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妇人的发髻。此时此刻她早就嫁与宁铮为妻了,却还在此处与窦寻恩幽会?
难道说,这些年来,宁铮如此憎恨厌恶他,是因为知晓曹氏与旁人有私情吗?
宁南忧从未对自己的母亲有过任何的怀疑。因此知晓窦寻恩与曹氏的关系后,才会如此震惊与难受。
红枫树下的男郎女郎紧紧相拥在一起,甚至缠绵拥吻。
他们二人郎才女貌,仿佛是天造地设的一对,与赤红的枫叶景融为一体,勾出一幅绝美画卷。
宁南忧却觉得这一幕十分刺眼。
他不知自己为何会做这样的梦,心中满是酸楚与痛苦。
他应该早就想到的,母亲并不爱父亲,她的心另有所属。因此,也连带着不喜欢他。只因为他是宁铮的血脉。
宁南忧在一瞬间知晓母亲不喜他、父亲憎恶他的缘由,忽觉得可笑至极。
他垂下眼眸,神色苍白。
梦中境象又一转换。
烈红如火般的红枫之景转眼被一股神秘的力量撕碎。
莹白明亮的光一点一点拼凑,再次呈现在他面前的场景,是一片焦土残骸。
目光所到之处,皆是大火焚烧的痕迹,一具具面目全非的尸体摆在他的面前,阴森恐怖、惨不忍睹。
宁南忧蹙起额心,独自凝望着眼前触目惊心的景象,不明所以的扭过头,朝远处被大火燃烧着的城墙,一眼看到了城前牌匾之上所刻的金笔隶书——长安城。
他惊诧而望,反复确认这片焦土的名字。
无数遍后,才真正反应过来,这是古都长安。
明明片刻之前,他梦中的长安仍是一派繁华荣茂之景。怎么转眼间,这座承载了千年故事的都城便被一场大火吞噬,只剩下残垣败柳?
他露出古怪的面色,盯着已化成废墟的长安高墙,目光怆寒。
就在此时,熊熊烈火燃烧着的城墙边上,传来了几声凄厉的呼喊声。
宁南忧循着那声音踱步而去,衣袍所掠之处,穿过守城将士僵硬的尸体,如同空气般飘过。
大火仍然疯狂侵袭着这座古都。
焦黑灼热的城墙之下,一名身着玄衣蟒袍、外穿金甲戎服的青年郎君正紧紧拥着一位妇人的尸体,痛苦不堪。
他的口中不断喊着:“母亲!母亲!您再等等,等等我!援军马上就到。您一定能好起来。我...不能失去您!”
靠在他臂弯之中的美妇人,脸庞之上已了无血色,苍白如纸。
她凝视着抱她的这位青年郎君,满目苍夷,心有不甘。一双雪白细长的手颤颤巍巍朝郎君伸去,气息微弱,断断续续地说道:“昭儿...我的昭儿。你我母子之间的隔阂,好不容易消除...就发生了如今这样的事情。”
美妇人已上气不接下气。
青年郎君拼命摇摇头,眼眶 噙 着一汪眼泪:“孩儿一定有办法救您的...你我母子缘分未尽。母亲您不可以丢下我...”
他语无伦次,慌张无措。
立于一旁的宁南忧,盯着城墙角落里的这两人,心如刀绞似的痛。
城墙之下颤栗着的郎君,正是宁南忧自己。
而躺在他臂弯中奄奄一息的美妇人,则是他的母亲曹氏。
宁南忧不知长安究竟发生了什么,更不晓得曹氏为何重伤至此,只揪住心口,对眼前景象不忍直视。
纵然他心中埋怨曹氏对他冷淡如斯,却仍有不舍留念之情。
生他养他的母亲,纵然不爱他,也是他心中无法抹去的牵挂。
曹氏冲着郎君绽开笑颜,笑得十分温柔。
她从未对宁南忧这般笑过,总是板着冷冰冰、淡漠的脸庞,不让他靠近分毫。
如今,得知自己命无几时,反倒有种解脱之感,再没有任何约束。
“昭儿。别哭...母亲累了。这一生,对母亲来说太过沉重痛苦。就让母亲走吧...九泉之下,有我想见之人...我...我不想他等太久。”曹氏低低喘息,一字一句地说着,带着丝哀求。
宁南忧听之,更如烙铁灼心般绝望:“阿娘...你...真的要抛弃我吗?”
曹氏露出淡淡的笑容,默默不语。
【两百二十一回】又梦未来身世路(下)
他自出生起,便没有唤过曹氏阿娘。
不是因为他不唤,而是曹氏根本不愿意他唤她阿娘。她总是一脸严肃、冷然绝情地对他说:“宁昭远,不论何时何地,你都不允许唤我阿娘,只能称我母亲。”
可此时,听焦土之上的另一个自己对着曹氏唤出了他这辈子都不敢奢望的称呼,心中除了愕然便是满腹的酸楚委屈。
曹氏笑意拂面,并没有像往常那样责骂他。
抱着她的玄衣郎君挣扎乞求道:“阿娘...阿娘!您再坚持坚持。子曰和太祖母还在临贺等着我们归去呢!还有...还有暖暖!您最疼爱她了。若是让她知晓,最疼她的祖母走了...她该多难受?”
青年想尽办法劝说曹氏不要放弃生的希望。
然,曹氏却缓慢地摇了摇头,面露疲倦,神色淡淡,终于开口,却虚弱无力:“为娘...真的坚持不住了。昭儿,为娘这一生最对不起的人,便是你。从未、从未给过你半点关怀,让你自小孤苦,活在宁铮的阴影下,不得喘息。”
她咽了一口从腹腔中涌上来血沫,强撑着自己,想要对宁南忧说完最后一番话。
身形伟岸高大的郎君塞住双耳,拼命反抗着:“您莫要再说了。我不愿听这些!阿娘,您要是真的觉得对不起我,便坚持下去。等来日,我们母子有的是时间化解冰霜。”
他似受了委屈的孩童般,对着曹氏低吼,不论怎样都不肯放手。
曹氏拽住他的衣角,提着一口气,努力向他说道:“昭儿。你记住...不论是我还是你父亲,都不希望...不希望你一辈子陷入仇恨之中,把自己逼入绝境。阿萝、阿萝、是个好姑娘。趁她还在你的身边,就...不要像我和你父亲那样...不可挽回了。好好...好好把握机会。”
话音落罢,曹氏突然大口喘了一声,胸腔剧烈起伏。
立于一侧、如飘魂般的宁南忧察觉了她的不对劲,于是转脚朝两人的另一侧行去。
这一转身,便瞧见了令他浑身发颤的一幕。
曹氏的腰际侧边插着一把羽箭,箭身已没入体内大半,伤处鲜血淋漓,裙袍之上染遍了猩红。
只见她用手抓住箭柄,突然施力,将那把插入体肤之间的长箭狠狠拔了出来。
冰冷箭器在瞬间抽离了出来,被她掷了出去。
她中箭的伤处出现了一个巨大的洞口,鲜血扑腾而出,肆意涌流。
美妇人浑身抽搐了两下,瞪大了双眼,咬紧牙关望向遥远的天际,呈出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
宁南忧箭步而上,想要阻止曹氏的动作,却从地上坐着的这两人身上穿了过去,狼狈地跌向一