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王子握紧了刀柄,大声道:“父王请紧守城池,等儿捷报,众将士,随我来”。
说罢举步便向城下飞奔而去
月黑杀人夜,风高放火天。
南河城城门洞开,阿里王子亲率铁骑,像一群饿极了的野狼,向着汉军的军营扑去,不出所料,汉军军营已成一座空营,火把插在沙地上,以充疑兵之计。
忽罗寒手中弯刀向前一指,意气风发,大喝道:“追”
说罢一马当先,马踏连营而去。
北斗七星高,哥舒夜带刀。
高雅兰一身火红色的战袍,英姿飒爽,骏马高鞍。尉犁八女也俱着半身甲,红披风,随侍在她左右,策马轻驰,一路谈笑。
此外还有一人,却是焉耆的阿古丽王妃。她被反剪双手,骑在一匹马上,裹挟在尉犁八女之中,随着高雅兰的中军一起东行。
“美人儿,你说忽罗寒大单于,会不会趁机追来?”
阿古丽王妃冷哼一声没有说话,高雅兰用鞭俏轻轻挑起她白哲尖俏的下巴,笑道:“你的大单于就要来送死了,你不关心吗?”
阿古丽淡淡地道:“自入你营那一刻起,焉耆的阿古丽王妃已经死了。我能做的,已经做了,大单于之生死、焉耆之未来,与我已经没有一分关系
高雅兰哈哈大笑,回首四顾道:“拿得起,放得下,合我的脾味,如果我是男人,一定娶了你。”
尉犁灵儿赔笑道:“夫人若是喜欢,就收了她,似我们姐们一般,侍候夫人左右便是了。”
“哦?”高雅兰扭头又看向阿古丽,上下打量一番,说道:“阿古丽王妃就像一匹种桀敖不驯的野马,肯乖乖套上鞍辔,做我的使女么?”
阿古丽王妃眼眸一转,忽然做出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低声道:“入营行刺,本就是注定了是有来无回。忽罗寒舍得我一命让我前来做刺客,我与他的夫妻之情便自那一刻起一笔勾销了。在夫人帐中时,阿古丽虽未完成使命,但我已竭尽所能,问心无愧。如今我与焉耆已再无干系,夜忽罗寒也再无阿古丽这样一位王妃。如果夫人愿意收留,阿古丽愿与八女一般,做夫人身前一名使女。”
高雅兰沉吟了一下,问道:“你当真愿意?”
阿古丽王妃心中暗喜,连忙乖巧地答道:“心甘情愿。”
高雅兰拔剑出鞘,剑光一闪,便已刺向阿古丽王妃,阿古丽惊叫一声,却未躲闪,也未反抗。
高雅兰手横秋水,微微一凝,剑光一绕,便削断了缚在她身后的绳索。如今高雅兰剑术突飞猛进,已非吴下阿蒙,一剑出手,与当日在高句丽时刺杀曾炩那一剑绝然不同。
阿古丽王妃活动了一下手脚,讶然看向高雅兰。
一旁尉犁清儿已急道:“夫人,怎么也该带她回了长安再说,怎好现在就放了她?”
高雅兰笑道:“疑人不用,用人不疑。再说,她赤手空拳,哼哼,能在我大军之中逃出去么?阿古丽,我现在解开你的束缚,不要再生妄想,乖乖随在我的身边吧。”
阿古丽双手得释自由,虽然高雅兰没像其他侍女一般给她一把兵刃,仍是欢喜不胜,连忙答应一声。
这时,后方厮杀声起。高雅兰勒马驻足,向声浪起处凝望片刻,转首向阿古丽笑道:“身为王妃,你真的不为忽罗寒担心么?”
阿古丽脸上全无表情,轻轻垂首道:“婢子现在是夫人身边的侍女阿古丽,不是忽罗寒的七王妃。”
高雅兰看着她宛宛轻垂的螓首轻轻一笑。在中军大帐时,她也是这般温驯低头,象一朵水莲花不胜凉风的娇羞,可她亮出来的却是见血封喉的毒簪,这一回,她是真心驯服了么?
高雅兰眼中异采一闪而没,她忽然勒马回身,沉声大喝道:“伏兵尽出,全歼追敌”。
当时那个年代,受限于兵员素质和指挥系统上传下达的效率等客观因素,任何人在这种情况下追击敌军都是稳操胜券。不管敌人是一败涂地还是主动撤退,只要强敌仍有反扑之力,这种情况下令旗一展,全军撤退,就是再出色的将领也无法完美地调动军队,让他们在撤退中尚能保持旺盛的斗志,有条不紊地进行反击。
如果是夜间撤退,那么需要考虑的因素就多了,指挥系统几乎会陷于瘫痪,如果部队在撤退中被追及,这种情况下与强敌交锋,便已注定了失败,再加上主帅遇刺群龙无首,那么就算溃逃的一方有百万大军,在兵力相差悬殊的追兵面前也注定是一败涂地。
所以阿里王子毫无顾忌,当他追上曾炩正趁夜疾退的大军时,兴奋得浑身发抖,他紧紧攥住手中弯刀,大喝道:“冲过去,杀光他们”
正向东方急急赶路的汉军听到他们的马蹄声时已匆匆停下脚步,以最快的速度布下了一个简单的防御阵势。
这时如龙的火把已出现在沙丘上,薄弱的防御阵形显然无法阻挡焉耆大军,他们匆忙间后阵变前阵布置而成的防线迅速被撕开一道口子,匈奴兵悍然冲了进去,继续扩大突破口,制造着更大的杀伤和混乱。
汉军军士兵自然知道今晚这次突然撤军的真正目的所在,所以军心士气全无影响,尽管如此,急行军过程中突然停下来变化防御阵形,各部无法协调作战,默契配合,阿里王子的人马成功地突进敌阵,像一柄尖刀般向前刺去。
这时两侧沙溢中突然出现了黑压压的一片兵马,悄然向他们掩杀过来。
两侧突兀出现的兵马既不喊也不叫,更不高举火把,他们的马蹄声也被现场的人喊马嘶声掩盖住了,如果这时有人注意到两侧的情形,他们会发现,正有一张遮天蔽地的大地毯,悄然向这里铺来,一寸寸地将沙漠的颜色改变了。
终于有人发现了两侧突然杀出的兵马,因为随着那大军而来的还有冲宵而起的沙尘,沙尘高高扬起,将天上明亮的星辰都遮蔽了,一时间就像是有一个魔怪突然把星光月色都吞了。
幸好在双方混战的地方还有焉耆追兵高举的火把以及被追及的汉军匆匆燃起的火把。
于是,这火把就成了沙漠中唯一的光明,而双方的士兵就像是扑火的飞蛾,前仆后继,无穷无尽……
焉耆兵万万没有想到他们这些本来扮演猎手的人突然变成了被猎杀的对象,惊惶失措间慌忙迎战,却已被两侧掩杀上来的人马截成了数段。摸上来的汉军既无旗帜,也无号角,既不大声喊杀,也不需要指挥调度,尽管奇袭在战争中常常发挥巨大的作用,但是短兵相接的那一刹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