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烦?”
宁南忧轻轻点头道:“本来,我这伤呈报上去,完全可以在府中修养。但我偏偏要遵守宫规,抬着担架也要上朝向陛下述职。三弟出事的第二天,我便以这样的惨状上朝,足以让朝臣知晓淮王后的嚣张跋扈,让父亲明白究竟是谁惹得祸端。再者,昨日因你的设局,陛下才有机会扳倒三弟,他瞧着你的面子,也会对我有些照拂,只需口头上说一句要我好好养伤之类的话,便能保我无虞。
接下来的几月,有群臣与陛下的眼睛盯着,淮王府内任何人都不敢再对我如何如何了。待京城之事一了结,你我二人便能再归临贺。天高皇帝远,我们远在荆州,就算父亲想要责打我,也没有机会了。”
“你倒是打了一手好算盘,怎知事情就会按照你预期中的那样顺利进行?”江呈佳无奈叹息道,“陛下心思沉腻,不知手中准备了多少利剑,想要对付淮王府呢。你可别忘了,淮阴侯府虽然与江氏结亲,但归根结底还是淮王府的分支。你...是世人皆知的淮国三公子,又掌握着明帝的亲兵精督卫。陛下对你的防备之心,不亚于你的父亲。”
“至少,他现在还不会拿我怎么样。”宁南忧却无所谓道,“你细想想,此刻陛下已让三弟深陷囹圄,若又对我动手,势必会引起父亲的不满。我父亲纵然厌恶我,却也知晓,大敌面前团结一心的道理。”
江呈佳沉默垂头,纤细手腕撑住脑袋,呆呆的盯着两旁挂起来的帷帐出神,一脸郁闷。
“怎么了?我说得这样清楚,你还是觉得不妥?”见她仍然不高兴,宁南忧不由拧眉,柔声细语的问着。
虽然他声音沙哑轻慢,但言语间却还是能品出一丝不耐烦的意味。
江呈佳收回目光,慢慢低语道:“你都合算好了。我自然无话可说。我只是...怕你算得太尽,反而伤到自己。”
才入京城没两日,她已陷入深深的焦虑与不安之中,生怕哪一环节出了问题,让淮阴侯府深陷险境。
宁南忧看出她眉宇间的担忧,温温柔柔的握住了她的手道:“阿萝,我既然...都已经走到了这一步棋,便无法停止了,即便危险重重,也只能遇山克山、遇水治水了。况且,只需有你在我身边,我也没那么多害怕的事情。”
他忍下烦扰,耐心同说着,希望她能理解自己的一片苦心。
少顷,面前女郎才默默颔首道:“罢了。由着你吧,若出了事,我与兄长替你兜着。水阁千年的名声,也非口耳相传,若不是有些实力,也不敢前来京城布谋掌权。我支持你便是。”
她反施力气,循着宁南忧的手握了回去,一股柔韧坚强的力量在两人之间传递,美好而又幸运。
眼瞧着终于说服了她,宁南忧弯弯唇角,困倦的迷了眼,哑声低喃一句道:“不早了...阿萝,快些睡吧。”话音未落,这郎君已困得闭上了眼,过了片刻,便有沉重的呼吸声传了过来。
他入睡极快,确实非常疲惫。江呈佳轻手轻脚的吹了灯,便一骨碌钻进了被窝,靠在他身侧闭上了眼。
许是今日之事办得很是成功,后半夜两人都睡得深熟酣甜。
待到日晒三杆,江呈佳才迷迷糊糊转醒。醒来时,宁南忧早已上朝归来,倚在香软塌上闭目养神。她迅速从床上跳下来,蹑手蹑脚的靠近这郎君,眨着桃花眼,笑眯眯地观赏他的睡相。
【二十三】赠予舍利
“阿萝。”
不出片刻,软榻上的郎君便察觉到了这一束目光,抬眼懒懒的望去,瞧见一抹娇小身影在眼前晃荡,便顺口唤了一声。
江呈佳身形一顿,便迅速朝他奔过去,纵跃入榻中,稳稳当当落在他身侧。
忽觉身边软榻一颤,侧边的一块被褥陷了下去,郎君下意识的往一旁躲了躲,为她腾出了个位置。
他无奈笑道:“调皮。”慢而轻缓的吐出这两字,疲倦而沙哑。宁南忧睁眼一瞬,便又闭上了眼,苍白的脸色在浮光映衬下更显病色。
他神情倦怠,说话慵懒,只想靠在榻上休息,看上去似乎受了一场大折磨。这让江呈佳心有不安的皱起了眉头,她小心翼翼钻入他怀中,轻声嘟囔道:“怎么了?今日上朝不顺利么?陛下和父亲说了什么?你怎么...这样疲倦?”
她声色温润如泉,浅浅柔柔的绕过他的心头,舒缓了他浑身的疲乏。慢慢地,这疲惫的郎君吐露道:“朝廷之事,如我预料中的一般顺利。陛下金口玉言,要我好好修养,父亲...自然不敢说什么。”
他安静的回答着。
江呈佳盯着他,眨了眨眼疑惑道:“那你为何...看上去并不高兴?”
“意料中的事情,既达成又有什么可令我高兴的。”宁南忧努力睁开一条眼缝,有气无力的说着。
她还想多问。这郎君长臂一挥,将她牢牢卷入怀中,下颚抵在她的额头,温柔拥抱道:“阿萝,安静的陪我躺一会儿。”
他身上的草药味扑鼻而来,有些腥香,仿佛才换了药。江呈佳便知他早上的一番折腾,定然又将伤口挣裂了,于是心中无奈,瞧见他如此疲乏的模样,又不敢责怪什么,只能任由他抱着,陪着他休憩。
窝在他怀中时,江呈佳趁空想起薛青与千珊的事,心中暗暗想:总这样逃避也不是好办法。
经过这一日的思考,她还是觉得,将事实真相告知千珊才是最好的选择。若她胡乱决定,凭一人意愿决定他们二人的命运,这对他们来说,太不公平。
她靠在宁南忧的肩头,凝着眸思量此事,失神片刻,没过一会儿便听见身边的人传来一深一浅的呼吸声。
郎君已熟睡了过去。
江呈佳由他抱了一会儿,便轻手轻脚的挪开了他抱在自己身上的手臂,从软榻上钻了出去。
她一溜烟出了屋,去了隔壁暖房梳洗,又弄来几样团花点心来,在院中吃饱喝足后,才敢重新回去。
扇门推开,一股檀香缭绕扑来。屋中香如玉阁,鸦雀无声。
江呈佳再次来到香软塌前。榻上的人一动不动的躺着,没察觉她的动静。
他沉睡至深。金色朝阳镀在郎君的脸庞,勾勒出精致的轮廓,一笔一画,一浅一深,仿若天工美物。她突然来了兴致,踮着脚走到房中的梳案台上,从首饰盒中掏出一枚半绣未成的荷包,望着上头的图案始终觉得不满,便悄悄拆了线团,重新勾勒。
她就坐在香软塌的对边,手中拿着荷包的一面,绑在绣板上,对着熟睡沉静的郎君,绣了起来。
时光静好,安宁柔谧。
她小心翼翼将他的模样描摹了下来,对着光,认真的穿着线,默默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