习惯北地的环境,总会在无意间作出奇怪的行礼姿势,与中原乃至匈奴都完全不同,属下恰有猎闻占婆礼数,与之十分相似。因此...猜测这群人是自占婆而来的。”
江呈佳诧异十分:“这些人...在匈奴与大魏停战后,便出现了?”
阿滝被问得一怔,点点头道:“不错。”
江呈佳立即低下了头,否定了自己方才的猜测。
占婆至边城,乃是千里之遥。阿尔奇串联各国的想法,是战败十日后提出的,这些占婆人怎么可能在一个多月以前就抵达了边城?
难道,占婆国另有计划?
边城邓情一事还未料理干净,如今占婆人又掺杂其中,令事情愈加的复杂不堪、扑朔迷离。
江呈佳忽然想起,之前她在广信济世堂的后院时,曾听见段从玉与朝阳的一番对话。绯玉公主被宋宗所劫,藏在济世堂的地下密室...这一事,乃是段从玉与其背后的付氏与马氏所谋...周源末既然辅佐这两大家族,想来极有可能知此内情?莫非...出现在边城的这些占婆人,是冲着他来的?
她深思熟虑了一番,觉得此事需得让人尽快通知宁南忧为妙。
江呈佳抬眸说道:“还请阿滝叔与阁中的兄弟们继续对这群人观测,倘若他们有什么异常举动立即来报。”
阿滝即刻应道:“属下遵命。”
屋外金光铺洒,红日飞霞,铺上一层薄薄云雾。
江呈佳自古玩铺子中出来时,已近酉时一刻。千珊推着她在巷子里穿行,阳光洒落在她毛茸茸的狐裘上,将美人衬得暖洋洋的、像只刚睡醒的小狐。
主仆二人慢吞吞的从石砖暗甬中越过,走了一段幽暗的路,便径直通往了太守府衙的大门。
光芒正好,却在这时,下起了薄薄的小雪。雪花飘在稀薄寒冷的空气里,趁着金红交替的炫彩,化身翩跹的粉蝶,轻歌曼舞。
千珊停在府邸门前,目露微惊,愕然盯着石阶上的身影。
木轮上的女郎,脸色愈来愈差,缩着身子,蜷成了一小团,仿若受了伤、奄奄一息似的,闭着双眼。
她愈来愈嗜睡,也十分容易被惊醒,千珊止住脚步,她便慢悠悠地睁开了眸,正准备调整姿势起身,却瞥见大红漆门前,同样停了一辆木轮。
她怔然,目光望向那木轮上坐着的人,一抹冰凉的玄色映入眼帘。
凌寒松雪,飘如柳絮。
那一瞬,四目相对,万般思绪。一台四阶砖石,仿佛隔了山海,飘飘渺渺,却仍然约定终身。
雪花轻轻落在女郎的狐裘上。
她仿佛一位从天而降的仙灵,美得惊为天人,观之令人心旷神怡。
宁南忧险些陶醉,发愣半晌,才渐渐收回自己的情绪,故作冷漠的瞥了他一眼,缄口不言一语,只等着她先开口。
果然,阶下的女郎忍不住,终是询问道:“夫君怎么在这里?”
宁南忧清了清嗓子,面无表情道:“正等萧刺史归来。”
这声音清冽森寒,却有几分刻意,他仿佛在遮掩什么。
江呈佳奇怪的瞄了他一眼,默默点头,气息虚弱道:“既如此...我便不打扰夫君了。”
她在千珊的搀扶下,先行上了台阶,靠在石柱上稍作休憩,待千珊将木轮搬上石阶,跨过门槛后,她便重新坐回了木轮上,并命千珊立即回屋,毫不逗留。
宁南忧回身,眼睁睁瞧着她走远,对着她的背影,却哑然失声,什么也喊不出来。
他有些失落的垂下眼眸,满脸惆怅。
站在一旁观此景象的吕寻,无语的扯了扯嘴角,心里颇有些鄙夷自家主公。他明明是担忧女君之安慰,特地前来府衙门前等候,却偏偏要那该死的面子,半点不肯透露自己的心意。未得女君之关怀,又失落至此,来来回回,反复折腾。
吕寻觉得,这夫妻二人实是无趣极了。
半晌,他听见郎君低沉萎靡的声音道:“她既安全归来了,我们也回去吧。”
吕寻唉声叹气:“主公...你与女君争吵,也要有个限度。这都好些日子了,该和好了。作为一个顶天立地的好郎君,只要您肯向女君服个软,她自然会原谅你的。”
宁南忧提气,冷眼瞪他,沉下声不语。
吕寻什么都不知道,不晓得他与江呈佳到底在吵什么,自然觉得此事只要是他服个软,便能解决的事情。
但宁南忧却觉得不能如此。
至少,需弄清楚秦冶之事,救出邓情、赵拂、钱晖三人后,才能让他平定心情,好好与江呈佳谈一谈。
他们之间有太多问题存在,且并非小事。
若不好好解释清楚,日后仍会争吵不休。
【两百八十四回】问策定谋征君意
吕寻见他低头不言,便无可奈何的推着木轮朝府衙内走,行至水亭院时,倏然顿住脚步。
宁南忧心不在焉,见木轮停下,便微锁双眉,抬眸凝向吕寻,却见他盯着前方眨眼,于是也循着目光望去。
枯枝残叶铺地,伴着银白雪光,显得萧条、冷清。
庭下有一名女郎,伸出细白纤长的手指,正小心翼翼迎接着飘洒的雪花,扬着眉眼,笑意盎然。那绵软冰凉的白精灵,在她指尖起舞,吸尽天地之精华,落叶般的婉转而下,铺在泥地上,与曾经娇艳如今却残败的花瓣为伍。
桃腮泛粉,凤眼剪水,她目光悠悠扬扬触及远方,高扬脖颈,秋眸瑟瑟,眼底有着一股说不出的清明与干净。那抹眸光慢慢的,落在了对面的玄衣郎君身上,笑意戛然而止。
宁南忧瞧着她收敛了灿烂的笑容,又是一副冷然清冽的模样,便暗自叹了一声,遂催促着吕寻进屋。
经过她身边时,却听一声轻唤:“二郎。”
郎君身形微顿,有些诧异的扭头看向她,只见她低敛着眸,浅浅地说道:“我有事与你商议。”
他目光微凉,冷然开口:“何事?”
女郎轻言轻语,娇柔低弱:“进屋说吧。”
他不做回答,却也不拒绝,示意吕寻朝卧房行去。千珊遂推着女郎一同前往。夫妻二人入了屋子,千珊与吕寻便一同守在门前等候。
屋门合上,宁南忧的目光从庭中转回了房舍,见女郎呆在角落里一言不发,便故作不耐烦道:“有事快说。”
他态度恶劣,江呈佳心中来气,只因有事相求而不得不抑制。她平眸望去,波光微漾:“今日之计,你也瞧见了,以周祺为诱饵,确实能引出秦冶与其手下...”
她只将话说一半,然后眼巴巴的望着他。宁南忧嘴角略搐,声音清寒如雪:“所以呢?纵使今日刑场之策,引出了秦冶。但是,却没能将他擒住。你与萧刺史所作布谋,不过徒劳...白费严守刑场的兵力罢了。”
话语至此,已十分狠绝,他摆明了不想自己继续说下去,江呈佳颓然垂头,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