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说的屠杀中,死得都是一些无关竟要的犯人,并不影响他们的计划一般。
萧飒想开口询问,唇瓣嚅动片刻,望着面前齐刷刷盯着自己看的士兵们,又把话吞了下去。
他默然点头,应了窦月珊的请求,让士兵押送剩余的犯人,从小道转去,原路归府。
正当他自己也准备离开时,窦月珊却扯住了他的衣袖。
萧飒回首相望,只见这名顶着曹贺面皮的郎君将食指放在唇间,对他做出噤声的动作,双眸望过来,充满机警与防备。
“大人,您忘了,下官还同您约了巡营呢。”窦月珊张口胡说八道,用眼神暗示着对面的这个中年郎君。
萧飒凝眸一聚,暗暗收敛了神色,配合着他的戏码,故作恍然道:“你不说...某便是忘记了。”
“既如此...萧大人先请吧。”窦月珊露出笑脸,顺势摊出手来,朝巷前岔路指去。
萧飒双手朝背后一负,往前走去。
两人并肩,在太守府后巷的漫步而行。绕了一盏茶的时间,才走出巷子,往大街行去,仿佛真的要去城外校场。
然,这两人靠近城门后,却突然右拐,朝另一条小路闪去,瞬间失去了踪迹。
此时,在他们身后的高屋石瓦上,恰巧冒出了三四个蒙面人,瞧见此景,心中不由一惊,匆匆忙忙追上去,奔至小路时,已不知这二人的去向。
蒙面人的其中一个左右张望了一圈,低声对同伴说道:“这下不妙,跟丢了这两人,如何向主人交待?”
另一人回道:“罢了...长街闹成这样,最能威胁邓情的那名人证也已被灭口...恐怕他们一时间不会着急去都护府了。我们回去继续盯着太守府的动静吧。别忘了淮阴侯还在那里呢。”
匆匆几句结尾,这一行三四个人便朝另一条小路钻去,在遥遥青巷中逐渐消去了影迹。
城边街角陷入一片寂寥中,片刻后石墙缝处堆着的编篮长筐忽然动了动,从里面钻出了两个人,正是方才消失的窦月珊与萧飒。
他们二人拍了拍肩襟处沾上的泥灰,面对面站定,互相投望,神色十分沉重。
萧飒望了望四周,凑上前去朝青年低语一句:“窦小郎君...跟在我们身后的这些蒙面人怎会知晓君侯身份?”
他满眼惊骇,心中揣揣不安。
窦月珊心事重重,垂下眼帘,暗暗蹙起了眉尖。
见他不说话,萧飒攥着衣袖,神情紧张地询问道:“小郎君,邓情会不会...”
“不会。”
他的话还没说完,窦月珊便果决的打断,摇了摇头道:“君侯行事极其小心。邓情失踪一月有余...不仅重伤,还被监禁,消息落后不通。且,都护府的人又在战乱中损失了一半,邓情就算命人调查了君侯的行踪,也无法从中找到什么端倪。”
萧飒微怔:“窦小郎君怎么说得这样肯定?”
面前的青年噤了声,一双黑洞洞的眸忽暗忽明,仿佛已经有了猜测,又似乎并非十分确定。
萧飒隐隐察觉,问道:“郎君莫不是...想到了什么?”
【三百一十九回】环环阴诡扣环环
对于这些知晓宁南忧真实身份的蒙面人,窦月珊心底确实有些推断,但眼下他放心不下昏迷的江呈佳,只想快点从都护府中拿到那三味草药,实在没心情从头细细推量。
“萧大人,眼下最要紧的并非此事。”窦月珊跳过这个话题,朝萧飒拱手作揖道,“现下...我有一桩急事需萧大人帮忙。”
萧飒见他行礼,便锁起眉头道:“小郎君所求何事?”
这青年并未着急言说,而是向他做了个请的动作。萧飒侧过身,朝他所指的方向望了一眼,空荡荡的小路上无一丝遮挡,安静至极。
萧飒不解,只见窦月珊抬脚往前行去,他目色一滞,犹疑了一下,紧紧跟了上去。
窦月珊领着他在城门侧边的这片郭区中兜兜转转走了半天,在一间简陋的屋房前停下了脚步。只听那舍前的栅栏门吱呀作响,摇摇晃晃,渗出一股阴森之感。
萧飒心中奇怪,上下打量了一番,转眼便见身前的青年朝内踱去。
他不敢落下,同青年一起入了这间房舍。
两人迈入门槛,屋内便有人警惕起来,拿着长剑跳出,当即要与他们厮打。
窦月珊及时喊道:“先生!是我。”
那举剑的人猛地刹住,刀锋悬在青年的头顶一寸。
这简陋的小屋在西侧郭区的最深处,被人丢弃多年,破烂不堪。窗户被人从里向外钉死,不透一丝风。
阴沉黯淡的环境中只有三两束从缝隙中泄出来的阳光。
持着剑防身的人,稍稍松了松紧绷的神经,踏出两步,身形恰好映在阳光中,露出了他的脸。萧飒定睛一看,不由诧异,季先之竟不知何时来了这里,看样子他似乎一直守着这间屋宅未曾离开,那么跟在太守府兵马队伍中的季先之又是谁?
窦月珊未曾扭头去瞧萧飒此刻的神情,但心底也知他此刻定是满腹疑惑,于是不等萧飒开口,便解释道:“方才与我们一同出行的‘季先生’是吕寻所扮。”
“先生在此处作甚?”萧飒紧凑眉峰,低声询问。
窦月珊便朝房屋的角落里指了指。萧飒顺势望过去,只见阴暗处还有另一人一声不吭的坐在稻草铺上,穿着朴素长衫,手脚皆被绳缎捆牢,无精打采的靠着泥墙。
借着屋内的暗光,萧飒仔细辨认,瞧清此人面貌的刹那,吃惊的说道:“金武?他没死?!这么说...牛车里的并非真正的金武?”
窦月珊这才开口道:“不错。真正的金武被我换了下来。在长街上丧命的人,是昨夜袭击地牢的一名刺客。”
萧飒一脸愕然,呆呆的问道:“窦小郎君早就知晓长街之上会有刺客杀手出现吗?”
这青年却摇了摇头,露出无可奈何的表情:“长街杀戮,是我意料之外的事情。我只是心有不安...提前做了些准备,谁能想到...竟真的派上了用场。只是,眼下这种情形,让季先生独自一人将金武带离边城,有些不太现实。
城内,君侯的精督卫所留不多,保护着君侯与侯夫人的安全,随时盯着边城各处的动静,不可擅动人马...因此,我只能求助于您了。不知大人是否能安排一队心腹人马...将金武押送至建业?”
听他一番话,萧飒心中再次惊讶道:“窦小郎君要将金武送走?这是为何?您昨夜不是说...要押着此人与邓情当场对峙么?”
事情已到这个地步,边城之中除了萧飒能助他们一臂之力,旁人都不可靠,窦月珊已彻底瞒不住他们原本的计划,只好轻声一叹,解释道:“萧大人...事关君侯私事,我不可多说,所以才选择了向您隐瞒。然则,如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