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的心坎上了。
“唉,千万别提这事。”
天帝也摇头叹气,说道,
“我一开始瞧好了秦宗师。但这人无情道已经大成,一身仙气,心比我们神仙还清净。我想撮合他和凝华,一和他说话,就觉得自己在将神仙往凡尘里拉,满心的罪恶感……”
天帝说道这里,忍不住抱怨了两句:
“明明我才是神仙,他才是从凡尘里飞升上来的……”
抱怨过了秦淮,天帝的话语又回到了穆晴的婚事上。
“后来又来了那丰天澜,就是凝华当了宝贝的那莲灯的灯主,他和凝华对彼此也算是上心。”
可也只是上心而已。
这两人都将对方当成了特殊的,但他们之间却没有半分桃色,让旁观者咬牙切齿,急得要死。
天帝恨不得下旨给他们赐婚,又怕强扭的瓜不甜。
天后问道:
“我听闻,这丰主司,也是个修无情道的?”
天帝点了点头,忧愁道:
“是啊,无情道!”
“这无情道到底是谁钻研出来的?这得害了多少情缘,情障深重啊!”
※
穆晴一手托着腮,另一只手握着笔,在空白的纸上画圈圈,一副闲散又忧愁的模样。
她问道:
“小师叔啊,你说天帝是不是在考验我,让我主动交出权力啊?”
丰天澜拿着朱笔,在折子后方写好批注后,将折子收起,摞到左手边去,又从右手边取了个没批过的,一边批一边道:
“你们是父女,父女之间不必如此九曲回肠吧?”
穆晴摇了摇头,道:
“你不久前还跟我说,涉及权力之争时,不要太把父女亲情当回事呢。”
丰天澜:“……”
丰天澜只得认真思索了一下,回答道:
“有可能。”
穆晴问道:
“有可能什么?”
丰天澜说道:
“有可能像你说的那样,天帝在考验你,让你主动让出权位来。”
穆晴:“…………”
你这回答前后不和,态度有些应付啊。
“那我该怎么办?”
穆晴说道,
“吃个药装病,主动把权力让出来吗?”
“蜃月菇虽然不算剧毒,但吃下去定然会很难受,不到万一还是不要吃。”
丰天澜不赞同她的想法,道:
“有些事情天帝不提起,你就当不知道,不要主动去做,太自觉了对你自己不好。”
说到这里,丰天澜总结道:
“就是要你学会脸皮厚一些。”
“不对,这方面你不需要现学,你从小就很擅长。”
丰天澜没忘记翻穆晴的老底。
有些事别说是不提起,就算是提起了,她也左耳朵进右耳朵出,表面答应了,下次继续再犯。
——也就是阳奉阴违。
犯完事再十足无辜地来上一句:
“什么?你说过这事?我不小心忘了。”
秦淮脸皮很厚。
他的小徒弟青出于蓝而胜于蓝,脸皮比他更厚。
“怎么又骂我?”
穆晴拧起眉毛,问道,
“别人眼里的我聪明伶俐又可爱,你眼里的我,怎么就没有半分优点?”
丰天澜波澜不惊道:
“穆晴,脸皮厚未必就是缺点。”
说完这话之后,他又补了一句:
“就像你对自己是什么样的人毫无自知之明这事一样,损人不害己。”
“在为人上是缺点,但在生存上是优势。”
穆晴:“……”
她觉得,丰天澜说的这些话,绝对不是在夸她,而是在讽刺她。
第119章 天上的故事36
穆晴没有露出恼怒的模样来。
她只是如同年幼时那样, 口齿伶俐——丰天澜说她一句,她有十句要还他。
她说道:
“如果厚脸皮算是生存优势的话,那可就糟糕了——小师叔你脸皮这么薄, 要怎么生存下来?”
丰天澜:“……”
丰天澜沉默了片刻, 幽幽道:
“穆晴,你这嘴真是毒。”
“承蒙谬赞。”
穆晴笑眯眯地回击道,
“小师叔你在这方面也很不赖。”
丰天澜:“…………”
他将手中的朱笔朝穆晴递过去, 道:
“这折子你自己批吧。”
穆晴不笑了。
她没有接朱笔,只是望着丰天澜,说道:
“小师叔,你这样说不了几句话就恼羞成怒撂摊子, 谁还敢和你说话?别人会觉得你很难相处的。”
丰天澜面无表情道:
“我本来就不好相处。”
穆晴:“……”
“而且什么叫我撂摊子?”
丰天澜拿着朱笔的那只手又往前伸了一点,示意穆晴接笔,道,
“太女殿下, 这里是你东宫的书房,桌子上的折子也都是上奏给你的, 这摊子是你的,不是我的。”
穆晴被这大实话噎了一瞬。
但也只是一瞬而已。
她很快就想好了如何应对丰天澜——她决定不要脸到底。
她越过朱笔,捧住了丰天澜的手。
她脸上带起客套又虚伪的笑,说道:
“哎呀,我们这关系, 分什么你的我的?我的就是你的, 你的还是你的……”
丰天澜被她握住手后,怔了一瞬, 随即, 便迅速地将自己的手从她双手中抽出。
他抽手抽的太快, 力道太大。
穆晴被他拉着,直接扑倒在桌面上。
朱笔落在桌上,被穆晴压在了胸膛下,带着往丰天澜的方向滑了一截。
她穿的是红衣,红墨只在她的衣襟上荫出一块颜色稍深的斑块,就像是一不小心泼上了茶水一样。
而桌上的奏折就遭殃了。
朱笔在上面擦过,留下了一道不均匀的朱色墨痕,纸页也险些被穆晴压坏,带着褶皱,边缘微裂,颇为不体面。
两人玩闹波及到了奏折。
穆晴立刻就松开了手,支起身子查看折子。
丰天澜这才得以抽回手来。
他开口便是斥责:
“别总是动手动脚的。”
她早就不是小孩子了,闹起来怎么还是这般胡搅蛮缠的?
随即,他又放轻了语气,问道:
“奏折怎么办?”
穆晴将笔墨收好,说道:
“就说不小心碰倒水杯,让茶水泡坏了,让这折子的主人重新递一份上来。”
“我能处理好的,你放心吧。”
“那便好。”
他起身,道:
“我先走了。”
穆晴点了点头,道:
“好。”
桌上未批完的折子还多着。
若是平时,穆晴必然会拦着他,不让他走,软磨硬泡地要他帮她多批一些折子。
但今日穆晴觉得他颇不对劲,便放行了。
穆晴又问了一句:
“我送你?”
丰天澜拒绝道:
“不必。”
说完,他便转过身去,迈步离开。
他脚步跨得很大,衣袖间携着风,仿佛被催着一样,没一会儿,就远离了穆晴的视野。
丰天澜离开屋檐,穿过庭院,行过回廊。
池中火莲盛开,一片淡紫橙红,拥簇半透红纱飘扬的回廊,尽显说不清道不尽的美。
面貌冷艳的医修从廊下走过。
他低着头,看着自己的手——这只手刚刚被穆晴握过,他还能回忆起手掌上残留的微热温度。
那温度让他觉得很不妙。
……
桃雪端着托盘,盘上放着一壶酒,两只酒杯,打算为太女殿下和丰主司布酒。
可她进了书房,却发现丰主司已然不见身影,只有握着朱笔,低头认真批改折子的太女殿下。
桃雪走到穆晴面前,取一只酒杯放在桌上,又执起酒壶,往杯中倒酒,问道:
“殿下,丰主司离开了?”
穆晴点了点头,道:
“似乎是我玩笑开过了,生我的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