底静了下来,沐云才开口说道:“阿轶,我想再请云耕姑姑出山,为梦萝看诊。她终究保留着神身,仍然与凡人有着差异,人间的这些医者们...只能诊出阿萝的虚脉,却不能彻查她的病因。”
江呈轶深深拧起眉头:“你说的虽然有理。但云耕姑姑为了阿萝,已两次违反禁令。恐怕这一次再想让她出山,没那么容易了。南云都的长老们定会极力反对。”
“即便他们反对,我们也要尽力争取一番。阿萝一日不愿恢复神力,她身上的毒素便永不能清除。难道就这么眼睁睁瞧着她的身体这么一日日败下去么?”沐云心疼道,“终有一日会耗完她的元气。到了那时,即便解除她的封印,恢复神力,恐怕也为时已晚。”
听着她的央求,江呈轶沉默了下来。
沐云见状,追问道:“怎么,你还有什么顾虑么?”
“阿依,并非我不肯为了阿萝前往南云都,请求诸位长老允准云耕姑姑出山。而是如今的人间...再也经不起任何神运的干扰了。只要阿萝不愿恢复神力,云耕姑姑便会以神女的身份,祈告天命,强行扭转阿萝的运簿走向。
你也晓得,阿萝失了神力后,司命府便封存了她的神籍,为她造了一册凡人运簿,交由冥府孟婆保管。但是,因她保留了神身,并不能成为真正意义上的凡人。
所以,她的运簿,司命府并无权力插手拟写,全凭阿萝自我抉择,这也是天命之意。且,不仅仅是阿萝,我与覆泱也身陷大魏皇族斗争之中,我们三人的运簿不可避免的与人间势运图交错。包括你,虽然已尽量不用神力干扰,但只要你身在凡间,就不可能对势运图没有影响。如今又有若映的插足,变数实在太多。
正是由于我们与天命背道而驰多次,才会造成人间这般无法预测、动荡不安的形势。假设此次再请云耕姑姑出山,造成了更加无法控制的局面....我、我真的无法想象,你我还有阿萝、覆泱等人的处境会糟糕到什么地步....”
他有太多顾虑,也有太多不得已。
沐云不甘心道:“难道...就这么放任阿萝的病情不管不顾么?”
“人间的医者纵然不如医仙或医神,却也不至于那么差,只要阿萝肯配合,她的病况就仍有望控制。”江呈轶避开这个话题,不愿再论,但为了安下沐云的心,他轻轻抓住她的手腕,无比坚定的说道:“阿依,你放心,我一定能在阿萝的病况陷入不可挽救的地步之前,让人间势运图回归正轨,令覆泱重返神界。”
“你虽然这么说...可是,阿萝真的愿意配合么?她和你一个性子,已决定了的事情,哪怕丢了性命也要去做。她真的会愿意配合医者,调养身体,好好等着看你成功的那一日么?
你是她的长兄,或许她什么都愿意听你的意见,但在覆泱这件事上,任谁劝说...恐怕都是白费功夫。若要她什么都不做,只乖乖看着你为了她、为了覆泱、为了这人间日后数万年的太平而陷入险境,你觉得...她会愿意么?
况且...你如今所做之事,何尝不是违背天命?我晓得你害怕云耕姑姑出山,扭转阿萝运簿的走向,会触怒天命,招致更可怕的厄运,可天命究竟如何安排我们的未来,真的重要么?
你奉穷桑姑姑之命,封法力,化为凡身之时,可想过要一丝不苟的按照你从天命书中预测而来的轨迹前行? ”
【一百一十三】突发失明
“你若真的在意天命,怎会不顾一切的相助阿萝,为了覆泱的神魂不因人间万物毁灭,而与天命作对?
既然已走到这一步,又何惧天命再降下什么惩罚?不管什么样的局面,你与我、阿萝与覆泱,只要齐心协力,共同应对,难道还怕渡不了难关么?”
沐云顾不得天命降罚的种种弯绕,一心只想先救江呈佳。
她性格快直,做事果断,认为既然事情已糟糕到现在这个地步,那么就算再怎样恶化下去,只要他们四人共同面对,总有解决的办法。
江呈轶却坚持不同意道:“你怎知,再请云耕姑姑出山,就一定能治好阿萝呢?假设,强行扭转的后果,会让阿萝日后的境况更加艰难,又当如何?
阿依...我们如今的处境,并不像从前作为神仙,下凡四处游历时那般,可以随心所欲。人间势运图瞬息万变,牵一发而动全身,我们的任一举动都要万般小心,否则...一旦有什么差池,对阿萝和覆泱都可能是致命的打击!”
“可是...”沐云仍然想改变他的想法。
江呈轶却不愿再听,强行打断道:“不用再说了。阿依,此事到此为止,日后不必再提,我会在水阁挑选更佳的医者随侍阿萝,时刻看顾她的病况。”
他闭上了眼,身体朝后移去,拒绝再与沐云多说。
女郎盯着他,心中很是恼火,虽然晓得他这般坚决,有着十分正当的理由,却仍然忍不住生气。
“好好好!不提就不提,只有你为大局考虑,只有你考虑到了阿萝日后的处境,而我只顾及眼前,从来没有远瞻之见!你说的对,你说的都对!”
沐云蹭得一下从床榻边站起,怒声骂道,随即转身气冲冲的离开,神色极其阴沉。
女郎的愤然离去,令江呈轶心中不由自主的慌了一下。但他并没有睁眼,也没有挽留,默默叹息一声,便再无言语。
沐云大步跨出屋子,在院中气急败坏的跺脚,边气边骂道:“毫无人情味的家伙!我怎么选了这样一个夫君来嫁!”她嘟嘟囔囔一阵,便离开了后院,往前廊奔去。
廊下作活的仆婢们瞧见这景象,纷纷面面相觑,不知屋中男郎与女郎究竟起了什么争执,忽然之间闹成了这样。
思音坊中的气氛顿时诡异起来,前院的女郎生着闷气,后院的男郎冷着一张脸谁也不理,仆婢们两头伺候,连大气都不敢喘,生怕在此时得罪了谁。
这样的氛围不知持续了多久,直至翌日,后屋不省人事的江呈佳在医者的照料下,渐有苏醒的痕迹后,才逐步破冰。
清晨微阳。
沐云听到医者的来报,立刻奔至后屋,诚惶诚恐的守在江呈佳的床前,目不转睛的盯着昏睡的女郎,不敢有一丝放松。
她屏着呼吸,足足等了半个时辰,床榻上的女郎却并没有睁眼。这不禁让她心生忐忑,冷冷瞪着一旁侍候的医者,问道:“不是说她的脉搏逐渐恢复,有苏醒的痕迹了么?怎么到现在没有半点动静?莫不是你们诊断有误?”
她带着怒气质问,眼神坚冷,令三名医者胆战心惊。
“阁主的脉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