黄不同。
“黄不同又是谁?”白九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喃喃自语道。
尾声
得意楼,灵堂前面,霍奔悲切难当,喝得酩酊大醉,倒在秦家父子的灵位前。后厨一个送饭的伙计看他实在可怜,上前将他扶起,搀到了他的卧房内。
霍奔醉得一塌糊涂,吐了好几口,才恢复了些许神志。
“大哥,我早晚杀了那白……”霍奔的醉话刚说出口,突然抬头一看,自己的身前正站着一个厨房的伙计,二十出头,一口白牙,腰上系着伙房的麻布围裙,霍奔眨眼想了想,才回忆起正是这个伙计把自己送回来的。
“你先下去吧,我一个人静静……”霍奔摆了摆手。
那伙计一点头,随即抬头笑道:“二当家,我叫沈缺,到下面见了阎王爷,别报错了我的名姓。”
“你说什么?”
霍奔还没反应过来,那伙计出手如电,左手扼住了霍奔的咽喉,右手背一翻,一根精钢长钉出现在了掌心,掌心正中垫着一枚大洋,向下一拍,锋利尖锐的钉子头“噗”的一下就钉穿了霍奔的天灵盖。
“你……”霍奔眼球一鼓,脖子一歪,断了呼吸。
沈缺在围裙上擦了擦手,笑着说道:“知道柳爷存在的人,都得死。”
霍奔这个二当家一死,胶皮会顷刻间土崩瓦解,三大堂主为了当家的位置,互相砍杀,内耗极为惨烈,不到三天时间,就爆发了六场殴斗,死伤了好几十号人马。平日里和胶皮会有仇的帮派趁机发难,瓜分了胶皮会的生意和地盘,发动了多场拼斗,一盘散沙的胶皮会很快便在天津销声匿迹。天津城位处九河下梢,江湖人沉沉浮浮、生生灭灭乃是常态,每天都有帮派成立,每天也都有帮派消失,天津的百姓早就习惯了,故而这胶皮会的事,没热闹几天,就再也没有人提起了。
无头和尚
楔子
天津城古寺众多,其中犹以挂甲寺为最,挂甲寺原名庆国寺,修建年代已不可考,其“挂甲”二字,源自贞观十八年。相传太宗皇帝东征归来,路过大直沽时发现庆国寺,大将军尉迟敬德率军在此地修整。
时值大雨初晴,尉迟敬德命部下的将校,将身上的甲胄卸下,挂在寺院周围晾晒,一连数日。太宗兴起,向献茶的僧人慈航要来纸笔,亲书“挂甲寺”匾额一方,悬于山门之上,改庆国寺为挂甲寺。《天津县志》明万历二十八年《重建挂甲寺碑记》一篇中有载:“大直沽迤南三里许,有古刹曰庆国寺,后名挂甲寺。其由来远矣,图经无考……世远倾颓,遗址尚在。”
挂甲寺千年以来,栋宇嵯峨,象设赫濯,遐迩士女,瞻谒云集,香火鼎盛,故而多出高僧,当今的住持方丈,法名妙悟,年高德劭。
月上中天,挂甲寺,天王殿。
长须飘飘,白眉如霜的妙悟禅师正在擦拭天王殿的神像,一个中年僧人悄无声息地走到了妙悟禅师的背后,这僧人生得面目黝黑,唇方口正,额阔顶平,狼行虎步。
妙悟禅师听到脚步,缓缓回过头来,微微笑道:“本觉,是你啊,这么晚了还没休息?”
本觉和尚双手合十:“师父,晚上风冷,您别着凉。”
本觉一边说着话,一边解下自己的僧衣,披在了妙悟禅师身上,随后关上了门窗,只露出了一道小小的缝隙。
“你倒是有心了!”妙悟禅师点了点头,笑着拍了拍本觉的肩膀。
本觉扭头看了看窗外的月色,一撩衣摆,跪倒在妙悟禅师的身前,叩头说道:“师父,弟子有一事相求!”
“何事?”妙悟禅师赶紧来搀本觉。
本觉跪在地上,深低着头,抱着妙悟禅师的脚,涩声说道:“师父,弟子惹了一桩天大的灾祸,想向您借一件东西遮蔽。”
“灾祸?东西?你要向为师借什么?”
本觉抬起头来,舔了舔嘴唇,咧嘴笑道:“您的项上人头!”
“啊?”妙悟禅师一声惊呼,还没来得及再问,一声枪响,妙悟禅师的额头上瞬间开了一个血洞。
“扑通——”妙悟禅师仰面栽倒。
本觉和尚跪在地上,紧紧地埋着脑袋,用手肘支地,向门边爬去,从门缝里向外看,只见月光底下,大雄宝殿的屋檐尽头闪过一个漆黑的身影。
本觉和尚喘着粗气等了大约一刻钟的工夫,确定那身影已经离去。这时,寺庙内的十几个僧人听见声响,开始陆续披上衣服,走出禅房,迷迷糊糊向四周查看。
“唰——”本觉和尚从袖子里抽出了一把肘长的砍刀,爬到了妙悟禅师的尸体前面。
“师父,对不起了。”本觉和尚一刀砍下了妙悟禅师的人头,抱在僧衣里,钻到了天王殿后头,隐没了身形。
壹
半个月来,天津城里发生了两件怪事,引发了街头巷尾的议论和猜测。
头一件事唤作“阴兵过河”,这件事源自一处废弃的河道,名曰:金钟河(1953年天津市政府将河道填平修路,就是今天的金钟河大街)。此河起于明朝天顺二年,经常淤塞,曾经过多次疏浚。到了明朝天启五年,再次开浚,取名为通海屯河,流经菱角沽、刘快庄、宜兴埠、塌河淀、七里海至桥城所。清乾隆十年,在通海屯河的基础上又开挖了陈家沟引河,上口和贾家沟引河共用,传说当时有一高僧沿河乘舟下游,将近入海处,因水流湍急,潮水鸣若洪钟,故赞为金钟河,金钟河由此得名。
这金钟河水域茫茫,帆影点点,塌河淀里,碧波万顷,沙鸥起落,是天津卫水产丰盛的一大渔场。然而好景不长,民国初年,由于海河三岔河口裁弯取直工程的影响,金钟河水源断绝,几乎淤废,成了一段野草丛生、臭气熏天的烂泥滩子,鱼虾绝迹,蛤蟆多生。
天津人好嘴,贪爱吃喝,一般的贫苦百姓吃不上山珍海味,只能在野趣上抓挠。天津有一道名菜小吃,唤作炖野蛤,乃是从东北传来的吃法。做法简单粗暴,首先将活蛤蟆清洗两遍,用半开的水将蛤蟆烫死,这过程极其讲究,水热了,烫出的蛤蟆肉就僵硬;水凉了,蛤蟆肉就松懈。烫久了,蛤蟆容易秃了皮,影响品相;烫的时间短了,蛤蟆还烫不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